《和漂亮亲妈回城后[八零]》 作者：伍子橙 文案 宁想想有个小秘密。只有她和妈妈知道，她不是普通的人类幼崽，而是一朵邪恶的食人花。 妈妈问她知道什么是邪恶吗？ 宁想想挺起自己刚吃饱的圆滚滚的小肚子：“想想当然知道啦，邪恶就是每天都要吃好多好多的好吃的东西，把家里吃穷怎么办？我们就没有家了。” 妈妈摸着她的小脑袋温柔地告诉她：“能吃是福。” 小想想怕妈妈担心，没敢告诉妈妈，她还能吃掉别人身上的痛痛，然后她也会痛痛。 第一次见到姥姥，姥姥刚做完手术，肚子上有好长一条口子，姥姥痛哭了，小想想过去蹭蹭姥姥的额头，姥姥不哭了； 姥姥家有个大哥哥，比她高好多好多，妈妈却告诉她大哥哥只有两岁，比她还要小一岁，街上的小朋友都叫大哥哥傻子，小想想每天蹭蹭大哥哥，大哥哥不傻了； 爸爸三年没回家了，妈妈和小想想都好想爸爸，那些坏坏小朋友说爸爸不要他和妈妈了，娶了新妈妈生了小弟弟，小想想好难过，躲起来抹眼泪，爸爸这时候回来了，一瘸一拐地走向她，小想想没有犹豫，飞奔过去蹭蹭…… * 自从小想想跟着妈妈回城后，宋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靠谱的二流子小舅为了让小外甥女吃饱吃好，洗心革面开起了服装店，小想想就是他最好的小模特，萌萌地往店门口一站，立马来生意； 凶神恶煞的杀猪匠姥爷因为小外孙女一句夸奖，亲善了好多，以前家里小孩都怕他，现在都愿意粘着他，姥爷最喜欢的还是小想想； 小表妹没来之前，宋家几个臭小子一点不稀罕，小表妹一来，谁还理那些个硬邦邦臭烘烘的兄弟，软乎乎香喷喷的小表妹多可爱啊，抢都抢不赢。 【本文食人花是花苗苗，人类的好朋友，不吃人不吃人不吃人，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家里幼崽太萌了，没有闲工夫撕逼，全家上下齐心协力，努力赚钱娇养幼崽的故事】 【全文不狗血，美食+养娃日常，主亲情治愈，女主成年前不谈恋爱，有男主，番外长大有感情戏。】 内容标签：时代奇缘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想想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全家努力赚钱娇养食人花幼崽 立意：人人平等 第1章 “宁想想你爹不要你跟你妈了，跟别人生了弟弟不回来了！” “你妈也要改嫁给别人当后妈了，不带你这个拖油瓶去！” “哎呦呦，没爹没妈的小娃娃好可怜哦，明儿个就被饿死了！” …… 宁想想坐在自家门口的小板凳上，小脸苦涩，但不是因为村里小伙伴们对她的嘲讽，而是麦芽糖太黏牙了，她感觉自己的小牙齿被粘掉了。 伸出小胖手搓揉酸疼的腮帮子，使出吃奶的劲儿，软乎乎的小脸在她手里变了形，婴儿肥不受控制地从指缝里挤出一小坨一小坨……像小地鼠钻出洞口。 两只黑黝黝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一点不伤心难过，因为她知道小伙伴们胡说八道。 虽然宁想想只有三岁，但小家伙聪明着呢，什么都知道，她知道她爸叫宁江，在很远的地方保护国家和人民，才没有不要她和妈妈，更没有跟别人生弟弟，爸爸马上就要回来了，她和妈妈一块等爸爸。 而她妈妈叫宋芸，不过小山村的人都喊她李大花，妈妈最爱她了，妈妈说了一辈子不会跟她分开，所以怎么可能改嫁给别人当后妈。 妈妈还说过些日子就带她离开小山村，坐很长很长的大火车回姥姥姥爷家，听说火车上有卖好吃的，小想想很想坐一坐然后吃一吃。 但这是她跟妈妈的小秘密，是不能跟其他人说的，她们拉过钩上过吊的，不然会变小狗狗。 至于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妈妈不说，小想想也知道，要是给李姥姥知道她们要离开，李姥姥会杀了她们的。 李姥姥太凶了，对小想想不好，小想想很怕她。 “死娘了还是死爹了，叫丧回家叫去，搁我家门口瞎嚎嚎什么？吵死老太婆我你们负得起责？”说曹操曹操到，李王氏手里拿一根赶鸭子的竹竿，凶神恶煞地冲着围在小想想家门口的一群小娃娃乱挥，也不管会不会真的把人打到，打到也是他活该，老太婆我上了年纪眼神不好。 不仅小想想怕李王氏，村里其他小孩也怕，看到她一个两个跑得比兔子还快，包括小想想，扭头就钻进院子，啪地一声关上大门，奈何个子小，栓不了门栓，被李王氏一把推开，小想想摔了个大屁股墩儿，痛痛～小想想泪眼汪汪地抬起头。 李王氏不为所动，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来，“死丫头你妈……啊！” 话没说一句，李王氏惨叫出声，震耳欲聋，比过年杀猪动静还要大，是小想想狠狠地咬住了她的手背。 冬天穿得厚，其他地儿咬不疼，小想想挑她露在外面的部位，一咬一个准儿，趁李王氏吃痛松手，小不点捣腾着小短腿往外跑，一下子撞到一双大长腿上，熟悉的肥皂香，小想想抬起小脑袋大喊一声：“妈妈！” 宋芸出门前特意绕去李家看了眼，在确定李王氏进城还没回来后才放心离开，也就大半小时，急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满头大汗地抱起女儿，上上下下急切地打量，“想想有没有伤到哪儿？” 小想想不想她妈担心，抿着小嘴儿摇头，凑到她妈耳朵边上炫耀自己咬了李王氏一口，把李王氏都咬哭了。 宋芸看到女儿湿润的眼角，究竟谁哭了，到底没有拆穿，摸摸她的小脑袋，“我们想想最棒了。” 小想想伸手帮她妈擦掉额头上的汗，学着她妈的语气表扬对方：“我们妈妈也最棒哦，送走老羊羊都没有哭，换作想想肯定会哭成小狗狗的。” 女儿说她是一朵邪恶的食人花，邪恶是女儿对自己的定位，宋芸曾问女儿知道什么是邪恶吗？ 小想想一脸骄傲地挺起自己刚吃饱的圆滚滚的小肚子，“想想当然知道啦，邪恶就是每天都要吃好多好多的好吃的东西。” 小山村穷乡僻壤，就算到了八十年代，也好多人家吃不饱饭，加上重男轻女思想严重，有点好东西都紧着儿子和丈夫，对家里头的女娃尤为苛刻。 小想想就经常听到隔壁王大婶骂翠花姐姐：“你个黑心肝的赔钱货，一天天就知道吃，除了吃你还会干嘛？你饿死鬼投胎这么能吃，家里银山金山都不够你嚯嚯。” 翠花姐姐被王大婶骂哭，小想想跟着伤伤心心地哭，然后跑去问妈妈：“妈妈，想想是饿死鬼吗？” 因为她比翠花姐姐小好多岁，但比翠花姐姐能吃多了。 所以在小想想单纯的认知里，吃得多是一件不好的事情，是大坏蛋的行为，但妈妈又告诉她能吃是福，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小宝宝，吃得越多长得越快。 别人肯定认为是小娃娃打胡乱说，但宋芸相信女儿，毕竟她都穿书了，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至于女儿有什么特别之处，宋芸到现在还没发现，就是比一般孩子一般大人吃得多点。 小想想刚出生没多久，宋芸就察觉到这一点，她的奶、水不算少，但两只也不够小想想吃，经常饿得女儿钻她怀里嘤嘤嘤地哭。 最后没有办法，只能斥巨资在村里买了一头母羊回来，是养父李满仓背着李王氏塞给宋芸的钱。 养父李满仓对宋芸母女很好，也是宋芸在小山村唯一的牵挂，如今他老人家一走，这儿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才决定带着女儿远离李老太的魔掌，北上回原主的亲生爹妈家里。 三年前，宋芸穿书了，原主小时候被拐卖到小山村李家，养父一直对她不错，视如己出，一开始养母对她也算用心，直到她怀上自己的孩子，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 在此之前，李王氏被村里人笑话了五年，说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肚子有了动静，她终于可以昂起头横着走路，十月怀胎生下一对龙凤胎，第三年又生下一对儿子，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对自己的女儿已经够怠慢了，更别说原主这个养女，是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只要丈夫不在家，就对原主非打即骂，如果不是养父护着，原主早就被李王氏蹉跎死了。 李满仓常跟李王氏念叨：“要不是大花带来的福气，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是想劝李王氏对养女好点，可对方一个字没听进去，还跟他吵起来：“我买她回来就是对她最大的恩德，不然就她那样子还不知道被卖到哪个山沟沟里当童养媳。” 原主小时候长得好看，这也是李王氏愿意花五十块钱买她的最主要原因，养大了嫁人，还能大赚一笔彩礼钱，是以，原主跟宁江结婚，李王氏张嘴就要了两百块的彩礼钱。 三年前，宁江出任务牺牲，部队汇过来一笔不小的抚恤金，原主一分钱没见着，反而因为丈夫出事这个消息，情绪不稳提前分娩难产而死，然后宋芸就穿过来了，一晃三年过去，宋芸已经记不住原主丈夫长什么样子，反倒对原主的女儿养出了感情。 宋芸心里非常感激原主，帮她实现了“直接跳过生娃环节拥有了这么可爱的大眼萌娃”。 她一睁开眼睛，接生婆将刚出生的小想想送到她面前，印象中新生儿刚出生都是又红又皱，像一只猴子，小想想却白嫩嫩的，很干净，像糯米团子，好看到接生婆都在感叹是她接生过长得最乖的小娃娃。 不仅乖还懂事，上个月李满仓上山砍柴意外摔死，人还没有下葬，李王氏就着急地将宋芸母女赶出李家，三更半夜，宋芸抱着小想想回到宁家，宁家在村尾有两间茅草屋，不过因为好几年没住人，破烂不堪，四面漏风。 小想想捧起她妈的手，一边搓揉一边哈气，奶声奶气地安慰：“妈妈不哭，想想是小火炉，想想给妈妈暖暖，妈妈不冷。” “妈妈不冷。”宋芸将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蜷缩在墙角，用带过来的被子裹住自己和女儿，下巴搁在小家伙的发顶，轻轻地笑了，她想带女儿离开小山村，住在李家还不好行动。 “李大花，你死哪儿去了？留这么个小孩子自己在家你也放心得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后妈，我老李家的脸都没被丢光了。”李王氏骂骂咧咧跑出来，冲到宋芸的面前，将手举得老高，不要脸地讹人，“还有这个，看你养的好女儿，给老婆子我咬成啥样了？赔钱！” 宋芸面不改色，眉眼温柔，和和气气地开口：“妈，想想年纪小不懂事，被狗咬了肯定要咬回去的，你跟她计较做什么？” “你？！你骂谁是狗？”李王氏双目怒瞪，神色几近狰狞，她这个养女从小听话，受她拿捏二十年，喊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从什么时候开始事事跟她对着干？好像就是小骚蹄子生完娃过后，整个人都变了。 她跟丈夫嘀咕这事儿，丈夫不但不站她这边，张嘴闭嘴都在维护对方，甚至把母女两个接回去一块住。 要不是宁想想长得跟她那个短命老爹有几分相似，李王氏一度怀疑丈夫跟小骚蹄子有一腿。 “妈还有事儿吗？没事儿就赶紧回去吧，我刚看到小花回来了。”宋芸已经托人买好后天的火车票，这两天都忙着清点家里的东西，能卖的就卖，不能卖的就一并带走，而那只老羊既不能卖也带不走，毕竟前两年多亏了老羊填饱女儿的肚子，对她和女儿来说，老羊不是家畜，而是家人。 小想想舍不得跟老羊分开，这才没有跟着妈妈去隔壁村，自己要求留下来看家。 “小花回来了？”李老太暗叫不好，扯着宋芸就要往家里赶，嘴里骂骂咧咧，“宋芸，我就没见过你这样黑心肝的，小花是你妹妹，你居然不把人拦住，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婆子我跟你拼老命。” “妈，你这是干嘛啊？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就成全小花和小冯同志吧。”宋芸苦口婆心地劝道。 李老太咬牙切齿瞪她，没好气地骂道：“我看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个冯年峰是良配吗？他离过婚，有两个儿子不说，上头还有三个哥哥，你妹妹嫁过去有好日子过？” 宋芸面带微笑不紧不慢地反问一句：“小冯同志对我就是良配？我嫁过去就有好日子过？” 作者有话说： 预收《七零海岛娇软美美美人》，求收，么么哒 【海岛+美食+养娃日常，女主金手指美美美，天下无敌的美】 周团长带回来一个娇软绝色美人，岛上所有人都不看好，毕竟这里生活太艰苦了，娶媳妇还得娶贤惠会过日子的，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既不能当饭吃，还要担心她被海风刮走，下海捞人。 没过三天—— “谁说好看不能当饭吃了，我就远远看了小嫂子一眼，感觉干了三碗大米饭。” “食堂的红烧肉有啥好吃？这么多人排队，还不如小嫂子炒的蛋炒饭来得香！” “文工团来岛上表演？团花独唱？谁稀罕，小嫂子随便唱首摇篮曲都比她好听！” …… 周顾忍不可忍，暴跳如雷：“都给老子滚远点，这是我媳妇，我的，我一个人的！” 媳妇长得美，只能我看！ 媳妇做的饭好吃，只能……这种粗活，咋能让媳妇干，我来！ 媳妇唱歌好听，只能……唱啥摇篮曲，兔崽子自己睡不行啊？这是我媳妇，我的！ * 周顾快三十岁还没个对象，他不着急，但家里老母亲着急，“母病危”三字电报将人骗回去相亲，周顾到家一看，病危老母亲手拿菜刀追着一只老母鸡满院子跑。 周顾扭头要走，跟身后被媒人拉来周家相看的阮娇娇撞了个满怀。 阮娇娇捂着撞红的额头，泪眼婆娑地抬起头。 周顾喉头滚动，他这个人有个特殊爱好，喜欢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而阮娇娇软得像刚冒出来的月牙儿能掐出水来，正中周顾下怀。 周顾强忍心中悸动问她：愿意吗？ 阮娇娇小心翼翼看他一眼：好凶，怕。 怕得都要哭了，眼睛通红地点头，小小声：“愿意。” 小姑娘一哭，他心都碎了 周顾：别哭了，命都给你。 软得跟奶糖一样的阮娇娇嫁给了火爆脾气一点就着的周顾，大伙都在想阮娇娇还不得被人欺负死啊，谁知，小两口日子不要过得太滋润，周顾将人疼进骨子里，好吃好喝伺候，一年抱俩三年生了五个娃，五个娃跟爸爸一块宠着他们妈妈，岛上女人羡慕阮娇娇，男人羡慕周顾得要死。 第2章 李王氏冷嗤一声，带着不屑，“你跟小花有可比性吗？她没生过娃，连婚都没结过，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而你呢？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寡妇不嫁鳏夫，你还想嫁哪个？” “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宋芸意味深长地勾唇，“妈你再晚些回去就怕黄花菜都凉了。” “都让你给我气的，赶紧跟我回去，今儿个老婆子就做主把你跟冯年峰的婚事定了，等会儿给我放机灵点，多问冯年峰要点彩礼钱，存起来给你大弟明年娶媳妇用。”李王氏卖了养女一次还想卖第二次，这也是宋芸急着离开小山村的原因之一，养父去世，她们母女两个没了庇护，李王氏今天可以卖她，明天就可以卖小想想。 所以她得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千万不能节外生枝被李王氏发现，不然以她的脾气，还不知道干出什么缺德事儿。 按照原文的剧情走向，李小花为远离这个让她不光彩的原生家庭，不惜自毁清白，主动勾搭冯年峰，甚至把自己珍贵的第一次奉献出去，时间就是今天。 宋芸记得很清楚，差点没把李王氏气到吐老血，闹得李家上下鸡飞狗跳，她也可以趁乱带女儿偷偷离开。 一踏进李家院子，李王氏就甩开宋芸，着急忙慌地冲进北屋，看到床上两条光溜溜，气血攻心，头晕眼花，一屁股坐到地上，扯开嗓子开始鬼哭狼嚎，生怕动静闹小了，引不来村里人过来看热闹。 这就是李王氏对自己女儿深沉的母爱。 在儿子的利益前面，女儿的名节根本不足挂齿。 而在李王氏看来，反正木已成舟，无法挽回，还不如狠狠地敲冯年峰一笔竹杠，这样她和三个儿子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 宋芸太了解李王氏，将女儿放到地上，拍拍她的后脑勺，将人支出去玩，然后跟着听到动静跑过来看热闹的村民一块进去。 李小花和冯年峰已经穿上衣服，但因为时间太赶，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甚至脸上不可描述的情、欲还没褪去，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发生了啥，三两扎堆议论纷纷。 “这咋回事？小冯同志不是一眼看上大花了吗？昨儿个还跟李婶子提亲说要带人回城结婚。” “说你木鱼脑袋还不承认，小花想进城不是一天两天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那可不得抓死了。” “那也不能没结婚就发生关系吧？姑娘家家的清白多重要，这样嫁过去，婆家肯定会看不起她的。” …… 李小花却不以为然，清白能当饭吃？只要她一举拿下冯年峰，跟着对方回北城婆家，以后她就是城里人了，才不是你们这群眼皮子浅的乡巴佬。 那可是北城啊，他们国家最大的省城，冯年峰跟她说那里满街小车，那里的人民吃得好穿得好，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万元户，他们小山村没有一个万元户，嫁过去，她就是万元户太太，出门坐小车，回家红烧肉，那小日子光是想想都觉得美滋滋。 更重要的是，李大花做梦都想去北城，已经开始自个儿编故事登报了，如果她去了她心心念的北城，她肯定得嫉妒死她。 李小花从小羡慕李大花，长得漂亮，在学校老师喜欢同学欢迎，回家就连她亲爹也对她更好，长大后还抢走她喜欢了十年的男人，从那以后，李小花就把对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她的一切，她都要抢。 “要死啊，冯年峰你这个喂不饱的白眼狼，老婆子一心想要成全你跟大花，为了劝大花跟你好，老婆子舌头都要说破了，你呢？瞧瞧你都干了啥？你咋不拿把刀砍死老婆子我算了！我就小花这么个闺女，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就这样被你这个畜生给糟蹋了，老婆子我……我一头撞死在这儿算了。”李王氏撕心裂肺地嚎完，抱住冯年峰的大腿，闷头使劲往上撞，她撞不撞得死不知道，对方的腿倒是快被她撞折了。 冯年峰面露痛色，赶紧将人从地上搀起来，“李婶子，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冯年峰离婚两年没碰女人，别说李小花长得还不错，娇滴滴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就是一只母狗冲他撅屁股，他都挪不动腿。 “不是故意的？！我闺女的清白，你说声对不起就想完事？”李王氏反手扒住冯年峰，拉着给围在门口看热闹的村民展示，“乡亲们啊，就是这个臭小子，他不要脸，他耍流氓，大伙赶紧帮老婆子送他去公安局蹲篱笆。” 一听李王氏要报公安，冯年峰立马慌了阵脚，连声求饶，“李婶子，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我赔您钱还不行吗？” 话音未落，李王氏已经竖起五根手指凑到冯年峰面前。 “五十块？”冯年峰喜出望外，没想到李婶子还是刀子嘴豆腐心。 “青天白日你做什么春秋大梦？我宝贝闺女的清白就值五十块，你以为自己赶集称猪肉呢？”李王氏晃了晃自己的五根手指头，一字一句强调：“是五百，不是五十，你给我听清楚了吗？” 冯年峰顿时傻眼，半天回过神，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婶子你没有搞错吧？五百？！” 如果非要他花五百块娶李家一闺女，冯年峰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李大花，虽然结过婚生过娃，但抵不过人实在太好看了，就连他也从来没见过长这么漂亮的女人，比他家里三个嫂子强太多了，带回家多有面子，不枉他大老远地跑这么一趟。 “小冯同志，听婶子一句劝，”李王氏见人心疼钱，变脸比翻书还快，好言好语地劝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你是愿意蹲篱笆还是愿意花点小钱给家里带回这么一水灵的小媳妇？” 冯年峰下意识地望向站在人群里的宋芸，就他们这破地儿养出的姑娘，一个两个面黄肌瘦发育不良，也就宋芸配得上水灵二字。 李小花将冯年峰的反应看在眼里，心头妒火轰地烧起来，一把亲密无间地挽过对方的手臂，轻飘飘地瞥了眼宋芸，似炫耀，然后跟李王氏说：“妈，冯大哥没耍流氓，我们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你就成全我们吧？” 李王氏在心里骂李小花没出息的死丫头，有了男人忘了娘，胳膊肘居然往外拐，还是太年轻，没吃过生活的苦，不知道钱的重要，以后有她哭的时候。 钱是很重要，李小花当然知道，但她也知道，就算冯年峰给她妈一千块，她也分不到一分钱，都是她三个弟弟的，所以她干嘛要冒着毁自己姻缘的风险跟冯年峰闹不愉快呢？ “冯大哥就给两百零一块的彩礼钱吧。”李小花不争馒头争口气，当初宁江娶李大花给的两百彩礼钱，她就要比她贵一块钱。 “小花你疯了？瞎闹什么？赶紧给我过来。”李王氏生气地去拽李小花，说好的五百，少一二十也不是没得商量，但一下减到两百块绝对不行，李王氏肉疼的样子，仿佛那钱已经进了她口袋。 “妈，这事儿就这么决定了，你不同意就报公安吧，反正我是自愿的，冯大哥没有耍流氓。”李小花立场坚定，深情不改的样子，看得冯年峰颇为感动，拍了拍李小花挽在他臂弯的手，对李王氏说，“李婶子，我现在就回镇上取钱，明儿个一早给你送过来。” 李王氏担心对方跑路不肯放人，李小花死死将她妈从后面抱住，冯年峰才得以从李家逃出去，看到蹲在院门口数蚂蚁玩的小想想，甚是可惜地摇了摇头，他也想跟李大花生个这么可爱的小闺女。 要怪就怪那个李小花勾搭他，不然他也不会辜负李大花的一片痴心。 冯年峰前脚一走，李王氏后脚就把看热闹的村民轰了出去，最后只留下宋芸和她还有李小花。 “姐姐对不起，冯大哥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我，谁叫我比你年轻还没生过娃呢。”李小花洋洋自得，尾巴都快翘上天。 宋芸面不改色，微微一笑，“我也觉得他喜欢的是你，所以恭喜了妹妹，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又是这副不痒不痛的表情，这让李小花恨得牙痒痒，自从李大花生完娃过后，她每次找她不快，她都能让她更不快，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憋屈得很。 “李大花，别以为你嘴硬不承认，我就不知道你有多想嫁给冯大哥，”李小花从枕头底下翻出一张报纸拿给李王氏看，“妈，快看看你跟爸这些年都养了只什么白眼狼，还没报答完你们的养育之恩，就想回去找自己亲妈亲爸了。” 李王氏拿过报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最后小声问李小花，“都写什么了？” 李小花一生气忘了她妈是文盲，一个大字不认得，嫌弃将报纸抽回去，扳正过来指给她看，“这是李大花花钱登的寻人启事……” “上报纸一定花了不少钱吧？李大花，你这个败家玩意儿！”李王氏算是掉进钱眼里，最关心居然是这个。 “妈，”李小花要被她妈气死了，用胳膊肘拐她一下，小声提醒，“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李大花要走了，她一走，谁赚钱给你花？” 李王氏反应过来，哎呀一声拍大腿，“李大花你个没心肝的，你爹才死几天，你就要丢掉你妈和你弟弟们自个儿回城里享福，不管我们娘几个死活了，李大花，老婆子丑话说在前头，你想回城除非我死！” 作者有话说： 预收《恶龙崽崽的妈妈是年代文女主》，求收藏么么哒 苏知知被女人抱到怀里，有个奇怪的东西塞进她嘴巴，女人温柔地跟她说：“我们知知多吃才能快快长大哦。” 苏知知握紧小拳头反抗：我们尊贵的赤龙族才不要吃人类……呀？这是什么？好香～嗝～” 苏知知吃得多长得快，发育也比一般人类幼崽好，到一岁，女人教她喊妈妈，苏知知别扭地转过头，害羞地宣示主权：“亲爱的公主殿下，不要怕，本知知会保护你哒～” * 苏知知三岁的时候，跟着妈妈改嫁到顾家，新爸爸在好远的地方保护国家，她在新家保护她的公主殿下。 新奶奶凶妈妈，苏知知勇敢地站出来挡在妈妈前面，张大小嘴巴想要喷火吓唬她，忘了自己是人类幼崽喷不了火，苏知知觉得好委屈地流下金豆子。 顾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小娃娃哭得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小鼻子和小脸蛋也红彤彤的，凶巴巴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恋爱。 两个哥哥调皮捣蛋，天天惹妈妈生气，苏知知好几次看到妈妈躲起来抹眼泪，把苏知知心疼坏了：那可是她的公主殿下啊，她每天乖乖地扮演懂事听话的人类幼崽，就是为了她的哄公主殿下高兴，他们居然敢欺负她的公主殿下？ 苏知知忍不了，今天给这个哥哥一拳头，明天给那个哥哥一踢腿，后天一人咬一口，没过几天，哥哥们跟她一样乖了。 唐晚宜从山上砍回一背篓荆条准备对两熊孩子进行爱的教育，一进院门，熊孩子殷勤地拥上来，“妈，这种体力活以后交给我们就行了，您快坐下喝水，我跟弟弟去给您和妹妹烧饭吃。” 唐晚宜：“……” 丈夫越来越贴心，婆婆越来越和善，继子越来越懂事，唐晚宜觉得这个婚其实也可以不用离。 第3章 “李大花，不是我说你，你真的太不像话了，爸妈这么辛苦把你养大，你说走就走，难道一点没想过他们的感受吗？”李小花在旁煽风点火。 “你想过吗？”宋芸如法炮制地反问李小花，“你不是马上也要跟小冯同志进城了吗？爸妈这么辛苦把你养大，你说走就走，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我，我跟你不一样，”李小花强词夺理，“我是嫁人，不管嫁到哪儿，这儿都是我娘家，我每年都要回来的，而且也会每个月往家里汇钱给妈和三个弟弟。” 李王氏一听女儿每个月还要给她汇钱，更加维护帮腔道：“果然还是亲生的好，走哪儿都不忘自己娘和弟弟，不像某些人，养了二十年也养不熟，还不如养一只狗，至少留家里可以看家。” “妈，你花五十块买我回来，我很感激，”不管李王氏母女怎么扯皮，宋芸一点怒意都没有，仿佛一局外人跟她毫无关系，非常理智地跟人算起了账，“回来第二年，你就怀上小花和大强，当天晚上把我扔进后山老林，要不是我爸半夜一个人找我回来，我怕早就被野狗叼走了。” “又不是真的扔，谁叫你不听话，我就想给你个教训。”李王氏小声嘀咕，花了五十块买回来的东西，怎么可能说扔就扔嘛。 “我不怪你，真的，毕竟不是亲生的，”宋芸继续道，“后来我跟宁江结婚，你收了他两百块彩礼钱，也算还清你买我的那五十块了吧？” 李王氏怕宋芸问她要剩下的一百五十块，急道：“两百块彩礼钱，我都给你买嫁妆了，当时还搭了好几十进去。” 宋芸觉得好笑，“两床旧棉被两百多，妈也是好舍得。” 李王氏脸皮厚，一点不心虚，“所以说我对你好，你还跟我斤斤计较。” “那宁江的抚恤金……” “抚恤金早给宁想想吃光了，”李王氏一脸警惕，防贼似的觑了一眼宋芸，宁江那笔抚恤金要留给她三个儿子娶媳妇，打死她也不会拿出来还给小骚蹄子，“你女儿多能吃，你自个儿不知道啊？再说一个死人抚恤金能有多少？你俩大活人这三年不吃不喝不穿啊。” “我这三年卖罐头也赚了不少钱吧？”不可否认，女儿真的太能吃了，抚恤金又被李王氏占为己有，以致宋芸坐完月子就开始想法子赚钱，要不是这几年罐头卖得还不错，再加上养父李满仓护着，她们还真的过不了什么安生日子。 “大花，你咋回事？一家子净说些伤感情的事儿，你大弟明年就要娶媳妇了，你难道不替他高兴吗？”李王氏深知宋芸跟李大强感情向来要好，甚至跟自己丈夫提过一嘴让两人结婚，惹得李满仓震怒摔凳子才作罢，“妈真的不是为难你，只是舍不得你跟想想，要不你先把大强的彩礼钱出了，等他结完婚再走怎么样？” “妈，彩礼钱我自个儿会赚，你做什么非要难为大姐？”在门外听了半天的李大强，终于忍不住地冲了进来，打他记事开始就知道大姐是他妈从外面买回来的，他妈对大姐很不好，打骂是常事，有时候还不给饭吃，他就偷偷给她拿吃的，他从小最大的愿望就是大姐能够逃离这个家，走得越远越好，为此，他不是没有付诸行动，但大姐……可能是常年受欺压，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子，始终不敢。 所以当他听到大姐主动想要回家，可把李大强高兴坏了。 李王氏拉住李大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个小孩子知道啥，这是她欠我们老李家的。” “妈，”他妈这个老思想老顽固，怎么说也说不听，李大强很头疼，“我不是小孩子，我明年就要结婚了，而且大姐不欠我们的，就算欠你五十块，也早就还清了。” “养育之恩，她一辈子还不清。”既然女儿小花要嫁去北城，李王氏就更不能放过宋芸，她要把她绑在身边一辈子，让她赚钱养她和三个儿子。 所以李小花才如此迫切地跟冯年峰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然就是她被她妈和三个弟弟吸一辈子的血。 “大姐，天儿也不早了，你回去给想想烧饭吃吧。”李大强拦住李王氏给宋芸使眼色。 宋芸心领神会，冲李大强点了点头，走出房间就听到李大强跟李王氏说：“妈，我刚听他们说二姐跟冯年峰好上了，还说你才要两百块的彩礼钱，我二姐长得好人也好，怎么也得要他三百块吧？” 李王氏眼睛一亮，似找到了知音，拉着大儿子开始埋怨李小花：“怪我咯？还不是你二姐没出息，两百块就把自个儿卖了。” 越说越觉得亏得慌，“不行不行，两百块绝对不行，我这就去镇上找冯年峰，就像大强说的怎么也得三百。” 李小花狠狠地瞪了眼李大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边赶紧把李王氏拉住，“妈，也就差那一百来块，至于跟人闹翻脸吗？我给你保证，等我嫁过去，下个月就把钱汇给你。” “真的？”李王氏开始动摇。 “妈，北城离这儿可远着，要是二姐下个月不汇钱，你要自己过去找她不成？”这趟浑水搅得越浑越好，这样大姐才能有机会离开。 “大强说得对，”儿子和女儿的话，李王氏当然更信儿子，一把拽过李小花就往外走，“小花你跟我一块去，到镇上好好给我说话，不然腿给你打断，北城一辈子别想去。” 李王氏力气大，李小花根本挣不脱，被拉着走出好远，急得直跺脚，“妈，当务之急不是彩礼钱，是李大花她们母女俩，你不把人盯紧了，偷偷跑了怎么办？” “要能跑，早就跑了。”李王氏继续往前走，小骚蹄子花了她五十块，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全村人都帮她盯着呢，毕竟这儿太偏太穷了，谁家都可能花钱给自己儿子买个媳妇回来，你这次不帮忙，回头就没人帮你盯梢。 这种情况，李小花也不是没见过，但她仍不放心，给李王氏出主意道：“还是去镇上买把大锁回来给人关起来吧。” “大锁不花钱啊？”李王氏最在意的还是钱，钱钱钱命相连。 “……”李小花咬牙道，“这个钱，我来出。” “这还差不多，”李王氏乐呵呵地拍拍李小花的手背，“等下到了镇上，妈在招待所外面等你，你自个儿进去跟冯年峰说，他要是不同意，你们就再睡一次，反正一次也是睡，多睡几次也没差。” 要不是深知李王氏什么鬼德行，李小花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女人第一次有多难受，她不知道吗？居然一点不心疼自己，还要她再次出卖身体就为了那一百块。 李小花举目望去，当下正值严冬，小山村一片死气沉沉，这片生她养她的故土，越看越心生厌恶，这个鬼地方，这个破家庭，她真的真的受够了，她发誓，只要离开，就算死，她也不会再回来。 * 宋芸下午带女儿祭拜养父李满仓，在老人家坟前种了一株万年青，原主刚被李王氏买回来的那会儿，因为太害怕不肯开口说话，李王氏一度怀疑自己买了个哑巴想要退货，是李满仓寸步不离地陪着原主，一直到她自己愿意说话愿意吃饭，两人还一块在李家后院种了一株万年青，二十年过去，那株万年青已经长成一片，虽然中间被李王氏铲了好几回。 原主二十年的记忆都在宋芸的脑子里，让她对李满仓充满了感激之情，跪地上给对方磕了三个响头，“爸，我跟想想马上就要离开了，以后有机会一定回来看您，您在那边放心，我会照顾好想想的。” 小想想有样学样，跪在她妈旁边，磕完三个响头，双手合一抵在小嘴边嘟囔：“姥爷不担心，想想也会照顾妈妈的。” 离开前，宋芸从李满仓坟前的一块石头下面翻出两张火车票，趁四下无人看到赶紧揣兜里抱着女儿回家。 到家，把房门一关，宋芸拿出火车票，小想想趴在她腿上，好奇地伸长脖子，“妈妈这是什么呀？” “火车票，”宋芸看了看票上的时间，明天早上六点发车，捏了一下女儿软乎乎的小脸蛋，带着几分欣喜，“我们明天就可以坐很长很长的大火车去北城找姥姥姥爷了。” 小想想听出妈妈的高兴，跟着小小地欢呼一声，“太好了，李姥姥以后再也欺负不到妈妈了。” “所以我们今天要早点睡觉，要不然赶不上火车，它就自己跑走了哦。”宋芸交代完女儿，将小家伙放到床上，开始收拾行李。 小想想蹬掉小鞋子，脱掉小棉袄，捣腾着小短腿躺上床，拉过被子盖到脖子，只露出一颗圆乎乎的小脑袋，“妈妈，想想先睡了，妈妈也早点睡哦，晚安，想想爱妈妈哦。” “妈妈也爱想想哦。”不管女儿何时何地倾诉情感，宋芸向来都是必有回响，给足了小想想安全感。 夜里，迷迷糊糊中，宋芸听到门外有动静，细细索索，她以为是耗子，刚准备起床查看，听到李小花跟李王氏说话。 “妈，到底锁好没有？”看到她妈拉了拉铁锁没有扯开，李小花立马提高音量冲屋里大喊一声，“李大花，我跟妈都知道了，你是今天早上六点的火车吧？哈哈哈……还想偷跑，给你们锁在家里面，看你们往哪儿跑！” 第4章 “哦，对了，忘了给你说了，我跟冯大哥也是今天回北城，不过冯大哥舍不得我受罪，费了好大劲儿给我买的卧铺票，不像你，带一孩子在身边，还只能坐硬座。”李小花尖着声音跟宋芸炫耀，“哎呀，瞧我这记性，你现在被妈锁在家里，别说硬座，就是火车屁股都坐不着。” “好了，别说了，赶紧走吧，这大冬天半夜三更的，你妈都要冻死了。”李王氏抱着胳膊哆嗦地催李小花回家。 “妈，二姐，你们怎么在这儿啊？”李大强火急火燎地跑进院子，借着李小花手里的电筒光，看到挂他大姐房门上的铁锁，本来心里那一点愧疚感瞬间荡然无存，“快回去救火，家里着火了！” 听到家里着火，李王氏拉着李小花扭头就跑，李小花看李大强没跟上，不免担心，“妈，大弟没来，他会不会给李大花开门……” 话没说完，看到李大强追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钥匙，“妈，你这也太粗心了吧，钥匙都跑丢了，赶紧收好了，要是让人给跑了，谁赚钱给我娶媳妇。” 李王氏摸了摸口袋，空了，钥匙什么时候掉出来，她都没感觉到，从大儿子手里接过去，放到棉袄的里兜里，李王氏很欣慰儿子终于不再帮李大花那个小骚蹄子，“这才对嘛，李大花到底是个外人，我是你亲妈，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李大强连声附和，将李王氏哄得眯开眼笑，李小花事觉蹊跷，悄悄返回去看了眼，发现铁锁挂在门上，还想走过去检查，被李王氏叫走，“咋地？大强是你亲弟弟，你连他的话都信不过，赶紧回去救火，家里东西要是烧坏一样，你都别想跟冯年峰上北城。” 闻言，李小花哪儿还敢耽搁，麻溜儿地跟着李王氏他们回去救火，好在着火的是灶房，没烧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她妈骂了她几句就把她放走了。 李小花跟冯年峰约好在火车站汇合，她带的行李不多，就几件贴身衣物，其他东西，当然要去北城买新的买好的，拎着行李，挤进候车室，一眼望去全是人，她转悠了半天才在角落里找到打瞌睡的冯年峰，好生气把人推醒。 冯年峰打着哈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心情欠佳，语气埋怨：“马上就发车了，你咋这会儿才来？” 李小花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娇嗔地一跺脚，“冯大哥，你居然，居然凶我？昨儿个被子里还说一辈子对人家好，这才过去一天就忘干净了？” 声音不小，立马引来周遭几个大爷大娘异样的目光，冯年峰好面子，连忙将人摁到椅子上，安抚道：“小花，是冯大哥不好，该亲自去村里接你的，但是吧，我也有自己的难处不是，我真的应付不了你妈。” 李小花知道冯年峰看不起她妈，觉得对方是蛮不讲理的乡村野妇，撒娇地抱住他手臂，转移话题：“冯大哥，讨厌，说好叫人家翠翠的。” 小花这个名字太土了，上不了台面，所以李小花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叫李翠翠。 “翠翠～”冯年峰拖长尾音，油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猥琐地摸着李小花的手，突然问了句：“你妈当真把你姐她们锁起来了？” 李小花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难怪她妈说李大花是狐狸精小骚蹄子，她爹没死的时候，就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然后是宁江，对谁都冷冷淡淡的男人，居然同意跟她结婚，最后连她的男人都不放过。 还好他们马上就要离她远远的了，而李大花那个贱人，有她妈盯着，这辈子都只能待在小山村。 很明显，冯年峰还惦记着对方，李小花更不愿意在他面前多提，将自己行李递过去，“冯大哥，检票了，我们排队去吧。” 冯年峰视而不见，扭头往检票口望了眼，那边已经排起了长龙，立马提上自己的两个行李袋，留下一个布袋给李小花交代道：“翠翠，这里边都是我给你买的路上吃的干粮，你拿一下。” “给我买的，你自己不吃哦。”李小花嘴上小声嘀咕，还不是乖乖地拎起布袋，跟着冯年峰穿过人群，挤到检票口排队，有排队就有插队，插队就要吵架，在耳边炸开，吵得李小花脑袋嗡嗡作响，开始出现幻觉，她好像听到宁想想在喊妈妈。 李小花踮起脚东张西望，冯年峰问她找什么，她摇了摇头表示随便看看，队伍最后有个跟小想想一般大的小女娃娃，小女娃娃喊妈妈的声音真的没差，是她想太多了。 她马上就要进城过好日子了，而李大花将要一辈子受她妈折磨，这么多年，她终于赢了李大花一回，想到这儿，李小花一扫方才的心烦意乱，感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更何况，她还是卧铺，挤也就这一会儿，等上了火车，她就能舒舒服服地一路躺到北城了。 幻想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惨烈。 李小花从来没坐过火车，以为就检票人多拥挤，没想到赶火车那才叫一个凶残，所有人一窝蜂地往前冲，稍慢一点没跟上节奏，就会被后面的人撞到，轻则一个趔趄，重则摔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冯年峰根本不管李小花，自个儿闷头往火车上赶，找到车厢上了火车，才突然想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回头去找李小花有没有跟上。 一个回头，身后跟了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吓他一哆嗦，连退三步。 “冯大哥，是我啊。”李小花扒开糊在脸上的头发，红着眼睛，委屈巴巴，暗骂冯年峰王八蛋，跑这么快干嘛，赶着投胎啊，她险些没跟上，还摔了两跤。 刚要控诉委屈，注意到车内环境，李小花心里立马生出不好的预感，试探地问道：“冯大哥，咱是不是走错车厢了？” 冯年峰拿出火车票给她看，“没有啊，就是这个车厢。” 李小花急切地扫了一眼票根，看到“硬座”两个大字，差点没哭出来，“不是说好买卧铺票吗？” 冯年峰心虚地收好火车票，“这不是没买到嘛，翠翠，你将就一下，很快就到家了。” 如果是李大花跟他回去，冯年峰肯定买卧铺票，舍不得她受丁点苦，现在换成李小花，他觉得她不配。 说好的两百块彩礼钱，突然涨价要他三百，既然多出了一百，他就得从其他地儿找补回来才行。 觉也睡了，车也上了，李小花还能怎么办？只能咬碎了后槽牙往肚子里咽，硬着头皮挤出笑，装得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没关系，只要跟冯大哥在一起，不要说硬座，就是一路站着回去，我也愿意。” 冯年峰看她一眼，算你懂事，然后有点嫌弃地催她赶紧重新扎一下头发，乱七八糟的像疯婆子，太丢人了。 李小花用手胡乱地梳了几下，跟着冯年峰找到座位坐下，三人座，她旁边是个臭脚大叔，穿鞋也挡不住熏人的脚气，李小花想和冯年峰换座位，对方一坐下就靠着窗户睡着了，速度快得她怀疑他在装睡。 火车还没发动，臭脚大叔已经开始脱鞋，李小花不加掩饰地捏住鼻子，以为大叔看到会有所收敛，大叔却视而不见，还将脚放到了座椅上，离她更近一步，李小花转过脸深吸两口气。 也就是这一转脸，李小花瞥到站台上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是她的大弟，李大强，他怎么来了？ 李小花激动地站起身，俯身过去趴在窗边问：“大弟，妈让你过来送我的？” 李大强好像没听见，冲着一个方向使劲儿挥手，很明显是在送别其他人，李小花心里咯噔一下，能让她大弟这么恋恋不舍的只有两个人，那就是李大花和宁想想。 李大花逃出来了？不可能，她妈怎么可能放她走？ 就在李小花想要推开窗户瞧个究竟的时候，听到冯年峰带着几分欣喜的声音：“翠翠，快看，那不是你姐吗？” 宋芸也没坐过这个年代的火车，不过对原主赶火车场景印象深刻，知道火车到点儿才开，所以她一点不着急，等大伙走得差不多了，才让李大强送她到站台。 与此同时，庆幸身边跟了个人见人爱的小奶团子，就算在她怀里睡得晕乎乎的，也惹来好多热心人帮忙，一人帮忙拿点行李，宋芸最后就剩下个软乎乎的小挂件，轻松得不要不要地上了车，才有了李小花看到的这一幕。 宋芸面带微笑地抱着女儿，被众人前簇后拥地从车头走来，衣衫整洁，头发纹丝不乱，跟刚刚被挤得披头散发的李小花形成鲜明对比。 冯年峰看了眼身边的李小花，愈发嫌弃，语气不耐烦：“有座位不坐，站着干嘛？不想坐早说啊，我给你买站票。” 李小花这会儿没心情去管冯年峰的态度，一门心思都在宋芸和她女儿身上，她们怎么会在这儿？李大强偷偷放她们走的？不行，绝对不能让她们走！ “李大强，你疯了！赶紧把人给妈抓回去！妈要知道你放她们走，还不得扒了你的皮。”李小花跟疯了一样捶着窗户玻璃。 第5章 “李小花你疯了吧！赶紧给我坐回去，瞎闹什么，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冯年峰将李小花摁回座位上，小声警告道，“再闹，给我下车回你村里去。” 李小花一听冯年峰不带自己进城，立马老实，拿手捂住嘴巴，摇头，瓮声瓮气地求饶：“冯大哥，我不闹了，你不要赶我走。” 李大强也终于看到李小花，走过去无声地冲她喊了句：“二姐多保重，到了城里，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别再去给大姐添堵了。” 给李小花气得那两颗金鱼眼都快掉下来，李大强你脑子进水了？谁才是你亲姐，你不知道？ 李小花虽然十万个不愿意宋芸跟她一块进城，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她不可能为了把她赶下火车耽误自己进城过好日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芸抱着她女儿坐到过道对面的座位上。 宋芸看到李小花，一脸淡定，甚至冲她笑了笑，主动搭话：“早听人说卧铺票不好买，果然如此。” 刚炫耀完自己可以一路躺回北城却在硬座车厢跟人撞上的李小花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 “妈妈，我们去哪里呀？” 小想想在一片况且况且声中醒来，根根分明的长睫毛微颤，缓缓地睁开了一双黑水水的惺忪睡眼，她蜷缩成一小团，窝在妈妈又暖又香的怀里，伸出嫩呼呼的小胖手去摸妈妈的脸，奶声奶气地问道。 为赶早上六点的火车，小想想凌晨四点就被妈妈叫起来，习惯一觉睡到大天亮的宁想想，困到站床上穿衣服都在栽跟头，妈妈一手扶着她的小胳膊，一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小睡虫。” 小想想觉得痒，小手指擦着小鼻头，圆圆的小脑袋抵在妈妈的脖颈处，鼻子仍不通气，“想想困困，想想觉觉。” 之后的事情，小想想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她应该是被妈妈抱着睡了一路，更不知道李王氏锁了她们母女俩，幸得她大强舅舅偷偷放她们走。 小孩子体热，睡觉最容易出汗，加上车厢空气不流通，就算大冬天也闷热，小想想出了一头汗，把额前细碎的小卷毛都打湿了。 宋芸掏出一块手绢给女儿擦脸上的汗。 妈妈很爱干净，手绢洗得白白的香香的，和妈妈身上的味道一样，小想想最喜欢妈妈了，小胖手抱住手绢用力地吸了吸小鼻子，拖长尾音发出感叹：“好香哦～” 一边感叹一边夸张地摇头晃脑，脸上软嫩的婴儿肥跟着晃了两下，别说就近几个乘客不约而同地投来怜爱的目光，就连宋芸这个亲妈也被小奶团子萌得心都化成一滩水，没忍住地捏了一把女儿白嫩嫩的小脸蛋。 终于逃出火坑，宋芸心情愉悦。 “想想是不是很热啊？我们把棉袄脱了好不好？”新手妈妈上路，总怕孩子冻着，所以天一冷，只要出门，宋芸就恨不得把家里的棉被裹女儿身上，脱了外面的碎花棉袄，是一件厚实的鹅黄色小毛衣。 宋芸自己织的毛衣，选的那种很细的毛线，看起来毛绒绒的，配上同色系的雪顶帽还有小围巾，小想想就像一只嫩生生的小黄鸭。 脱了棉袄，小想想舒服地伸了个小懒腰，清亮透彻的大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妈妈旁边坐了一个好看的大姐姐，大姐姐外面是一条好长好长的过道，过道上站了好多叔叔阿姨，他们都表情和善地盯着她看。 虽然是陌生人，但小想想一点不怕，还乖巧地冲他们笑了笑。 小想想终于想起来妈妈昨天跟她说的话：“想想，我们明天就要坐很长很长的大火车回北城姥姥姥爷家了。” “这谁家的小闺女呀？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啊？”对面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因为小想想刚刚没对自己笑，有点失落，故意出声吸引对方的注意。 小想想唰地转过头，小手举过头顶，脆生生地抢答道：“这个问题，想想会，想想是妈妈的小闺女，妈妈漂亮，想想才这么招人喜欢。” 不可否认，小想想的妈妈长得不是一般的漂亮，一上车就被好多热情大婶盯上问她说对象没有，一个两个三四个挤过来，宋芸也一点不烦，笑着回答这是我闺女。 “闺女啊？还以为你家小妹呢。”大婶们扒着绿皮座椅靠背，探头瞧一眼宋芸怀里的小奶娃，“小闺女长得可真水灵，随你。” 顾远程做梦都想有个像小想想一样水灵的闺女，偏偏造化弄人，媳妇生儿子的时候因为难产落下病根很难再怀孕，但他绝对没有嫌弃自己媳妇的意思。 毕竟媳妇为了给他生孩子差点命都没了，他感恩她珍惜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其他想法。 “小妹妹，给你苹果吃。”顾远程从面前的小桌子上拿了一个苹果递过去。 苹果又大又红，散发着诱人的香甜味，小想想嘴馋地舔舔唇，很想吃，但不敢自作主张，抬头征询妈妈的意见。 宋芸笑着点点头，允许了。 这次上北城，宋芸短时间内不打算回小山村，大包小包带了不少行李，因为抱着女儿不好放东西，多亏顾远程夫妇帮忙。 一路攀谈下来，得知夫妻两个也是北城人，这次出差去西北做考察，虽没说明身份，但宋芸大抵能猜出一二，应该是某研究院的工作人员。 他们对小想想是真心喜欢，没有恶意，宋芸看得出来。 小想想双手接过大红苹果，甜甜地跟顾远程道了声谢，顾远程再次感叹小家伙招人喜欢。 “麻烦脚让一下，葱油饼、馒头、鸡蛋有要的吗？”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子的营业员推着推车从车头走过来，声音洪亮，整个车厢都听得到。 一大半个苹果下肚才三分饱的小想想伸长脖子张望，等推车走近，她也不要求妈妈给她买，只是拉着妈妈的手往自己小圆肚子上一放，可怜巴巴地冲宋芸眨眼睛。 “同志，我要五个馒头。”女儿食量向来大，更何况早上是偷溜，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别说女儿饿，就连宋芸自己也饿得前胸贴后背。 宋芸将买来的馒头放到小桌子上，小想想迫不及待地坐直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馒头流口水。 “不着急，妈妈给你拿蘑菇酱。”宋芸从脚边的布袋里拿出一瓶蘑菇酱，一看就是自己家做的，瓶盖上贴了一张手写的标签，字迹娟秀工整，玻璃瓶洗得很干净，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颗颗分明的蘑菇丁，包裹着浓郁黏稠的酱汁。 宋芸掰开馒头，挖了一大勺蘑菇酱夹进去，冷却的蘑菇酱遇热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香味。 小想想伸出两只小胖手，小脚丫子激动地悬空蹬了几下，“想想要吃馒头头。” 宋芸怕女儿烫到，没直接将馒头给她，而是吹了吹喂到她嘴里，小想想嗷呜一声咬了一大口，然后扒着妈妈的手推回去，含糊不清地说道：“麻麻也次慢兔兔。” 小奶娃免疫力普遍较弱，吃大人吃过的东西，有可能传染幽门螺杆菌，所以宋芸从来不跟女儿同吃一个食物，另外拿了个馒头夹上蘑菇酱吃起来。 母女两个吃得津津有味，一脸满足和幸福，这让坐在她们对面的顾远程夫妇和旁边的吴尤美陷入深深的怀疑，明明都是一块买的馒头，而宋芸母女像吃肉，而他们在啃草。 而坐在过道对面的李小花啃了口手里的又冷又硬的大饼，更是味同嚼蜡，跟冯年峰撒娇：“冯大哥，人家也想吃馒头嘛。” 冯年峰睨她一眼，觉得她不识货，“我从国营饭店买的大饼，比这车上卖的馒头贵多了，你多吃几口就晓得香了。” “人家就想吃馒头嘛～”李小花继续撒娇，声音娇得让人浑身发毛，心里满满的不甘，凭什么李大花一个已婚妇女，在哪儿待遇都比她好，行李有人帮忙拿不说，一坐下还有大娘给她说亲，把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晾在边上。 风头给她抢光了，不然她男人也不会对她这么冷淡。 “你自个儿吃，我睡会儿，困死了。”冯年峰不搭理她，填饱肚子往椅子里一歪呼呼大睡起来。 李小花恨得牙痒痒，却也不敢当场发作，毕竟他们两个还没办手续，只能委曲求全地继续啃着大饼，竖着耳朵偷听对面动静。 “夹点酱更好吃。”宋芸大方地跟顾远程他们分享自己制作的蘑菇酱，顾远程一个大老爷们也没什么好扭捏的，爽快地道完谢，舀了一勺蘑菇酱给自己和妻子，见对面的小姑娘不好意思，他主动地也给对方舀了一勺。 三人吃了一口夹了蘑菇酱的馒头，异口同声地发出赞叹：“这也太好吃了吧。” 宋芸微笑地介绍道：“蘑菇都是自己到山里采来的，顾及小孩子长身体需要营养，我往里面加了些肉沫。” “这可比肉好吃多了。”顾远程这个人喜辣，几乎不碰像这种五香味的酱，没想到第一次尝试就惊艳到他了，市面上也不是没有蘑菇酱卖，只是没有宋芸做的好吃。 “好吃，叔叔就多吃点。”妈妈从小就教导小想想知恩图报，刚刚叔叔给她吃了苹果，她当然要请吃叔叔多吃点蘑菇酱。 李小花知道宋芸的厨艺，疯狂地咽口水，她也好想吃蘑菇酱啊。 作者有话说： 前文基本是重新写的，宝们儿记得重新看哦，后面四章内容跟之前的差不多 第6章 小想想想要快快长大保护妈妈，一口气干掉三个大馒头，小想想一只手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一只手揉着眼睛，又困了。 宋芸将女儿往怀里带了带，让她更好睡些，小想想把小脸埋进妈妈的胸口，闭上眼睛之前不忘叮嘱道：“妈妈听话，不要捡地上的东西吃，不要喝脏水，不要吃陌生人给的饼干干，糖糖也不行……” 宋芸哭笑不得，这些都是她对女儿的嘱咐，现在反过来教她，可见女儿记得有多好。 “你家闺女太能干了吧？”火车上的馒头很大个，有成年男人巴掌这么大，顾远程最多也就吃得下两个，小想想一个小奶娃居然一口气干掉了三个馒头，之前还吃了一个苹果。 “她一直都这样，能吃能睡。”宋芸温柔地笑了笑。 宋芸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撑在窗户框上，望着外面闪过的风景，眼下已进腊月，随处光秃秃的一片，跟小山村的景色没什么不一样。 她穿进的是一本年代后妈文，原文作为那个倒霉的炮灰前妻，历经千辛万苦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以为苦日子走到头了，没想到是生命的尽头。 回城不到一年，原主病死了，失踪多年的丈夫找回来，为了有人照顾闺女娶了宋婷，而宋婷就是原文女主，也是原主她妈思女心切收养的养女，宋婷可谓是真善美的化身，十年如一日，尽心尽力照顾养父养母，并将继女养育成才，最终获得原主丈夫的肯定。 原主丈夫肯定谁，宋芸一点不在乎，她现在就想脱离原文剧情轨迹，给宝贝闺女换个更好的生长环境。 第二天凌晨四点，火车到达北城，顾远程为感谢宋芸一路上美味罐头的投喂，非常积极地帮她扛行李。 宋芸抱着小想想艰难地挤下火车，回头发现跟她坐一块的那个叫吴尤美的小姑娘也下了车，背着书包提着行李安安静静地跟在他们后面，应该是去外省念书的大学生，放寒假回家。 李小花跟冯年峰也下了车，冯年峰刚睡醒一脸不耐，李小花把所有行李抗身上，压得她后背弓起，上气不接下气，冯年峰走在前面，两只手插裤兜里，跟大爷遛弯一样悠哉得很。 出站口围了不少人接站，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冯年峰找了个墙角蹲着，李小花将行李放地上，先喘了口气才问：“冯大哥，我们不回家吗？” 冯年峰点燃一支烟，头也不抬地回答：“在镇上我发过电报了，家里人肯定会来接站。” 李小花紧张又期待，一边找出梳子梳头发，一边忍不住又问了两句：“谁来接站啊？是咱爸还是咱妈？他们开小车过来吗？” 冯年峰冷嗤一声，指间的红光一闪一闪的，满满的讽刺味儿，“北城是随处可见小车，但不代表每家每户都有。” 李小花啊了一声，瞳孔放大，“你家没有小车！冯年峰，你骗我？！” “我什么时候说我家有了？”冯年峰一脸对方不可理喻的表情，“我家要是有小车的话，还去你们那个破地儿找对象？” 李小花忍气吞声，“小车没有，自行车总有吧？” “自行车有倒是有，不过一家子就一辆，不知道今天其他人用不用。”到了自己的地盘，冯年峰就没必要把人哄着了，反正她人生地不熟的，还能赌气自个儿跑了不成。 李小花自我安慰，既然冯年峰发过电报，冯家人肯定会骑车来接她这个新儿媳，到时候还不得羡慕死宋芸和她闺女，毕竟自行车在她们小山村可是稀罕物。 想到这儿，李小花总算心情好了些，往站在他们对面的宋芸和小想想看去，下巴抬得高高的，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跟顾远程夫妇和吴尤美道别完，宋芸也找了个角落站着坐等人群散去，原主走丢那年跟小想想差不多年纪，也就三岁多点，一晃二十年过去，早就不记得亲生父母长什么样子，宋家人肯定也认不出长大后的女儿。 女儿在怀里醒来，她低头冲她温柔地笑了笑。她一笑，梨涡浅浅，眼波潋滟，好看到小想想害羞得捂住小脸。 宋芸将女儿放到地上，出站口不比火车上暖和，她给小想想穿上外套。 小想想里面衣服穿得多，再套一件碎花棉袄，圆乎乎的像个皮球，轻轻一戳，肯定能滚好远。 宋芸恶趣味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小想想背上轻轻地一点。 小想想顿时重心不稳，圆乎乎的小身子左右摇晃，她一把抱住她妈的大腿才没有摔跤，等自己不晃了，腾出一只手拍着胸脯：“呼——得救了。” 宋芸险些笑出声。 “妈妈，想想的小书包包呢？”小想想仰起小脑袋问道，看到自己的小书包跨在妈妈的臂弯里，她踮起脚去够，“想想要自己背小书包包。” 腿短的小家伙刚到宋芸的大腿，小手伸得老长也够不到小书包，但小想想不放弃不抛弃，奋力地原地蹦了好几下，雪顶帽上的小揪揪跟着晃。 宋芸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不再逗她，将小书包背到女儿背上，蹲下身，扶着她的小手臂和她平视，明知故问：“想想的小书包包里装了什么好吃的呀？” 小想想刚满三周岁，上学对她来说还很早，宋芸之所以给她缝制小书包，不是为了装书，而是装一些小零嘴背身上，谁让她女儿随时都可能饿呢。 小想想神秘兮兮地凑到妈妈耳边小声道：“是妈妈，想想才说的哦。” 小想想向来护食，小书包里装的小零嘴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天大的秘密，比她是一朵邪恶的食人花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是两颗大白兔糖糖，五个地球糖糖，七块小饼干干……”小想想如数家珍地介绍完自己小书包里的小零嘴，掰着小胖手开始分配自己的宝贝，“大白兔糖糖给姥姥和老爷，地球糖糖给五个哥哥，小饼干干给三个舅舅和舅妈还有小姨姨。” 每个人都有好吃的，她绝不偏心任何人，小想想骄傲地扬起下巴。 惊讶之色从宋芸眼底闪过，宋家的人口情况，宋芸只跟女儿提过一次，没想到她都记住了。 “小舅舅还没结婚，想想可以剩一块饼干干自己吃。” 小想想人小鬼大地拍了拍脑门，长叹一口气，“唉——小舅舅太不争气了，都多大了还没有结婚呀。” 宋子民跟宋芸是孪生姐弟，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岁，北城跟小山村不一样，男子二十三岁不成家也不稀奇。 原文宋子民是二十五岁才结的婚，媳妇是宋家大嫂在肉联厂的同事，性子泼辣蛮横，嫁进宋家天天找女主宋婷的茬儿，没过三年，宋子民就跟她把婚离了。 “宋姐，这是你们的手绢吧？”吴尤美下车前收拾小桌子上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宋芸给她女儿擦汗的手绢捡进自己包里，怕人离开，发现后立马折回来送还。 宋芸接过手绢，笑着跟人道谢。 吴尤美话不多，说了声不客气就要走，被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拉住，低头对上小想想那张白嫩的小脸。 小想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自己小书包里拿出了一块饼干，奋力地举在手里给吴尤美，“姐姐捡到想想的手娟娟，想想请姐姐吃饼干干。” 吴尤美清秀的脸庞上溢出笑容，接过饼干，柔声道：“谢谢想想。” * 宋子民睡过了头，一觉醒来已经凌晨五点，着急忙慌地骑着自行车往火车站赶，好在家里距离火车站不是很远，大半个小时就能到。 隔着一条马路，宋子民远远就看到宋芸站在昏黄的照明灯下面跟个小姑娘说话，他之所以一眼认识宋芸，得益于他妈日复一日在他耳边念叨：“子民有个姐姐，还记得吗？你俩是龙凤胎，长得特别像，你爸经常把你跟姐姐弄混，总是追着你姐姐一个人喂饭，把你饿得哇哇大哭。” 他妈每次念到他们姐弟两个小时候的趣事，总忍不住地笑，眼眶又是湿润的。 宋子民知道他妈想他姐得紧，不然也不会没事儿就盯着他的脸发呆，更不会收养宋婷。 宋子民两只脚撑地，骑在自行车上，半眯着眼睛在宋芸脸上扫了一圈，正如他妈念叨的那样，他们两个长得还真的挺像。 宋芸之前给家里发了一封电报，说要把她的女儿一块带回来，宋家已经有五个调皮捣蛋鬼，每天在家不是吵架就是打架，闹起来房顶都能给他们掀翻。 现在又来一个…… 宋子民光是想想都觉得头大，男娃娃皮糙肉厚，他还能随便收拾，但小女娃娃多娇气，一不如意就哇哇哭。 以后他结婚，坚决不生娃。 宋子民从车上下来，一只手扶着龙头过马路，一只手伸进裤兜里掏烟，掏出烟盒，低头含了一根，又松开。 他妈再三交代让他老实点，不要在小外甥女面前抽烟。 “宋芸是吧？”宋子民将自行车停在出站口外面，手臂懒懒地搭着龙头，另一只手插进裤兜，斜着嘴角大声跟人搭话。 闻声，宋芸跟吴尤美同时转头看他。 宋芸笑容淡淡，眉眼温柔，没直接应他，反问一句：“宋子民？” 宋子民将围巾往上拉了拉，挡住一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瓮声瓮气道：“走吧，先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说着，走过去拿行李。 正巧吴尤美离开，两人擦肩而过，吴尤美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宋子民两眼，脸上掩不住担忧。 宋姐怎么跟二流子打交道？他不会欺负想想小可爱吧？ 第7章 小想想眼尖，宋子民没过马路前就看到他了，满眼茫然，怎么会有两个妈妈？ 立马想起妈妈跟她说过：“小舅舅是妈妈的弟弟，跟妈妈长得很像。” 真的好像哦，小想想大开眼界，举一反三，妈妈还有两个哥哥，那就意味着她会有四个妈妈，不过她还是最喜欢自己现在的妈妈。 小想想不怯生，宋子民一走到跟前，她立马从她妈身边窜出去，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小舅舅。 小家伙就那么一小点，宋子民刚都没看到她，这会儿突然跳到他面前，就像地里冒出来的小蘑菇。 小想想仰着小脑袋，眼巴巴地瞧着宋子民，因为天冷，小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小鼻子也红，眼眶晕着一圈水雾。 这让宋子民想到自己小时候养过的小兔子，他伸手拨了拨宁想想帽子上的小揪揪，笑道：“宁想想小同志，你好。” 妈妈教导过小想想，如果有人正式问候，一定要跟人握手的，是以，小想想踮起脚尖，两只小胖手去抱住宋子民的大手，郑重其事地上下摇晃两下，“小舅舅同志，你也好。” 吴尤美听到小想想喊二流子小舅，这才放心地离开。 宋子民不是没握过小孩子的手，但没有一个比小想想的小手软乎，仿佛稍稍用点力气，就能给她捏成一团面疙瘩。 “那是小舅舅的自行车车吗？”小想想抽回小手，指着停在出站口外面的自行车问她小舅。 宋子民讪讪地收回手，插进裤兜，没多想地点了点头。 然后就听见小想想夸张地哇哦一声，黑葡萄似的眼睛徒然睁大，一脸崇拜地再次仰起小脑袋看他。 “小舅舅好棒哦，有自行车车，还会骑自行车车，跟村长一样厉害。”小山村各家各户条件不好，整个村子就村长家有一辆自行车，每次村长骑着自行车穿过村子，都会有一溜的小娃娃跟在后面追，小想想就是其中一个，也是最小的一个，无奈腿太短，追着追着就掉队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村长骑着自行车越走越远，所以在她的认知里，有自行车和会骑自行车的都是很了不起的人。 宋子民顿了一下，顺着小外甥女的话回了一句：“嗯，小舅舅最棒了。” 他不会觉得小想想没见过世面，反而认为小家伙慧眼识珠，不愧是他的亲外甥女。 宋子明性子散漫，做事常常三分热情，热情一过，撒手不管，在外人看来就是不靠谱不务正业，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里说他是二流子。 小想想是第一个夸他的人。 宋子民伸手架在小想想的腋下，将人一把抱起来，举过头顶。 突然冲上天的小想想，小小地尖叫了一声，不是害怕，而是兴奋，在半空手舞足蹈，然后咯咯地笑出声，一边笑一边喊：“小舅舅，想想还要高高。” 宋子民索性让小想想坐到自己肩膀上，小想想在村里见过臭蛋被他爹扛肩上玩，很羡慕，但她不敢跟妈妈说，怕妈妈伤心。 王大婶都有自己的丈夫，就妈妈没有。就像别的小朋友有糖吃，小想想没有的话，小想想就会好伤心好伤心的。她不要妈妈伤心，所以从来不在妈妈面前提爸爸，虽然她很想爸爸。 小想想抱着她小舅的脑袋，看到她小舅一小撮头发立起来，她腾出一只小手将它摁下去，学着妈妈教育她的语气：“小淘气，不乖哦～” 为赶时间起床就跑没来得及洗脸梳头的宋子民：“……” “想想坐稳了，小舅舅带你跟妈妈去吃热汤面。”宋子民扛着小想想转一圈，逗得小家伙笑得口水差点流出来滴她小舅头上，还好她及时吸溜回去。 宋芸听到声音，抬头看她。 小想想怪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小嘴，伸出小指头放到嘴边跟她妈做了个保守秘密的动作。 宋子民是看不见，但他又不是聋子，心里清楚得很，却也没说什么，只觉得如果家里多来个像小想想的小女娃娃，也不是很烦人。 宋芸带来的行李比宋子民想象的多得多，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行李绑到自行车后座，这样一来，宋芸跟小想想除了前面的横杠就没有其他地儿可坐了。 好在宋芸不是那种娇气的小姑娘，什么都没说，抱着女儿侧身坐上横杠，宋子民高喝一声，一蹬车，走了。 正巧从李小花和冯年峰面前骑过去，小想想很有礼貌地跟李小花挥挥小手，“小花姨姨，再也不见哦。” 李小花是想让宋芸母女两个羡慕，而不是她自个儿眼红，用力地一跺脚，问冯年峰家里人到底什么时候来接他们？ 冯年峰扔掉烟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扭头跟李小花说，“行李都背上，我带你回家。” 李小花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愣在原地，冯年峰已经走出老远，她问：“走回去啊？” “又不远，就半个小时，”冯年峰自顾地往前走，小声叨叨：“你不是说自个儿特别能吃苦吗？小时候赶集一走就是一两小时。” 李小花后老悔了，她卖惨是为了博得冯年峰的心疼，而不是让他用在这儿拿捏她的，李大花那个小贱人都有自行车坐，她却要自己扛着行李走路回家，李小花心里郁闷死了，却没有办法，还得追在冯年峰屁股后面，“冯大哥，等等我。” 更气人的是还要听冯年峰埋怨：“就是因为你，要是我一个人，他们肯定来接站。” “冯大哥，我们吃点东西再走吧？”李小花转移话题。 冯年峰觑她一眼，“都到家门口还在外面吃，你当真不把我的钱当钱啊。” * 宋芸三人在火车站旁边的小胡同里吃热汤面，宋子民去停车，听到宋芸跟老板说：“三碗面，两个肉包子。” 宋子民以为宋芸给他点的肉包子，刚要跟老板退掉，就听到笑想想高兴得欢呼一声：“有肉包包吃咯。” 宋子民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停好自行车坐到宋芸母女对面，取下脖子上的围巾，看着宋芸跟老板借了一个海碗，端了大半碗温水过来，拿出自己的水壶装了一半喂到小想想嘴边，温柔地提醒她：“漱口不是喝水，记得把水吐出来，不能吃进肚子。” 在卫生方面，宋芸对女儿向来严厉，就算出门在外不方便刷牙，用温水漱下口还是不能少。 小想想听话喝了一口水，鼓着腮帮子，咕噜咕噜了几下，漱完口将水吐出来，然后仰着脑袋等妈妈帮她洗脸。 宋芸将手绢打湿了，轻轻地给女儿擦了一把脸。 天冷，手绢冒着热气，小想想的小脸蛋也冒着热气，小想想捧着自己的小脸享受地感叹道：“好酥乎啊～” 随即眼珠子一转，看向她小舅，“小舅舅不漱口不洗脸脸吗？” 正在用小想想剩下的水洗脸漱口的宋芸跟着看过去。 母女两个虽然没说什么，但宋子民在她们脸上读出了几分警告的意思，仿佛他不漱口不洗脸就不给他饭吃。 宋子民还能怎么办，乖乖地端起海碗洗脸漱口呗，他没带手绢，就用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脸上留了不少水渍，寒冬腊月的风一吹，冻得慌。 “小舅舅脸上有水水，想想帮小舅擦干净。”小想想从矮凳上跳下去，哒哒地跑过去拉宋子民的衣服，宋子民弯下腰将脸交付出去，小想想举着小手一边仔细地擦着一边小声念叨：“擦干净，不然冻坏了怎么办？药药好苦的，不好吃。” 宋子民：“……” 小家伙这话说得就像药药不苦，她就会把药药当饭吃一样。 热汤面虽然是素面，但汤底是大骨头熬制，一端上桌，肉香随着热气扑鼻而来，小想想眼睛一下就亮了，迫不及待地撸袖子。 女儿还小，不会用筷子，宋芸拿出女儿的木勺，又给她带上布兜，让她自己挖着吃，小想想在家都是自己吃饭，已经练就了一身的看家本领，就算面条再滑溜，她也能给它扒进嘴里。 小想想一手抱着比她脑袋还大的海碗，一手握住木勺把把扒拉碗里的面条，吃之前，用力一吹，嗷呜一口吃掉，接着扒拉下一口。 吃饭不能说话，这是宋芸对女儿在餐桌上的礼仪要求，也是小想想就算吃得多也很快的原因之一。 几乎跟她小舅同一时间结束战斗，宋子民想起他妈住院前几天还追着他大哥那个小儿子满院子跑地喂饭，跟那个臭小子比起来，小想想不要太乖了。 吃碗面，小想想开始吃大肉包子，腮帮子塞得满满当当地蠕动，就像一只小仓鼠进食。 宋子民咽了咽口水，这孩子到底几天没吃饭了？那么大一碗面下肚，怎么跟没吃一样？刚那一大碗面都装哪儿去了？宋子民埋头去看小想想的座位下面，怕她都漏到地上去了。 小想想警觉地一把捂住肚子，“小舅舅坏坏，不准看女孩子的肚肚。” 宋子民抬起头，嬉笑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尴尬。 宋芸将剩下的肉包子推给宋子民，“她从小就吃得多，习惯就好。” 见小外甥女手里的肉包子去了一大半，眼睛开始往他面前的肉包子瞟，他实在担心小家伙肚子撑爆，已经吃得差不多的宋子民只能夹起包子就着面汤继续战斗，最后险些把他的肚子撑爆。 宋子民站起来在店里溜达消食，顺便找老板结账，被告知钱已经给过了，他将自己仅有的两块钱塞了回去，扭头冲宋芸扬了扬下巴，“谢了。” 宋芸变卖了家里所有东西上的北城，不能说自己多富有，但一碗热汤面还是请得起自己弟弟的。 “妈妈，想想的围巾巾呢？”小想想吃饱喝足，看到她小舅正在戴围巾，伸手去拉正在帮她收拾木勺和布兜的妈妈。 宋芸将女儿的围巾拿出来，在她脖子绕了两圈，最后打了一个活结，免得等会儿脱落。 小想想有样学样，将围巾往上拉了拉，挡去自己的嘴巴和鼻子，只露出一双黑水水的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小舅。 宋子民忍不住地点了点她的眉心，带着宠溺的口吻：“小学人精。” 小想想歪着小脑袋，突然问道：“小舅舅，姥姥姥爷为什么没来接想想和妈妈？他们是不是不喜欢想想和妈妈？” 第8章 女儿的疑问也是宋芸心里的疑惑，原文不止一次强调唐雪珍对原主的疼爱，虽然因为宋芸的出现，原文剧情有所改变，但也不至于宋昌盛唐雪珍就因此不待见她和女儿了吧。 原主是两年后回的城，宋昌盛一次下乡杀猪，多喝了几杯，跟人提到自己被人贩子拐走的女儿，好巧不巧，那人在小山村有个远方亲戚，年前去喝喜酒见到过原主。 之所以印象深刻，还不是因为原主长得过分好看，一点不像小山村本地人，反而更像城里来的大学生，那人就跟亲戚多问了两句。 宋昌盛一听，酒立马醒了，饭也不吃了，连夜赶回家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自己老伴。第二天，宋昌盛唐雪珍就坐上南下的火车去小山村接回了原主和外孙女。 而宋芸回城是她自己登报的寻人启事，第三天报社找到小山村给了她宋家的地址，既然决定了给女儿换个更好的成长环境，宋芸就不会什么都不做，苦巴巴地等宋昌盛唐雪珍找来。 “姥姥生病了，在医院，所以不能来接想想和妈妈，不是不喜欢想想和妈妈，知道吗？”宋子民耐心地跟小想想解释道。 小想想皱起小眉头，小脸微微发苦，“医院打针好痛，姥姥好可怜哦，想想要去看姥姥，给姥姥蹭蹭就不痛了。” 女儿身体一直不错，长这么大就生过一次病，七个月大发了一次高烧，烧到三十九度，把宋芸吓坏了，半夜三更抱去镇上医院输液。 时隔这么久，没想到女儿还记得，而且她那时候才七个月。 宋芸将小想想软软的小小的身子抱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哄道：“下午妈妈就带想想去医院看姥姥好不好？” “嗯，下午就去医院看姥姥，”小想想乖巧地趴在她妈的肩膀上，软乎乎的小手抱住她妈的脖子，又问她小舅，“姥爷也生病了吗？” “你姥爷啊——”宋子民捏了一把小想想的小脸蛋，拖长尾音，开玩笑道，“身体好着呢，打架，老母猪都干不过他。” 宋子民说话虽然不中听，却是不争的事实，毕竟宋昌盛作为肉联厂的一名杀猪匠，手起刀落，老母猪也毫无反抗之力。 小想想非常捧场，鼓着小脸用力地拍掌，“哇哦，姥爷好棒哦，老母猪都打得过，比臭蛋哥哥还要厉害。” 有次王大婶家里的老母猪从猪圈里出来，追着臭蛋和小想想跑了大半个村子，老母猪太臭了，小想想不想跟它玩，捣鼓着小短腿疯跑，但她没哭，臭蛋哥哥却哭得好伤心，后来小想想才从妈妈那儿知道，臭蛋哥哥的屁股被老母猪亲了一口。 宋子民忍不住又捏了一把小外甥女的脸蛋，笑道：“回头见到姥爷，想想一定要当面表扬他哦。” 小想想看着她小舅一脸坏笑，又不知道什么是坏笑，只觉得她小舅笑得怪怪的，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对于宋子民和小想想的互动，宋芸并不打算干涉，就让她那个不靠谱的小舅好好给她上一课什么叫“人心的险恶”。 到宋家已经九点，宋子民推开院门，小想想探头探脑往里面瞧了一眼，兴奋不已地拉着她妈的手左右摇晃，“妈妈，姥姥姥爷家跟我们家一样漂亮呢。” 宋芸循着女儿的目光望过去，宋家院子里有一大块自留地，不过因为天冷没种东西，光秃秃的一片。 但边上种了几盆常青树，在日光底下，绿油油地泛着亮光。 小想想家里的院子里也种了常青树，而且是她一岁的时候跟妈妈一块种下的，对她来说，那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花花。 宋子民小时候经常跟宋昌盛下乡杀猪，村里的房子大多都是土墙茅草房，他想他姐之前住的房子应该也差不过，论好看，肯定比不上他们家的红墙青瓦四合院。 但小孩子单纯，在他们眼里，金窝银窝都比不上自家狗窝。 “以后这里也是想想和妈妈的家。”宋子民揉了一把小想想的后脑勺，虽然他姐和小想想看起来小日子过得还不错，但总归是背井离乡这么多年，母女两个一定吃了不少苦。 宋芸和小想想住的房间，唐雪珍早让宋婷收拾干净，床铺柜子和窗户都擦得一尘不染，窗台上还放了一束塑料花，红红绿绿的配色，很亮眼，给沉闷的寒冬增添一分活力。 宋子民将他姐的行李搬进房间后，去灶房端来一盆炭火，往炭火里埋了两个红薯，小想想以烤火为由蹲在炭盆前面，一动不动，又馋了。 宋子民看了眼外甥女，憋着笑，扭头跟他姐说：“坐了两天火车，肯定累了，你们先好好睡一觉，下午我载你们去医院看妈。” 正在整理棉被的宋芸回头跟他说：“你也去睡会儿吧。” 以宋子民散漫的性子，要不是为了接她们，想必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床的。 “我都快困死了，是得睡个回笼觉才行，”宋子民哈欠连天地伸了懒腰，给他姐使了个眼色，你也赶紧把人拉回去睡觉吧，不然小家伙就要钻炭盆挖红薯了，“我房间就在隔壁，有事喊我。” “红薯烤好，想想就喊小舅舅。”小想想漆黑的瞳仁里映着锃锃发亮的火光。 妈妈说了，好吃的东西跟人分享才会更好吃。 宋子民心都融化了，这不比一天天只会吵他闹他肺都能气炸的侄子强多了，回自己房间，宋子民倒头就睡，再醒来，不是被他小外甥女软乎乎喊醒的，而是被他老爹一脚踹醒的。 紧接着宋昌盛中气十足的怒吼：“宋子民，都几点你他娘的还睡？老子让你去车站接你姐和你外甥，你跟老子躺床上跟周公侃大山，还好你妈不在家，不然还不得被你气死！” 宋子民拉过被子蒙住头，瓮声瓮气回了一句：“接回来了，隔壁睡觉，你再大声点，都给你吵醒了。” 宋昌盛听得不是很清楚，还以为小混球嫌他吵，伸手去扯宋子民的被子，更大声吼道：“老子跟你说话，你跟老子装聋作哑，翅膀硬了……” 没骂完，身后传来一道稚嫩软糯的童声：“姥爷～” 宋昌盛回头，看到站在门口走丢多年的女儿宋芸和素未谋面的外孙女小想想。 小想想刚睡醒没多会儿，水灵的大眼睛还蒙着雾气，雪白的小脸上印着两条睡痕，一头小卷毛还没扎小揪揪，乱蓬蓬的，整个人不是很清醒，呆头呆脑的。 一只小手牵着妈妈，一只小手捏着衣摆，歪着小脑袋，懵懵怔怔地望着宋昌盛。 宋昌盛注意到她在抠自己的衣服，以为外孙女跟家里孙子们一样都怕他。 杀猪是一桩体力活，毕竟一头猪至少得有个两百来斤，没点蛮力怎么控制得住，所以杀猪匠一般都长得孔武有力。 宋昌盛杀了大半辈子的猪，即便年过半百，身体素质也不知道比多少年轻人强，这也是吊儿郎当惯了的宋子民不敢招惹他老爹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别人父爱如山，他家这个……父爱如山体滑坡如泥石流，惹毛了，杀猪刀伺候。 不过宋昌盛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尤其是对几个孙子还是非常疼爱的，但他这个职业天天跟血腥打交道，小孩子又敏感，怕他在所难免。 宋芸看出宋昌盛的失落，她伸手拍了拍女儿的后脑勺。 小想想立马捣腾得小短腿，呼哧呼哧地跑过去，一把抱住宋昌盛的大腿，仰着软乎乎的小脸蛋，再次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姥爷。 宋昌盛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半晌，缓缓地低下头。 小想想冲他灿烂一笑，露出两排细碎的贝齿，黑水水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期盼，“姥爷干完架回来了？姥爷打赢了吗？” 宋昌盛不知所云。 宋子民躲在被子里，掀开一条缝偷看，他第一次见他老爹这么别捏和不知所措，觉得太有意思，差点笑出声。 “姥爷把老母猪打趴下了吗？”小想想继续问。 宋昌盛今天是杀了一头老母猪，所以也算把老母猪打趴下了，便回道：“趴下了。” 小想想捧场地鼓掌，“哇哦，老爷好棒哦，老母猪都打得过，比臭蛋哥哥还要厉害。” 一来就被小孙女夸了，宋昌盛扯着嘴角，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 “姥爷，”小想想伸手去拉宋昌盛的衣服，然后神秘兮兮地跟他说道：“是小舅舅让想想好好夸夸姥爷的哦，没看出来吧，小舅舅一把年纪了还害羞羞呢。” 宋子民听到这儿，瑟瑟地裹紧被子，好家伙，我让你夸，没让你出卖我啊。 “小芸先把孩子带回屋，我有话跟你弟说。”宋昌盛将宋芸母女支走，转身一把拽开宋子民的被子。 宋子民讪笑地抬起头，对上自己老爹那双充满杀气和暴戾的眼睛，他有点想上厕所。 小想想坐在小板凳等着吃烤红薯，听到她小舅在隔壁房间大喊大叫，她疑惑不解地问她妈：“妈妈，姥爷在打小舅舅吗？所以小舅舅也是老母猪呀？” 第9章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就在小想想纠结小舅舅为什么跟王大婶家的老母猪长得不一样的时候，一个比她大一丁点的小哥哥突然从门外探进来个脑袋问她们是谁。 小想想指着自己和妈妈，认真地回答对方：“想想是想想，妈妈是想想的妈妈，想想和妈妈在姥姥姥爷家，哦，小舅舅说了，这里以后也是想想和妈妈的家，小哥哥你又是谁呀？” “你叫我哥哥？”小男娃眼睛徒然一亮，松开扒着门框的手，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宋彬，他们都叫我小五，你可以叫我五哥。” 宋彬是宋老大宋子国的小儿子，也是宋家最小的孩子，今年刚满四岁，天天被家里的四个哥哥压榨，他做梦都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体验一把当哥哥是一种什么感觉。 所以小想想一来叫他哥哥，瞬间就俘获了宋小五的好感，将哥哥们走之前对他的叮嘱尽抛脑后。 小女娃像小麻雀叽叽喳喳太吵了，稍不如意就嘤嘤嘤哭很烦人，而且小女娃玩的东西一点不帅……所以他们要一致对外，绝对不搭理宁想想。 这些都是宋小二和宋小四对宋小五的洗脑。 宋小五盯着小想想看了好一会儿，觉得他那两个哥哥脑子有问题，小表妹明明那么可爱，白乎乎的，像棉花糖，说话也好听，一点不吵人，而且也没有哭好吗？小表妹一直对他笑呢。 宋芸将放凉的烤红薯掰成两半，一半给女儿自己吃，另一半让她拿给宋小五。 小想想一手拿一半烤红薯，跑到宋小五面前，没有犹豫，将多的那半递了过去，“小五哥哥，吃烤红薯。” 刚烤好的红薯色泽鲜亮，冒着热气，香味扑鼻，宋小五咽了咽口水，接过一半烤红薯的同时，牵住了小想想的小手。 他的眼睛再次亮起来，不敢相信地低头去看，小表妹妹的小手也好软乎啊，像面团子。 “宋小五，你要死啊，让你等我不等，赶回家吃屎啊？！”刘玉群拎着一块豆腐从外面回来，因为担心孩子被人拐走，一路撵回来，头发都跑散了，都没顾得上重新扎，一缕碎发糊到脸上。 她将头发别到耳后，这才看见自己小儿子旁边还有个肉乎乎的小女娃。 两个人感情好地手牵手地坐在门槛上吃烤红薯。 那个房间是婆婆之前让宋婷收拾出来给小姑子和她女儿住的，小叔子把人接回来了？ 刘玉群将小想想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一番，冬天穿得多，看得不全，但露在外面的小手和小脸蛋都胖嘟嘟的，刘玉群越看越满意，就像在菜市场挑到一块十分称心意的五花肉。 作为肉联厂的老饲养员，刘玉群养猪养出了职业病，甚至有点偏执，似乎非要把家里人也养得白白胖胖才对得起她肉联厂最佳饲养员的称号。 而自家三个臭小子太不争气，不管她白天晚上地怎么喂，一个两个比猴子还瘦，她都不好意思领出门。 “你就是想想吧？”刘玉群盯着小想想笑得一脸慈爱和善。 小想想抬起头，嘴里刚吃了一口烤红薯，腮帮子鼓起来，小脸蛋显得更圆了。 刘玉群好想捏一把，又怕吓坏小想想，毕竟第一次见面，小孩子都认生。 “她是我妈。”见小表妹妹不认识自己妈妈，宋小五主动介绍完，凑到小想想耳边小声提醒，“家里你最要小心的就是她，因为她会把你喂成小猪猪的。” 妈妈不让小想想含着东西说话，说这样是不礼貌的表现，于是小想想先将嘴里香甜软糯的烤红薯咽进肚子，才脆生生地开口：“小猪猪可爱，想想也喜欢小猪猪，妈妈说了，喜欢小动物的小朋友都是善良可爱的小朋友，大舅妈跟想想一样，都是善良可爱的小朋友。” 三岁大的小奶娃娃说话这么利索就算了，声音还这么甜，更要命的是还这么会说话，软到了刘玉群心坎里。 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宋小五，老娘努力了三遭，怎么遭遭都这么倒霉，生了三个带把的臭小子。 小闺女多贴心啊，刘玉群在心里感叹。 “大嫂回来了。”宋芸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微笑地拢了拢鬓角散下来的碎发，露出一张莹玉标准的鹅蛋脸。 刘玉群抬头看去，脸上毫不掩饰惊艳之色。 打她进门，婆婆总跟她念起小时候就走丢了的小姑子，宋芸，说她长得好看，跟年画上的福娃娃一样。 没想到长大后的小姑子更好看，跟电视上的女明星似的，而且性子应该很温柔，看人的眼神仿佛能掐出水来，难怪能生出这么水灵的小闺女。 刘玉群的眼睛从宋芸身上转到小想想脸上，婆婆不是说小姑子和她女儿住在大山沟吗？所以她想象中的母女两个都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刘玉群一直盼着她们回来，然后凭她一己之力把小姑子和外甥女养肥。 现在她只能力求把两人养得更肥，尤其是外甥女，别看她小小的一只，刘玉群感觉她特别能吃。 “老大媳妇买豆腐回来了，”宋昌盛收拾完宋子民从隔壁房间出来，看到刘玉群手里提了一大块豆腐，安排道，“我拿了一块五花肉和精瘦肉回来，中午就吃回锅肉和麻婆豆腐。” 说完，看到外孙女吃完烤红薯，好像还没吃饱，这会儿正眼巴巴地盯着宋小五手里的烤红薯咽口水。 很馋，却不哭不闹，太乖了。 宋昌盛心疼地补充一句：“先给想想蒸一碗肉沫蛋羹，别给孩子饿坏了。” 一听有肉肉还有蛋蛋吃，小想想激动地站起身，张开双臂扑向宋昌盛，“姥爷太好了，想想最喜欢姥爷了。” 杀猪匠都是半夜三更开工，第二天九点下班回家休息，宋昌盛虽然回来之前简单清洗过，但还是担心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太重，把外孙女吓到，“姥爷还没洗澡，身上不干净，想想别挨姥爷太近，熏人。” 小想想用力地吸了吸小鼻子，一脸真诚，“姥爷不熏人，姥爷香香，是肉肉的味道。” 妈妈做的酸菜猪血最好吃了，猪血鲜嫩，酸酸辣辣，浇上菜汁，小想想能干掉三大碗米饭。 想到这儿，小想想嘴角溢出一小绺晶莹的口水，趁人没发现，她赶紧吸溜回去。 宋昌盛被外孙女一顿猛夸，再板正的脸也有了缝隙，弯下腰将小家伙一把抱起，笑着点了点小想想的小鼻子，“就你嘴甜。” “嗯嗯，”小想想重重地点头，“想想刚吃了烤红薯，嘴巴可甜了。” 宋昌盛被外孙女的天真无邪打败，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小想想伸出小手捧住她姥爷的脸，小脑袋左右歪着打量一圈，感叹道：“我终于知道妈妈为什么长这么好看了，因为姥爷漂亮。” 宋昌盛因为常年杀猪，染了一身血腥和杀气，旁人见了他，大多都害怕，谁还会注意他长得好不好看。 其实正如小想想说的那样，宋昌盛不仅五官生得英俊，身条子也好，宽肩细腰，高大挺拔，天生的军人架子，要不是小时候家里穷，他早早出社会赚钱养家，当兵也一定能出人头地。 “姥爷漂亮，妈妈才好看，妈妈好看，想想才可爱，”小想想捧起自己小脸，忽闪着大眼睛跟宋昌盛道谢，“想想谢谢姥爷，姥爷最棒。” 宋昌盛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心情就像掉进了蜜糖罐里，出不来了，将外孙女扛上肩，“以后这里就是想想和妈妈的家了，姥爷带想想好好逛逛，走咯。” 目送祖孙俩走远，宋小五不敢相信地拉他妈的衣服，“妈，爷爷笑了？” 刘玉群比儿子还要震惊，毕竟儿子今年才四岁，没见过世面很正常，但她已经嫁进宋家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公公笑这么开心，后槽牙都看见了。 原来公公也长后糟牙，刘玉群在心里道。 * 刘玉群娘家条件不错，父母都是肉联厂的老职工，兄弟姐妹也各有出息，但她没有一点看不起从乡下回来的小姑子，跟她说话客气，但不客套。 “小芸，下午去医院看看妈吧，”刘玉群切完豆腐，回头跟坐在灶膛前面烧火的宋芸说，“妈盼了二十年，总算把你盼回来了，她老人家见着你还不知道多高兴。” 宋芸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火，噼里啪啦，暖烘烘的火光映着她的脸，愈发温柔，“妈这次为什么住院？” “肚子里长了个肉瘤，还好发现得早，切除手术很成功，医生说留院观察一周，伤口恢复得好就可以回家休养。”刘玉群说得轻松，其实心里也知道婆婆这次手术遭了老罪，而且花了老两口一笔不小的积蓄。 宋芸清秀的柳叶眉微皱，原文没有原主生母长肉瘤做手术的这个剧情，长瘤的不是原主吗？怎么转移到唐雪珍身上了？ 第10章 原主回城一年也就是三年后病死的，跟唐雪珍情况一样，肚子里长了个肉瘤不一样的是发现得太晚，治疗不及。 为此，宋芸穿来这个世界后，每半年就去医院体检一次，到今天尚未发现异常，唐雪珍却做了切除手术？因为她的穿越导致的蝴蝶效应？ 见人眉头紧锁，刘玉群安慰宋芸：“妈年纪大了，有个小病小痛很正常，好在手术非常成功，你不用太担心。” 婆婆最大的心病还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把小女儿搞丢，现在小姑子找回来，心病得除，刘玉群相信只要婆婆心情好起来，身体也会越来越好。 宋家因为宋昌盛的缘故，生活要比一般家庭开得好，每天都能带点比市场价便宜或者不要钱的猪肉猪下水回来。 像今天，宋昌盛就拿了一块五花肉和一小坨精瘦肉回来，五花肉做回锅肉，精瘦肉用来蒸肉沫蛋羹正好。 刘玉群将五花肉丢进锅里煮的同时，开始剁瘦肉，一边剁一边小声嘀咕道：“平时都是妈和小婷做饭，我帮忙搭把手还行，要我掌勺的话，只怕猪都不吃。” “要不我试试？”宋芸最后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火，将火钳靠放到墙角，站起身舀了一瓢水洗干净手。 闺女都能养得又白又胖，小姑子厨艺肯定不赖，刘玉群不客气，赶紧将围裙脱下来给她穿上，自己坐到灶膛前面烧火。 宋芸系好围裙，衣袖卷起来，露出一小截细白的手臂，不慌不忙地将菜板上的碎肉分成了两份。 “就那么一点碎肉都给想想蒸了吧。”刘玉群职业病又犯了，把小想想当小猪仔喂。 “蒸蛋用不了这么多肉，剩下的做麻婆豆腐。”宋芸自有安排，再说肉放得多了，影响蛋羹的口感，得不偿失。 “麻婆豆腐里面还加肉啊？”刘玉群之前吃的麻婆豆腐就是麻辣味道的素豆腐，第一次听说麻婆豆腐里面还要放肉，“这有什么讲究吗？” “没什么讲究，只是加了肉沫的汤汁会更鲜更下饭。”宋芸捞起煮断生的五花肉，冲一遍冷水，这样肉质更紧，肉皮也会软糯，切的时候也不烫手，切成薄厚均匀的肉片放盘里备用。 不仅说得头头是道，刀工也无可挑剔，一看就是经常下厨的老手，刘玉群愈发期待小姑子的手艺，伸长脖子看宋芸炒回锅肉。 热锅倒油，待油煎熟后，爆香姜蒜花椒，然后倒入肉片翻炒散开，唐雪珍自己做的豆瓣酱，打开盖子就闻到了香，宋芸舀了两勺放进锅里炒出红油。 肉片一定要煎至微卷，但不是干焦状态，这样吃起来才不会油腻，而且带一点嚼劲。 蒜苗回锅肉的灵魂莫过于加一小撮豆豉，既能去除血腥味，还能提味增香，整个灶房都能闻到浓郁的肉香。 “妈妈，肉肉好香～”小想想闻到味儿找过来，扒在灶房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望。 圆溜溜的小脑袋上面是另一个小脑袋，叠罗汉似的，宋小五学着小表妹妹的语气：“妈妈，肉肉好香～” 刘玉群翻了个白眼。 “马上开饭了，你们先去洗手，等会儿我检查，谁没洗干净就不准谁上桌吃饭。”宋芸说话仍是温柔，但语气里，不容任何商量的余地。 小想想最知道妈妈对卫生要求有多严厉，立马拉起宋小五去找姥爷洗手。 通常情况下，宋昌盛杀猪回来都会先眯一会儿再起来吃中午饭，但今天，女儿和外孙女到家了，他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看到外孙女从灶房跑过来，他连忙将双腿张开一些，这样小想想才更好抱。 小想想抱住宋昌盛的一条大腿，抬起小脑袋，“姥爷，倒水，洗手手。” 宋小五像一条小尾巴跟在小想想屁股后面，“姥爷，倒水，洗手手。” 宋昌盛脸一板，声色俱厉，“什么姥爷？叫爷爷。” 宋小五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乖乖改口喊爷爷。 “走咯，姥爷带想想洗手手去了。”宋昌盛抱起小想想，轻轻地往上一举，突来的失重感，小想想兴奋地咯咯笑，宋昌盛深受感染，跟着呵呵地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挤出来，显得和蔼可亲了好些，跟刚刚教训宋小五判若两人。 宋昌盛很细心，用洗脸盆倒了小半盆暖水壶里面的开水，又兑了一点冷水进去，亲自确认水温刚刚好后，才让小想想洗的手。 小想想蹲地上，乖乖地将两只小胖手伸进盆里。 宋昌盛站在她对面，紧张又担心：“烫不烫？冷不冷？” 小想想笑得大眼睛弯弯似月牙，“不烫，不冷，好温暖，姥爷棒棒。” 望着眼前的外孙女，宋昌盛想到女儿小时候，走丢的那会儿也就这么大点，小模样生得也好，小嘴也甜得很，而且很少哭，见人就笑，街坊邻居都喜欢逗她，跟一天天只会哭的宋子民形成鲜明对比。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姐弟两个放一起躺床上，女儿不是睡觉，就是睁着大眼睛自己玩，大人得空了过去瞧她一眼，她就冲你笑，然后旁边的那个逆子无时无刻不在哇哇大哭，哭得宋昌盛心烦意乱，好几次想要把人扔垃圾堆算了。 一家子都喜欢女儿，尤其是自己老伴，走哪儿都把她带身边，没想到会出那种事。 宋昌盛到现在还记得，那天雨下得很大，他杀猪回来，远远就听到自己老伴一边哭一边喊女儿的名字，撕心裂肺。 他跑过去，看到媳妇跪坐在大雨里，浑身湿透，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眼里写满了绝望。 他们找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晚上，唐雪珍病倒，高烧不断，睡梦里一直喊着女儿的名字。 这些年他们也从没放弃找回女儿，有次小儿子调皮差点弄丢女儿唯一一张照片，宋昌盛气急败坏地揍他的时候，脱口而出为什么不是你？你个小王八蛋…… 明显是气话，唐雪珍还是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宋昌盛也不是不喜欢小儿子，只是太想自己闺女了。 而且老听人说被拐走的小女娃，一般都卖不到好人家，小儿子在家吃肉，女儿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沟里啃窝窝头。 一想到这儿，宋昌盛心里能好受吗？都怪他那天没有早些回家。 “姥爷，想想洗好手手了。”小想想喜欢玩水，但更喜欢吃肉肉，所以迫不及待地洗好手，坐等开饭。 她站起小身子，将两只刚刚洗好的小胖手伸给他姥爷求擦擦，天冷，白乎乎的小胖手冒着热气。 好一会儿，姥爷没理她，小想想靠过去，手上有水，她用小脑袋蹭蹭姥爷，“姥爷～” 宋昌盛应声低下头，看到小想想那一瞬间，仿佛时间倒流，回到了二十年前，他杀猪回来，女儿跑过来抱住他喊爸爸。 宋昌盛弯下腰抱住女儿，紧紧地，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小声安慰：“小芸，爸爸回来了，不要怕……” 妈妈跟小想想说过，小想想是妈妈的女儿，跟小时候的妈妈长得好像的，为此，小想想高兴了好几天，她长大也能跟妈妈一样漂亮，在小想想心里，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类。 “姥爷，不怕，妈妈跟想想回来了，”小想想趴在宋昌盛的脖颈处，学着妈妈平时哄她的语气，“不怕，想想在，想想陪着姥爷。” “哇塞，爷爷哭了！”宋小五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宋昌盛大喊，“妈妈快来看啊，爷爷哭了！” 宋昌盛一巴掌给他呼他头上，揪起他的后脖领子，像拎小鸡仔似的，往洗脸盆前面一扔，“洗手！” 宋小五大气不敢出，听话地洗着自己的小爪子，一边洗一边对比自己和小表妹妹的手，他一定要把手洗得跟小表妹妹一样白。 * 听到小儿子在院子里鬼喊鬼叫，刘玉群透过灶房的窗格子望了眼，看到公公抱着小想想不撒手，对自己儿子爱答不理，刘玉群心里没有丝毫不舒服，甚至很理解老两口的心情，可怜天下父母心。 小想想跟小姑子走丢那会儿年纪相仿，公公婆婆正好弥补这些年对女儿缺失的疼爱。 “爸跟你说户口的事儿没有？”刘玉群随口一问，不是套话，纯粹关心。 宋家还没分家，十几口人都在一个户口本上，户主是唐雪珍，唐家早些时候是大户人家，在整个北城都排得上号，后来家道中落，唐家就只剩下一座四合院留给她。 宋昌盛跟唐雪珍结婚后，将村里的户口迁到北城，两口子生的娃随母自然也落在了城里面。 宋芸将刘玉群拿出来的两个鸡蛋打进瓷碗里，加少许盐，搅拌均匀后倒入温水，用勺子撇掉表层浮沫，最后用盘子盖严实放锅里蒸熟。 “不着急，下午先去医院看妈。”宋芸另起锅炒肉沫，加两勺生抽，少量凉水，翻炒入味，再倒入勾兑好的红薯粉，煮至浓稠，铺在蒸好的蛋羹上面，一碗鲜嫩爽滑的肉沫蛋羹就这样出炉了。 宋芸用洗碗布托住瓷碗底部，将肉沫蛋羹端到堂屋的四木方桌上，刘玉群跟着端上麻婆豆腐和蒜苗回锅肉，还有一大铁盆的酸菜粉丝汤，菜色很丰盛。 小想想在宋昌盛的帮忙下坐上高板凳，大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桌上的肉沫蛋羹，她最喜欢吃妈妈做的肉沫蛋羹了，又滑又嫩，跟她的舌头捉迷藏似的，咻地一下就躲到了她的肚子里。 “快吃吧，”宋昌盛将肉沫蛋羹给外孙女推近些，又怕烫到她，用手挡在中间，犹豫了问了句：“想想要姥爷喂吗？” 第11章 宋家十几口人，因为工作日，大人都在上班，刘玉群今天请假，几个小孩放寒假留家里没人照顾，从唐雪珍住院那天起就被送回了各自姥姥家。 还有一个大人，小孩子德行，这会儿还在睡懒觉。 是以，今天只有五个人吃饭，宋芸跟刘玉群在灶房盛饭，宋小五还在院子里洗手，堂屋就小想想和她姥爷两个人。 小想想都快馋死了，但谨记妈妈的教诲，两只小胖手乖乖地叠放在身前，“想想长大了，可以自己吃饭。” “这样啊，”宋昌盛有些失落，拿起小想想的木勺递给她，“这碗蛋羹都是想想的，想想快吃吧。” “妈妈说了，好吃的大家吃才更好吃，想想要等妈妈他们一块吃。”小想想小手托起腮帮子，望眼欲穿，“姥爷，小舅舅起床了吗？想想都饿了。” “不管他，我们先吃。”宋昌盛提到小儿子就来气，多大一人还没三岁小娃娃懂事，要不是亲生，他早就把人扫地出门了。 “想想去叫小舅舅吃饭。”宋芸端了两碗红薯饭走进堂屋，俯到女儿耳边笑着出主意道，“不起床，想想就挠他痒痒肉好不好？” “太好了，”小想想手脚并用地滑下高板凳，兴奋地挥着两只小手，颠儿颠儿往她小舅屋子跑，“小舅舅，想想来咯。” 西屋很快传来一大一小的笑声，宋子民将小想想搂在怀里挠她胳肢窝，痒得小想想在她小舅舅怀里拱来拱去。 就算看不着，也能想象多温馨，刘玉群扭头望向还在院子里玩水的小儿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宋小五，衣服给我打湿了，看我不打死你。” “妈妈，”宋小五举着湿哒哒的两只手跑向刘玉群，“我的手为什么不能洗得跟小表妹妹一样白？” 刘玉群刚没注意，这才看到宋小五手背上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她凑过去闻了闻，扶额，深吸一口气，压制心底怒火，“臭小子，你拿我牙膏洗手！” “爸爸说了，妈妈的牙膏可以洗白牙齿，”宋小五理直气壮，“小表妹妹的手洗得好白啊，我也要洗白白。” “还洗白白，你要打死死不？”刘玉群瞥到飘在水盆里的牙膏壳皮，再也忍不住，一把拽过宋小五的胳膊，啪啪啪地往他屁股打，冬天穿得厚，不疼，但宋小五闹腾，扯着嗓门哇哇大叫。 这边闹完，宋子民也起床抱着小想想从屋里出来，所有人到齐，总算可以开饭。 小想想给每个人舀一勺肉沫蛋羹，分完，自己张大嘴巴吃了一大口，满足地小脑袋一晃一晃，头顶的小揪揪跟着颠起来，就差背后长出小翅膀，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好吃到飞起。 “有这么好吃吗？”外甥女有多捧场，宋子民领教过，所以对他姐的厨艺将信将疑，随即夹了一块麻婆豆腐尝味道。 唐雪珍在家也时常做豆腐，不过家常豆腐居多，偶尔做个麻婆豆腐，宋子民总是很欠揍地评头论足说不入味。 他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有盐有味的麻婆豆腐，更重要的是一口下去还能吃到肉沫，平淡无奇的豆腐吃出了大鱼大肉的感觉，宋子民不敢相信他姐厨艺这么好，比他们街上最好的饭店大厨还要厉害。 “小芸，你这手艺不开馆子简直浪费。”刘玉群亦是赞不绝口，就着一勺麻婆豆腐，她扒了大半碗米饭，又尝了一块回锅肉，肥而不腻，带着蒜苗的清香，竟然十分爽口。 宋昌盛心情好，自己给自己倒了二两白酒，吃一筷子回锅肉，抿了一小口酒，“厨艺这块，随你妈，你妈要能吃到你做的饭，肯定得哭。” 宋芸给宋昌盛盛了一碗酸菜粉丝汤，放到他手边，“吃完饭，我再煮一锅瘦肉粥，下午拿去医院给妈。” 宋昌盛满脸慈爱地看着女儿，跟小时候一样乖巧，让人省心，很是欣慰，哪儿像那个逆子，宋昌盛瞪向坐在对面抖腿的宋子民，脸一下就黑了，“下午送你姐和想想去医院，老实点，别把人撂地儿就跑，晚些再把人载回来。” 宋家拢共两个保温盅，都被宋芸拿去灶房，刘玉群好奇地跟过去，发现宋芸不仅煮了瘦肉粥，还炒了一大碗蛋炒饭。 宋芸把东西装好后，将保温盅放进提前准备好的布袋里后，拿起抹布擦灶台。 刘玉群走上去帮忙打扫，“蛋炒饭给小婷准备的？” 小姑子走丢后，唐雪珍隔三差五做噩梦，身体越来越差，宋昌盛担心她熬不住，就去孤儿院收养了宋婷。 一开始，唐雪珍并不同意，她觉得谁也不能取代自己的女儿，直到宋昌盛将宋婷领回家。 那年宋婷也刚刚三岁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跟女儿像极了，不一样的是，女儿总是笑，而她眼里写满了小心翼翼。 唐雪珍一下就哭了，抱着宋婷哭得撕心裂肺，就像女儿走丢的那天。 她在想女儿被卖到别人家，是不是也像这样害怕极了？ 这些年唐雪珍对宋婷真的不错，可以说是视如己出，宋婷也算安分守己，从未动过任何取代宋芸的小心思，时间一久，宋家上下也就慢慢地接受了她，将她当做这个家的一份子。 如今宋芸回来，虽然还不知道她的具体想法，但或多或少肯定对宋婷多少有点介意。 刘玉群万万没想到宋芸会给宋婷炒一份蛋炒饭带去医院。 “她天天跑医院照顾妈，费力费神，饭菜要是跟不上，很伤身体。”作为穿越者，宋芸跟原文女主能有什么过节？再说就算是原主，回城那一年里，宋婷对她也很照顾，而且在她死后还帮她孝敬父母养育女儿，一真善美的化身，宋芸有什么好跟人家对着干的。 十五年，一条狗也养出了感情，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即便宋芸回来，宋昌盛唐雪珍也不可能把宋婷赶走，当然希望她们能和平相处。 见小姑子心胸如此豁达，刘玉群替公公婆婆高兴，笑道：“明天就周天了，娃她爸也不上班，我下午就带小五回他姥姥家把老大老二接回来，俩孩子老早就嚷着要找他们姑姑了。” “想想也喜欢跟大哥哥玩。”宋芸将在院子里跟宋小五玩你追我我追你的女儿叫回房间，给她把碎花袄子和雪顶小帽穿戴好，耐心地跟她说道，“等会儿我们去医院看姥姥，小五哥哥也要跟大舅妈回他们姥姥家接哥哥，想想明天再跟小五哥哥一块玩好不好？” “明天想想就有好多哥哥了对不对？”小想想忽闪着大眼睛，充满期待。 宋芸牵起她的小手，“是啊，想想马上就会有好多哥哥了。” 实在不忍心告诉女儿，她那几个哥哥早就商量好统一战线不搭理她，不过转念一想，谁又能抵得住女儿的软萌可爱呢？宋小五不就是先例吗？ 宋子民载上宋芸跟小想想出门，宋小五舍不得跟小表妹妹分开，哇哇大哭地追在后面，刘玉群将人夹在胳肢窝拎回家，关起来狠狠地炒了一盘竹笋炒肉。 穿出胡同还能听到宋小五的哭声，小想想伸手去够背在背上的小书包，决定了，明天就给小五哥哥地球糖糖吃。 * 有缘千里来相会，李小花一出门就看到宋子民载着宋芸和小想想从马路对面骑过去，她连忙将手里的菜篮子藏到身后。 来北城前，李小花想得不要太美好，嫁进有钱人家，什么都不用干，就吃了睡睡了吃，结果…… 冯年峰嘴里宽敞明亮的一人一间屋子的四合院，实际上却是跟一堆人合租的大杂院，他们住的那个房间也就巴掌那么大，放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就挤得下不了脚，这都不算什么，晚上还要和冯年峰那两个儿子一块睡。 就算在小山村老家李小花也没受过这种委屈。 早上走了快一个小时到冯家，冯老太不但没给她好脸看，还一来就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把每个屋子的夜壶倒了。 倒完夜壶回来，李小花又被安排进灶房烧饭，吃完饭洗了碗，一口气没歇上，冯老太叫她去买菜，她陪她一块去，领她熟悉一下周边环境，说是好意，其实就拿她当老妈子使唤。 “咋了？见着熟人了？”冯老太察出不对劲儿，循着李小花的目光望去，“哎呦，你还认识宋家那个小儿子啊？” “不认识。”李小花连忙撇清关系，看得出来这个冯老太跟她妈一样不好相处，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认识你还看？”冯老太脸色不悦，一副长辈教训晚辈高高在上的语气，“不是婶子说你，既然已经是小峰的人了，凡事都多该为夫家想想，别看到个漂亮的男同志就挪不开腿，传出去还不叫街坊邻居笑掉大牙，还有那个宋子民，你最好少招惹，二十好几还没个正经工作，差我家小峰老远了。” 李小花在心里翻白眼，说得冯年峰多有出息一样，还不是一把年纪了东晃晃西混混，支个摊卖东西，三天晒网两天打鱼，今天卖鞋子明天卖雨伞，想一出是一出，还觉得自己天生做生意的料，异想天开总有一天会发大财，前妻因此过不下去跟他离了婚。 这些，冯年峰之前没跟她说，李小花还是到了冯家后，无意中听到冯老太骂冯年峰知道的。 “好好跟着小峰过，好日子在后头呢，”冯老太给李小花画大饼，“就刚那宋子民他们一家子住的那个四合院，我跟小峰去看过好几次了，不愧是咱们东边数一数二最好的四合院，不仅小峰喜欢，我也中意，咱们一家子早晚搬进去。” 李小花听了冯老太此番话陷入沉思，与其等冯年峰闯出一番成就搬进四合院，还不如她自个儿去找李大花那个小贱人和好，以她的样貌和品行跟宋子民好上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到时候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住进宽敞明亮的大四合院了。 第12章 唐雪珍三天前做的手术，正如刘玉群所说，手术很顺利，只不过术后恢复不大理想，稍稍一动，刀口疼得她直冒冷汗。 因为挂念女儿和外孙女，唐雪珍中午没吃两口，眯了半个小时起来，宋婷正在给她削苹果。 “几点了？”这是唐雪珍第十二次问宋婷时间，昨天宋昌盛来医院看她，她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记得交代儿子下午带他姐和外甥女来医院，她想看看她们，不知道想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终于给她盼到了。 宋婷看了看手表，这是她十八岁生日，养父养母送给她的成年礼物，她很喜欢，也很珍惜，“三点三十六了。” “都这么晚了？”唐雪珍止不住地望向门口，小声念道，“你爸是不是忘给你哥说了？怎么到这会儿还没来人？” “昨儿个就听你念叨了，到底谁要来啊？”隔壁床病友比唐雪珍大不了几岁，也是当奶奶当姥姥的人了，从昨天住进来一直是女儿照顾，这会儿女儿下楼买东西去了。 唐雪珍转过头跟她说话，脸上掩不住的喜悦，“我女儿带她女儿回家了。” “你闺女这么小都有孩子了？”顾老太看向宋婷。 宋婷稍稍顿了顿，却也没说什么，埋头继续削苹果，她削的苹果皮又长又薄，小心翼翼，生怕断了。 “这是我小女儿，她上头还有个姐姐，今天刚到家。”唐雪珍温声细语解释道。 宋婷长睫微微颤了颤，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到洗好的盘子里递给唐雪珍，“妈，吃点苹果吧。” 唐雪珍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很甜，你也吃点。” “姥姥～” 宋子民打开病房门，怀里的小外甥女就立马甜甜地喊了一声，与此同时，脖子伸得老长地往里望去。 正在吃苹果的唐雪珍听到外孙女的声音，整个人呆愣住，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至她抬起头看向门口。 宋子民长得很像宋昌盛年轻时候，小想想又跟宋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唐雪珍看到他们，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梦到丈夫把女儿找回来了。 这个梦，她整整做了二十年。 “小舅舅，想想下去，下去，”小想想从宋子民身上下来，扑哧着小短腿奔向唐雪珍，她小小的一只，刚病床那么高，奋力地踮起脚去拉唐雪珍的手，“姥姥不哭，想想来了，还有妈妈。” 唐雪珍握住小想想软乎乎的小胖手，红着眼睛挤出一抹笑意，“姥姥没哭，姥姥高兴，想想，你妈呢？她怎么没来？是不是还在生姥姥的气？” 当年要不是她粗心大意，女儿就不会被人贩子拐走，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唐雪珍一直很自责。 唐雪珍挣扎着要坐起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她摁住，“妈，您刚做完手术，小心点，别扯到伤口了。” “小……小芸，是你吗？”唐雪珍才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就因为宋芸这一声妈，还有话里的关心，女儿没有怨她，她听得出来。 唐雪珍颤抖地拉住宋芸和小想想母女俩，慈和的目光从外孙女脸上转到女儿的脸上，女儿仿佛就这样在她眼皮底下长大了。 宋芸反手握住唐雪珍，对方的眼泪啪嗒掉她手背上，她拿出手绢帮唐雪珍拭掉脸上的泪痕，认真地回答道：“妈，是我，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唐雪珍拍着宋芸的手背，笑着笑着又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还有想想，姥姥，想想也回来了！”小想想生怕她姥姥看不见，将小手举过头顶，见她姥姥看过来，小想想小脑袋一歪，问，“姥姥有没有很想想想呀？想想可是很想很想姥姥的。” 唐雪珍伸手摸摸小想想的小脑袋，要不是做了手术行动不便，她真的好想抱抱自己这个外孙女，“姥姥好想想想，做梦都想。” “妈，我跟子民给你们带了饭，您起来吃点吧。”宋芸将装保温盅的布袋放到床头柜上，跟宋婷一人一边合力将唐雪珍扶起来，宋子民拿出小木桌放到床上，挑着眉说，“听到没有？姐说了今天这饭有我一份，以后别再说我不孝敬你了。” 唐雪珍瞪他一眼，“你是烧火还是下厨了？” 宋子民单手插兜倚在墙角，嬉皮笑脸道：“我骑车了，大冬天骑车多冷啊，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 唐雪珍心情好，不想跟他胡搅蛮缠，敷衍地呵呵道，“宋子民同志，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一点不辛苦。”宋子民脸皮厚，仍是笑。 宋婷在唐雪珍后背垫两个枕头，方便她靠着吃饭，从头到尾没说一个字，默默地做着事情。 不过到底只有十八岁，不管表面多平静，心里依旧好奇和紧张，偷偷地打量着宋芸和小想想。 宋芸跟宋子民一样，长得好看，千万人中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不像她，普普通通，人一多就被淹没。 宋芸看起来脾气很好，说话做事温温柔柔，她从布袋里拿出两个保温盅，打开一个是冒着热气的瘦肉粥，另一个是金灿灿的蛋炒饭。 “妈，瘦肉粥下午才熬的，新鲜着，你多吃点。”宋芸拧开一瓶蘑菇酱，考虑到唐雪珍刚做完手术，吃不得过于油腥的东西，所以她带了一瓶全素的蘑菇酱，即便全素，经过她巧手加工，也是色香味俱全，很是下饭，“这个酱我自己做的，味道不敢保证，但一定卫生健康。” 唐雪珍看着木桌上的瘦肉粥和蘑菇酱，还没开始吃，已经感动到不行，泪眼婆娑。 女儿二十年没回来了，作为母亲应该给她做一顿丰盛饭菜才对，偏偏她身体不争气，关键时刻掉链子，反倒要女儿一到家就伺候她。 宋芸带了三把勺子，一把公勺放旁边用来舀蘑菇酱，她先挖了小半勺掺进瘦肉粥，等它热得差不多了，跟瘦肉粥一块递到唐雪珍嘴边，“妈，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唐雪珍依言张嘴尝了一口，带着哭腔，笑道：“好吃，这是妈吃过最好吃的瘦肉粥和蘑菇酱。” 穿书之前，宋芸大学毕业后，回老家开了一家私房菜，生意谈不上多好，勉强度日，闲暇时候就做点手工或者研究菜谱，还以为一辈子就这样平淡过去了，没想到突然一天她穿越了，老天爷真是跟她开了个有趣的玩笑。 在原来的世界，宋芸父母去世得早，其他亲戚走得又不近，她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一穿过来多了个女儿不说，还有原主在小山村的养父和三个弟弟，她也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身边有亲人。 宋昌盛唐雪珍对她来说是陌生人，宋芸心里也有不自在，不过爸妈一旦喊出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好吃，您就多吃点，”宋芸继续喂唐雪珍喝瘦肉粥，不忘跟站在病床另一边的宋婷说，“你也趁热多吃点蛋炒饭。” 宋婷一愣，没想到宋芸还给她带了一份，忙摆手道：“我不饿，都给妈吃吧。” “我又不是猪崽子，哪儿吃得了这么多，”唐雪珍知道养女拘谨，将保温盅推过去，“听你姐的准没错，赶紧吃吧，别等会儿放凉了不好吃。” 话已至此，宋婷也不好再拒绝，端起保温盅刚要吃，一勺蘑菇酱舀到蛋炒饭上面，宋婷抬起头，对上宋芸那双好似蒙着江南烟雨的眉眼。 “这个下饭。”宋芸浅浅一笑，江南烟雨漫上整张脸，温柔至极。 宋婷近日来一直紧绷的心神总算彻底松了下来，闷声说了一声谢谢。 人逢喜事精神爽，唐雪珍吃完饭，往病床一躺，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隔壁病床的顾老太快羡慕死了，她女儿别说做饭给她吃，就是开水都没烧过一次，懒得要死，要不是长相出身不错，怕是一辈子说不上人家，倒是自己儿媳妇勤快多了，只是两口子在研究院上班，每天忙得四脚朝天，一年到头休息不了几回，最可怜的还是她那个小孙子。 “我家那个孙子也就比你外孙大两岁，” 顾老太说着说着红了眼睛，拿手抹了抹眼角，继续道，“今年才五岁，老是一个人在家，刚刚灶台那么高，就天天自己做饭吃。” “妈，别说了，说得我都快哭了，”顾文静买东西回来，笑着跟病房其他人打了招呼，将东西放到床头柜上，帮她妈拉了拉被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老顾家虐待那臭小子……” 顾老太一把将人挥开，没好气地护短道：“什么臭小子，你就那一个侄子，不能对他好点。” 顾文静喊冤，“我倒想对他好，但人家不给机会啊。” 顾老太跟着叹气，“说到底都怪你哥，天天在家念叨闺女好，把你侄子都念自闭了。” 听到这儿，宋芸抬起头看向顾老太，说来也是巧，早上刚跟顾氏夫妇分开，下午就在医院碰到他母亲。 “等他周天来医院，我得好好骂骂他，” 顾老太想到什么，扭头看了眼小想想，目光怜爱，“小周那天也来吧？到时候让他跟小想想多玩玩，玩开就不自闭了。” 顾文静面露愁色，别看顾周只有五岁，却是个早熟的小大人，根本不喜欢跟小孩子玩，她家那两个经常被他弄哭。 小想想小模样多乖，跟瓷娃娃一样，要是被顾周欺负哭，别说宋家人舍不得，就连她这个外人都心疼。 是以，顾文静悄悄地跟宋芸说，周天千万不要把孩子带来医院。 小想想当时也在，懵懵地问顾文静，“大姐姐，想想为什么不能来医院？顾奶奶不是要想想跟哥哥玩吗？” 小想想这声大姐姐，顾文静不能再受用了，喜笑颜开地蹲地上，扶着小想想的肩膀，耐心地跟她解释道：“因为哥哥咬人好疼好疼的。” 小想想惊讶地睁大眼睛，小手捂住嘴巴，瓮声瓮气地问道：“哥哥咬人啊？他小时候是不是被小狗狗咬到过？长大后才会变成了小狗狗要咬人的。” 小孩子对狂犬病的理解，小时候被狗咬了，长大就会变成狗。 顾文静瞥着笑意，点头道：“所以小想想周天不要来医院记住了吗？” 小想想不怕狗狗，但害怕咬人的狗狗，这并不矛盾，“记住了，想想周天不来医院。” 旁边，听了全程的宋芸哭笑不得，顾周要是知道自己小姑在外这么编排自己应该会很生气吧。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祖孙俩感情已经好得像处了大半辈子，小想想蜷缩在她姥姥怀里玩虫虫飞，唐雪珍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满目宠爱和欢喜。 宋芸招呼女儿时间不早该回家了，祖孙俩立马给她上演了一出生离死别的催泪大戏，最后还是宋子民充当坏人将小想想一把扛到肩上走了，不然他今天可能就得在医院打地铺了。 回家路上，小想想突然问她小舅舅，“想想要是被狗狗咬了怎么办？” 宋子民站起身奋力蹬着自行车，夜风呼呼地吹在他脸上，脖子上的围巾往后飞起，意气风发地回答小想想：“咱就咬回去！”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求收藏求评论求灌溉啊，好冷好冷，大声地哭出来 第13章 老二媳妇张红梅下班回家听公公说大嫂回娘家接孩子去了，她也立马收拾了一下回自己娘家，将俩孩子接回来跟小姑子和外甥女见见。 两人这一走，宋家就只剩下宋满山三父子，大眼瞪小眼没话说，索性坐到院门口等宋芸她们回来。 老远听到车铃声，宋昌盛率先起身，宋子国和宋子军左右护法地站他两边，三大老爷们一字排开地齐刷刷地望向胡同口。 宋子民看到院门口的宋昌盛和两个哥哥，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上次这个迎接阵仗还是因为他擅自辞了杀猪厂质检员工作被老父亲和两个哥哥追着打。 那天队伍也排得很整齐，不过每人手里都拿着家伙，而且一张脸比一张脸凶，哪儿像今天一个两个笑得后槽牙都看得到。 宋子民一下车还没来得及张嘴说什么，宋昌盛和宋家两兄弟就已经越过他走向坐在后座的宋芸和小想想。 宋昌盛看到外孙女在她妈怀里睡觉，连忙冲大儿子和二儿子做了个噤声动作，然后轻手轻脚地将小家伙接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抱了个炸弹。 宋子国和宋子军围着宋昌盛，探头探脑地瞧着小外甥女，两人忙活了好几年生的都是带把的臭小子，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却也盼着有个闺女，一看到白嫩嫩软乎乎的外甥女，两人脸上的表情都融成了一滩水。 跃跃欲试，同时伸出手想去摸摸小想想，被宋昌盛狠狠地瞪回去，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这宝贝外孙女，你俩给我摸坏了，赔得起吗？ 宋子国和宋子军悻悻然地收回手，纷纷摇头表示赔不起。 宋昌盛将小想想抱回屋子放到床上，宋芸给她脱了外套盖上被子，小声问：“爸，你们晚饭吃了没有？” “吃过了，”宋昌盛看女儿样子还饿着肚子，“你留这儿守着孩子，我去灶房给你们煮两碗鸡蛋面。” 宋昌盛虽然炒菜不怎么样，但面食一绝，吃过的都说好，宋子民看他老爹去灶房，立马追进去，“爸，我也没吃呢。” 他太了解他老爹了，他要是不主动点，鸡蛋面肯定没他份。 “就知道吃吃吃，少吃一顿又不会死，”宋昌盛没好气地吼他，“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给我烧火去？怎么要老子跟老妈子一样伺候你？” “加把劲儿喊，给你小外孙吵醒就安逸了。”宋子民嬉笑地从宋昌盛面前过去。 宋昌盛一脚踹过去，压低声音警告：“你个兔崽子，把人闹醒，我打死你。” 煮好面，宋昌盛给宋芸母女送到房间，往床上瞥了眼，见小想想睡得正香，他不忍心叫人起来，但面坨了又不好吃。 宋芸看出宋昌盛的为难，递去一个交给她的眼神，然后端过一碗鸡蛋面，刚出锅的鸡蛋面，热气腾腾，宋芸对着碗吹了吹，香味随着热气钻进小想想的鼻子。 酣睡中的小想想唰地一下睁开眼睛，“妈妈，想想饿。” 宋昌盛被小想想小馋猫的样子逗笑，“姥爷给想想煮了鸡蛋面，想想快起来。” 一听有鸡蛋面吃，小想想立马爬起来，乖巧地坐到床边，她腿本就短，木床腿又高，根本够不到地，悬空地荡了两下。 宋昌盛再次被可爱到，搬了一张板凳过去，跟外孙女打商量：“姥爷喂想想吃面面好不好？” 凶神恶煞的杀猪匠说起了叠词？！ 这让挤在屋门口就为了多看外甥女几眼的宋子国和宋子军一惊，面面相觑后，表示他们也想喂小想想吃面面。 在征得妈妈同意后，小想想啊地张大小嘴巴，宋昌盛喂了小想想一小筷后，心情十分忐忑，担心自己煮的面不合外孙女胃口。 “好次～”小想想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姥爷煮的面面，比早上小舅舅请想想和妈妈吃的面面还要好吃。” 宋昌盛看向女儿。 宋芸连着喝了两口面汤，从医院回来吹了一路的寒风，手脚这才开始暖和起来，“面汤很鲜，面条很劲道，真的好吃。” 女儿和小外孙喜欢吃，宋昌盛很高兴，笑呵呵道：“以后想吃就跟我说，什么时候都可以。” 在宋家，宋昌盛这个鸡蛋面可不是什么时候想吃就能吃到的，一般都是谁过生日，宋昌盛才会下厨给寿星做一碗。 “谢谢姥爷，姥爷最好了。”小想想在小山村长大，知道每一粒粮食来之不易，煮饭也很辛苦，尤其是夏天，妈妈每次都要出好多汗，所以对于食物，小想想非常珍惜，绝对不会浪费一丝一毫。 一大碗面条吃得干干净净不说，就连面汤也一口不剩地喝得精光，这无疑是对做饭人最大的褒奖。 宋昌盛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外孙女摸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四仰八叉地一脸满足地躺在床上。 宋子民那个小混球没骗他，他家小外孙确实能吃，不过能吃是福。 * 第二天，宋芸起了个大早，给家里人煮了一锅小米粥，又摊了五张葱油饼，葱油饼裹上酸辣土豆丝，解腻开胃。 家里大人吃好了，最后剩下小想想一个人在战斗，周天不用上班，宋昌盛他们吃完饭没事儿干，就围坐在桌子边守着小想想吃饭。 “想想，下午想去哪儿玩啊？小舅舅带你去儿童公园怎么样？”宋子民最近手头有点紧，想去人多的地方寻摸个赚钱的活儿。 “不准去，”宋昌盛第一个不同意，不想外孙女步她妈后尘被人拐走，“儿童公园那么多人，你又不是个靠谱的主儿，别到时候把想想弄丢了。” “我就是把自己丢了也不会把想想弄丢，”宋子民给宋昌盛保证道，“再说我们就去一会儿，很快回来。” “不准就是不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宋昌盛终究信不过小儿子，“下午我带想想去医院看你妈，你少跟我在这儿扯这些有的没的。” “上午去儿童公园，下午去医院看妈，谁也不耽搁谁。”宋子民往常出门都是偷溜，就怕家里几个臭小子追他的路，现在换成软萌萌的外甥女，心态一下就不一样了，就想带出去炫耀炫耀。 眼看宋昌盛就要发火，小想想奶声奶气地开口：“想想今天不去儿童公园，想想要在家等哥哥回来。” “老三，你大嫂二嫂也快回来了，今天就让想想跟她那几个哥哥多玩玩。”宋子国打圆场。 “那行吧，我陪他们一块玩。”宋子民没心思跟一帮小娃娃玩，只是担心家里那个几个臭小子合伙欺负小想想。 连日阴天，终于迎来大晴天，吃完早饭，宋芸被宋昌盛喊去屋里说话，小想想听了一耳朵，什么落户不落户的，她听不懂，就跑回院子里挨着她小舅舅晒太阳了。 没过会儿，外面传来说话声，小想想一个翻身差点从她小舅舅身上滚下去，幸得宋子民眼疾手快把人接住。 宋子民将小想想放到地上，在确认她没摔着后，才拍了拍她的后背，“去吧。” 小想想捣腾着小短腿跑到院门口，小手扶着门框，小脑袋探出去张望。 刘玉群在巷口跟张红梅碰到，两人走在前面说着闲话，四个孩子在后面商量干大事。 “都听我说，等下见着宁想想那小丫头，谁也别搭理她记住了吗？”宋超是宋老二宋子军和张红梅的大儿子，在宋家孙子辈里排行老二，今年十岁，长得人高马大，看起来像十四五岁的大男孩儿，想法却幼稚得很，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种。 “二哥，小表妹妹那么可爱，比秦小妹还要可爱，我们还是不要欺负她了吧？”宋小五鼓足勇气劝说宋小二。 宋小二恨铁不成钢地给他一巴掌，不屑地鄙视道：“老实交代，宁想想那小丫头给你啥好处了？才跟她玩了半天，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没出息。” 宋小五捂着脑袋，小声嘀咕道：“啥好处都没给，小表妹妹就是可爱。” “可爱能当饭吃？”宋小二觉得宋小五是鬼迷了心窍，再次跟他强调，“回去你再搭理她，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小五委屈地撇嘴，求助地拉他三哥的衣摆。 宋文是宋老大跟刘玉群的二儿子，别看他一副文弱书生样，却因为脾气过于冷清，几个孩子不管大的小的都不敢惹他，就连家里大人都有点憷他。 宋文喜欢学习，手里无时无刻地捧着一本书，这会儿也不例外，感觉到宋小五拽他的衣服，他冷冷地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宋小五连忙松开黑炭爪子，忘了他哥最烦别人打扰他看书了，所以当宋小二提出一致对外不搭理宁想想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就因为宋小二一句小女娃太爱哭了，吵耳朵得很。 小想想在迎面走来的几个人里面看到宋小五，她用力地挥着小胖手大喊：“小五哥哥。” 声音又奶又甜。 宋家几个兄弟不约而同地看向小想想。 第14章 小想想见所有人都看她，小胖手挥得更凶，小脸笑得更灿烂，一双大眼睛亮堂堂的，比头顶的太阳还要明亮。 “小五哥哥～”小想想一边喊着宋小五一边张着两只小手臂，捣腾着小短腿呼哧呼哧地跑过去。 “小表妹妹～”宋小五有样学样，语气和动作都跟小想想如出一辙，一溜烟地奔向小想想。 两个小家伙在刘玉群和张红梅面前成功会师，明明就一晚上没见，却像分开了好久好久，久到太想太想彼此，狠狠地一把抱住对方。 宋小五人小志气大，还想学他爷爷一把抱起小想想举高高，却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小想想，他两只手搂住小想想的胳肢窝，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上提，一二三，走你…… 小想想一动不动。 他不甘心，再次用力，小想想还是一动不动，最后自己被累成狗，大口大口地喘气。 小想想黑黝黝的眼珠子一转，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小脑袋一歪问宋小五：“小五哥哥在挠想想痒痒肉吗？” 宋小五很受伤地耷拉着小脑袋。 小想想伸手摸摸他，奶声奶气地安慰他：“小五哥哥不灰心，想想不是没有痒痒肉，只是妈妈给想想穿太多了……咯咯咯，好痒哦，小五哥哥别挠想想了。” 为了哄宋小五，小想想来了个无实物表演，胖乎乎的小身子扭来扭去，捂着小嘴巴咯咯地笑。 宋小五深受感染，瞬间把刚受的打击忘得一干二净，跟着小想想哈哈大笑起来。 莫名其妙，两个小家伙就笑成了一团，越笑越凶，浑身发颤，像两朵风中摇曳的小花朵。 刘玉群和张红梅也被俩孩子逗笑，异口同声道：“想想真是个开心果耶。” “二哥，你笑什么？”宋小四是宋子军跟张红梅的小儿子，今年七岁，刚上小一，做事很有原则，说一就是一，既然答应了他哥不搭理宁想想，他就一定会执行到底，而且也会监督其他人。 宋小二回过神，捏了捏自己笑得已经发酸的脸颊，嘴硬道：“谁笑了？我没笑，我就看宋小五像个小傻蛋，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喏，小表妹妹，这是二哥和四哥，那个看书的是三哥。”宋小五牵着小想想热情地跟她介绍完几个哥哥，最后一脸骄傲地问：“怎么样？我的小表妹妹可爱吧？” “可爱个屁……”宋小二脱口而出，说完，就看到小想想仰起的小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伤心起来，大眼睛更是氤氲出一层水汽，要哭不哭的样子，可怜得宋小二都想抽自己两大嘴巴子，叫你嘴贱，立马改口道：“不是可爱，是相当可爱嘛。” 监督员宋小四：“……” 小想想上前一步，拉宋小二的衣服，“小二哥哥，抱抱。” 宋小二受宠若惊，憨笑着一把抱起小想想，他身体好，力气又大，小想想这点重量对他来说很轻松。 与此同时，宋小二觉得不可思议，他没少抱宋小五，跟小想想比起来，宋小五就是一块咯人的石头，而且还不老实，总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像一条磨人的泥鳅。 而小想想又软又香，乖乖地抱着他的脖子，小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稀奇地东看看西瞧瞧。 小想想觉得小三哥哥好厉害，不管别人怎么闹怎么笑，他都在认真地看自己的书，妈妈也有书，小想想有次好奇翻了翻，可是上面的东西，她一个都看不懂，不像小三哥哥，他好像什么都懂呢。 他应该认识很多字吧？跟妈妈一样厉害。 察觉到宁想想看自己，宋文抬起头，小想想立马冲他甜甜一笑，宋文搁在书的一角的手指微微一顿，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走咯，带妹妹去院子玩。”张红梅招呼完孩子们回家，扭头问刘玉群，“大嫂，老大不接回来吗？” “妈也不知道啥时候出院，小婷还得留医院照顾她老人家，小芸刚回北城一堆事要办，把老大接回来不是给人添麻烦嘛。”刘玉群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婆婆出院再接大儿子回家，毕竟大儿子情况跟宋家其他几个兄弟不一样。 张红梅很能理解刘玉群的心情，安慰道：“我看想想挺乖巧懂事的，应该可以跟老大玩一块。” 一提到小想想，刘玉群沉闷的心情好了不少，笑着跟张红梅说了小想想有多能吃的事情。 张红梅却忍不住担心：“想想这么能吃，小芸一个人养娃很辛苦吧。” 刘玉群压低声音，“听妈说小芸她男人当兵的，不过三年前出任务那个了。” “哎，留她们孤儿寡母的也太造孽了吧，”张红梅忍不住往家里望了眼，沉默了几秒，“我们车间主任去年也死了媳妇，要不张罗小芸跟人吃顿饭见个面？” 张红梅没有赶人的意思，纯粹考虑到单亲妈妈不好过，多个人搭把手总归轻松些。 “这事嘛，先不着急，”刘玉群见过张红梅他们车间主任，条件真的很一般，三十出头就秃了头，根本配不上宋芸，“等小芸把她和想想的户口问题解决了再说。” “落户这事儿不好解决，”张红梅摇头，叹道，“手续那叫一个多，没一个月办不下来。” “一个月就一个月，小芸既然回来了，有的是时间。”刘玉群不担心，而且别看宋芸性子温温柔柔，做起事儿来却干净利索，一点不拖泥带水。 “时间又不要钱，一抓一大把，但人总得吃饭吧？”张红梅警惕地扫了眼周遭，确定没人听得到她们说话，才继续道，“小芸在山沟沟里能有什么收入，还要养个那么能吃一女儿，她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工作，吃穿住行还不都得倚仗家里面。” 张红梅说话虽然直白，但也不无道理，刘玉群没有看不起乡下人的意思，因为知道乡下有乡下的好，一块田地自给自足，山里还有野菜野味，甚至可以拿去卖钱买其他所需物件。 不像城里，一根青菜都得花钱买。 “我跟孩子他爸每天忙死忙活，也就够我们一家四口日常开销和俩孩子上学费用，真的没有闲钱资助小芸和想想。” 这一点，刘玉群跟张红梅一样，心有余力不足。 “爸妈这些年为找小芸花了不少钱，所剩积蓄本来就不多，妈这次做手术又搭进去一笔，好不容易把小芸找回来，老两口肯定不会不管女儿和外孙女，往后日子可怎么过啊？”张红梅都快愁死了，连着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 刘玉群受张红梅影响，跟着叹气，“都一家人，紧巴紧巴地过呗，你少吃一口我少吃一口，想想不就能多吃两口了。” “所以我说早点让小芸跟我们主任见一面，相上了就赶紧把婚结了，我们主任还能帮她在厂里找个体面点的工作。”张红梅又把话题拉了回去。 刘玉群听到“体面”两个字，心里多少有点不高兴，外人也就罢了，但张红梅可是处了快十年的妯娌，怎么话里话外都透着优越感。 虽然纺织厂在整个北城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厂子，但民以食为天，他们肉联厂也差不到哪儿去好吗？ 刘玉群冷哼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我带小芸一块喂猪去，小芸能把想想养那么好，喂猪肯定也厉害，到时候还能评上我们厂子的先进工作者称号。” “大嫂，你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张红梅刚要解释，院子里传来一道温温柔柔的女声，“子民，你看到大嫂二嫂没有？爸找她们呢。” 张红梅跟刘玉群一惊，转头看去。 宋子民斜着身子靠在院门口，手里夹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抖着腿，笑眯眯地看着张红梅和刘玉群。 张红梅心里咯噔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也不知道小叔子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他听了多少她刚说的话。 小叔子平日没个正经，不招公公婆婆待见，但总归是宋家最小的儿子，他的话，公婆多少听得进去，更何况跟小姑子有关。 公婆对小姑子有多疼爱，不然也不会苦寻二十年。她刚说的那些话，要是传到公婆那里，肯定少不了一顿说教。 “子民，你啥时候出来的？咋一点声儿都没有？”张红梅试探地问宋子民。 宋子民将香烟别到耳朵上，仍是笑眯眯地看着张红梅，“我姐和想想，我来养，就不劳二嫂费心了。” 宋芸走近听到宋子民说的话，余光瞥到张红梅神色不自然，心底大致有了个数，“子民，想想正找你呢，过去看看吧。” 宋子民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堂屋走看外甥女去了。 张红梅心里并不看好宋子民，她这个小叔子散漫惯了，高中毕业后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混日子，到今天也没个正经工作，养活自己就费牛鼻子老劲儿了，还想养他姐和小外甥女，就一个字比登天还难。 看来晚上得跟孩子他爸好好商量一下，能不能先在厂里给小姑子找份临时工作。 作者有话说： 预收《恶龙崽崽的妈妈是年代文女主》，求收藏么么哒 苏知知被女人抱到怀里，有个奇怪的东西塞进她嘴巴，女人温柔地跟她说：“我们知知多吃才能快快长大哦。” 苏知知握紧小拳头反抗：我们尊贵的赤龙族才不要吃人类……呀？这是什么？好香～嗝～” 苏知知吃得多长得快，发育也比一般人类幼崽好，到一岁，女人教她喊妈妈，苏知知别扭地转过头，害羞地宣示主权：“亲爱的公主殿下，不要怕，本知知会保护你哒～” * 苏知知三岁的时候，跟着妈妈改嫁到顾家，新爸爸在好远的地方保护国家，她在新家保护她的公主殿下。 新奶奶凶妈妈，苏知知勇敢地站出来挡在妈妈前面，张大小嘴巴想要喷火吓唬她，忘了自己是人类幼崽喷不了火，苏知知觉得好委屈地流下金豆子。 顾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小娃娃哭得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小鼻子和小脸蛋也红彤彤的，凶巴巴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恋爱。 两个哥哥调皮捣蛋，天天惹妈妈生气，苏知知好几次看到妈妈躲起来抹眼泪，把苏知知心疼坏了：那可是她的公主殿下啊，她每天乖乖地扮演懂事听话的人类幼崽，就是为了她的哄公主殿下高兴，他们居然敢欺负她的公主殿下？ 苏知知忍不了，今天给这个哥哥一拳头，明天给那个哥哥一踢腿，后天一人咬一口，没过几天，哥哥们跟她一样乖了。 唐晚宜从山上砍回一背篓荆条准备对两熊孩子进行爱的教育，一进院门，熊孩子殷勤地拥上来，“妈，这种体力活以后交给我们就行了，您快坐下喝水，我跟弟弟去给您和妹妹烧饭吃。” 唐晚宜：“……” 丈夫越来越贴心，婆婆越来越和善，继子越来越懂事，唐晚宜觉得这个婚其实也可以不用离。 第15章 “小二哥哥累累，想想下去自己走。”小想想骑在宋小二的肩膀上，一只小手抱着她二哥的头，另一只手笨拙地帮她哥擦汗。 今天之前，宋小二嚷得最凶，小女娃娃爱哭鼻子，小气鬼，我们都不要跟她玩，结果呢？ 宋小四坐在堂屋的门槛上，嫌弃地送了宋小二一个白眼，小声嘀咕道：“嘴上招呼所有人不搭理宁想想，自己跟人玩疯了，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抱着扛着没撒过手。” “你嘴里瞎嘀咕啥？”宋小二扛着小想想站在宋小四身后，追在他们后面的宋小五没刹住车，一头撞他二哥屁股上，摔了个大马哈，冬天穿得厚，不觉得疼，探出脑袋鹦鹉学舌：“四哥，你嘴里瞎嘀咕啥？” 宋小四瞪他一眼，宋小五将脑袋缩回去，宋小四抬起头跟宋小二打商量：“二哥，你抱够没？轮也该轮到我了吧？” 宋小二挑剔地将人上下打量一番，最后得出结论：“太瘦了，肯定抱不动想想。” “别看瘦，都是肌肉。”宋小四啪啪啪地拍打两只手臂，以此彰显自己很有力气。 “想想比秦小妹还要重，”宋小二凑到宋小四耳边小声说，“你看我才抱一小会儿就满头大汗，你力气有我大？” 宋小四摇头，家里几个兄弟除了大哥，谁身体有二哥好？宋小四很有自知之明地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叹气：“想想有一百斤吧？” 小一刚念完一学期，也不太清楚一百到底有多大，反正是他知道的所有数字里面最大的。 “差不多吧。”宋小二吓唬他，就是想独占小表妹，一个人抱个够。 两个人说话越来越大声，小想想不想听到都不行，她生气地鼓起腮帮子，“想想没有一百斤！” 宋小二连忙哄道：“对对对，想想没有一百斤，宋小四他乱说，我们不理他。” 宋小四无语至极。 “妈妈说了，想想不是胖，是可爱在膨胀。”小想想为自己身上的肥肉正完名，认认真真地教育起宋小四，“小四哥哥以后不可以随便讨论女孩子的体重哦，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而且女孩子的美丽不是体重来衡量的。” “那是什么衡量？”宋小四好奇。 小想想坐在她二哥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四哥，理直气壮道：“想想不知道，反正不是体重。” “想想说得对。”宋小二无脑捧场完，掰正小想想的身子，以防她从身上滑下去，扭头跟宋小五说，“赶紧起来，换想想追你了。” 宋小五爬起来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想想快来追我啊，眨眼功夫被宋小二踢了一屁股，他还在笑：“想想我来追你了。” 宋小四拍额头感叹一句：“他好傻哦。” 感叹完，一把揪住宋小五的后脖领，“你歇会儿，换我追想想。” 四个人在堂屋玩疯了，宋文自己坐在角落里看书，心无旁骛，甚至开始背诵全文。 开春他就念小四下了，很快就要小升初，初升高，考大学，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得更加用功才行。 宋子民从外面绕了一圈回来，看到宋小二他们还在玩你追我追我你幼稚的游戏，他一把将小想想抱过去，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背，汗渍渍地都湿了，他解开她的棉袄扣子。 宋小二打不过宋子民，啥也不敢说地站在边上，跟宋小四和宋小五将宋子民和小想想围在中间，警惕得就像宋子民是人贩子似的。 宋子民不搭理他们，捏了捏小外甥女红扑扑的小脸蛋，“过两天小舅舅带你去儿童公园怎么样？” 二嫂话糙理不糙，以前他一个人无所谓，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姐和小想想回来了，总不能让爸妈养他们一辈子，更不能让他姐为了生活改嫁一个秃头老男人，所以他得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保证他姐和小想想可以吃饱饭，毕竟他那个小外甥女太能吃了。 小想想没去过儿童公园，不过听名字应该很好玩，很心动，为难地抠着小手指，“可是姥爷不让小舅舅带想想去儿童公园。” “这事儿包小舅舅身上。”老头子太固执了，就算他说破嘴皮子，也不会同意他带小想想去儿童公园，宋子民决定先斩后奏，玩了再说。 吃过午饭，宋昌盛骑自行车栽着宋芸和小想想去医院，出门前，宋家几个兄弟吵着也要去，被宋昌盛一眼瞪回去，还不是担心孙子们到医院大闹天宫惹老伴生气，老伴生气肯定影响术后恢复，到时候他非宰了这帮小王八蛋不可。 “想想不是答应顾阿姨今天不去医院吗？”微风拂面，宋芸将鬓角的碎发拢到耳后，低头问怀里的女儿。 “想想答应顾阿姨不去医院，是因为想想怕咬人的狗狗，但是想想更怕狗狗咬姥姥，”小想想捏紧小拳头，很勇敢，“想想要去保护姥姥。” 什么狗狗咬不咬人，宋昌盛没听明白，但外孙女最后一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笑呵呵道：“我们想想长大了，都知道保护姥姥了。” 小想想重重地嗯了一声，伸出小手拍拍她姥爷的后背，“想想也会保护姥爷哦。” “我们想想太厉害了。”宋昌盛笑得更大声。 小想想龇着一口小贝齿，奶凶奶凶地嗷呜一声，她当然厉害了，她可是一朵邪恶的食人花。 而且，小舅舅已经教过她，狗狗咬她，她就咬狗狗，她想人也一样吧。 到医院，宋昌盛去车棚停自行车，小想想和她妈妈等在住院部门口，笨鸟先飞，她没有咬过人，正在提前练习。 宋芸听到女儿嘴里发出磨牙的声音，哭笑不得，彻底被这傻孩子打败了。 宋昌盛回来抱起小想想上二楼，迎面撞上从楼上跑下来的宋婷，见对方一脸火烧火燎的急色，宋昌盛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老伴出事了。 唐雪珍术后恢复不理想，为了不让家里担心，一直咬牙坚持熬到女儿回来，昨天终于见到宋芸和小想想，心头唯一的念想得以放下，人也跟着如山倒下。 早上突然发高烧到39.5℃，伤口大面积感染，已经被推进抢救室，到现在还没出来，宋婷一个人忙前忙后，根本没时间回家报信。 宋芸抱着女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宋昌盛万分焦急，在抢救室门口来回踱步，宋婷两眼无神地站在墙角，很自责没有照顾好养母。 小想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感觉得出妈妈他们好难受，就像她饿了没有东西吃，是要难受死的。 “妈妈，姥姥呢？想想好想姥姥。”小想想抓着她妈一根手指头，昂起小脑袋问。 “姥姥生病了，医生在帮姥姥看病。”虽然女儿年纪还小，很多事情没法理解，宋芸也不会随意骗她，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是顾阿姨家的狗狗哥哥咬了姥姥吗？”臭蛋哥哥被村长家的大狗狗咬了一口，流了好多血，他鼻子都要哭掉了，看着就很疼，小想想一想到姥姥也会像臭蛋哥哥一样疼，就难受地皱紧了小脸。 “姥姥不是被狗咬，是做了手术，肚子上有一条口子，现在口子生病了，医生帮姥姥擦药药。”宋芸尽量用小孩子听得懂的话解释给女儿听。 小想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伸手抱住她妈的脖子，小脸蛋蹭了蹭她妈的脸颊，带着哭腔：“想想不想姥姥痛痛，也不要妈妈痛痛。” 宋芸摸摸女儿的头，柔声安慰道：“妈妈没有痛痛，姥姥擦了药药也不会痛痛了，想想不怕。” 女儿表达喜欢的方式很特别，就是用她软乎乎的小脸蛋跟你蹭蹭，宋芸已经习以为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医生从里面出来，宋昌盛立马上去问：“医生，病人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再观察两天，做好心理准备。” 前一句充满希望，后面一句又将人推入万丈深渊，宋昌盛一时接受不了，脚下踉跄差点站不稳，宋婷将人扶住，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 送回普通病房，宋昌盛把唐雪珍从推车上抱回床，看着平时精气神儿实打实动不动就揪着他耳朵拳打脚踢的一人，这会儿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就像一张被人揉皱的白纸。 看得宋昌盛心里发痛，鼻子发酸，上次这么难受还是女儿走丢的那天。 结婚几十年，一路风雨，携手走来，好不容易找回女儿，女儿还带回来一个这么可爱的外孙女，终于可以跟孩子们共享天伦之乐，却出了这么一遭。 这叫宋昌盛怎么接受得了，宋昌盛红着眼睛出门前交代道：“小芸，小婷，先照顾下你们妈，我再去问问医生。” 宋芸坐在病床上，用一张干净的手绢打湿了擦拭唐雪珍干涸的嘴唇，一边跟宋婷说：“你还没吃中午饭吧？去食堂应付一顿，我来照顾妈。” “我不饿。”宋婷拿起暖壶水掂了掂，开水不多了，拎起往门外走，“我去打水，妈醒了才好喝水。” 小想想走到病床另一边，两只小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姥姥的手，抬起头软软地问她妈，“妈妈，姥姥是不是很痛痛呀？” 女儿是小，但她不傻，宋芸没有必要瞒她，“姥姥很痛痛，想想跟妈妈一块照顾姥姥好不好？” “好。”小想想一口答应，然后积极地付诸行动，帮着她妈妈给她姥姥擦身体，擦好，她姥姥醒了。 唐雪珍微微睁眼，看到女儿和外孙女，自己身体自己最清楚，她时日不多了，想到这儿，不禁湿了眼眶。 她们才回来，她就要离开，都没能好好陪陪她们，甚至没有机会做顿好吃的给她们。 “想想，我的乖外孙，姥姥对不起你和妈妈。”唐雪珍气息微弱，说话声音很小。 小想想踮起脚尖凑过去，仔细听她姥姥说的每个字，然后用额头蹭唐雪珍的额头，轻轻地左右摇摇脑袋，头顶上的小揪揪跟着晃，奶声奶气念道：“痛痛飞飞，姥姥不哭。” 唐雪珍感动的同时，更加难过，她家想想这么乖这么懂事，她都不能看着她长大读书找对象结婚…… 小想想腿太短了，站床边不好蹭蹭，索性蹬了小鞋子，手脚并用爬了上去，蜷缩在唐雪珍怀里，小心地不碰到她姥姥肚子上的伤口，小手抱住对方的脖子，继续蹭蹭。 小想想有个秘密，她是一朵邪恶的食人花，一口气可以吃掉好多好多东西，这些她妈妈知道。 她妈妈不知道的是，她还可以吃掉别人身上的痛痛，然后她也会痛痛，不想妈妈担心，小想想没有告诉妈妈。 唐雪珍搂紧外孙女软乎乎的小身子，在奶香味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唐雪珍这一觉睡得格外的踏实，甚而打起了呼噜。 一觉睡到傍晚时分，医生来查房帮她量体温，不敢相信地甩了甩体温计，进行了第二次测量。 这一举动吓坏了病房所有人，以为唐雪珍病情再次恶化，唯有小想想乖乖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小短腿悬空地轻轻荡漾。 “终于退烧了，恢复不错，”医生收好体温计，就算再不敢相信，也是不争的事实，高烧反反复复的宋老太自己退烧了，而且术口感染也明显好了不少，半天时间不到，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医学奇迹，“不出意外，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宋昌盛整个人都懵了，下午还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晚上又说过几天就能出院？这，这实在太好了，宋昌盛紧紧地握住医生的手表示感谢。 过于热情，把医生都搞得不好意思了，呵呵笑道：“吉人自有天相，老太太福气好，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老太太一定要放宽心好好休养才行。” 最后交代了宋昌盛一些注意事项离开。 “老唐同志，医生的话，记清楚没有？”宋昌盛一扫阴霾心情，高兴得笑咧了嘴，嬉笑地打趣自己老伴，“放宽心休养，别净想些有的没的，隔壁老秦家小媳妇生了个带把的，他家还是一个秦小妹，跟咱家情况一样，你犯不着眼红人家老林同志了。” 宋昌盛口中的老林同志跟唐雪珍是发小，从小一块长大，一块念书，甚至一年结婚生娃。 而且，就是那么巧，生的娃都一样，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不过老林比她运气好，女儿平平安安在身边长大。 四个孩子相继结婚，小儿媳三年前生了个闺女，这可高兴坏了一直盼着有个孙女的老林同志，同时也羡慕死了唐雪珍。 这就让唐雪珍愈发看不惯自己小儿子，年纪跟秦家小儿子一般大，人家都结婚生闺女了，他还一天没个正行到处瞎晃。 不过唐雪珍也不会催他相看对象，毕竟他连自己都养不活，谈对象不是耽搁人家嘛，她就是恨他不争气。 “死老头子，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唐雪珍伸手去拧宋昌盛的胳膊肉，宋昌盛笑眯眯地也不躲，只要老伴好好的，就算掐断胳膊他也不会吭一声。 跟宋昌盛闹完，唐雪珍不忘叮嘱他今天这事儿就别跟家里其他人说了，反正没大碍了，说多了白让人担心。 “那可不行，你受了这么苦，几个臭小子在家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宋昌盛心疼自己老伴。 唐雪珍脸一板，语气加重：“嗯？” “好好好，不说不说，”宋昌盛立马缴械投降，宽慰道，“别生气啊，气大伤身，医生说了心平气和才能养好身体。” “哎呦，还是你们家感情好啊，”隔壁床顾老太一脸羡慕，“不像我家，老大说了今天带孙子来医院看我，还不是到这会儿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多半又被喊回研究院开会去了。” 小想想脑袋一耷拉，蔫了，白白磨了一下午的小牙齿。 明天腊八，北城有吃腊八粥的习俗，而且最为讲究，唐雪珍住院前就买好的食材放家里，原本打算自己给女儿和外孙女煮腊八粥喝，一碗腊八粥，盛满温暖、圆满、吉祥、健康……寓意很好。 现在只能拜托宋芸帮忙，因为实在不放心家里其他人，不能浪费了那么好的食材。 宋芸一行人回家已经很晚，宋昌盛煮了香喷喷的鸡蛋面，成功唤醒熟睡中的小想想，小家伙吃到一半又睡了过去，这种情况宋芸也是第一次遇到，嗜吃如命的女儿居然也有被打败的一天，看来不是一般的困。 其实小想想不是困，而是太痛了。 她不想妈妈和姥爷担心，一直咬牙忍着，什么都不敢说，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睡着觉觉就不会痛痛了。 只是，小想想吃掉的痛痛有多痛，转移到她身上就会有多痛，唐雪珍一个大人都承受不住，更别说她才三岁大的小孩儿。 作者有话说： 预收《七零海岛娇软美美美人》，求收，么么哒 【海岛+美食+养娃日常，女主金手指美美美，天下无敌的美】 周团长带回来一个娇软绝色美人，岛上所有人都不看好，毕竟这里生活太艰苦了，娶媳妇还得娶贤惠会过日子的，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既不能当饭吃，还要担心她被海风刮走，下海捞人。 没过三天—— “谁说好看不能当饭吃了，我就远远看了小嫂子一眼，感觉干了三碗大米饭。” “食堂的红烧肉有啥好吃？这么多人排队，还不如小嫂子炒的蛋炒饭来得香！” “文工团来岛上表演？团花独唱？谁稀罕，小嫂子随便唱首摇篮曲都比她好听！” …… 周顾忍不可忍，暴跳如雷：“都给老子滚远点，这是我媳妇，我的，我一个人的！” 媳妇长得美，只能我看！ 媳妇做的饭好吃，只能……这种粗活，咋能让媳妇干，我来！ 媳妇唱歌好听，只能……唱啥摇篮曲，兔崽子自己睡不行啊？这是我媳妇，我的！ * 周顾快三十岁还没个对象，他不着急，但家里老母亲着急，“母病危”三字电报将人骗回去相亲，周顾到家一看，病危老母亲手拿菜刀追着一只老母鸡满院子跑。 周顾扭头要走，跟身后被媒人拉来周家相看的阮娇娇撞了个满怀。 阮娇娇捂着撞红的额头，泪眼婆娑地抬起头。 周顾喉头滚动，他这个人有个特殊爱好，喜欢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而阮娇娇软得像刚冒出来的月牙儿能掐出水来，正中周顾下怀。 周顾强忍心中悸动问她：愿意吗？ 阮娇娇小心翼翼看他一眼：好凶，怕。 怕得都要哭了，眼睛通红地点头，小小声：“愿意。” 小姑娘一哭，他心都碎了 周顾：别哭了，命都给你。 软得跟奶糖一样的阮娇娇嫁给了火爆脾气一点就着的周顾，大伙都在想阮娇娇还不得被人欺负死啊，谁知，小两口日子不要过得太滋润，周顾将人疼进骨子里，好吃好喝伺候，一年抱俩三年生了五个娃，五个娃跟爸爸一块宠着他们妈妈，岛上女人羡慕阮娇娇，男人羡慕周顾得要死。 第16章、一更 宋芸把女儿抱回房间, 简单地给她洗了洗，就让小想想自个儿先睡了，她还得去灶房煮腊八粥。 唐雪珍买的东西比较多, 红枣、核桃、松仁……起码二十种食材，家里有大米，不用另备。 小山村不兴腊八粥，腊八节两颗腊八蒜打发，不过宋芸在原来的世界每年都会煮上一锅腊八粥, 为那天到店吃饭的食客免费送上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 刘玉群和张红梅帮着宋芸洗米泡果和拨皮去核, 一直到夜里十一点多，两人明天还要上班，宋芸便将她们撵回屋子睡觉去了，最后剩她一个人用微火慢炖腊八粥。 慢工出细活，这锅粥得熬到第二天清晨。 宋芸倒也习惯了, 拿了针线篓子，一边看火一边给女儿做开春就要穿的小开衫。 做饭是宋芸的拿手活，但对针线一窍不通，还是穿来这个世界后, 跟村里的一位老奶奶现学的, 毕竟镇上成衣卖太贵了，而且小孩子个头窜得快，买成衣根本不划算, 自己做衣服不仅省钱还省事儿, 穿不下的衣服，还能改一改接着穿。 “妈妈……”小想想睡到半夜没看到妈妈, 不哭不闹, 自个儿摸索着下床循着香味找到灶房, 站在门口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 宋芸见女儿没穿外套，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过去将人抱到灶膛前面烤火，暖烘烘的火光映在小想想白嫩的小脸蛋上，她捧起脸哇哦一声，“妈妈好暖和哦。” “你小舅呢？”宋昌盛出门杀猪前特意交代宋子民帮他姐看好小想想，要是被宋昌盛知道半夜把人看丢了，非得拿杀猪刀追着他砍不可。 “小舅舅睡觉觉流口水，”小想想坐在她妈的腿上捂嘴偷笑，夸张地比划道：“口水从椅子上滴到地上了，好大一滩，想想以为小舅舅尿床床，趴地上闻了好久。” 画面感来了，宋芸憋不住笑，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子，“小傻瓜。” “妈妈，”小想想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扭了扭小身子，从她妈腿上滑下去，小声道，“想想想拉粑粑，快不行了。” 说着，小手已经努力地勾到后面去捂自己的小屁股，“小屁屁要吐了。” 看样子憋不住了，宋芸不敢耽搁，抱起小家伙往茅厕冲。 小想想两周岁就开始自己上厕所，晚上更是很少起夜，偶尔几次，也只让她妈送她到茅厕外面。 今天也不列外，宋芸等在外面，没过会儿，小想想拉完粑粑出来，将小手举得高高的，自我嫌弃：“粑粑臭臭，妈妈帮想想洗手手，洗香香。” 宋芸给女儿洗完手，抱回房间睡觉，俯身亲她的额头，跟人商量道：“腊八粥还没煮好，妈妈要去灶房守着，想想今天自己睡觉好不好？” 小想想乖乖点头，盖在被子里面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小肚肚，好痛，但是妈妈还要煮腊八粥，妈妈那么辛苦，她不想妈妈再担心她，所以什么都没说。 离开前，宋芸不忘给睡在椅子上的宋子民搭一件外套。 小想想听到关门声，缓缓地睁开大眼睛，黑黝黝的眼珠子不安地转溜一圈，她摸摸小脑袋瓜哄自己：“想想快睡觉觉，睡着就不痛痛了。” 小想想吃掉的痛痛有多痛，转移到她身上就会有多痛，唐雪珍一个大人都承受不住，更别说她才三岁大的小孩儿。 还好刚刚上厕所除去了一大半的疼痛，小想想蜷缩成一小团，抱着妈妈睡过的枕巾，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没人看到小想想满头大汗，小脸惨白毫无血色。 宋芸熬了一晚上的腊八粥，作为一家人的早饭，一大盆热腾腾地端上桌，大人吃完饭赶去上班，小的几个不用上学都在赖床，最后被宋子民逐一从被窝里拎出来，除了宋文，一早喝完腊八粥，坐在院子里看书了。 宋小五洗完脸回来，看到桌上没有小想想，立马问宋芸：“小姑，小表妹妹呢？” 宋芸凭实力说话，两三天时间，宋家几个转世猢狲就被她的精湛厨艺彻底征服，平时皮得跟跳蚤一样在她面前乖得像一只只小猫猫。 “想想还没起床，等下我去叫她。”宋芸给宋小五盛了一碗腊八粥，将装白砂糖的搪瓷缸推到四方木桌中间，给宋小五说：“小五喜欢吃甜一些，可以自己加糖，一次别舀太多，不然太甜也不好吃。” “知道了，”宋小五扒了一口腊八粥，软糯香甜，比烤红薯还要好吃，小表妹妹那么喜欢吃烤红薯，肯定也喜欢喝腊八粥，想到这儿，等不及地催她小姑快去叫小想想起床喝粥。 宋芸将三个孩子交给宋子民，起身回屋去叫小想想起床，推开门，看到一小坨肉团子在被窝里蠕动。 女儿已经醒了，在跟她玩躲猫猫，这是母女俩早间常玩的小游戏。 在小山村的时候，宋芸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生活，时常一早起来就忙得不可开交。 好在女儿乖巧懂事，每次醒来也不哭闹，就安安静静地躺床上等她，那个时候小想想才一岁不到。 宋芸忙完进屋，小想想就冲她笑，那一刻老母亲的心都融化了，有次女儿躲在被子里，宋芸掀开被子找到她，喵了一声，把小想想逗得咯咯地笑。 从那以后，两人就经常早上在床上玩躲猫猫，不管怎么玩也不觉得腻。 这次宋芸没有直接上去掀被子，而是站在床边笑盈盈地看着女儿在被窝里蠕动，没过会儿，小屁股露了出来，撅得老高，小想想没有察觉，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因为她自个儿什么都看不到。 “哎呀，我们想想去哪儿了啊？妈妈怎么找不到我们想想了？”宋芸原地不动提高音量问道。 “这里，妈妈，想想在这里，在这里呀！”小想想天真地大声回答。 “哪里呀？妈妈怎么也找不到我们想想啊。”宋芸憋着笑意继续逗她。 小想想怕妈妈着急，用力将蒙在头上的被子扒开，两只小手夸张地往前一挥，冲着她妈喵地一声，“妈妈，想想在这里呀。” 谁家刚出窝的小奶猫啊，小脸蛋红扑扑的，像熟透的水蜜桃，这么可爱。 宋芸忍不住一把抱起女儿，在她乱糟糟的小卷毛上揉了揉，“想想快起床喝腊八粥了，哥哥们等你半天了。” 因为痛痛，小想想昨天连姥爷的鸡蛋面都没吃完，半夜又去上了一次厕所，现在肚子里空荡荡带回响。 听她妈说有腊八粥喝，小想想馋得不行，即便如此也不忘让她妈给她换衣服，她昨天晚上睡觉出了好多汗，最里面的打底秋衣湿完了。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小孩子体热，睡觉出汗很正常，但寒冬腊月的不至于热成这样，宋芸难免生疑。 “想想打坏蛋，坏蛋使劲跑，想想使劲追，很热哒。”姥姥身上的痛痛就是大坏蛋，小想想打跑大坏蛋，姥姥就不会痛痛了，所以小想想没有撒谎，还是好孩子。 原来做噩梦了，宋芸没再说什么，给女儿穿好衣服洗漱完抱去堂屋吃早饭，小想想一口气吃掉两碗腊八粥，外加一张葱油饼和两个鸡蛋。 鸡蛋是家里小孩儿一人半个，最后全部进了小想想肚子，还不是因为哥哥们都宠着她。 宋家几个兄弟看傻了眼，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小娃娃，比肉联厂的小猪仔还能吃。 被三个哥哥直勾勾地盯着看，小想想怪不好意思地捂住小脸蛋。 宋子民一人一巴掌呼宋小二他们后脑勺上，警告道：“小美女的事情，你们少管。” 宋昌盛今天杀完猪直接去医院照顾唐雪珍，宋子民抓住机会带小想想出门，宋家几个兄弟闹着也要去，一是去一趟儿童公园，回来就可以跟胡同里的小伙伴吹牛侃大山，二是不放心他们小叔，粗心大意，万一把他们可爱的小表妹弄丢怎么办？ 宋子民一开始不同意，香香软软的小外甥女带出去多有面子，至于小侄子，他表示很嫌弃，一道出门，恨不得离他们八丈远，告诉所有人他跟他们不认识。 “小叔不带我们去，”宋小四是他们几个里面脑子转得最快的，躲在他二哥后面威胁宋子民，“我们就去医院看奶奶了，到时候爷爷问起来，我们也只能有啥说啥。” 宋子民撸起袖子，笑眯眯地招呼宋小四，“你，给我过来。” 宋小四赶紧将伸出去的脑袋缩回去，缩头乌龟反应都没他快。 “都带去吧，”宋芸从灶房出来，刚洗完碗，手上有水，用围裙擦干净，笑着跟宋子民说，“我等会儿也要出门，带孩子过去不方便，留他们自己在家又不放心。” 宋子民知道他姐忙着落户，这可是大事，容不得这几个泼皮猴孙捣乱，只能退让：“行吧，要去就都去，你们把小文一块叫上，我负责看着想想，你们管好自己还有小五。” 宋小五虽然不知道小叔为啥要把自己单拎出来强调，反正就是高兴可以去儿童公园了，而且是跟可爱的小表妹妹一块去。 “小五去喊你三哥。”宋小二跟宋小四异口同声。 宋小五笑脸瞬间凋零，缩手缩脚地嘀咕一声：“我怕。” 他三哥看书的时候，仿佛不跟他们在一个世界，要是有人打扰到他，那个人就完蛋了。 二哥用拳头，小屁股疼一会儿就好，但他三哥用眼神，瞪他一眼，宋小五要做好几天噩梦。 “想想去！”小想想自告奋勇地举起小手，几个哥哥还没来得及阻止，人已经捣腾着小短腿跑去宋文的房间。 “瞧你们这点出息，小奶娃都比你们强。”宋子民翘着二郎腿鄙视侄子们。 宋小五脱口问道：“小叔为什么不去？” 宋小二立马回一句：“因为跟我们一样。” 抖动的二郎腿顿住，宋子民嘴角抽了抽，做不出任何反驳。 在家里，别说宋子民，就算是暴脾气的杀猪匠宋昌盛，对宋文也是以礼相待，从来没有凶过他。 用唐雪珍的话来说，文化人待遇就是高。 而宋子民之所以不敢招惹宋文，主要是有过一次惨痛教训，那年宋文刚上小学一年级，宋子民不满他天天看书说了他两句，他居然给他冒了几首唐诗宋词出来。 宋子民一句没听懂，被怼得哑口无言，谁叫他偏科极其严重，语文从小学开始就及格万岁。 这一衬托对比，宋子民还是家里文化水平最高的，却连个小学生都比不过，他觉得太丢人了，自后对宋文敬而远之。 宋文背完小五的语文课本，拿出了初一的数学教材，这些都是他妈在厂里同事家搜集回来的，三个儿子怎么也养不胖，刘玉群努力这么多年已经妥协，干脆精神上把二儿子喂成大胖子。 刚翻开第一页，响起了敲门声，宋文撩起眼皮，家里几个兄弟莽莽撞撞，进他房间很少敲门，就算敲门，也是哐哐哐捶门，不会这么小心翼翼怕吵到他。 “小三哥哥，我是想想，”小奶音在门外响起，轻轻地问，“想想可以进来吗？” 家里人喊其他兄弟小二小四小五，宋文排老三，大伙却叫他小文，因为他不喜欢别人喊他小三。 “进来吧。”宋文收回视线，继续翻看手里的数学教材。 小想想轻轻地推开房门，因为腿短，扶着门框才能迈过高耸的门槛，还是不小心地绊了一下，啪唧滚进房间。 穿太多，跟个皮球似的，圆滚滚地停不下来，一路滚到了宋文的脚边。 小腿被撞，宋文低头看去，迎上小想想笑得跟朵花似的小脸。 小奶娃摔跤，不哭不闹还笑，宋文还是第一次见。 小想想挣扎着想要自己起来，可是努力了半天，还是爬不起来，只得张开小手求助她三哥，声音软糯：“小三哥哥，抱抱～” 两只小胖手伸到半空，十根肉乎乎的小手指张开，一节一节的，像肉肠，手背上还有小肉窝。 宋文眉眼微动，合上数学教材，站起身，双手夹在小想想的腋下，将人一把抱起来，等对方站稳，他才松开手，蹲地上，帮她拍干净身上的泥灰。 小想想抓住她三哥的衣服，劫后余生地大舒一口气，“得救了，谢谢小三哥哥，要不是小三哥哥，想想还得滚出去找人帮忙，好累哦。” 一边说一边扭头望向刚刚绊她摔跤的门槛，没生气，只是很忧愁感叹道，“那么高，想想肯定滚不出去。” “其实你可以喊人，不用滚来滚去。”宋文盯着小想想的小胖手看，想要捏了捏又不好意思。 小想想哇哦一声，眼睛亮堂堂，“小三哥哥好聪明啊，想想长大，也要像小三哥哥一样天天看书，学好多知识变聪明。” 宋文转身从自己书桌下面的纸箱里翻出宋小五才用完的小一上学期语文课本拿给小想想，一脸清冷地邀请小想想：“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一块看书吧。” “好啊。”小想想把自己来找她三哥去儿童公园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站在小板凳上，一手扒着书桌边沿，一手翻着语文课本，直至听到宋子民在院子里喊她，“想想，好了没有？我们要出发去儿童公园了。” 小想想这才想起自己过来是找她三哥去儿童公园的，可是她刚刚已经答应小三哥哥陪他看书，妈妈说了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就在小想想纠结得抠小手指的时候。 第17章、二更 宋文再次合上了数学教材, 脸上虽然没有过多的表情，但说话明显要比平时温柔得多：“走吧，先去儿童公园, 回来再看书。” “谢谢小三哥哥。”小想想跳下小板凳，伸手去牵她三哥的手。 宋文低头看小想想拉住他两根手指的小手手，比他想象中还要软，而且小想想也不像宋小二说的那样吵人，明明很乖的一个小女娃娃。 不会吵他看书, 还会陪他看书, 比家里那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兄弟强多了。 终于收拾好出门，宋子民牵着小想想走最前面，宋小二跟宋小四领着宋小五紧随其后，宋文捧着一本书在最后面。 一行人声势浩荡，再加上宋家基因好, 每个人都长得好看，尤其是小想想，今天又是个艳阳日，出门前她妈给她脱了棉袄, 穿鹅黄色的厚毛衣, 戴同色系的雪顶帽和围巾还有小手套，毛茸茸的一只小黄鸭，更加的玉雪可爱。 街坊邻居哪个见了不夸上两句, 然后抓两颗糖果给她, 一条胡同走下来，小想想已经收获了满满的一捧小零嘴。 而她小舅舅兜里也揣了不少小弟们上供的香烟, 宋子民顾及小外甥女在边上一根没抽, 至于宋家几个兄弟, 他们啥都没有。 小想想大方地将自己小零嘴分给哥哥们吃，吃完小零嘴，他们也坐无轨电车到了儿童公园。 西郊儿童公园由一百多个单位集资建成，是北城当时规模最大的儿童乐园，里面游艺项目不少，正逢寒假，到处都要排队。 买个门票进个大门就花了大半个小时，放眼望去，人山人海，宋子民担心外甥女搞丢，走哪儿都把人紧紧地牵在身边。 一进大门，几个娃直接被眼前的假山喷泉还有一排石狮子惊呆了，门外的两尊石狮子用来观赏，而这一排专门给孩子骑着玩和拍照的，大小各异。 小想想看到小哥哥们小姐姐们骑在石狮子上面手舞足蹈，感觉很好玩的样子，她拉她小舅的裤子，“想想也想坐大西子，小舅舅可以吗？” 一堆烂石头，宋子民不觉得好玩，他想带外甥女去坐登月火箭，他问过他们那条胡同的孩子王，还没有人来儿童公园玩过登月火箭，外甥女坐了回去可以跟他们吹好久的牛。 别人家孩子有的，他家想想必须有，别人家孩子没有的，他家想想也要有。 可一对上小想想充满期待的小眼神，宋子民只能道：“想想想玩什么我们就玩什么。” 然后就派出宋小二和宋小四去排队，他抱着小想想坐到长椅上歇脚。 出发之前，宋芸给他们烙了几个葱油饼带过来吃，一落座，宋子民扯了半张给小想想，还热和着，不怕外甥女吃坏肚子。 小想想抱着葱油饼小口小口啃着，宋子民怕她噎着，时不时喂一小口温开水，小想想喝一口水说一声谢谢。 小奶娃娃乖巧，年轻小伙细心，最重要的是两个人长得都太好看了，引来不少路人止步张望。 包括一路尾随而来的李小花，躲在一棵大树背后偷看宋子民，前面两次都只是远远地打了个照面，根本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子，难怪就连冯老太都说宋子民长得好看。 李小花犯起了花痴，就算宋家没有四合院，她也愿意嫁这么好看的男人，婚后，一块出门，肯定一堆人羡慕嫉妒她。 想到这儿，李小花整理了下表情，露出自以为美丽大方的笑容，准备上去跟人拉关系。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宁想想的小姨。 小想想吃完葱油饼，宋子民帮她擦手手，宋小四这时候跑过来说排到他们了，宋子民扛起小想想往前冲。 李小花见宋子民朝她跑来，喜出望外地抬起手打招呼，宋子民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就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留下李小花一个人风中凌乱。 宋子民速度快，带起风，吹乱小想想额前的小卷毛，小胖手将挡到眼睛的小卷毛扒开，小卷毛又被吹回去，调皮得很，她一点不生气，反而咯咯直笑。 宋子民将她抱上石狮子，担心她摔下来，不敢撒手，小想想鼓励他，“小舅舅，妈妈说了，娃大了都要放手，就像风筝，不然娃飞不高的。” 小想想整个小身子趴在石狮子背上，小手手紧紧地抱住石狮子的脖子，小脚脚死死地夹住石狮子的肚子，像一条八爪鱼似的挂上面，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小舅舅，“想想不会摔跤哒。” 小家伙努力到这份上，宋子民只能松开手，站在旁边，时刻准备着捞人。 “子民，真是你啊！”宋子民后背被人拍了一巴掌，他回头看到住在他们隔壁的秦老太，还有她的小孙女秦小妹。 秦老太跟他妈是发小，宋子民从小喊她林姨，即便林姨后来嫁人了，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喊她。 “林姨带小妹出来玩啊。”宋子民看到躲在秦老太身后的秦小妹，比小想想大半岁左右，个子却还矮几公分，体型也只有小想想的一半，他妈说秦小妹被家里人娇惯出一个了不得的坏毛病，那就是特别挑食，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硬生生把自己挑成了一根豆芽菜。 秦小妹没有小想想活泼，甚至有点怯生，碰到不熟悉的人，就会躲到家里大人身后，尤其是她经常看到宋子民教训她的两个哥哥，以为对方也要打她，瑟瑟发抖把自己藏起来。 藏着藏着，撞到什么东西，是石狮子的肚子，秦小妹抬起小脑袋。 小想想趴在石狮子上笑嘻嘻地看着她，心里感叹好可爱的人类幼崽哦。 秦小妹虽然瘦，但小模样却生得好，不然秦老太也不会把人当眼珠子似的宠着。 “一起坐大西子吗？”小想想热情地伸出小手。 秦小妹犹豫地牵住小想想，另一只手拉她奶的衣服，“奶，我也想骑大西子。” 秦老太将小孙女抱上石狮子，叮嘱道：“小妹是姐姐，照顾好想想妹妹好不好？” 作为唐雪珍的发小，宋家有啥风吹草动，是秦老太不知道的，更别说找回宋芸这么大一事。 “婆婆，想想也会照顾好姐姐的。”小想想嘴甜地回一句。 秦老太忍不住地捏她胖嘟嘟的小脸蛋，她家小孙女啥都好，就是挑食不长肉，她做梦都想自己小孙女长小想想这么好。 肉感真好啊，秦老太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从兜里拿出两颗大白兔奶糖给小想想和秦小妹。 俩小家伙剥了糖纸，冲着对方傻乐呵，然后一块把糖放进嘴里，从此就是彼此的好朋友了，小朋友的友谊建成就是这么简单，糖一起吃，大西子一起骑。 秦老太跟宋子民聊完唐雪珍，说起宋芸落户的事情，最后问宋子民，“想想的毛衣哪儿买的？还有帽子围巾和小手套，配起来也太好看了吧，我也想给小妹买一套。” 秦老太一问完，旁边一个中年妇女耳尖也凑过来，“我也想买一套送小侄女。” “她妈自己织的毛衣。”宋子民看了眼小想想身上的毛衣，他一个大男人对小孩子衣服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是他姐织的毛衣好看，还是小外甥女长得可爱才衬得毛衣好看。 “小芸手可真巧啊，”秦老太感叹道，“等你妈出院，我就去你家找她学两手。” 中年妇女得不到学，摇头惋惜道：“要是有卖的就好了。” 一个觉得惋惜，宋子民还没在意，直到小想想坐完石狮子，期间不下十个人跑来问他小想想毛衣在哪儿买的，宋子民嗅出了商机，打算回去跟他姐好好商量一下。 小娃娃喜欢跟同龄人玩，小想想交了新朋友，就把她小舅舅暂时抛之脑后了，跟秦小妹手牵手地跑去玩滑梯。 滑梯，是儿童公园最传统的游艺项目，也是最经典的游艺项目，住在附近的小朋友天天跑来玩滑梯，裤子都磨烂了，家长也不会换新的，缝上补丁接着穿，反正还会磨破。 滑梯前面很多人排队，小想想跟秦小妹乖乖地站在队伍最后面，秦小妹望着那么高的滑梯有点退缩，小想想鼓励她勇敢，凡事只有尝试了，才知道自己行不行，不能遇到困难就轻言放弃，不然你的人生就完蛋了。 秦小妹不懂就问：“什么叫完蛋？” 小想想认真解释：“就是鸡蛋蛋啪唧掉地上，碎了，没有鸡蛋蛋吃，好难过哒～” 秦小妹最喜欢吃鸡蛋，于是握紧拳头道：“我不想完蛋，我要玩滑梯。” 小想想摸摸她的头，“小妹好棒。” 听到两人对话的宋小四小声问宋小二，“二哥，完蛋不是鸡蛋，要不要跟小想想她们说清楚？” 宋小二白他一眼，“说什么说，想想不要面子啊，眼睛给我睁大点，别让其他小朋友撞到想想。” 他们的任务是守护不是拆台。 为了给秦小妹做好表率，小想想毫不犹豫地滑下滑梯，小脸一开始还笑呵呵的，滑下去突然就不笑了，懵懵地坐在地上。 宋子民以为她被吓到，急忙跑过去，宋小二和宋小四已经围着小想想问她怎么了，就连坐在不远处看书的宋文也跟着站了起来，不安地往滑梯那边走去。 小想想怔怔地抬起头，歪着小脑袋，大眼睛眨了眨，小声嘀咕：“好奇怪哦。” 宋子民一脸担心地问：“什么好奇怪？是不是摔到哪儿了？快告诉小舅哪里痛痛？小舅带你去医院。” 第18章、三更 “不痛痛, ”小想想将自己脑袋上的雪顶帽摘下来，一头毛茸茸小卷毛没了束缚，四下炸开, 小想想开心地笑起来，指着自己炸毛的小卷发，“小舅舅，快看，想想开花了。” 她是一朵邪恶的食人花, 在她三岁的时候, 她终于开花了，小想想能不高兴吗？就是开花的感觉好怪哦，整个人都麻溜溜的。 宋子民被小外甥女的童言童语逗笑，轻轻地刮她的小鼻子，“这不是开花, 是静电。” “静电是什么？”小想想听不明白，失落地嘟嘟粉嫩的小嘴巴，“想想不是花花是静电吗？” “想想不是静电，是可爱的小花花。”宋子民觉得静电解释起来比较麻烦。 “不是可爱, ”小想想严谨地纠正她小舅舅, “是邪恶，想想是世界上最邪恶的小花花。” 世界上哪有这么可爱的邪恶？在场所有人都被小想想逗得乐呵呵，尤其是等在边上的家长们, 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怜爱和羡慕。 宋子民一脸骄傲地抱起小想想, 将她扛到肩膀上，大声道：“小邪恶还想玩什么呀？小舅请你玩。” 外甥女太懂事了, 进园区玩了半天, 专挑免费项目, 到现在没让他花一分钱。 “小舅舅不急，”小想想坐得高看得远，都不用抬头，就看到蹲在滑梯上面的秦小妹，很害怕地抓着两边的扶手，小手圈在嘴边做成喇叭状，鼓励道：“小妹加油，不要放弃。” 宋小二和宋小四一块跟秦小妹加油，秦小妹深受鼓舞，一咬牙一闭眼一松手，就在这时身后一只黑炭爪子推了她一把，她咻地滑了下去。 还好有惊无险，秦小妹平安落地，睁开眼睛，瞳仁亮晶晶地决定再玩一次。 秦老太将小孙女牵走，宋小五滑了下来，跑去找小想想邀功，要不是他推了一把，秦小妹可能一天都蹲上面。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推人真的很危险，小想想板着小脸教育宋小五，见人蔫了吧唧地耷拉着脑袋，小想想于心不忍地安慰他，“小五哥哥知错就改么么大大（善莫大焉），是好孩子哦。” 宋小五根本没听懂小想想前面一句说的什么，只知道小表妹妹夸他是好孩子，立马高兴地原地蹦跶了两下。 秦小妹玩完滑梯回来，主动去牵小想想，“奶说请我们坐登月火箭，想想想坐吗？” “不坐火箭，我们去玩捉迷藏吧。”妈妈说了，每个人挣的都是血汗钱，很不容易，她不能随便花别人的钱。 门口的假山有好多小洞洞，在里面钻来钻去捉迷藏，肯定很有趣，小想想坐大西子的时候，就看到好多小朋友在假山上完，而且假山那儿还有个大池子，有水飞好高，好神奇，小想想想要近距离看看。 宋子民却担心有危险，害怕外甥女她们落水，大冬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儿童公园离家又远，赶回家换衣服肯定生病，再说假山上有些洞穴小之又小，小孩子钻进去玩还可以，对大人来说跟狗洞差不多。 没个大人守着，小想想弄丢怎么办？他回去没法跟他姐交代，他老爹还不得砍死他。 宋子民坚决不同意，又抵不住小想想的撒娇，最后在宋小二和宋小四的“小表妹丢了提头来见”的保证下，才勉强点头。 捉迷藏游戏规则很简单，猜拳选定一个人背着大家数数，可长可短，其他人找地方藏起来，游戏开始，最先被找到的那个人作为下轮找的人。 宋小五两岁就会剪刀石头布，跃跃欲试想在小想想面前表现，却被他二哥强行安排成首轮找人。 宋小二向来以拳头服人，宋小五干不过只有认命，用手捂住眼睛趴在假山上，大声地数着一到十，然后再数一遍。 小想想和秦小妹在两个哥哥的护送下钻进假山，在洞子里碰到其他小朋友，宋小二担心小表妹被挤走，连忙把人牵到身边。 钻出第一个洞，重见天日，宋小二扭头去看身边人，大叫一声：“宋小四，怎么是你？我牵的不是想想吗？” 宋小四刚刚还在纳闷，他二哥没事儿牵他干嘛？原来是把他认成了小想想。 他的手和小表妹的手差那么多，他居然没感觉出来？难怪小叔总说二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是简单吗？明明是大草包好吗？ “二哥，赶紧找人去啊。”宋小四不想提头去见小叔。 宋小二反应过来，跟着弟弟原路返回找人。 宋小二和宋小四有多火急火燎，小想想和秦小妹就有多无忧无虑，俩小家伙蹲在假山的一角，目不转睛地盯着池子的喷泉。 两人动作出奇的一致，喷泉升起，她们抬头，喷泉落下，她们低头，动作幅度都一模一样，看得及其投入，早就忘了她们还在捉迷藏这件事儿。 小想想捧着肉嘟嘟的小脸问秦小妹，“小妹，你说池子里面是不是有大象象？”妈妈跟想想说过，大象象的鼻子好长，可以把水喷好高。 “不知道耶。”秦小妹摇头。 “大象象好厉害哦，”小想想突然想到什么，去摸背上的小书包，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想想的小书包包能不能装进大象象。” “想想为什么要装大象象？” “想要带回家给妈妈看喷水，还有姥爷、大舅舅、二舅舅、大舅妈、二舅妈，还有医院的姥姥和小婷姨姨。”小想想不偏心，想到家里每个人，“看完就还回来，是大家的大象象。” “可是这么冷的天，下水装大象象把衣服弄湿会生病的。”秦小妹担心地拧起小眉毛。 “不下水，想想小书包包里有饼干干，大象象看到饼干干就会自己跳进小书包包。”小想想取下小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块饼干，学着王大婶喂猪嘴里发出溜溜声。 没动静。 小想想往前挪了挪，秦小妹怕她掉下去，拽住她脖子上的围巾，然后跟着小想想溜溜。 就在俩小家伙越溜越大声的时候，突然跑过来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小男孩跑得急，没刹住车，撞到蹲地上的秦小妹。 秦小妹往前扑去，没来得及松开拽着小想想围巾的手。 “扑腾”一声，池面砸起激扬的水花。 还在钻洞找人的宋小二和宋小四倏地停下来，面面相觑后，异口同声大喊道：“小叔，不好了，想想落水了。” 等在假山外面的宋子民听到两个侄子的呼救，扔掉抽到一半的香烟，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池子，脱掉外套，一头扎进水里捞人。 抬头换气的时候，看到活蹦乱跳地站在假山上给他加油打气的外甥女：“小舅舅加油，小舅舅最棒。” 所以谁掉水里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已至此，宋子民只能硬着头皮将落水之人提溜上岸，是个年轻的小女同志。 溺水情况并不严重，一上岸翻身坐起来，捂着胸口咳了几声，湿哒哒的头发糊了一脸，模样看不真切。 不过宋子民心思也没在她身上，寒冬腊月，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小风一吹，冻得他打哆嗦。 “龟孙子，没事儿乱喊什么，冻死老子了。”宋子民气不打一处来，想狠狠地揍两侄子一顿。 躲在暗中观察的李小花看到宋子民空闲下来，一咬牙一跺脚，自个儿跳进了水池，异想天开地对方也下水救她上岸，她好借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宋子民还没喘过气，哗啦一声，又有人掉水里了，宋子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再下一次水，他会被冻死的，再说岸上又不止他一个人会水，而且刚刚动静闹得有点大，儿童游乐园的工作人员也赶了过来，根本不用他逞英雄。 宋子民默默地转过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在池里扑腾的李小花瞥见宋子民背过身，心都凉了一大截，他救别人，为什么不救她？一定是李大花那个小贱人跟他说了她的坏话。 李小花气愤不已，抡起拳头拍打水面，冰冷的水花溅到她脸上，风一吹，冻得她要死，等不及工作人员来救，自个儿往岸边游去。 刚下水游出一小截的工作人员眼睁睁地看着李小花从他身边游回了岸，这年头真是不管脑子有什么大病的人都敢放出来瞎逛了，要是咬人怎么办？ “小舅舅好棒棒，”小想想跟秦小妹手牵手地从假山上跑下来，兴高采烈地高呼道，“小舅舅英雄救美，漂亮姐姐以身相许，想想马上就要有小舅妈了。” 还在哆嗦的宋子民：“……” 他姐平时没事儿都跟小想想聊些什么？ “想想？”吴尤美听到小想想的声音，抬起头，拨开糊在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张瘦小苍白的瓜子脸，没想到火车站一别，这么快就在儿童公园又遇到了。 吴尤美不喜热闹，放假大多时候都呆家里不出门，要不是她妈今天三令五申让她带她弟出来玩，她才不会来人这么多的儿童公园。 说到她弟，吴尤美就想哭，明明差不多的年纪，她弟就像一匹脱缰的小野马，出了门就拉不住，他要有小想想一半乖巧懂事，她做梦都能笑醒。 刚就是她弟横冲直撞，险些闯下大祸把小想想和另外个小妹妹撞进池子。 小想想看到吴尤美惊喜地张大小嘴巴，眨巴着大眼睛“是小美姐姐啊。” “尤美你没事儿吧？”吴母急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跟小想想一样一身奶膘，眼珠子悠悠地转到处看，一看就很聪明很调皮的那种。 吴母见女儿的衣服都湿透了，忙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她身上，扶着她的肩膀将人从地上搀起来，“这么冷的天，先回车里把衣服换了。” 吴尤美摁住她妈的手，“妈，那位同志救的我，也让他把衣服换了吧？” 宋子民刚要拒绝，吴母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大老爷们有啥不好意思？走，跟婶子换衣服去。” 宋子民僵硬地低下头，从没见过手劲这么大的婶子，他以为自己被一块生铁箍住了。 这也是吴尤美不敢反抗她妈的一大原因。 婶子不仅力气大，思想也挺开放，居然让自己女儿跟陌生男人一块换衣服？宋子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吴母找了一件大码毛衣塞给宋子民，非常热情，见人不动，催促道：“多冷的天，冻感冒咋整？赶紧上车换衣服。” 宋子民嘴角抽搐，婶子，你都知道天冷，为啥还要我光溜溜地在敞篷车厢换衣服？ 第19章、四更 别看吴母长得弱不禁风, 却是纺织厂的送货员，开得一手好卡车，今天带俩孩子来儿童公园玩, 借的就是厂里的双排客货两用车。 吴尤美听从她妈的安排，在驾驶座后箱换衣服，男女有别，宋子民只能去最后面的敞篷车厢换。 “大老爷们的还怕别人看啊？”小同志是为救女儿才下的水，要是被冻坏了, 她怎么跟人父母交代, 谁家孩子不是宝，吴母急性子，越想越急，上手去扯宋子民的衣服，“要不婶子给你换？” “这可使不得, 我自己来。”宋子民怕了，连翻带滚地爬进货车箱，将自己缩成一团，抖手抖脚赶紧换衣服, 冷就不说了, 感觉牙齿都快颤掉了，最后把吴母塞给他的毛衣穿上，他才发现居然是一件女款, 深紫色, 紧身，胸口还有一朵大花花, 风中摇曳, 妩媚多姿。 宋子民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同志换好没有？是不是不会穿啊？婶子可以帮忙的, 犯不着跟婶子客气。” 宋子民生怕吴母翻上车厢帮忙，连忙裹上自己的外套跳下车，还好他拿了一件较为宽松的棉衣，系上扣子将大花花挡在里面，不至于让他在外甥女面前丢人。 见人裹得严实，吴母豪气万丈地拍他肩膀，“小同志对不住啊，车上只有女装，你就将就着穿，总比冻坏了强。” 道理是这个道理，宋子民还能说什么，呵呵地回了一句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婶子。 这时，吴尤美也换好衣服从车上下来，同款深紫色大毛衣，一样妖娆的大花花，穿在她身上却清新典雅。 果然气质很重要。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宋子民看到吴母脖子上挂了一台照相机，好怕对方突然来一句：“小同志快把外套脱了，跟我女儿合张影留作纪念。” “宁同志，谢谢。”吴尤美一脸真诚地跟宋子民道歉。 “不客气，举手之劳。”宋子民牵起小想想的小胖手，“再说都是熟人，多说就见外了。” “小舅舅，是小美姐姐救了想想和小妹。”小想想黑黝黝的眼珠子在吴尤美和宋子民身上转圈圈，回味她小舅说的都是熟人，小舅舅什么时候跟小美姐姐是熟人了？所以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吗？小美姐姐很快就是她的小舅妈了，那真的太好了。 “这样啊，那我还得谢谢吴同志才是。”宋子民说。 吴尤美连忙摆手解释道：“是小九莽撞，差点把小想想和小妹妹推进池子里，哦，小九是我弟弟，小九快过来跟人道歉。” 吴九月站着不动，别过脸小声嘀咕：“又不是我，是小九的两条腿，使劲往前跑，我要停下来的，可是他不听话，小九的腿道歉，不是小九。” “就你歪理多，赶紧道歉。”吴母一把将人拽过去，摁住儿子的脑袋，强行让他道歉，并威胁道：“小九的腿是不是小九的？如果是就道歉，不是我给你掰断，赔给大哥哥和小妹妹。” 宋子民表示大可不必。 小想想信以为真，冲过去护住吴九月的两条腿，愁容满面地跟吴母说道：“不掰不掰，掰断了，小哥哥就没有腿腿走路了，而且掰给想想和小舅舅干什么啊？腿腿又不能吃。” 吴九月勾着头，瞥过去，“你想吃小九的腿？” “不好吃，想想不吃。”小想想认真回答。 “好吃，你就吃吗？”吴九月角度刁钻。 小想想思索片刻，郑重其事地道：“妈妈说南城的火腿很好吃。” “对不起，是小九不对，小九下次一定管好自己的腿，你不要吃他。”吴九月差点给小想想吓哭。 吴母四十岁才生的吴九月，可以说是老来得子，一大家子对他更是娇惯，才把人养得无法无天，家里也就吴母能收拾得住他。 没想到被小想想三言两语唬得转转团，吴母顿时对小想想另眼相看，“小妹妹，为表歉意，婆婆请你们吃饭好不好？” 小想想下意识地看向她小舅，这种事情不是她一个小娃娃能决定的。 “不麻烦了，家里人还等我们回去。”要不是赶着回家，宋子民还是很乐意吃这顿饭，毕竟买得起照相机还能公车私用，吴母身份不简单，多聊几句肯定不亏，说不定又是一大商机等他发掘，只是他得在他老爹之前回家，不然免不了一顿毒打。 话已至此，吴母不好勉强，伸手握住宋子民，“以后去纺织厂，一定记得找我，到家里吃顿便饭。” 跟吴母他们分开，宋子民不敢再耽搁，带着几个孩子往家里赶，到家看到宋昌盛还没回来，宋子民大舒一口气，给自己和外甥女倒了开水坐在堂屋喝。 一人捧着一只搪瓷缸坐在高板凳上喝开水，动作整齐划一，先吹一口气，再低头喝一口，最后舒服地喟叹一声。 宋芸从社区办事处回来看到这一幕，欣慰地笑了，眉间的一丝疲惫也随之散去。 虽然落户手续复杂，腿都快给她跑断了，但她还是不后悔带女儿回城，因为宋家人对小想想真的都很好，尤其是宋子民，已经把小想想当自己女儿在养，很大程度地弥补了小想想在父爱这一块的缺失。 “妈妈～”小想想看到她妈，放下搪瓷缸，张开小胖手飞奔过去抱住对方的大腿，昂起头，奶声奶气撒娇：“妈妈～想想好想妈妈哦，妈妈想不想想想啊？” 宋芸弯腰抱起小想想，在她软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亲，“妈妈也好想想想哦。” 语气必须跟小家伙一样夸张，不然她会一直问一直问。 小想想满足地在她妈怀里扭成一团，小手抱住她妈的脖子，在她脸上大声地啵了一口，“妈妈，想想要去医院看姥姥。” 她要去吃掉姥姥身上的痛痛，不然姥姥会哭哒。 宋芸抱着女儿往灶房走，“我们吃完饭就去看姥姥好不好？” 小想想举起小手大呼一声，“太好了，可以吃饭饭了。” “你是想吃饭饭还是想去看姥姥啊？”宋芸刮女儿的小鼻子。 小想想逻辑清晰，“吃完饭饭去看姥姥，想想都想。” 中午，宋芸做了个土豆焖饭，两大个土豆和六朵泡发香菇，洗净切成小丁，土豆丁煎至四面金黄放入香菇丁，撒点盐，待配菜入味，倒入提前蒸好的白米饭，一定要盖过食材。 土豆焖饭最重要的一步是加水，这个水不是用来煮土豆和香菇的，所以一定不能太多，沿着锅边倒进去，用小火将配菜焖至稍稍有一些锅巴即可开饭。 每人一大碗土豆焖饭，上面撒一小撮葱花和芝麻，嘎嘣脆的锅巴夹在饭粒里，带着土豆的粉糯和香菇的清香，吃上一口，香到心坎里。 再配上宋芸自己做的下饭神器，香辣野菜酱，其他什么菜都不用吃就能轻而易举地干掉两大碗饭。 就连平时吃饭一点不积极的宋小五，今儿个也一个劲儿地往嘴里扒饭，吃了一碗，又添了小半碗才下桌。 小想想就别更说，跟她小舅吃得一样多，小肚子都快撑爆了，饭后，扶着后腰在院子里溜达。 宋子民看着她好笑，忍不住逗她：“这位小婶子几个月啦？” 小想想有模有样地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回答：“快生了。” 小山村村长的儿媳妇怀孕那年，小想想刚满两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对任何事都充满了好奇。 她妈无时无刻不在回答她的提问，记性又好，到今天也没有忘记。 她颠儿颠儿地跑过去问她小舅：“小舅舅喜欢男娃娃还是女娃娃啊？” 宋子民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喜欢想想。” 小想想为难地摸自己的小鼻子，“妈妈说了想想就是想想，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想想，所以想想不能给小舅舅再生个想想了。” 宋子民佯装失落地叹气：“那就太可惜了。” 小想想拉过她小舅的小手往自己肚子上一放，安慰道：“想想是妈妈的闺女，想想长得好像妈妈的，所以想想生的闺女，也一定跟想想好像。” “想想要给小舅舅生闺女？”宋子民握住小想想的小手，像个孩子似的跟他姐炫耀，“你家闺女说长大要嫁给我。” 宋芸在灶房给唐雪珍和宋婷盛腊八粥，抬起头，日光透过窗格子将她脸上的表情分割得更显温柔，浅笑地问女儿：“想想不要小舅妈了吗？” “想想要小舅妈，小美姐姐就是想想的小舅妈，”想想突然想到什么，指着她小舅大声跟她妈说，“妈妈，小舅舅跟小美姐姐穿一样的衣服，他们要结婚了呢。” 说完，一把扯开她小舅棉衣最上面的扣子，“妈妈，快看啊，小舅舅的毛衣好好看，还有一朵好大的花花，跟小美姐姐一模一样。” 宋子民想着毛衣裹在棉衣里面，不会有人看到就懒得换掉，没想到还有这茬，尴尬得他头皮发麻。 宋芸看了眼，柔声道：“这个颜色挺适合你的，子民。” 宋子民呵呵地干笑两声，重新系好棉衣扣子，“过奖了。” 收拾好东西，宋芸一拖五带孩子们去医院看完唐雪珍，回来碰到出门买东西的秦老太和秦小妹。 小想想跑过去抱住秦小妹，“小妹，想想好想你哦。” 秦小妹害羞地抿嘴，从自己挂在身前的布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给小想想，小小声道：“我也是。” 女儿从小就有社牛症，总能以最快的速度跟不熟的人拉近关系，宋芸早就见怪不怪，而且多亏女儿，让她这个社恐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不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小芸啊，还记得我吗？我是林姨啊，”秦老太热情地拉住宋芸，拍着她的手背道，“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还出落得这么水灵。” 宋芸微笑地回应，“谢谢林姨。” 不知道怎么应付的时候，那就微笑好了，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那就谢谢好了，总归不会出大错。 “你给想想织的毛衣真的太好看了，改天有时间教教我，我也给小妹织两件。”寒暄完，秦老太说到重点。 “忙完这阵就有时间，到时候我买好针线去找您。”秦老太跟唐雪珍关系好，小想想和秦小妹又能玩一起，就冲这两点宋芸也得答应。 秦老太看着宋芸长得好看又温柔的脸，说：“户籍科那边我正好有个远方亲戚，落户这事儿肯定帮得上忙，明天休息日我请他来家里吃个便饭，你也过来一趟，我介绍给你认识怎么样？” 宋芸不好拂了长辈面子，便道：“林姨方便的话，还是来我家吃饭吧。” 三年来，像秦老太这样热心的长辈，宋芸在小山村遇到不少，年纪大了看到身边有单身的年轻人，就坐不住地想要撮合，她已经麻木了。 秦老太想了想，拍板道那也行，在哪儿吃饭不是吃饭，重要的是远方大侄子跟宋芸看对眼。 张红梅下班回来走到胡同口，看到秦老太跟宋芸说话，心里咯噔一下，有不好的预感。 “咋了？到家门口还不进去？”刘玉群从自行车上下来，顺着张红梅的视线望去，“林姨跟小妹说什么呢？高兴成这样，眼睛都看不见了。” “说啥我不知道，”张红梅紧张地拉住刘玉群，神秘兮兮道，“我们车间主任说明天要来家里吃饭。” “你说什么？”刘玉群提声，“张红梅，你还真打算把小妹介绍给那个秃脑袋啊？” 第20章、五更 张红梅做了个噤声动作, “不是，我没有，是李主任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小芸, 非要来家里看看。” 真的不能怪她，她也就跟车间同事提了一嘴宋芸长得好人又贤惠，是为了让人帮忙留意有没有合适的工作介绍，不知道怎么地就传到了李主任那里。 好巧不巧，李主任最近相看了几个姑娘都没遇到合适的, 就想过来跟宋芸见一面。 “看什么看, 小芸又不是动物园的猴子，随便他看。”刘玉群气愤道，“你没答应吧？” 张红梅心虚地抠着自行车把手。 李主任亲自找张红梅谈的话，张红梅实在不好当面拒绝。 “你呀你，这事儿要给妈知道了, 看她不说你才怪。”小姑子可是婆婆的心头肉，这才找回来几天，张红梅就想把人卖了，婆婆心里肯定不舒服。 张红梅能不知道这些吗？但她也不能因此开罪自己领导不是, 要不然李主任以后给她穿小鞋怎么办？他们一家子还得吃饭啊。 回家, 张红梅将事情给宋芸一说，以为她会不高兴，没想到对方笑盈盈回她：“来者是客, 二嫂不必介怀。” 反倒安慰起她来, 仿佛这事儿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哦，对了, ”宋芸将从医院带回来的保温盅洗干净放进碗柜, 关好柜门, 回头跟张红梅说，“林姨在户籍科有个远方亲戚，也说明天领家里介绍给我认识。” 张红梅摘菜的动作顿住，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明天，岂不是很热闹？！ “想想起床了，太阳晒小屁股了。”宋芸将手伸进被子轻轻地拍女儿的屁股，小家伙嘤咛一声翻过身继续睡，宋芸抽回手，坐到床边，帮女儿掖好被子，不再催她。 女儿这几天瞌睡突然多起来，一天比一天起得晚，晚上起夜也比往常频繁，宋芸想到这儿，清丽的柳叶眉微拧，伸手探上小想想的额头。 刚碰到，小想想倏地睁开眼睛，看到是她妈，惺忪睡眼明亮了两分，一把抱住她妈的手，紧紧地搂在怀里，小脸往上蹭了蹭。 “妈妈，早上好呀。”刚睡醒，小奶音嗡嗡的，愈发可爱。 宋芸用另一只手揉她松软的发顶，低头挨上她的小额头，并不烫，柔声回道：“想想早上好啊。” 小想想顺势环住她妈的脖子，小短腿盘在她妈的腰上，整个人挂在她妈的怀里，宋芸直起身，轻轻地抱住女儿软软的小小的身子，“想想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啊？” “没有。”小想想不想妈妈担心，而且她也不算撒谎，她是晚上痛痛，现在已经不痛痛了。 “想想要是哪儿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妈妈好不好？”宋芸再次强调。 小想想重重地点头，怕妈妈再问露出破绽，小机灵鬼转移话题问：“妈妈，小五哥哥他们呢？” 小五哥哥他们在家的话，家里肯定不会这么安静。 “他们出去滚铁环了。”宋芸给女儿穿衣服，又是里三层外三层裹得跟个球似的。 小想想在小山村见过臭蛋哥哥他们滚铁环，臭蛋哥哥推着一个黑铁环向前跑，其他小朋友包括小想想追在后面，黑铁环落地，就换其他人在前面推。 小想想个子小力气小，轮不着推铁环，只能跟着凑凑热闹，次数多了，热闹凑够了，也就没了兴趣。 “妈妈，想想的小鸭鸭毛衣还有帽子和围巾巾呢？”小想想最喜欢妈妈给她织的小黄鸭毛衣，恨不得天天穿身上。 “小黄鸭脏了，换下来洗干净再穿好不好？”宋芸没给小想想说的是她小舅拿她的毛衣做市场调研去了。 宋子民从儿童公园回来就找宋芸商量：“好多人喜欢你给想想织的毛衣，要不我们支个小摊卖毛衣吧？你负责织，我负责卖。” 当时宋芸正在给女儿织开春就要穿的小开衫，有些吃惊地抬起头，原文吊儿郎当成性的宋家老四居然要做生意了？ 见人干劲十足，宋芸不想打击他，但也不能随意给人画大饼，便道：“织一件毛衣至少三四天时间，你出去支摊总不能只卖一两件吧？” 宋子民觉得他姐说得没错，支摊小生意更重要是走量，薄利多销，一件毛衣花费的时间成本太高了，根本不划算。 “这样好了，想想那件黄色毛衣借我一天，我出去多跑几家问问。”既然一件毛衣花费的时间成本这么高，那它的定价就必须与之相匹配，宋子民打算做定制路线。 宋芸听了宋子民的新思路，不免对他刮不相看，这不就是后世电商最喜欢玩的“预售”机制吗？ 既能保证价格，还能进行市场调研，最重要的是可以规避批量化生产造成的浪费。 穿好衣服，宋芸将女儿抱到凳子上坐好，给她梳头发。 小想想天生一头浓密的小卷毛，加上她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多人第一次见她，都以为她是混血。 每次梳头，小想想都特别乖，坐得极其端正，一动不动任由她妈玩自己的头发。 女儿的头发又软又细，拿在手里跟泥鳅差不多，捉不住，确实好玩，同时也累人，宋芸费了半天劲儿终于给小想想扎好头发。 小想想跳下凳子，伸手去摸头顶的两个小揪揪，夸张地表扬她妈：“妈妈最棒了。” 宋芸面有愧色地捏她小脸，“妈妈下次一定给想想换个发型。” 这句话，宋芸讲了不下百遍，但每天还不是给女儿扎两个小揪揪或者戴一顶帽子了事。 说她手残也不是，就是太怕弄疼女儿了，宋芸小时候就经常被她妈扎头发扎得太阳穴疼，便不想女儿走她的老路。 “不用哒，想想喜欢小揪揪，妈妈扎的小揪揪最好看了。”小想想安慰她妈，哄得宋芸笑意掩不住，溢出嘴角，牵出浅浅的梨涡，弯腰抱起女儿去堂屋吃早饭。 中午家里要来客人，张红梅一早出门买菜去了，为了给自己主任和宋芸制造单处机会，不忘把刘玉群一块拉走，就连宋子国和宋子军也被她支走，不知道去哪儿干什么了。 好不容易等到个休息日，宋昌盛不用问肯定要去医院陪唐雪珍，张红梅并没有把李主任要来家里做客的事儿告诉自己公公，她不说，宋芸也懒得提。 偌大个宋家就剩下宋芸和小想想母女俩，宋芸收拾完灶房回屋继续织女儿的小开衫，已经进入收尾，马上就能完工了。 小想想托着下巴，捧着自己胖嘟嘟的小脸，坐在院门口等哥哥们滚铁环回来，听到哗啦呼啦的声音，小想想立马站起来，将头探出去大喊一声：“小五哥哥～” 看到来人并不是宋小五，而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小哥哥，小想想歪头冒出问号，是大舅妈家的大哥哥回来了吗？可是妈妈说大哥哥比小二哥哥还要大啊，这个哥哥怎么看也只有小四哥哥那么大。 李伍从胡同口推着铁环滚过来，一路非常顺利，直到被小想想吓一大跳，铁环脱离手里的车把，咕噜咕噜地往前滚去，失去平衡，哐当一声落地上。 小想想跑去捡起门口的铁环，铁环直径有66厘米，三岁的小想想不到一米，铁环直接没过她胸口，一点不好拿，她只能使出吃奶的劲儿拖着铁环往前走，拿去还给小哥哥。 “小哥哥，给。”小想想费力举起铁环，身子不稳，左右摇晃。 李伍一把抢过铁环，宝贝似的护在怀里，大声吼道：“你抢我铁环干嘛？这是我的，不给你玩。” 小想想本来站得就不稳，又被李伍这么一吓，一屁股跌坐在地，抬起头，委屈地撇着嘴，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小声解释：“想想没抢，想想给小哥哥捡铁环。” “撒谎精，就想抢我铁环玩，别以为我不知道。”李伍有个妹妹，今年刚满两岁，他爸每天都跟他说你是哥哥你要让着妹妹，他妹妹抢他玩具抢他吃的抢不赢就哭，一哭他爸就骂他，一去二来，李伍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娃娃了。 凭什么她们一哭，想要什么都可以，而他却告知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是小男子汉不能哭还要让着女孩子。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又不是我妹，就是哭死，我也不会给你玩我的铁环。”李伍将铁环藏到身后，在家他已经让够了。 “臭小子，一天天就知道欺负小妹妹。”李主任从自行车上下来，一巴掌拍李伍的后脑勺，恨铁不成钢道，“我跟你说多少遍了，文明礼貌从礼让做起，你这么不懂事，早知道我就带你妹过来吃饭了。” 李伍不服气地攥紧手里的铁环，闷声顶嘴：“这么喜欢妹妹，干嘛生我出来？” “你以为我想生你，还不是你妈肚子不争气……” “叔叔，”小想想冲上去挡在李伍前面，握紧小拳头，昂起小脑袋，一脸愤然地跟人讲道理，“这种伤人的话不能乱讲哦，妈妈说了每个宝宝都是上天给予爸爸妈妈最珍贵的独一无二的礼物。” 李伍微愣，刚被他推地上的小女娃，这会儿像一只老母鸡似的护着他这只小鸡仔，看得出来她多用力，头上的小揪揪都支棱起来。 李主任打量眼前的小奶娃，白嫩嫩的，肉乎乎的，很可爱，他将自行车停好，蹲到地上问小想想：“小妹妹，你妈妈是不是叫宋芸啊？” 女儿长这么乖的话，张红梅应该就没有吹牛，她那个小姑子长相也不会差哪儿去，而且闺女养这么好，肯定也很贤惠能干。 续弦最看重的不就是这点吗？娶回去照顾好家里的一家老小，而他之所以还看人长相，也是身在其位身不由己。 怎么说他也是车间主任，不求媳妇美若天仙，至少要带得出去吧，不然多叫人看笑话。 是以，他才会拒绝前面几个相看对象，虽然都是黄花闺女，但长得太寒碜了。 小想想不认识李主任，小手指抵着下巴，将人上下打量一遍，黑水水的大眼睛最后落在对方亮堂堂的光头上，充满了好奇地问道：“叔叔是少林寺的和尚吗？和尚为什么还有儿子呢？和尚为什么不住在少林寺呢？叔叔偷偷跑下山要饭的吗？妈妈早上蒸了大馒头，想想可以给叔叔拿两个哦。” 李主任英年早秃，而且不是一般的秃，直接秃成了大光头，不用打蜡就能锃锃发亮的那种。 “叔叔不是和尚，”李主任尴尬地扯着嘴角跟小想想解释，“是妈妈的相亲对象，也是想想以后的爸爸，想想快叫爸爸。” 小想想出生到现在没见过爸爸，但妈妈藏了爸爸一张照片在家里，她偷偷看过，爸爸穿绿色的衣服戴绿色的帽子，帽子上有一颗好漂亮的红色小星星，这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就算爸爸戴了帽子，她也看到爸爸是有头发的，不是光头。 “你不是想想的爸爸，”小想想义正言辞地拒绝道，“爸爸有头发，你没有头发，想想不要光头爸爸。” 第21章、六更 “你不是想想的爸爸, ”小想想义正言辞地拒绝道，“爸爸有头发，你没有头发, 想想不要光头爸爸。” 想想只有一个爸爸，妈妈在等爸爸回来，想想陪妈妈等爸爸回来，绝不会叫其他人爸爸的，小想想一脸坚定。 “大人的事情, 你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李主任脸一板, 声色俱厉地教育小想想，“你妈一个人养你多不容易，你咋还这么不懂事呢？让你叫声爸爸委屈你了？以后到我家吃我的穿我的。” “想想不要吃你的穿你的，”小想想盯着李主任的亮光头，伤伤心心地抱住自己头, 带着哭腔道，“想想不要变成小光头。” 被狗狗咬了会变成咬人的狗狗，吃了光头的饭饭是不是就会变成光头？小想想越想越害怕，豆大的眼泪珠儿夺眶而出。 李伍将小想想拉到自己身后, 不满他爸质问道：“爸你个大人干嘛欺负人家小娃娃？” 李主任一脸懵：“……” 是小娃娃欺负他才对吧？他只是秃头, 又不是什么传染病。 “你们，放开我妹！”胡同另一头传来几个男孩儿的怒吼，伴随着铁环滚动的哗啦哗啦声。 李伍跟他爸同时回头看去。 三个男娃齐头并进地滚着铁环冲他们跑来, 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小娃娃, 声势浩荡，到了面前, 他们用弯钩钩住铁环, 动作整齐地将铁环往肩上一扛, 姿势极其潇洒和帅气。 宋小二将小想想牵过去交给宋小四，宋小四和宋小五想给小想想擦眼泪，但是玩了半天，手脏，衣服又太硬，怕弄疼小想想。 这时，小想想从自己兜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绢给她四哥，然后乖乖地抬高自己的小脸方便她哥擦拭，并道歉：“想想不是故意的，想想不是爱哭鬼，想想也没有不懂事，想想只是有点怕怕。” “就你欺负我妹是吧？”宋小二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后站的都是他的兄弟，所以他才不怕眼前这个大光头，豪气万丈地挥着弯钩邀架，“有本事跟我干一仗啊？看我不把你揍成猪头，亲妈都不认识的那种。” “宋小二！你给我过来！”张红梅买菜回来，跟刘玉群走到胡同口，听到自己儿子跟李主任放的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厉吼道。 “妈，大伯母，这个大光头欺负妹妹。”宋小二告状。 “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张红梅拎着菜篮子跑过去，拽过宋小二的胳膊跟李主任道歉：“主任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李主任握拳放嘴边轻咳一声，端出官架子，“下不为例。” “主任教训得是，”张红梅讨好地笑着将人领进家门，“这么冷的天，主任快进屋喝杯热茶。” 李主任从车篮子里提出一袋网篓子装的苹果，成色不太好，看样子放置了一段时间，“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张红梅看了眼网篓子里的苹果，硬着头皮笑道：“主任太客气了，来就来呗，还拿啥东西啊。” 刘玉群瞥了眼，嘴角往下拉得越凶，买菜路上，张红梅没少跟她说他们车间主任的好话：“李主任虽然秃头，但人品好啊，而且特别大方。” 先不说相看对象，就是去别人家里做客，也不能提这么一袋苹果做礼物吧？就这还大方？刘玉群算是见识到了。 张红梅给李主任沏完茶，站在堂屋门口冲西屋那边喊了一声：“小芸，客人到了，快出来跟人见见。” 宋芸不慌不忙地织完最后几针，拿起小开衫确认没有问题后，收好针线篓子，走出屋子。 穿书之前，宋芸凡事从简，尤其是穿衣打扮方面，不求花里胡哨，只要穿着舒服就行。 所以，即便学会了制衣，宋芸也从未在自己身上花费过心思，有那个精力还不如多给女儿做两身衣服或者两个头花，没有什么把女儿打扮可爱更让她有成就感了。 李主任越过张红梅的肩头望过去，一身再也普通不过的棉衣棉裤，虽然看得出来洗得很干净，但确实平平无奇，毫无身材可言。 却忽略了大冬天为保暖都穿得厚，没胖成球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勾得出婀娜身段。 李主任大感失望地端起茶碗，吹了一口气，袅袅热气在面前散开，似蒙上了一层烟雾。 然后就在这时，原本背对着他的宋芸缓缓地转过身，他终于看清对方的长相，手里的茶碗倾向一边都没注意，直至茶水溢出打湿了他的手，有点烫，他才反应过来，将茶碗放回桌上，顺手在衣服擦干净。 张红梅将李主任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一声，呵，男人。 “小芸，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李主任，”张红梅拉着走进来的宋芸热情地推介道，“李主任，她就是小芸，我的小姑子。” 李主任直勾勾地盯着宋芸，笑着从凳子上站起身，伸手打招呼：“宋同志，你好。” 出于礼貌，宋芸跟他握了握手，“李主任好。” 李主任还想跟人拉近乎，被从灶房追出来的刘玉群打断，“小芸，菜买回来了，你过来帮我弄一下。” 宋芸回头应了一声好，然后跟张红梅说：“二嫂，来者是客，你好好陪陪李主任，午饭交给我跟大嫂。” 人家李主任特意来看你的，让我陪他说话算咋回事？张红梅给宋芸使眼色，宋芸装作没看见，面带微笑地转身离开。 “李主任您别多心啊，”张红梅忙给李主任道歉，“小芸就是害羞，我等会儿就让她过来跟您说说话。” 李主任喝了一口热茶，一副很懂的语气感叹道：“都是女人，宋同志的意思，你看不出来？” “啥意思？”张红梅真没看出来，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宋同志对我很满意。”李主任翘起二郎腿，就像在自己家里。 “啊？”张红梅整个人傻掉，他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你不是说宋同志做得一手好饭吗？”李主任非常自信地分析道，“所以想在我面前好好表现，才会让你陪我说话自己去烧饭。” 张红梅无语死了，宋芸明明就是一分钟都不想跟他多待，李主任是她见过最自作多情的男人。 另一边，宋芸一进灶房，就被刘玉群拉住问：“你没跟爸说这事儿啊？” 宋芸笑着摇摇头，取下挂墙上的围裙套身上，拿起菜篮子翻了翻两个嫂子买回来的菜，冬天的蔬菜少之又少，来回就大白菜和白萝卜，宋家地窖里有土豆和红薯，这些都不用上街买。 宋芸掂了掂手里的大白菜，她记得昨早宋昌盛拿回来几节排骨没吃，准备中午做个东北大乱炖。 在原来的世界，宋芸对炖菜颇有研究，写作“乱炖”，其实是“烂炖”，对东北民间对家常炖菜的一个统称，将自己家里的各种菜放一锅炖烂，却也不是什么都能掺一块，不然一锅菜串了味就称不上好吃了，还白白浪费一大锅食材。 宋芸将大白菜叶子一片一片掰下来洗干净，越认真，刘玉群越着急，围在边上问：“你二嫂啥意思，你不知道？就堂屋那个秃脑袋，反正我是看不上的，小芸，你可千万别为了想想委屈自己啊。” “我知道，谢谢大嫂提醒。”宋芸将洗干净的大白菜撕扯成小块，这样形成的毛边更容易吸收汤汁，也更好入味，包括土豆和白萝卜，最好都不用刀切。 宁江只是失踪不是牺牲，宋芸却不能跟任何人说明，只能道：“孩她爸快回来了，我跟想想等着他。” 刘玉群没想到宋芸还是钟情之人，苦口婆心地劝道，“小芸，不是嫂嫂说话难听，但事实就这样，想想她爸要回来早就回来了，不可能四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嫂嫂一句劝，遇到合适的也可以考虑一下的。” 宋芸只是笑，不说话。 “堂屋那个秃脑袋，咱就不考虑了，”刘玉群不是跟张红梅对着干，是真心为小姑子着想，“等会儿林姨带她远方大侄子过来，咱再好好看看。” 小想想去找她妈问爸爸的事情，无意听到她大舅妈和她妈的对话，可是伤心了，红着眼睛跑开了，找哥哥们安慰，二舅妈告诉她哥哥们跟李伍哥哥滚铁环去了，现在家里就剩她一个人。 小想想重新坐到院门槛上，耷拉着小脑袋等哥哥们回来。 妈妈要嫁新爸爸了吗？嫁了新爸爸就会生新宝宝，妈妈有了新宝宝是不是就不喜欢想想了？可是想想好喜欢好喜欢最喜欢妈妈了…… 越想，小想想越伤心，豆大的泪珠儿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小家伙怎么一个人躲这儿哭啊？”林向北单脚撑地，坐在自行车上，上半身往前倾趴在龙头上，眉眼低垂，看着坐在门槛上缩成一团委屈落泪的小奶娃。 小想想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盯着林向北看了数十秒，刷地站起来，跑过去抱住对方的大腿，带着哭腔地喊了一声爸爸。 吓得林向北差点从自行车上掉下来，仍是一脸笑，不过透着一丝尴尬，他摸着小想想的脑袋，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因为想爸爸才一个人躲这儿哭啊。” 林向北个子很高，足有一米八二，手掌很大，一巴掌就能盖过小想想的头顶，最重要的是他的手好温暖。 小想想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痕，再次抬头，小嘴巴紧抿，努力地憋着眼泪，纠正对方：“想想没有哭，想想最坚强了。” 妈妈喜欢坚强的想想，所以想想不能哭的，不然妈妈就不喜欢想想了。 第22章、七更 “想想没有哭, 想想最坚强了。”小想想湿漉漉的长睫微颤，小嘴巴紧抿，努力地憋着眼泪, 假装坚强。 可是，一想到妈妈会不喜欢自己，小想想根本控制不住，小嘴巴一瘪就要哭。 一颗大白兔奶糖倏地映入眼底。 它乖乖地躺在林向北的手心，林向北往前送了送, 道：“喏, 别哭了，叔叔请你吃糖。” “想想才没哭，是扑棱蛾子飞到想想眼睛里了……嗝～”小想想还没解释完，打了个响亮的哭嗝，她害羞地抠着小手, 用力地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浓郁的奶香味，她舔了舔嘴唇，犹豫地伸出小手, 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红着眼睛认真地发问：“叔叔不是爸爸，是坏人吗？” 林向北从自行车上下来，蹲到地上跟小想想平视, 耐心地解释道：“叔叔不是坏人, 是隔壁秦婆婆的侄子，叔叔叫林向北, 你可以叫我林叔叔。” 小想想黑水水的眼珠子溜溜一转, 秦婆婆是小妹的奶奶, 还给想想吃奶糖，是很好的婆婆，叔叔是秦婆婆的侄子，那也一定是很好的叔叔。 在小想想疏离人物关系的时候，林向北已经帮她剥掉糖纸，将圆溜溜的奶糖喂到她嘴边，“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的东西，心情就会立马变好。” “蜀黍！”小想想惊讶地张大小嘴巴，奶糖差点从嘴巴里掉出来，还好她反应快地吸溜回去，含糊不清地继续说道：“跟麻麻说的话一羊一羊哒。” “有机会想想介绍妈妈跟叔叔认识好不好？”林向北拿出手绢给小想想擦掉嘴角溢出来的口水，丝毫不嫌弃地放回兜里。 小想想重重地点头，眼睛瞥向林向北的裤兜，心里发出感叹：叔叔的手绢也香香哒，跟妈妈一样爱干净呢。 “向北你跟想想都聊上了？”秦老太牵着秦小妹从自个儿家出来，看到大侄子跟小想想有说有笑，她跟着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她这个远方大侄子，也是苦命之人，出生没多久他爹就走了，没过两年他妈扔下他改嫁，从小跟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跟他大伯父一家住一起，没少受他大伯母的蹉跎，全靠自己努力上进考进户籍科。 有了稳定收入，他大伯母时不时就以他爷爷奶奶为借口问他要钱，不是病了就是老两口年纪大了总想吃点好的穿点好的，其实林向北心里门儿清，他汇回去的钱有三分之一花他爷爷奶奶身上，他就感谢他大伯母十八辈祖宗了。 林向北也想过把爷爷奶奶接到城里跟他一块生活，可老两口不想给他添乱死活不愿意搬过来，再说他自己也住在单位宿舍，而且每天上班下班的，很难照顾好俩老人家，没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了他大伯母五六年。 户籍科每个月虽然有个四五十块，但林向北一大半工资都寄回了老家，再除去个人花销用度，这些年并未存下多少钱。 他又是个老实人，每次相看对象，都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跟人摆台面上，一点不隐瞒。 为人真诚，长得也不错，可还不是抵不住家里有个无底洞要填的事实，试问哪个姑娘敢跟他处对象结婚。 一去二来，这不就耽搁了好几年，到现在二十七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秦老太每每跟人说起她这个大侄子都唏嘘感叹，造化弄人啊。 唐雪珍却不这么认为，觉得林向北还没遇到真正让他心动的人，不然以他的能力，想要解决家里那点破事还不是轻而易举。 秦老太希望这个人是宋芸。 “姑妈，”林向北跟秦老太打完招呼，笑眯眯地冲秦小妹招手，“小妹过来林叔这儿，林叔请你吃糖。” 林向北也不是时常来秦家，一年到头也就是三五次，却跟秦家几个孩子处得都不错，就连一向怕生的秦小妹跟他也还算亲近。 秦小妹松开她奶奶的手，迈着小短腿哒哒地跑过去，接过林向北的大白兔奶糖，“谢谢林叔。” 剥了糖纸，将奶糖放进嘴里，跟小想想一样腮帮子鼓起来，她歪着脑袋跟小想想说，“糖糖好甜～” 小孩子的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小想想拉起秦小妹的两只小手开始转圈，一边转圈一边咯咯地笑，“糖糖好甜～小妹好甜～想想也好甜哦～” 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胡同里，无忧无虑。 林向北深受感染，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从自行车筐里提出一袋苹果核一袋柿子干，将柿子干递给秦老太道：“姑妈，这柿子是单位同事家自己种的，特别甜，您带回去给姑父尝尝。” “给他尝啥？”秦老太推回去，往宋家院子里看了眼，小声道，“第一次见面，多带点东西，留个好印象。” “吃个便饭而已，姑妈别多想了。”林向北眼角余光瞥到小想想那张稚嫩软萌的小脸蛋，眸光微动，“不过上门做客两手空空也不礼貌，柿子干我下回再给姑父捎两袋。” 先是不让多想，又听话地多带礼物，大侄子这态度把秦老太绕糊涂了，不过他没一口回绝，那就说明还有希望。 林向北前两天在局里碰见一姑娘，当时他外出办事回来，听到窗口传来同事不耐烦的声音。 “听明白了吗？手续不全，街道办事处的证明没有，没法给你办！” 接着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问她：“麻烦同志可以告诉我一下还需要哪些证明吗？” “申办迁入户口的所有规定都贴在墙上，你到底看没有啊？你是没长眼睛还是不认识字？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我一天天还上不上班了？就坐大门口给你们答疑解惑算了。” 同事是关系户，她爸是他们局里一小官，费劲把人塞进户籍科，王慧却不知足，一心想着去文工团跳舞，所以对户籍科的工作向来不积极，特别没有耐心。 因为她，他们户籍科被人投诉了好几回，王慧仗着自己老爹依旧我行我素。 王慧牛皮纸袋扔出去，带着气性，动作幅度大，几页申请报告滑出袋子掉地上，宋芸弯腰捡起来，再逐一放进去，什么都没说，拿起牛皮纸袋退到边上，给后面的人让出道。 林向北在心里感叹这姑娘脾气可真好啊。 就在这时，宋芸突然转头看过去，杀了个林向北措手不及，一时慌了神，很不自然地别过脸看向其他地方。 下一瞬，林向北反应过来对方看的不是他，而是北城迁入户口申办规则，就贴在他身后的墙上。 林向北小心地看回去，发现好脾气姑娘已经离开，他挠头呵呵地傻笑了两声，抬脚往办公室走，不经意瞥到身后的墙上空空如也。 不知道是哪个过来办事的为图方便，偷偷地把墙上的申办规则撕回家了。 这让林向北更加觉得那姑娘脾气好，即便这样也没跟王慧理论几句。 在此之前，林向北并不知道好脾气姑娘就是宋芸，直至看到小想想那张长得几乎跟她妈一模一样的脸，他才恍然意识到原来林姑妈是要把好脾气姑娘介绍给他认识。 “小芸在家吗？”秦老太领着林向北轻车熟路地走进宋家院子。 秦老太这一声招呼，首先引来张红梅的注意，她虚着眼睛将林向北上下打量一番，小伙子长得可真精神啊，秃头主任根本没法跟人比。 斜着眼睛觑向李主任，不见对方一点危机感，跟二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喝着热茶。 “林姨来了，快里边坐。”张红梅笑着将秦老太他们请进堂屋，接过林向北手里的苹果和柿子干，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之，张红梅将林向北那袋苹果跟李主任带来的苹果放一块，一个又大又红新鲜得像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个蔫了吧唧完全没有水分的样子，对比一下就出来了。 李主任视而不见，继续品茶。 张红梅不着痕迹地将两袋苹果往李主任面前推了推，以为对方看到一定会不好意思，结果？ 李主任放下茶碗，跟张红梅说：“小同志带来的苹果看起来真不错，小张快去洗两个给大伙尝尝。” 俨然一副主人家的姿态。 张红梅翻了个白眼，却也不敢说什么，拿了两个苹果往灶房走，一进去就跟宋芸道歉，“小芸啊，是二嫂对不起你，不该答应那个秃脑袋来家里吃饭的，脏了你跟小想想的眼睛。” “咋了？秃头主任怎么惹到你了？”刘玉群见人迷途知返甚是欣慰，笑着用胳膊肘拐她一下。 张红梅面露尴尬地摇头感叹：“以前没看出来秃头脑袋这么自负，自个儿啥条件心里没点数，一破车间主任，当自己多大的国家领导，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他转，大嫂，你不知道他刚刚跟我说了什么，他居然说小芸对他一见钟情，过来做饭是为了在他面前表现赢得好感，我呗～就没见过脸这么大的。” 越说越气，张红梅脸红脖子粗地骂了句不要脸，话锋一转跟宋芸说：“不过林姨那远方大侄子看起来还不错，首先长得就很周正，不像那秃头歪瓜裂枣，其次脾气应该很好，进门到现在笑脸就没下去过。” “真的？”刘玉群比宋芸还要激动，伸长脖子透过窗格子往堂屋方向望，可惜隔得太远看不清楚，只好继续跟张红梅打听道，“多大岁数了？” “二十七八吧，”张红梅猜测回答。 刘玉群一听对方二十七八，眉头拧紧，忧心忡忡念道：“长得好，脾气也好，收入还稳定，怎么到现在也没处上对象，该不会患有什么隐疾吧？” 第23章、八更 “什么隐疾？大嫂你是说小伙子那方面不行。”都是结过婚生过娃的人, 张红梅也没必要在两人面前注意说辞，非常直白地评价道，“应该还行吧, 我看他鼻子蛮高蛮挺的。” “鼻子高挺有什么用，用不起来就一摆件，放家里好看吗？”刘玉群扭头问宋芸，“你说是吧？小芸……你脸怎么了？这么红？” 正在给排骨焯水的宋芸面不改色地回了句：“没什么，给热气熏到了。” 结婚生娃的是原主, 作为母胎单身的宋芸, 听两位嫂子对男女之事侃侃而谈，或多或少有些不自在。 不过她最擅长情绪管理，除了脸红，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刘玉群和张红梅也就没产生任何怀疑, 继续讨论林向北到底行不行。 林向北当然行了，两年后娶了第一任妻子，三年抱俩，第四年因为林向北的大伯母来家里大闹一场, 妻子实在受不了跟他提出离婚, 好聚好散，一人带一娃重新开始。 宋芸对这一段情节印象尤为深刻，原文通篇没出现几个极品, 其中最极品就是林向北的大伯母, 简直比李王氏还厉害，公公婆婆还能干活的时候, 把人留老家帮她种地喂猪, 人一旦老了动不了了, 就将老两口送到城里给林向北尽孝。 林向北妻子肯定不愿意，两个孩子已经够她忙活了，还要照顾瘫痪在床的俩老人，跟林向北吵了几次一气之下让他做选择，要么离婚要么把老人送回乡下。 林向北是重情之人，实在不忍心把爷爷奶奶送回去受大伯母欺负，没办法只能离婚。 离完婚，林向北载着小儿子从民政局骑车回家，小儿子抱着他的腰追问：“妈妈和姐姐为什么不跟他们一块回家？” 林向北什么都说不出来，用力蹬着自行车往前冲，到家才察觉脸上湿湿的，原来他哭了。 老天爷总喜欢给他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玩笑，包括自己最喜欢的女孩子，只能默默守护，什么都不敢说，怕连朋友都做不了。 标准的痴情男二，宋芸看书的时候就蛮心疼林向北，所以一开始才没有拒绝秦老太将人介绍她认识的好意，买卖不成仁义在，处不了对象交个朋友。 “小芸，有什么林姨可以帮得上的吗？”秦老太在堂屋等了半天不见宋芸的人，只好领着林向北主动找过来。 宋家灶房不算小，但五个成年人挤里面，多少还是显得有些拥挤，张红梅非常有眼力界地拉走刘玉群。 秦老太先将二人介绍给对方认识，然后问林向北：“向北平时都是自己做饭吃，烧火肯定在行吧？” 林向北直言不讳，“宿舍配有蜂窝煤炉子，不过我打小就在老家帮大人烧火，这个活儿难不倒我。” 说着，坐到灶膛前面拿起火钳加了一把柴火进去，暖烘烘的火光笼在身上，他搓了搓手笑道：“柴火烧的饭比煤炉子烧的好吃。” 宋芸非常认同这一说法，别说蜂窝煤炉子，就是后世的天然气灶，既可以调节温度，受热均匀，还方便快捷，但做出来的饭菜就是比不上柴火灶。 有专家说是因为燃烧的柴火有特殊的香味，人类就算进化了也喜欢森林烧着的味道。 就这个观点，宋芸不大认同，她觉得人们之所以更钟情柴火饭，是怀念小时候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东北菜吃得惯吗？”宋芸找出一把宽粉条，放进提前兑好的温水里，大概二十多分钟就能泡软。 “你说东北乱炖？去年外出公干跟领导下了回馆子，吃的就是猪肉炖粉条，不过也就那一次，确实好吃，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林向北伸长脖子巴巴地望着宋芸煸炒排骨，然后偷偷地咽口水。 这神情跟女儿有几分神似，宋芸垂下眼，笑了，说：“我做的肯定比不上饭店大厨，林同志别抱太大希望，不然失望越大。” 林向北听得出宋芸话里有话，仍是笑：“没关系，买卖不成仁义在。” 宋芸忍不住再次看向林向北，这个男人倒是不少观点跟她不谋而合。 秦老太见二人处得不错，高兴地退出了灶房，让两个年轻人自己发挥，一场淋淋尽致的发挥下来，林向北大有收获，学会了怎么做东北乱炖，心情好到不行，帮宋芸端菜到堂屋，笑脸灿烂，盛过夏日骄阳。 刘玉群和张红梅面面相觑后，憋着笑意同时看向了李主任。 李主任像一只老王八，有过之而无不及，进门到现在坐板凳上一动不动，水添了三次。 这人不只头秃，脑袋也有问题，怎么能这么自信？还觉得宋芸一眼看上他，根本不把林向北放眼里。 开饭前，李主任当大伙面问宋芸手续什么时候办下来？ 正在给小想想戴布兜的宋芸一脸茫然，“什么手续？” 李主任一道凌厉的目光觑过去，官架子端得十足，带着责备的意思，“你说什么手续？看你挺聪明的啊，脑子怎么就不会转弯呢，当然是你跟你女儿的落户手续啊，不然我怎么娶你？” 众人：“……” 没过门就训上了，嫁过去能有好日子？ 宋芸坐到女儿边上，抬手将额角的碎发拢了拢，面带微笑地回了一句：“劳驾李主任费心了，真的，你不用娶我。” “娶谁不是娶？”李主任没听明白宋芸话里的意思，自顾地继续说道，“你自己什么条件，其实用不着我多说，嫁过人生过娃，怎么跟别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比嘛，长得也就凑合，但脾气不错，是贤妻良母的最佳人选。” 宋芸还是笑：“李主任谬赞。” 李主任尾巴快翘到天上去，“我这个人吧，好说话，你跟我结婚，不用带太多嫁妆，意思意思下就行，但是，四大件不能少，不然街坊邻居得说闲话，我嫌丢人，还有你跟前夫的女儿就不要带过去了，我家已经有个小妹妹，我担心两人住一块拌嘴打架，我答应过亡妻不能让女儿受丁点委屈，我是个重情之人，自然说到做到。” 门口，静静目睹全程的宋昌盛，黑着脸，走了过去。 “重情之人，你再娶什么媳妇？怎么没跟你亡妻一块下去？”宋昌盛将女儿宋芸视为掌上明珠，尤其是她走丢这么多年，在外受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把人找回来，他跟老伴拼老命也舍不得她再受半点委屈，这个人一通话将女儿说得如此不堪，宋昌盛肺都要气炸了，一把揪住李主任的后脖领子，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他提起来，“就你这鬼样子还想娶我闺女，青天白日的做什么春秋大梦，你女儿受不得委屈，就让我女儿丢了她女儿，你当我外孙女是破麻袋，说扔就扔啊？” 宋昌盛声大，又是在李主任耳边吼，李主任感觉一阵头晕耳鸣，眼冒金星，更让他难受的是领口勒得他快喘不上气，开始翻白眼，挥手挣扎了几下，不起任何作用，他一个坐办公室的哪儿干得过一个杀猪的。 再说，宋昌盛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把李主任当人，而是被摁上屠宰场的猪，手里要是有把刀，他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担心闹出人命，秦老太跟张红梅赶紧将人拉开。 李主任瘫软在地，手捂住脖子，弓着后背，大口大口地呼吸，半天才缓过神，却没有力气找个说话，好像大干了一仗，体力透支，成了废人。 大伙嘲讽的目光针扎似的，密密麻麻落他身上，李主任咬牙切齿，不服气不甘心，偏偏说不出一句话来。 抬头去寻张红梅，这是她家，她的领导在她家被人欺负，她不该站出来帮他说两句吗？ 张红梅讪讪地转过头看向别处。 “还不滚？咋地，要老子八抬大轿请你出去？”宋昌盛一脚过去踢李主任的后背，李主任吃痛地闷哼一声，连爬带滚从地上起来，落荒而逃。 走之前，不忘拎走他带来的那一袋蔫了吧唧的烂苹果，李伍扛上铁环跟着追出去。 李家父子一走，堂屋乃至整个四合院都安静下来，空气骤然凝结，沉闷让人发慌。 宋昌盛板着脸，一言不发地瞪着坐在对面的张红梅。 张红梅哪儿敢抬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姥爷～”小想想跑过去拉宋昌盛的衣服，奶声奶气地撒娇，“哎呀，姥爷您不要太着急嘛，想想特别害怕，不生气好不好？” 宋昌盛搂住外孙女的小身子，语气放软，“没事儿，想想不害怕，姥爷不生气。” 宋芸适时插话，给宋昌盛夹了一块排骨，“花了一上午做出来的东北乱炖，这菜得趁热吃，凉了就没那味儿了。” 宝贝闺女心肝外孙女，双管齐下，就算宋昌盛有天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笑呵呵地拿起筷子，“那就赶紧吃吧，林同志也快尝尝我闺女的手艺，比她妈还会做饭。” “回头我就把这话讲给雪珍，小心你耳朵被揪下来凉拌。”秦老太打趣道，一边缓和气氛，一边给林向北使眼色，叫他千万别说话，就当自己是空气，不然她怕宋昌盛去房间拿杀猪刀砍他。 玩笑归玩笑，秦老太尝了一块乱炖菜里的土豆，真是酥烂入味，其他配菜也烧得绵软，越吃越醇厚，尤其是锅边贴的玉米面饼子，烤得金黄喷香，还带有炖菜的香味，堪称一绝，天冷来一个，浑身暖烘烘。 吃完饭，宋昌盛才注意到秦老太边上的林向北，眉头一皱，“这位同志又是干嘛来的？” 林向北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后脖领子。 第24章、九更 “这是我远方大侄子, 林向北，在户籍科上班，”秦母避重就轻地跟宋昌盛介绍说明道, “小芸回来不是忙着落户吗？多个熟人多条路嘛。” 宋昌盛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就这样？” “不这样还能咋样？”发小不在家，秦母也怵宋昌盛得很，跟对方强调道，“就我跟雪珍的关系, 她闺女就是我闺女, 我还能坑自家闺女不成？” 宋昌盛再次看向林向北，“小同志你说。” 林向北噌地从板凳上站起来，两只手紧张地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后从兜里摸出一张叠起来的信纸，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 “叔，这是申办迁入户口所需材料，我帮宋芸同志都抄下来了。” 宋昌盛展开信纸，满满一整页, 看得出林向北用心, 每一条抄得都十分工整，他转手交给女儿，对林向北说：“多谢小同志, 欢迎下次再来家里做客。” “举手之劳, 叔客气了。”林向北心里纳闷，就宋昌盛这火爆脾气怎么生出个这么温柔的女儿？ 宋昌盛送走秦母和林向北, 脸瞬间垮下来, 将儿媳妇叫到堂屋问话, 几个孩子想看热闹，被刘玉群轰到胡同滚铁环。 宋小五跑去灶房喊小想想一块去玩。 小想想兴致缺缺地摇摇头，表示自己哪儿都不去，就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妈。 宋芸收拾灶台，身后跟个小尾巴，宋芸洗碗，身后跟个小尾巴，好几次差点把人撞倒。 “妈妈要干活，想想坐小板凳上好不好？”宋芸语气温和。 小想想乖乖地点头，听话地坐到门口的小板凳上，小手捧着小脸蛋，眼巴巴地瞅着她妈，眼睛都不敢眨，怕她妈跑了一样。 宋芸整理好碗柜，洗干净手，脱下围裙，蹲到小想想面前，扶着她的小肩膀，问：“想想怎么了？跟妈妈说说好不好？” 女儿的异样，宋芸在吃饭的时候就有所察觉，她一直在等女儿自己主动找她。 小想想抬起头，瘪着小嘴巴，努力地不让自己哭出来，带着哭腔跟她妈保证，“想想不哭，妈妈不要丢掉想想好不好？” 可是根本不管用，豆大的金豆子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可见小家伙心里有多害怕，害怕妈妈像爸爸那样，走了好久好久也不回来。 爸爸不想想想，但想想好想爸爸啊。 小山村别的小伙伴都有自己的爸爸，就想想没有，他们还吓唬想想：爸爸娶了新妈妈，跟新妈妈生的小弟弟，不要她和妈妈了。 想想已经没有爸爸了，不能再没有妈妈。 小想想一边擦眼泪一边跟她妈道歉，“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想想不是故意要哭的，想想坚强，妈妈不要不要想想好不好？” 最后，小家伙已经泣不成声，小肩膀上下耸动，整个人都在发抖，可把宋芸心疼坏了，连忙将女儿抱进怀里，一遍一遍地亲吻她的额头，告诉她：“妈妈没有不要想想，想想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怎么可能丢掉想想呢？” “真的吗？”小想想抬起头，两只大眼睛包着泪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妈，“可是，可是妈妈要跟新爸爸结婚了啊。” “妈妈没有要跟新爸爸结婚，”宋芸拿出手绢给小想想擦眼泪，“妈妈不是答应了想想要跟想想一块等爸爸回来吗？” “嗯，想想跟妈妈等爸爸回来。”小想想伸出小手指跟她妈拉完钩，情绪才算真正平稳下来，哭累了，在她妈怀里沉沉睡去。 宋芸把女儿抱回房间放床上，宋昌盛跟进来小声问：“睡着了？” 宋芸给小想想盖好被子，心疼地摸着女儿的小脸，“刚哭了一场，委屈了，怕我不要她。” 宋昌盛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跟女儿促膝长谈，“我已经说过你二嫂了，她原本也是好心，但办了错事，回头我让她给你赔不是，等想想睡醒，我再跟她说，妈妈不会不要她，姥爷姥姥也不会不要她的。” “我知道。”宋昌盛对家里儿媳向来宽容，刘玉群和张红梅过门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对儿媳黑脸，这些源于宋昌盛对女儿和外孙女的疼爱，宋芸心里都清楚。 “还有你，”老伴不在家，宋昌盛只能又当爹又当妈，跟闺女聊起她的婚姻大事，“千万不要因为别人几句闲话就委屈自己，等不等宁江回来你自己决定，改不改嫁也你自个儿做主，反正我和你妈都无条件地全力支持，就算宁江一直不回来，你不想再嫁就别嫁，爸养得起你和想想。” 宋芸眼眶发热，鼻子忽地一酸，再次在心里感叹：虽然原主小时被拐，背井离乡这么多年，但毫无疑问她是幸运的，养父对她视如己出，唐雪珍宋昌盛更是对她掏心掏肺，还有个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 只要活下去，她比原文女主还让人羡慕。 想到这儿，宋芸算了算时间，过完年又该去医院做全身检查了。 宋芸不可能让老两口养她，跟宋昌盛商量办完落户，打算开春做点小生意。 “不着急，等你妈出院，我们一大家子整整齐齐地过完年再说。”宋昌盛听宋芸之前提过一嘴，在小山村的时候，她跟小想想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拿罐头去镇上卖，说是生意还不错。 可今时不同往日，北城不是小山村，这儿的人们嘴更刁不说，而且城里哪儿没有罐头卖，那些罐头都是食品加工厂子批量生产，安全卫生有保障，顾客为什么非要买一家自制罐头？ 宋昌盛不想打击宋芸，没把话挑明了说，与此同时心里另有考虑，想着还是托关系给女儿在肉联厂找份固定工作比较妥当。 晚上，宋子民一到家，他老爹就甩他一只臭烘烘的布鞋，要不是他反应快，在半空一把接住，布鞋非得砸他那张俊脸上不可。 宋子民夸张地伸长手臂，将宋昌盛的布鞋拿远些，一边捏住鼻子大喊：“老爹爹，你到底多久没洗脚了？鞋子臭成这样！呕～” “臭什么臭？老子天天洗脚！”宋昌盛没好气地吼他。 “这还不臭？”宋子民挥手招呼在院子里跟宋小五玩跳房子的小想想，“想想快过来给小舅舅评评理。” 小想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她小舅喊她，她就颠儿颠儿地跑过去。 宋昌盛一看小儿子要拿自己的鞋子给外孙女闻，着急地一只脚腾空地蹦跶过去，先一步地抢过布鞋穿脚上，可不能臭到他乖乖小外孙了。 “做贼心虚了吧？”宋子民斜着眼嬉笑道。 宋昌盛一巴掌拍他背上，恨铁不成钢道：“家里有鬼还是咋地，天天往外跑，你姐都快被欺负死了，也没个人护着她。” “谁？谁欺负我姐？看我不扒了他的皮！”宋子民撸起袖子，对上坐在堂屋一脸心虚的张红梅，提声问：“秃脑袋来家里了？” “你管谁来家里了？”儿媳已经跟女儿道过谦，当事人不想再追究，他们还揪着不放又有什么意思，宋昌盛又是一巴掌，厉声：“这个重要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不能靠谱点吗？照顾好你姐和你小外甥。” “我今天出去不就因为这个吗？”宋子民见宋芸从屋里出来，挥手喊她，“姐，我给你接到好几单，价格给得都不错。” “什么好几单？”宋昌盛信不过宋子民，“臭小子，你该不会把你姐给卖了吧？” “什么卖不卖？”宋子民捂住小想想的耳朵，严厉批评他爹，“老宋同志，你这个人思想怎么这么龌龊！” “龌龊你个大头鬼！”宋昌盛气不过又给他一巴掌。 力气贼大，拍得宋子民整个后背都麻了，要不是他底盘稳，怕是早就被拍飞出去了。 “爸，子民说的是帮人织毛衣，”宋芸走上去替她弟解围，顺道在宋昌盛面前夸夸她弟，“子民带想想出去玩，好多人问他想想毛衣在哪儿买的，他就想着给出得起价的人家做定制，还是很有生意头脑。” “等一下，”宋昌盛很会抓重点，“他什么时候带想想出去玩了？” 宋子民刚要说前两天带去隔壁胡同逛了一圈，就听到宋小五自作聪明地抢答：“小叔带我们去儿童公园了。” 小想想举起小手补充：“想想坐了大西子和滑滑梯，还看到了飞得好高的水水，可惜没把大象象装回家给姥爷看。” 宋子民嘴角抽搐，脚下抹油赶紧溜。 宋昌盛骂骂咧咧地追上去，“宋子民，你个兔崽子，当老子说话放屁是不是？不让你带想想去人多的地方，你非要跟老子作对，翅膀长硬了是吧？老子一刀给你砍了信不信？” 小想想一脸茫然地眨巴着大眼睛，问她妈：“小舅舅不是说跟姥爷商量好了的吗？” 宋芸摸摸她的头，“姥爷对小舅舅是打是亲骂是爱。” 小想想捂嘴偷笑，“姥爷的爱好刺激哦。” 小想想那件小黄鸭毛衣，宋芸日夜赶工也织了三天多，年关将至，宋子民也不想他姐太累，所以接的都是年后的订单，五件开衫毛衣，刚巧宋芸给小想想织好一件，拿给宋子民当样品，第二天挨家确定预定后先收百分之三十的定金，总共四十五块巨款。 宋昌盛当时一个月工资也就四十五。 “宋子民，你拿刀抢人去了？”宋昌盛粗略算了算，定金都收了四十五，全款岂不是一百五十块，猪肉都能买一百多斤，够他们一家子吃多久去了。 “老宋同志，你这就不懂了吧？”宋子民大马金刀地坐高板凳上跟人侃，“我姐卖的不是毛衣是情怀。” 第25章、一更了 “什么情怀这么值钱？”宋昌盛苦日子里走来的, 饥荒那几年，饿疯了什么都吃，对他来说吃饱饭才最重要, 脱口问道：“情怀能当饭吃啊？” “怎么不能当饭吃？有情饮水饱，”宋子民反问他老爹，“再说了，换位思考下，如果想想很喜欢一样东西, 就算不便宜, 你会不会给她买？” “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孩子。”宋昌盛两句话就被绕进去，不过小儿子说得也没错，那些人买的不是毛衣，而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宋子民将定金强行塞给他姐，宋芸坚持跟他五五平分, 宋子民逃回自己房间，将门一关，四仰八叉地躺上床，翻来覆去地想了想他爹说的话。 就现在这个年代, 能有多少人愿意花高价买情怀, 就算有，最多三回是上限，不可能无限回购, 所以定制生意不好做, 还得支个摊先走量，积累一定的顾客基础, 定制才更有市场。 支摊的话, 首先就要解决货源问题, 宋子民脑海里最先浮出那件深紫色女款毛衣，还得找个时间把东西还给人家才行。 腊月十五，天刚蒙蒙亮，小想想被她妈从被子里捞出来，小家伙还没睡醒，以致她妈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小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地往她妈肩膀上磕。 衣服穿好，宋芸抱着女儿去洗脸，冒着热气的毛巾往小脸上一盖，小想想一把拉下来，奶声奶气地跟她妈喵一声，“妈妈，想想找到你了。” “不困了？”宋芸刮她小鼻子，眼神宠溺。 “嗯，不困了。”小想想伸了个小赖腰，从她妈身上下来，拿着毛巾自己洗脸刷牙。 正在满院子追着宋小五洗脸的刘玉群，停下来看了眼乖巧懂事的小想想，又看了看连鞋子都没穿就疯跑的小儿子，顿时气血上升直逼天灵盖，“宋小五，我数三声，你麻溜地给我死过来。” 洗完脸正在擦香香的小想想，两只小胖手搓揉着自己肥嘟嘟的小脸，下手狠，圆脸都变形了，小声发出感叹：“小五哥哥又要挨揍了，小屁股被打成四瓣，造孽啊。” 说时迟那时快，刘玉群终于逮到宋小五，将人翻转一圈摁自己腿上，抡圆胳膊揍屁股。 宋小五穿得多，一点不疼，小表妹妹看他，他冲她做鬼脸。 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大，刘玉群气急败坏，一把扒下宋小五的裤子，继续打。 宋文眼疾手快地拿手挡住小想想的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勿看。” 小想想听不懂。 宋小二和宋小四在旁边解释：“女娃娃不能看小雀雀，看了要长针眼的。” 小想想不知道针眼是什么，于是不懂就问：“小五哥哥为什么会有小雀雀？他养大了烤来吃吗？” 当之无愧的小吃货，什么都能想到吃，小想想一席话逗得几个大人哈哈大笑，宋芸笑的同时，在想是时候给女儿进行必要的性、教育了。 小想想意识到大人们在笑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害羞地跑去抱住她妈的大腿。 宋芸将人抱起来，宋昌盛考虑到小外孙体重，伸手想要接过去，宋芸摇头跟人说：“没事儿，我抱得动，爸您去屋里多拿件妈的外套，今儿个天冷，别把人冻着了。” 宋昌盛没再说什么，回屋翻出一件自己的军大衣，宽大厚实，裹身上才够暖和。 “排好队，出发了。”宋昌盛回头吆喝一声。 宋小二立马带着宋小四和还捂住屁股掉眼泪的宋小五站过去，宋文拿着一本书走最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门了。 小想想依偎在她妈的怀里问：“妈妈妈妈，我们要去哪儿呀？” 大清早的天寒地冻，宋芸帮女儿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回答：“去医院接姥姥啊，姥姥今天出院回家。” “姥姥不痛痛了！”小想想高兴地欢呼一声，姥姥不痛痛了，想想就不会痛痛，想想不会痛痛，就不用担心妈妈发现想想的小秘密了。 听到闺女和小外孙对话，宋昌盛放慢脚步等上她们，笑呵呵道：“我们一家子终于可以团聚了。” 接唐雪珍回家，自行车肯定不行，宋昌盛昨天就跟秦家借好了三轮车，原本只想带宋芸和小想想去医院，奈何四个孙子没完没了地跟他闹着也要去接奶奶回家，孩子们一片孝心，宋昌盛不好拒绝，便都带上。 宋小二他们平时再调皮也不敢在宋昌盛面前放肆，规规矩矩地坐在车斗里，将宋芸和小想想围在中间挡风，虽然作用不大，但人多挤一块就是热和。 小想想趴在她妈的臂弯里，黑溜溜的大眼睛在四个哥哥身上转了圈，最后落回宋小五的脸上。 宋小五还在哭，他妈把他屁股凑成了四半，好疼，三轮车颠颠簸簸，他感觉自己屁股被颠烂了。 小想想去抹她五哥脸上的眼泪，笨拙，但小心翼翼，生怕把她五哥弄疼，擦完眼泪，从衣服兜兜里摸出一块高粱饴软糖，“小五哥哥不哭，想想请你吃糖。” 宋小五看到高粱饴，眼睛一下就亮了，立马忘了屁股有多疼，从小想想手里拿走高粱饴，剥了糖纸放嘴里，不是很甜，而是一种清香的甜味，他最喜欢吃这种糖。 “妹妹偏心，就给小五吃糖。”宋小二不喜甜食，尤其是这种软乎乎的糖果，吃嘴里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在吃毛毛虫，所以就是逗逗小想想，并不是真正想吃。 “每个哥哥都有。”小想想又从衣兜里拿出高粱饴，一颗一颗地发给三个哥哥，最后轮到宋小二。 宋小二下意识地回拒，“妹妹吃，二哥不吃。” 小想想以为她二哥跟她客气，热情地帮忙剥了糖纸喂到他嘴边，“二哥吃，想想还有。” 宋小二盯着小想想手里的高粱饴，恍神间，仿佛看到一条毛毛虫在蠕动，身子条件反射地往后仰。 小想想奋力地伸着小手臂，大半个身子悬空出去，要不是她妈抱得紧，小不点早就摔车斗里了。 妹妹这么努力，二哥还不领情，宋小四看不下去了，苦口婆心地劝宋小二，“二哥，一闭眼一张嘴的事儿，不要伤妹妹的心嘛。” 宋小二对软糖有阴影这事儿，宋小四最清楚，毕竟是他亲眼所见，他二哥将毛虫虫当糖扔嘴里，然后一口咬下去，爆浆了。 那会儿他还不知道什么叫爆浆，还是多才多艺的三哥告诉他的。 从那以后，他二哥就对糖果类的小零嘴产生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至于什么是心理阴影，这个也得问他三哥。 宋小二瞪了眼宋小四，张嘴要骂人，后脑勺被人往前一摁，还没反应过来，糖已经进到嘴里，宋小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犯恶心，刚准备吐掉。 一张充满期待的小肉脸凑过来问：“小二哥哥，想想给的糖糖不好吃吗？” 问完，小想想眨巴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瞅着他，仿佛只要他说不好吃，她就能立马哭给你看。 宋小二硬着头皮咬了一口高粱饴，因为一门心思都在妹妹身上，没再想毛毛虫的事情，然后惊讶地发现这个软糖真的很好吃。 “人生最为欠缺的永远是迈出第一步的勇气。”默不作声的宋文突然发出感叹。 宋小二转头看去，宋文还在看书，专心致志的样子，就像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没有参与。 其实就是他摁他的后脑勺，宋小二心里门儿清，却敢怒不敢言。 他这个弟弟比看起来不好惹多了，蔫儿坏蔫儿坏的，当初他把毛毛虫当软糖吃，就是因为不小心拿错了他的书，撕了叠纸飞机，他就报复他。 宋小二也不是没想过回击，只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次数多了就老实了。 “小表妹妹，你哪儿来这么多高粱饴啊？”一颗高粱饴下肚，宋小五不哭了，屁股也不疼，还能跟他妈大战三百回合。 小想想脆声回答：“大舅妈昨儿个抓了好大一把给想想，还说吃完找她要。” “小表妹妹的大舅妈好好哦，回去我也找大舅妈讨高粱饴吃。”宋小五羡慕完，反应过来，小表妹妹的大舅妈不就是他妈吗？意识到这一点，宋小五哇地一声哭了，一边哭一边控诉他妈，“我昨天想吃高粱饴，问我妈要，她说没有，还骂我是猪，就知道吃吃吃，可是，我不是猪。” 小想想伸手摸摸她五哥的脑袋，小声哄道：“小五哥哥乖乖，小五哥哥不是猪，是想想的好哥哥。” 小表妹的夸赞，宋小五不能再受用了，立马就不哭了，挠着头傻笑地跟他的三哥哥炫耀：“小表妹妹说我是好哥哥耶。” 宋小二拍他脑袋瓜，“又哭又笑黄狗飙尿。” 一路有说有笑到医院门口，宋昌盛将三轮车停到车棚，抱着军大衣回来跟宋芸提议：“时间还早，先带娃几个去吃点东西。” “好，吃完给妈和小婷带点回来。”出门早，宋芸没来得及做早饭，他们几个无所谓可以随便应付，但唐雪珍是大病初愈，吃方面还得多注意，父女俩商量后决定去医院附近的国营饭店吃。 进了饭店，宋昌盛点了七碗粥和十个大肉包子还有三个鸡蛋，说也奇怪，宋家这几个孩子在家干饭不行，下馆子吃东西却凶猛得很，跟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似的。 大肉包子一上桌，热气腾腾冒着烟，宋小二最先出手，急不可耐地抓了一个，因为太烫，左右手地倒腾，手忙脚乱。 第26章、二更了 宋小四和宋小五有样学样, 手抓包子，烫得嗷嗷直叫，然后化悲愤为力量, 张大嘴咬了一大口。 最后剩下宋文，不慌不忙地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大肉包子，吹了吹，轻咬一口, 低头继续看书。 跟宋小二哥仨儿比起来, 宋文吃得不要太优雅。 就连小想想都忍不住感叹：小三哥哥小日子过得好精致哦。 饭店价格贵了些，但胜在味道不错，分量也给得足，小想想一碗粥一个包子一个鸡蛋下肚，已经饱到不行。 宋昌盛问她还要不要再吃一个肉包子, 小想想连忙摇头，拉她姥爷的手摸自己的肚子，“再吃，想想就爆炸了, 想想爆炸了, 姥爷就没有想想这么可爱的小外孙了，姥爷哭哭怎么办？” 说完，一脸忧愁地打了个饱嗝。 宋昌盛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好了，咱不吃了, 咱不爆炸。” 还剩两个肉包子, 宋芸让饭店工作人员帮忙打包, 然后拿出保温盅买了两份青菜粥带走。 一行人吃饱喝足赶去医院，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唐雪珍已经在念叨：“死老头子怎么还没来？该不会忘了我今天出院吧？算了，小婷，别等了，我们自己回家。” 这一住就是大半个月，唐雪珍前两天问宋昌盛到底花了多少钱，宋昌盛来回就一句话钱乃身外之物，健康最重要。 大道理谁不懂，但唐雪珍还是心疼，有这些个闲钱还不如给闺女多买两件新衣服给小外孙多买两斤肉吃。 唐雪珍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出院，一大早就收拾好东西等着回家了。 “忘啥也不能把您老人家忘了啊，”宋昌盛抱着军大衣笑嘻嘻地走进去，小想想跟在后面甜甜地大喊一声：“姥姥，想想来接您回家了。” 刚想骂人的唐雪珍一听到小外孙的声音，脸上的不悦瞬间融化，笑眯了眼地一把将宋昌盛拨开，嫌他挡到她看小外孙。 不仅小外孙，还有四个孙子，都来接她回家，唐雪珍高兴得从病床上下来，宋婷赶紧将人搀扶住。 唐雪珍一张脸笑成盛放的菊花，“哎呦喂，奶的宝贝儿们，快到奶这儿来。” “奶～”宋小五第一个跑过去，宋小四拉着宋小二和宋文紧随其后，唐雪珍奋力地张开双臂才勉强将四个孙子搂住，抱了一小会儿，腾出一只手，每个孙子头上摸一把，感叹道：“奶的宝贝儿们都长这么高了。” 跟孙子们亲热完，唐雪珍看到小想想一个人孤孤零零地站在边上，埋着小脑袋戳手指头，浑身上下都写着委屈两个字。 唐雪珍拍开宋婷搀她的手，步履蹒跚地走过去，扒了扒小想想头顶的小揪揪，笑着问道：“我们想想这是怎么了啊？” 小想想抬起小脸，要哭不哭地问唐雪珍：“姥姥不是想想的奶奶，想想是不是就不是姥姥的宝贝儿了？” “想想不是姥姥的宝贝儿，”唐雪珍将小不点搂进怀里，抚着她软乎乎的小脸蛋，“想想是姥姥的宝贝心肝，姥姥最喜欢想想了。” 小想想破涕为笑，小手抱住唐雪珍，“想想也最喜欢姥姥了。” 在小想想的认知里，“最”只是修饰词，跟“非常”“超级”一样，而不是唯一，因为她喜欢家里的每个人。 宋芸照顾唐雪珍吃早饭，宋昌盛去办出院手续，宋婷原本想去的，被宋昌盛摁到椅子上跟唐雪珍一块吃早饭。 几个孩子就围在边上打闹，不过也算懂事，知道是医院不是家里，全部趴在床上盖着被子听宋文给他们讲鬼故事。 小想想腿短，上半身趴在床上，小短腿悬空抬起来，不怕的时候，小短腿天真无邪地乱蹬，害怕的时候，小短腿立马老实，僵在半空一动不动。 所以说小奶娃掩不住任何心思。 宋芸看着女儿，眼神宠溺。 唐雪珍看着她，一样的眼神，多带一丝怜爱，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小芸，你二嫂办那事儿，你爸都跟我说了，咱不跟她计较哈。” 宋芸收回视线落到唐雪珍的手腕上，戴了一只玉镯子，歪了，她伸出手轻轻地将镯子扶正，“好，不跟她计较。” “记住你爸给你说的话，”闺女越懂事，唐雪珍心里越难受，眼眶泛红道，“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家里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宋芸点头，“嗯，知道了，妈。” 在原来的世界，宋芸一个人了无牵挂，穿来之后，她有了女儿，她那么小，离不开她，现在又有了爸妈，他们年纪大也需要她。 宋昌盛办完出院手续回来，看到老伴红着眼睛，拿自己的军大衣给对方一裹，握住她的两只手臂，逗她：“咋了？这么冷啊？都冻哭了，还是老头子我好吧，知道给你带件厚衣服，不然到家还不得哭成狗。” 唐雪珍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一把年纪了还没个正行，子民就是像你，到现在还没讨到媳妇。” 宋昌盛在别人面前不言苟笑，只有在唐雪珍这儿原形毕露，呵呵地笑道：“讨不到就算了，这样他才能好好赚钱养他姐和他小外甥。” 小想想被她二哥吓得从床上滑下来，然后听到她姥姥和她姥爷说话，哒哒哒地跑过去，打小报告：“小舅舅有媳妇，想想有小舅妈。” 唐雪珍跟宋昌盛同时低头，并异口同声地问她：“哪家闺女这么造孽？” 小想想听不懂什么叫造孽，只管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姥姥和她姥爷，“小美姐姐是小舅舅的媳妇，他们两个都结婚了呢。” “啥？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宋昌盛紧张，到底是怕自己儿子耽误了别家闺女。 “没有结婚，普通朋友，是想想误会了。”宋芸抱起女儿跟宋昌盛唐雪珍解释，“就上次子民带想想他们去儿童公园玩，小吴同志落水，子民救了她。” 宋昌盛表示细节不重要，只要没结婚就行，扶着唐雪珍下楼回家，借来的三轮车不小，但坐的人也多，宋小二哥仨儿只能一个叠一个地坐一块，最上面的宋小五跟只泥鳅似的扭来扭去，气得宋小二好想把他扔下车。 小想想看她二哥脸色不好，伸出一根手指头点在她五哥的眉心，小脸一板训话道：“小五哥哥不乖哦～” 宋小五立马老实，乖乖地坐在宋小四身上一动不动。 宋小二这才舒服多了，冲小想想挑眉，大赞一声棒。 小想想害羞地往她妈怀里钻，头顶的小揪揪在她妈脖颈处扫来扫去，痒得宋芸笑意就没下过脸。 唐雪珍看到跟着笑起来，问宋芸：“落户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按照林同志给的手续清单交上去了，他说会帮忙催下进度，年后应该就会有结果。”宋昌盛既然跟唐雪珍说了张红梅请李主任来家里做客的事情，那秦母把林向北介绍她认识，想必唐雪珍也一定知道，宋芸便没有特意跟人说林同志是谁。 “那就好，”唐雪珍也没多说什么，一笔带过，转下个话题，“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准备给家里每个人做一身新衣服，明儿个我们就去买几匹布回来。” “妈，您刚出院，还是少走动些好，我跟小婷去买就好了。”宋芸说。 唐雪珍想了想，道：“让你弟陪你们去，他天天在外面乱跑，认识的人多，知道哪儿布匹更便宜。” 一家老小十五口人，每个人做身衣服，所需布匹确实不少，最好找个批发市场购买。 批发市场鱼龙混杂，宋芸不能带女儿一块去，摸着小想想脑袋打商量：“妈妈明天要去买做衣服的布料，想想留家里帮妈妈照顾姥姥好不好？” 小想想跟她妈保证一定照顾好姥姥，于是第二天送走她妈，立马跑去北屋坐着等她姥姥起床。 唐雪珍在医院睡得不踏实，回到家一觉睡到大天亮，睁开眼睛看到乖乖坐在墙角的外孙女，苍老的声音里掩不住的喜悦，“想想来姥姥这儿。” 小想想端起小板凳跑过去，将小板凳放床边踩上去，学着她妈和小婷姨姨，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唐雪珍扶起来。 唐雪珍刚要夸她能干，小想想已经拿起外套，搭在她姥姥的肩膀上，拉起一只袖子，有模有样地指挥道：“姥姥伸手手。” 唐雪珍笑眯眯地伸出一只手，小想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她姥姥穿好一只袖子，然后是另一只，最后系好扣子，她已经累得小脸红扑扑，喘大气地感叹道：“妈妈好厉害，每天都给想想穿衣服。” “所以说妈妈最伟大了对不对？”唐雪珍可舍不得累坏小外孙，赶紧自己把裤子和鞋子穿好。 小想想重重地点头，牵起她姥姥的手往屋外走，“妈妈伟大，姥姥也伟大，还有想想。” “为什么啊？”唐雪珍好奇。 小想想回头，一脸认真地回答：“因为今天想想就是姥姥的妈妈，想想一定会把姥姥照顾得好好的。” “好，”唐雪珍慈和地看着小外孙，“想想小同志，今天就拜托你了。” 小想想干劲十足，将唐雪珍安排坐到堂屋，自己跑去灶房倒洗脸水，因为力气小，空瓷盆端得都摇摇晃晃，更别说提暖水壶倒水，在院子里看书的宋文，默默跟进去，也不说话，就倚在门口继续看他的书。 小想想将洗脸盆放到地上，伸出两只小胖手一块抓住暖水壶的提手，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往上提，一动不动，小想想谨记妈妈教诲，凡事永不言弃，继续提……了好几次，小想想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小脸红扑扑，暖水壶就是不给面子。 第27章、一更6.21 小想想委屈地瘪嘴, 小声嘟囔道：“壶壶，小淘气，不跟想想玩, 想想也不跟壶壶玩了。” 为表自己是认真的，小想想傲娇地哼了一声，并跺脚。 可是，姥姥还没有洗脸刷牙，就不能吃妈妈蒸的大馒头头了。 见妹妹自己给自己生气, 宋文轻咳一声, 表示自己可以帮忙。 小想想回头看到门口的宋文，喜出望外是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小三哥哥可以帮帮想想吗？” 宋文什么都没说，把手里的书一合，走过去拎起暖水壶往洗脸盆里倒了小半盆的热水, 然后从水缸里舀了凉水兑进去，用手拭了拭温水，扭头对小想想说：“好了。” “谢谢小三哥哥，”小想想冲宋文灿烂一笑, 所有委屈化为乌有, 烟消云散，她直勾勾地盯着她三哥手里的书，不可思议道：“这就是妈妈说的知识的力量吗？想想什么都没说, 小三哥哥都知道想想想要干嘛呢。” 宋文抿了抿嘴, 一时无言以对，摸摸小想想的小脑袋, 柔声问道：“三哥帮你端过去？” 小想想连忙摆手, “想想可以, 小三哥哥看书。” 说完，跑去叫来宋小五帮忙，两小家伙一人抬一边，端着半瓷盆的温水往堂屋挪，挪一步洒一点出来，放到唐雪珍面前，盆里就剩下一小口了，毛巾都湿不透。 唐雪珍不好伤小外孙和小孙子的心，只能硬着头皮将就地擦了擦脸。 “好了，该擦香香了。”小想想早有准备，从衣兜里拿出她的香香，是一盒用了大半的雪花膏，大方地从里面抠出一大块给她姥姥。 “姥姥年纪大了，用不着擦这个。”唐雪珍舍不得用小外孙的东西。 “不行，妈妈说了，我们女孩子就要过得精致，要学会爱自己了，只要自爱了才能有人爱，”小想想教育完她姥姥，不忘给颗枣吃，“而且姥姥一点不老，是想想见过的最年轻最漂亮的姥姥。” 唐雪珍被小想想哄得眉开眼笑，听话地弯下腰将脸递过去给小外孙，小想想奋力地踮起脚，抠一小坨雪花膏给她姥姥脸上一点一点抹匀，大功告成，在唐雪珍上用力地啵了一口，夸张道：“姥姥好香哦～” “谢谢想想。”唐雪珍忍不住地一把将小想想搂进怀里，小不点又软又暖和，抱起来实在太舒服了，唐雪珍感觉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洗漱完，小想想照顾唐雪珍吃早饭，大人上班的上班出门的出门，家里就剩她和几个孩子，唐雪珍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一把年纪了乖乖地坐板凳上由着小外孙给她喂饭，像个小孩儿。 提前下班回来的宋昌盛看到这一幕，心里甚是欣慰和感动，眼眶泛红地走了进去，嬉笑地打趣道：“老婆子，你脖子上挂的啥东西啊？” 对于老伴的打趣，唐雪珍不屑一顾，只当他嫉妒自己，冷冷地白他一眼，张嘴继续喝小外孙喂到嘴边的小米粥。 “是想想的布兜兜，小宝宝吃饭都要戴，不然会弄脏衣服的。”小想想认真解释。 宋昌盛笑得更欢了，也更加欠揍，拖长尾音，“小宝宝啊～咱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老的小宝宝呢～” 唐雪珍脸一板，没好气道，“要你管。” “姥爷不会说话，”小想想教育她姥爷，一本正经，“女孩子的年龄不能随便议论的，而且女孩子不管长多大都是宝宝。” 宋昌盛走上去刮小想想的小鼻子，感叹道：“还好我们想想是女孩子，不然长大得多少女孩子喜欢啊。” 小想想一脸茫然：“想想是女孩子就不能被女孩子喜欢了吗？” “别听你姥爷瞎说，”唐雪珍将宋昌盛拂开，跟小想想说，“人这一生，又不是只有爱情，友情和亲情也很重要。” “爱情是什么？”小想想歪着小脑袋问，“好吃吗？” 宋昌盛和唐雪珍被小外孙的童言无忌逗笑，异口同声道：“还行吧，不过大人才能吃，我们想想得快快长大才行。” 小想想似懂非懂地点头，好想快快长大尝尝爱情的味道哦。 吃完早饭，宋小二和宋小四也正好从外面玩了回来，唐雪珍将两人叫去堂屋一块剪窗花，四木方桌上已经备好了红纸、剪刀、尺子还有铅笔等工具。 剪窗花是唐雪珍的拿手活，每年过春节家里每个窗户都要贴上窗花，各种样式，好看又喜庆。 在小山村的时候，家里过年也会贴窗花，但都是赶集买回来的成品，所以小想想从来没有剪过窗花的经历。 一听到唐雪珍提议一块剪窗花，小想想第一个举手同意，高兴得上蹦下跳，心奋劲儿这会儿还没散去，跪在高板凳上脖子伸得长长地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盯着她姥姥剪窗花。 只见她姥姥拿起一张她姥爷裁剪好了的方方正正的红纸，另一只手握剪刀，对着红纸剪了几下，然后展开，放桌子上就是一只大公鸡，昂首挺胸，好像随时都能从桌子上跳下去，在堂屋里一边跑一边喔喔打鸣一样。 太神奇了。 小想想惊讶地张大小嘴巴，说不出话来。 “想想喜欢吗？”唐雪珍轻轻地戳了戳小想想软乎乎的小脸蛋，一戳一个小肉窝。 小想想怔怔地点头，反应过来，抱住她姥姥的手撒娇，“太喜欢了，姥姥快教想想。” 妈妈回来看到想想会剪窗花一定会超级开心吧？小想想心想，想想要剪一个世界上最漂亮的窗花送给她最爱的妈妈。 “好好好，姥姥马上就教想想。”唐雪珍绕到小想想身后，手把手地教她剪窗花，至于几个孙子，从小看她剪窗花，多少都会点皮毛，就让他们自由发挥好了。 今年春节的窗花主题就随性点，不必苛刻，天马行空更加有趣不是吗？ “想想要剪什么样的窗花啊？”唐雪珍问小外孙。 小想想认真地想了想，脆生回答：“好多人的窗花，有妈妈、想想、姥姥、姥爷……所有人都要在的窗花。” “我们想想真是人小志气大，一来就要剪全家福窗花，”宋昌盛朝唐雪珍扬了扬下巴，鼓励道，“老唐同志加油啊。” “好好裁你的纸！”唐雪珍握住小想想的小手，语气立马放软道，“我们想想要剪什么都可以。” 全家福窗花难度系数虽然大，但只要是小外孙心之所向，唐雪珍就会竭尽所能地剪出来。 “哇哦～”小想想小心翼翼地捧起全家福窗花，眼睛亮堂堂地不敢相信，“姥姥太厉害了，真的剪出来了呢！” 然后轻手轻脚地将窗花放到桌子上，招呼哥哥们和姥爷过来围观，指着窗花上的小人给大伙介绍，“这是妈妈，这是想想，这是姥姥……” 剪纸跟画画不一样，它只有一个轮廓，唐雪珍厉害之处就在于能精准地抓住家里每个人最大的特点，想想就是小揪揪，宋子民就是单手插兜，宋文手拿一本书。 “老婆子厉害啊，”宋昌盛忍不住夸道，“以后每年都剪一张全家福贴堂屋的窗户上。” 站着说话不腰疼，剪全家福多累人，大公鸡几剪刀就完事，不好吗？ 唐雪珍没理宋昌盛，搂着小想想的肩膀问：“想想还想剪什么啊？” 小想想看了眼宋昌盛，姥爷的话提醒了她，她也想在她和妈妈的房间窗户上贴他们小家的全家福，于是小声地跟姥姥说：“想剪妈妈和想想，还有爸爸。” 小想想没见过爸爸，她知道姥姥也没见过，凑到对方耳边描述道：“爸爸穿绿色的衣服，帽子上有好闪亮的五角星星。” “想想是不是很想爸爸啊？”唐雪珍压低声音问。 小想想犹豫地点头，不忘求她姥姥，“姥姥不能跟妈妈说哦，不然妈妈会好难过的，想想不想妈妈难过。” 唐雪珍鼻尖发酸，红着眼睛摸了摸小外孙，“姥姥不跟妈妈说，这是姥姥跟想想的小秘密。” 宋芸三人下午到家，一进院子看到每个窗户都贴了窗花，虽然奇形怪状，但红彤彤的颜色，还是给这个沉闷的冬日增添了几分靓丽和生气。 宋子民嘴贫，扫了一圈评价道：“妈，你这剪纸够抽象啊，要不是用的红纸，我还以为是小狗拉屎，水平大减，没事儿多吃点核桃吧。” 唐雪珍刚出院行动不便，但宋昌盛生龙活虎，冲过去给了宋子民一腿，“好好说话，气到你妈，老子跟你拼命。” 宋子民小声叨叨，“批评使人进步，我也是一片好心。” “我跟你妈天天批评你，咋没见你有丁点长进？”宋昌盛没好气道。 “咋没长进？”宋子民斜着嘴角，春风得意，“你问我姐和小婷，我今天给您跟妈省了多少钱。” 宋昌盛不明所以地转向宋芸。 宋芸不着急，先跟小婷把布匹搬进堂屋，才道：“多亏了子民，至少省了一小半的钱。” 唐雪珍拿起布匹翻来覆去查看一遍，担心小儿子为省钱买些残次品回来。 “妈，放心，质量好着呢。”宋子民进堂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子民，我让你带你姐和小婷去买布，不是让你去批发市场抢劫。”这么好的布匹怎么可能省一小半的钱？唐雪珍忧心忡忡，为了几身新衣服就把小儿子和两个女儿搭进去，怎么想也觉得划不来。 “噗——”宋子民一口水直接喷到站他对面的宋昌盛脸上，见对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去，宋子民第一反应不是给人擦干净，而是溜之大吉，跑得比兔子还快，宋昌盛反应也快，脱了鞋给他砸过去。 “哐！”布鞋沿着门框掉地上，最后落在宋芸的脚边。 宋芸捡起来，给宋昌盛送过去，帮弟弟解释道：“是子民在纺织厂认识人，所以拿的价比批发市场还要低，而且对方还送了我们好多不要的边角料，可以给孩子们做点褂子之类的小衣服。” “这样啊。”唐雪珍恍然，不过也不会觉得宋子民会考虑到边角料的用处，他多半都是反正不要钱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地搬回家。 “妈，想想呢？”宋芸早就注意到家里每个房间的窗户上都贴了窗花，就她跟想想住的那间没有，而且以往只要她出门回家，小家伙都会第一时间跑来迎她，今天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唐雪珍欲言又止，面色凝重地开口，“想想在屋里，小芸你过去哄哄她吧，小家伙怪可怜的。” 第28章、二更6.21 宋芸往房间走去, 一进屋，看到坐在小板凳上的小想想，耷拉着小脑袋, 没精打采，像一只打了霜的茄子。 “想想，妈妈回来了。”宋芸温柔地唤了一声女儿。 小想想听到妈妈的声音，倏地抬起头，头上的小揪揪仿佛也有了点精神, 晃了两下, “妈妈。” 却没像往常那样跑过去抱住她妈的大腿。 宋芸抬脚走过去，蹲地上和她平视，摸着她的小脑袋，耐心地问道：“想想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啊？可以告诉妈妈吗？” 小想想局促不安地揪着小手指，抿着小嘴, 不知道怎么说妈妈才不会难过。 “没关系，想想说什么都可以。”知女莫过母，宋芸鼓励道。 “妈妈，想想今天在家跟姥姥剪窗花了, ”小想想鼓足勇气开口, “想想剪了好漂亮的窗花。” “想想好棒啊，”宋芸夸完女儿，问：“妈妈可以看看想想剪的窗花吗？” 小想想站起身走到床边, 既迫不及待地想要给妈妈展示自己一上午的劳动成果, 又担心妈妈看到她剪的窗花会难过，好纠结, 小眉毛拧成了毛毛虫, “妈妈先答应想想不要难过好不好？” 宋芸面带微笑地点头, 心里已经猜出了一二，对女儿来说，只有她爸是她很少提及的禁忌。 小家伙把窗花平平整整地铺在床上，像藏什么宝贝似的，用被子盖住，小心翼翼地掀开，双手捧起窗花走向她妈，眼睛紧紧地盯着对方脸上的表情，生怕错过任何她妈不高兴的信号。 宋芸打量女儿手里的窗花，说实话，剪得很一般，歪歪扭扭，只能大致地看出有三个人，两大一小。 小想想腾出一只手指着窗花给她妈介绍，“这是妈妈，这是想想，这是……爸爸。” 最后两个字说得极其小声，比蚊子声音还要小。 “这是想想剪的吗？”宋芸搂住小想想的肩膀，轻轻地握紧，以示安抚，“剪得也太好了吧？我们想想也太厉害了。” 妈妈没有难过，而且还夸她了！ 小想想脸上紧张的神色瞬间散去，笑逐颜开地歪头，“真的吗？妈妈是不是很喜欢想想剪的窗花？” 宋芸点头，“很喜欢。” “送给妈妈。”小想想双手奉上，一脸期待。 宋芸接过窗花，再次打量，虽然不是照片，但还是跟原文男主和女儿同框了，这是她从来没想过的，发出邀请：“我们一起把它贴到窗户上吧？” 小想想欢天喜地一口答应，宋芸去灶房找来唐雪珍他们没用完的米糊，将糊好米糊的窗花递给坐在宋昌盛肩头上的小想想。 小想想举起窗花在窗户上找位置，时不时扭头问她妈，“妈妈左边一点还是右边一点。” 其实她根本分不清左边和右边，只是学着上午姥姥姥爷贴窗花时的对话。 宋芸最了解自己女儿，哭笑不得地回了句：“现在这样很好。” “嗯！”小想想用力将窗花往窗户上一拍，在确定贴上后，再一点一点地抹一遍，完工，小想想歪着小脑袋自我欣赏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地自夸道：“想想真的好棒哦。” 在心里祈祷：希望远方的爸爸看到想想贴的窗花可以早点回家跟想想和妈妈永远在一起。 宋昌盛将想想抱下来给宋芸，突然想到自己早上提回来的一拢猪下水，给闺女提了一嘴，“想吃爆炒腰花。” “晚上就吃爆炒腰花。”唐雪珍大病初愈，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家里炒菜的重担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宋芸肩上，好在她本来就喜欢下厨，便不觉得麻烦，家里人的点菜，她也尽量满足。 进灶房一看，宋昌盛拿回来的猪下水除了猪腰子还有猪肝和猪肠，猪肠分为大肠和小肠，大肠可以烧土豆，软软糯糯很好吃，至于小肠嘛，宋芸打算制作香肠。 北城很少有人家过年制作香肠，唐雪珍也是听说过但没吃过，更不知道做法，所以当宋芸提议说包香肠的时候，唐雪珍颇感兴趣，将纸和笔还有皮尺搬到了灶房。 大人们还没有回来，先给家里几个娃量尺寸，宋昌盛打下手帮忙记录，唐雪珍挨个叫进来。 轮到小想想的时候，宋芸已经将猪小肠整理出来放置一边明天用来灌香肠，接着倒了一盆温水一遍一遍地洗剩下的猪下水去味。 小想想去年过春节吃过一小截她妈制作的五香味香肠，时隔一年，美妙滋味记忆犹新，一看到她妈洗猪小肠，就忍不住地流口水。 唐雪珍愈发期待，一边给小外孙量尺寸一边往院子里瞥，小声念道：“子民咋还不回来？” 宋芸给了宋子民五十块钱买肉，五十块在当时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了，这也是唐雪珍着急的原因之一，担心不靠谱的小儿子携款潜逃。 香肠以猪小肠灌入调好味的肉料加以晾干制作而成，川味香肠咸口带麻辣，广式香肠咸口带甜，色泽艳红，肥瘦相间，却丝毫不腻，细品芳香浓郁。 宋芸让宋子民买四十斤瘦肉五斤肥肉，现在挺晚的了，一个摊位肯定买不齐，他得多跑几家才行，好在宋子民从小跟着他爹在菜市场晃悠，对就近几个猪肉摊位都非常熟悉，买肯定能买着，不过时间要长一些。 “快了。”宋芸还是很相信她弟的，看起来不靠谱，其实很有责任心。 “晚上让你爸把钱补给你，”唐雪珍给小想想量完肩宽，然后量两只手臂，“一大家子吃的东西，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出钱。” 闺女变卖了原来那个家里的所有东西回的家，手里或许有点钱，但她还得养自己女儿，日后用钱的地方多得是。 “你的钱自己留着慢慢用，”唐雪珍补充一句，“我跟你爸这点钱还是有的。” 唐雪珍生在富有家庭，虽然半大的时候家道中落，但吃穿方面，她还是很舍得的，毕竟人生在世也就几十年。 “子民给我接了几单活儿，我仔细算过了，至少可以赚六十块，这是我跟想想回来跟大伙过得第一个春节，这是我一片心意，您们就别推辞了。”不管是在原来的世界还是在这里，宋芸始终坚信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唐雪珍为难地看向宋昌盛，宋昌盛冲她点点头，道：“闺女一片心意，有什么好推辞的，不过以后要有什么地方急需用钱，小芸你也别跟我和你妈客气。” 宋芸微微一笑，“好。” 唐雪珍最后给小想想量的身高，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笑道：“我们想想一米了，马上就要赶上你五哥了。” 小想想激动地伸长脖子，“想想看看。” 唐雪珍将量尺拿给小外孙看，小想想根本看不懂，但她相信她姥姥不会骗她，捣腾着小短腿跑出去大喊一声：“小五哥哥，想想一米了，马上就要比小五哥哥高了，以后小五哥哥就要喊想想小六姐姐了。” 正趴地上跟宋小二和宋小四玩弹珠的宋小五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懵怔了两分钟反应过来冲进灶房要求他奶重新量，然后在他奶面前站得笔直，唐雪珍没有办法只能再帮他量一次。 “小五哥哥作弊，”小想想眼尖地发现宋小五偷偷踮脚，正义凛然地指出来，“羞羞羞～” 宋小五怪不好意思地站回去，这次还是105公分，只比小想想高5公分，他着急坏了，正好听到他妈下班回来，跑出去一把抱住他妈的大腿，“妈，我要吃猪饲料。” 刘玉群嘴角有节奏地抽了抽，强忍心头火气，温柔地问道：“你要不要吃猪屎啊？” 宋小五认真地反问：“吃了会长高吗？” “会，”刘玉群眼睛都不眨地回他，“长得比天还高。” 宋小五仰头看天，哇塞一声，眼睛贼亮地道：“太好了，我要吃好多好多猪屎，这样小表妹妹就永远叫我哥哥。” 小想想觉得猪屎不好吃，那么臭，心疼地走上去安慰宋小五，“小五哥哥不吃猪屎，想想也喊你哥哥的。” 宋小五热情地邀请小想想，“小表妹妹要不要一块吃猪屎？这样我们就能比哥哥们都高了。” 小想想嫌弃地后退一步，她虽然食量大，但也很挑嘴的好吗？而且她是小不是傻，猪肥肠好吃，不代表猪粑粑也好吃啊。 宋子民天快黑把猪肉买回来，宋芸手脚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把四十斤瘦肉洗干净切成小方丁，再用百分之一浓度的盐水浸泡，加速猪肉里面的血水溶出，还可以减少成品氧化而色泽变深。 期间，她开始做晚饭，应宋昌盛的要求，炒了一个泡椒腰花，然后是土豆烧肥肠，再加上一个卤味猪肝和猪肺酸菜粉丝汤。 别人看不上的猪下水，宋芸做出了一桌的美味佳肴，大伙围坐一块大快朵颐吃得眉笑眼开。 在座所有人，就连宋昌盛唐雪珍他们自己，在此之前还在担心，闺女把小外孙带回来后，家里气氛会不会不和谐。 小芸是他们的亲闺女，血浓于水，但对于大儿媳和二儿媳，尤其是养女宋婷来说，宋芸和小想想就是陌生人。 万万没想到母女两个回来，家里人更加有爱了，说不完的话题，开不完的玩笑，还有吃不完的美食。 唐雪珍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好像足够了，宋昌盛察出老伴的异样，从桌底下伸出手握住对方，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两人相视一笑，现在唯一盼着的就是家里几个小娃娃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 第29章、大哥回来了（三合一） 瘦肉丁经过一晚的浸泡, 宋芸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灶房将瘦肉丁捞出来冲洗干净，宋婷默默地帮忙打下手, 两人话都不多，安静得只能听到柴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宋芸将肥肉丁用开水烫洗后，立马又用凉水洗净擦干，和瘦肉丁一块倒入大铁盆，按照比例配入腌制调料。 考虑到家里有小孩儿, 宋芸打算广味和川味各做一些。 宋芸性子温柔, 做事却雷厉风行，刷新了宋婷对她固有的印象，觉得她这个人活得好洒脱，是她羡慕的样子。 “没想过复读一年吗？”宋芸突然开口跟宋婷搭话。 宋婷微愣了一下，轻轻地摇头, “没有，打算年后找份活儿做。” 女主原先成绩不错，进入高中后，每次考试几乎都能排在年级前三, 可最后一次却失利了, 考得非常不理想，唐雪珍跟宋昌盛顾及养女心情，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 毕竟是她自己的人生, 还是希望她自己做主。 上大学要花很多钱, 养父养母年纪大了，把她养这么大, 已经仁至义尽, 宋婷不想再给二老添负担。 宋芸看过原文, 自然知道女主的用心良苦，但不赞成她这种杞人忧天的自我牺牲，为什么就不能考上大学后自己边工边读呢？她在原来的世界就是这样自己供自己上大学。 这样既不给宋昌盛唐雪珍添负担，也能保证她顺利完成学业，这个年代学历有多么重要，不用宋芸说，宋婷心里也清楚得很。 如果她大学毕业，就不会在后面找工作的路上摔那么多跟头。 “明年再读一年吧？”宋芸和和气气地跟人商量，“爸和妈我来照顾，你就好好念你的书，只有你以后日子好过，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回报不是吗？” 宋婷往灶膛里添了一把火，暖烘烘的火光映在她脸上，不仅暖了身子，心也跟着热和起来。 思索片刻，道：“考上大学，我自己赚学费和生活费。” “可以，”宋芸面带微笑道，“不过也不用太勉强，有什么困难就跟家里说，都是一家人。” 宋婷捏紧手里的火钳，长睫低垂，挡住眼底的情绪，语气真诚地跟人道谢。 对于宋芸，宋婷说自己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她一出生就被父母丢到福利院门口，三岁被宋昌盛领养带回家，唐雪珍抱着她哭着喊她小芸。 后来宋婷才知道宋昌盛唐雪珍原先有个女儿，就是叫小芸，三岁大被人贩子拐走，人海茫茫，想把人找回来，相当于大海捞针，宋昌盛唐雪珍却从未想过放弃。 不像她，福利院十几年如一日，一直在那里，她生父生母如果想找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但院长却告诉她从来没人找过她。 失望之余，宋婷愈发感激和珍惜养父养母，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直至得知宋芸马上就要回家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宋婷算是真正放下心里所有情绪，将对方视为跟宋昌盛唐雪珍他们一样对她来说来之不易的亲人。 香肠制作耗时耗精力，腌制又得八个小时，期间还要每两小时上下翻动一次，这样才能更好入味，宋婷主动请缨接过此大任，宋芸算了算时间，晚饭早点吃完，可以一大家子一块灌香肠。 趁着空闲，宋芸将熬好的药汤送去北屋，进门闻到一股浓郁的香甜味，女儿正坐在唐雪珍脚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捧着个搪瓷缸，嘟着小嘴吹热气。 屋里没有其他人，唐雪珍又在偷偷给外孙女泡麦乳精喝了，这玩意在八十年代可以说得是轻奢品，唐雪珍这两罐还是秦母为祝贺她健康出院送过来的，她自己舍不得吃，天天泡给小想想喝。 宋芸将药汤放到旁边的柜子上，“妈，刚熬好的药，晾一下再喝。” “好，”唐雪珍抬起头冲她笑了笑，立马问道，“香肠做得怎么样了？” 宋芸看得出来唐雪珍对香肠制作很感兴趣，只是年关将至，她要给家里每个人做新衣服，时间太紧，抽不开身。 “晚上大伙一块灌香肠。”宋芸说。 唐雪珍乐开了花，年纪大了，就喜欢这种全家都参与的集体活动，每逢这种场景，子孙满堂的成绩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 “妈妈～”小想想拉她妈的衣摆，双手奉上搪瓷缸，“姥姥给的糖水，超甜哒，妈妈也喝。” “妈妈不喝了，想想跟姥姥一块喝好不好？”宋芸赞同女儿富养的观点，但不是溺爱，将人养得娇气又自私，这样不是爱，而是毁了她。 小想想抬手小手臂，将搪瓷缸举得更高，执意道：“姥姥喝，想想喝，妈妈也要喝。” 好吃的好玩的，她都想跟自己最喜欢妈妈的分享。 “想想一片孝心，”唐雪珍帮忙劝道，“你就尝一口吧，要不另外冲一杯，麦乳精我这儿多得是。” 宋芸看唐雪珍架势是要起身给她再冲一杯，“妈，我尝一口就好了，您刚出院身体还没恢复，别什么留给想想喝，您自个儿也得吃。” “我知道，”唐雪珍笑道，“晚上睡觉前你爸都要给我泡好大一杯，我不喝光，那个死老头还不让人睡觉，你说气不气人？” 宋芸笑而不语，宋昌盛唐雪珍感情好，在医院秀恩爱，回家撒狗粮，大伙都习以为常，宋芸弯下腰就着女儿的小手喝了一口麦乳精。 小想想忽闪着大眼睛，期待地问：“是不是超级甜哒？” 宋芸摸摸她的头，“超级甜哒。” 小想想一脸满足，大眼睛笑成月牙状，然后乖乖地坐回小板凳上，捧着搪瓷缸自己也不喝，眼巴巴地等着唐雪珍喝完药，立马把杯子递上去，“药药苦，姥姥喝糖水。” “姥姥不怕苦，想想自己喝。”唐雪珍脱口而出，小外孙就这么一小杯麦乳精，她喝一口，小外孙就少一口，她可舍不得。 “妈，”宋芸学着唐雪珍刚刚的语气道，“想想一片孝心，您就尝一口吧，要不我再给您冲一杯。” 唐雪珍乖乖就范，笑呵呵地喝了口，被宋芸母女俩拿捏得死死的。 “对了，过两天你大嫂要把老大接回来了，这事儿她跟你说了没？”唐雪珍话题一转问宋芸。 “说过了，”宋芸低头看向坐在小板凳上闷头狂饮的女儿，“晚些我跟想想通通气。” 宋家孙子辈老大今年十二岁，心理年龄却只有两岁，因为小时候一场高烧，把人脑子烧坏了，智商就永远地停在了那个月黑风高的夜里。 刘玉群提前给宋芸打招呼，就是想她跟想想解释清楚，小家伙不要嫌弃自己的大哥哥，更希望年龄相仿的两人能够玩在一起，而不是像街上那些皮孩子，一天天追在老大后面喊他大傻子。 老大不知道大傻子是什么意思，每次跑回来都要问她：“妈妈，我不叫大傻子，我有名字对不对？我叫宋伟对不对？” 刘玉群红着眼睛摸摸他的头，孩子能有什么错，都怪她没把人照顾好，自责地小声喃喃：“我们小伟不是大傻子。” 哪个孩子不是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骨肉相连，那是深入骨髓的感情，这一点宋芸最清楚。 她不是原主，只是继承了原主的身体，更没有怀过小想想，甚至不是她把人生出来，但对小想想的爱发自内心，也是不由自主的。 宋芸从北屋出来，小想想像条小尾巴地跟在后面，好奇又紧张地问她：“妈妈什么时候给想想通通气啊？” 宋芸回头，看到小想想把自己的小屁股撅得高高的给她，然后可怜巴巴地央求道：“妈妈，轻点好不好？” 小家伙以为是那个通气，宋芸哭笑不得地摇头，将人拉起来，牵着她的小手回房间。 “妈妈是不是跟想想说过家里还有一个大哥哥？”宋芸抱着小想想坐到床边，下巴搁在她软哒哒的发顶上，温柔地问道。 “是啊，”小想想怕妈妈不舒服，一动不敢动，但也只有脑袋，小手还是不老实地玩着她妈的大手，“妈妈说大哥哥是大舅舅和大舅妈的大儿砸，现在住在大哥哥的姥姥家，过段时间就回来跟想想一块玩。” “想想要跟大哥哥一块玩吧？”宋芸尽量用女儿听得懂的话给她提醒，“大哥哥那么高，比小二哥哥还要高，但他只有两岁，比小想想还要小一岁。” 小想想发出惊叹，“哇哦，大哥哥好厉害啊，只有两岁就比小二哥哥还要高，想想三岁了还没有追上小五哥哥，想想好崇拜大哥哥哦，妈妈，大哥哥什么时候回家啊？想想要跟大哥哥一块玩。” 小孩子的思维真是奇妙，宋芸心里感叹道，再接再厉跟女儿打商量，“想想比大哥哥大，以后多照顾大哥哥好不好？” “好啊。”小想想爽快答应，拍着小胸脯保证道，“想想保护大哥哥，谁也不能欺负大哥哥。” 别看女儿年纪小，却极重信诺，只要她答应了，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宋芸这才放心。 第二天，宋芸将香肠拿到院子里晾晒，宋婷帮忙搭的两根竹竿，很稳很结实，因为怕附近的野狗钻进来偷吃，竹竿搭得很高，至少对于小想想来说真的是太高了——不管她怎么踮脚，小手臂伸得多长，都够不到香喷喷的肉肠肠。 小想想懊恼地拍拍小脑袋，气哼哼地两手叉腰，“肉肠肠淘气，想想不跟你玩了。” 并决定下顿多干两碗饭，长高高收拾肉肠肠。 “哟～亲家母小日子过得可真滋润啊！”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从院门口传来，是刘玉群她妈提前把大外孙送回来了，他们宋家的孙子凭啥让他们老刘家养。 小想想不认识刘母，黑水水的大眼睛在对方身上转了一圈，兴致缺缺，立马转到跟在她后面的大哥哥身上。 宋伟虽然智商停滞不前，但人却被刘玉群养得很好，今年刚满十二，个头已经窜到了快一米七，跟上了年纪就有点驼背的刘母站在一块，更显得身高腿长。 小想想想到她妈昨天给她说的话，捣鼓着小短腿扑哧扑哧地跑过去，一把抱住宋伟的大腿，仰着白嫩嫩的小脸蛋奶声奶气地自我介绍道：“大哥哥，你好呀，我是想想，是大哥哥的妹妹哦。” 刘母惊讶地转过头，没想到小东西对自己大外孙如此热情。先前女儿接走小文，唯独留下小伟，说是婆婆住院，家里没人照顾，刘母当时就非常不高兴，说闲话：“你那个小姑子不是人啊。” 刘玉群帮忙解释：“小芸刚回来忙着落户，还要给家里人做饭，已经够累了。” “谁不累？死人舒服，躺着睡觉。” 刘母觉得女儿对她有所隐瞒，是宋芸不愿意照顾她大外孙，还有她带回来的那个小东西，听说也就三岁，屁都不懂的年纪，到时候指不定怎么欺负她大外孙，就算她不知道怎么欺负，她妈背地里肯定也会教。 虽然不知道母女两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刘母上去拉开小想想，将宋伟拽到自己身后，面色不善地警告对方，“小伟怕生，你别离他太近，吓着他。” 小想想一脸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小手指着自己反问：“想想长得很吓人吗？” 刘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宋伟突然从她身后站了出来，“一点不吓人，妹妹好看。” 他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比如弟弟们玩的玻璃弹珠和天上的星星，现在是妹妹的眼睛，比星星还要亮晶晶。 他单膝跪地上，缓缓地伸出一只手，跟小想想介绍自己，“妹妹你好，我叫宋伟，不是大傻子。 小想想害羞地伸手跟她大哥握了握，“我知道，你是想想的大哥哥，才不是大傻子呢。” 毫不避讳，才是真正的尊重。 见兄妹两个处得不错，刘母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落地，看向宋芸跟小想想的神情也跟之前不一样了。 “亲家母来了，快进屋坐。”唐雪珍听到动静迎出来，她这个亲家母其实没什么坏心思，只是过于心疼自家孩子，不想女儿和外孙受丁点委屈。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亲家母这气色恢复得不错啊。”亲家刚出院，刘母就算是送大外孙回家，也不可能两手空空地来，从家里提了十几个土鸡蛋送过来。 两人坐在堂屋唠家常，说得最多的还是宋芸和小想想，从院子里的香肠说到落户的事儿，刘母不禁感叹一句：小芸可真能干啊。 唐雪珍留刘母吃过晚饭，让大儿媳送人出去，走的时候，刘母一步三回头，都在看自己的大外孙，仍是担心。 刘玉群挽着刘母的手臂，笑眯眯道，“别看了，小伟跟想想玩得正起劲儿，没空搭理咱母女俩的。” 说完，也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 小想想跟宋伟一人一张小板凳坐在晾晒香肠的竹竿下面，一坐就是一下午，刘玉群下班回来看到这一幕，一大一小紧紧地相依相偎，感动得差点哭出来，走上去问他们在干嘛？ “保护肉肠肠，不让狗狗偷吃。”小想想认真回答道。 刘玉群帮她擦干净嘴角的口水，又问大儿子，“小伟也保护肉肠肠吗？” 宋伟摇头，老实巴交地回答：“保护妹妹，不让狗狗叼走。” 外面的狗狗很调皮，总是偷偷叼走他的玩具，玩具就算了，他不跟它们一般计较，因为爸爸还会给他做新玩具，但妹妹不行，妹妹只有一个，狗狗叼走了，他会很难过的，而且妹妹也会害怕。 “玉群，不是妈说闲话，”走出宋家，刘母拉着刘玉群说贴心话，“你跟子国到底怎么想的？为啥会同意让宋芸和她女儿把户口跟你们上一块？” “妈，”刘玉群知道她妈是怕她吃亏，“都是一家子干嘛分那么清楚？再说家里那房子本来就是我婆婆的，小芸是她的闺女，想想是她的外孙女，母女两个回来户口不上家里还能挪哪儿去？” “现在一家子，”刘母摇头，觉得女儿想得太简单，不知人心险恶，“以后谁说得定，到哪天分家了，你就知道妈的担心有没有多余。” “再说吧。”刘玉群敷衍回道，见她妈脸色不好，连忙转移话题，“初二我带孩子们回去跟您和爸拜年去，您看行不行？” 刘母恨铁不成钢地叹气，“随便，反正都长大了，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了你们了。” 刘玉群赔笑不说话，沉默是金。 * 接下来的几天，宋家所有人都很忙，忙着大扫除忙着置办年货，往年这些都是唐雪珍亲自操刀，今年宋昌盛坚决不同意她插手，最多坐在边上做个总指挥。 唐雪珍根本坐不住，背着宋昌盛偷摸干活，再三叮嘱宋芸和宋婷不准告密，然后宋昌盛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问她俩：你妈今天干活没有？ 宋芸和宋婷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拣一些不费劲儿不费神儿的活儿派给唐雪珍，这样也好跟宋昌盛交代。 于是，宋昌盛第二天下班就看到老伴跟着一帮孩子坐在院子玩翻头绳，第三天老鹰捉小鸡，第四天拍洋画……不带重复的，他这才放心。 如果是以前，宋昌盛肯定不会同意让大病初愈的老伴帮忙带孩子，毕竟家里那几个臭小子比山里头的野猴子还要皮，带一天娃能脱一层皮，但今时不同往日，有小外孙盯着，谁吵她姥姥她就有模有样把人狠狠教训一顿，现在野猴子老实得跟鹌鹑一样。 唐雪珍自己身体自己知道，再说去医院复查，医生也说她创伤已经完全康复，力所能及地干点活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老伴太小题大做了。 不过跟家里孩子们一块玩也不错，唐雪珍天天被他们围着闹着，好像回了无忧忧虑的童年。 晃眼到了大年三十这天，宋芸作为今年家里年夜饭的主力，一大早起床准备干活，，穿好衣服打开房门，白皑皑的一片，难怪昨个儿半夜睡觉比往常冷些，原来下雪了。 宋芸往手心哈了一口热气，搓了搓手，转身回去喊女儿起来看雪。 小山村位置靠南，冬天很少下雪，就算下雪，也是薄薄一层，太阳一晒就融化了，很难堆积成型。 小想想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大的雪，眼睛瞪大如铜铃，指着雪白雪白的院子问她妈：“妈妈，那是什么呀？老天爷爷在做大馒头头吗？” 宋芸耐心跟她解释道：“那是雪，跟雨一样，都是一种天气气象，雪温度很低，所以想想等会儿玩的时候，一定要戴上手套知道吗？不然小手会被冻坏的。” 小想想一听可以玩雪，兴奋地欢呼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回去找出自己的小手套和小围巾，想要自己戴好，可是越着急越戴不好，气得自己小脸通红，小嘴嘟得老高，小脚一跺，嫌弃自己：“想想太笨了～” 自己跟自己生上气了，宋芸无奈地摇头，进屋帮女儿穿戴好手套和围巾还有帽子，将人捂得严严实实才满意，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去玩吧。” 小想想冲出房间，在院子里大喊一声，“大哥哥，大哥哥快出来呀，下雪啦，我们一起玩雪吧。” 宋伟回来时间不长，但小想想最喜欢跟他玩，主要是其他几个哥哥一天天老不着家，而宋小五也喜欢跟着他二哥和四哥到处疯跑，而宋文每天都忙着看书。 今儿天早，又是大过年，宋小二他们还没来得及出门，在床上听到妹妹的召唤，几个臭小子翻身爬起来，穿好衣服冲出去，站成一排，异口同声地问小想想：“为什么只喊大哥出来玩？” 虽然从小长在北城，宋小二几个没少见下雪天，但小孩子嘛，都喜欢玩雪，就连嗜书如命的宋文，听说下雪了，也暂时放下教科书跟了出来。 小想想跑过去，奋力地仰着小脑袋，望着站在屋檐下面的几个哥哥，挨个地喊了一遍：“大哥哥，小二哥哥，小三哥哥，小四哥哥，小五哥哥，我们一起玩雪吧。” 小奶音软软糯糯，宋小二几个立马不计较了，喜笑颜开地诶了一声，宋小四提议道：“我们来堆雪人吧。” 小想想没堆过雪人，对此充满了期待，“堆雪人好，想想就想堆雪人。” 因为宋伟情况比较特殊，宋小二算是兄弟几个里面年纪最大的，立马站出来分配任务，“小四和小文跟我一块滚雪球，小五和妹妹还有大哥，你们去给雪人找眼睛鼻子嘴巴。” 小想想瞳孔微张，惊恐地捂住小嘴巴，“小二哥哥要挖掉想想的眼睛鼻子嘴巴给雪人吗？” “我的傻妹妹啊，”宋小二被小不点逗笑，捏她冻得红红扑扑的小脸蛋，“雪人又不是人，干嘛要用你的眼睛鼻子嘴巴？你们去找长得像眼睛鼻子嘴巴的东西给它按上就可以了。” “这个我知道，”宋小五牵住小想想的小手，“胡萝卜可以当做雪人的鼻子，奶做衣服的扣子是眼睛，干树枝是雪人的手。” “是这样啊，吓死想想了。”小想想拍着小胸脯，劫后余生地大呼一口气，另一只手牵起宋伟，一蹦一跳地往灶房走，“我们先去问妈妈借胡萝卜，胡萝卜是菜菜，不可以随意浪费，我们堆完雪人再还给妈妈。” “想想说得对。”宋小二和宋伟很听话，明明小想想年纪最小，却成了他们三人行里面的大姐头。 孩子们在院子里堆雪人，女人们在灶房里做年夜饭，男人们贴春联扫积雪，好像家家户户都这样，平淡又温馨。 唯一不一样的是，宋家院子里的雪人，鼻子缺了一小块，是小想想嘴馋偷偷咬了一口胡萝卜，哥哥们也没有责怪她，反倒觉得雪人有个月牙缺口的鼻子多特别多有意思啊，纷纷夸起小想想太聪明了。 小想想感觉自己都要幸福死了，一点不像在小山村的时候，也知道这样的幸福来之不易，她要更加珍惜才行。 北城年夜饭颇讲究，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就算有大儿媳她们帮忙打下手，唐雪珍还是担心累到宋芸，系上围裙重上战场，还别说瞧着唐雪珍手握锅铲的架势，还真像个冲锋陷阵的女将军。 宋芸负责炒菜和烧菜，唐雪珍专门炸各种丸子，先熬一锅猪油出来，炼完后剩下的油渣儿，再用大火过一遍，撒上一点盐巴，酥脆爽口。 唐雪珍盛了一盘端到堂屋，招呼在院子里堆雪人的孩子们，“快去洗手来吃油渣儿了。” 听到有油渣儿吃，孩子们一窝蜂地跑去洗手，小想想腿短干着急，宋伟学着他爷爷一把将人抱起来扛上肩跑在最面前。 因为惯性，小想想猛地往后仰，还好宋文在后面扶住她，小想想一点不怪她大哥粗心大意，反倒很兴奋地大喊：“大哥哥，冲呀！” 到了堂屋，宋小二他们老实下来，让出最里面的位置给小想想，宋文将小想想抱到高板凳上，小想想迫不及待地拿了一颗油渣儿放嘴里，又脆又香，咽下肚发现几个哥哥都看着她，小想想怪害羞地挠脸，“想想帮哥哥们尝尝味儿。” 宋文配合地问她：“味道怎么样？” 小想想眯眼一笑，“好吃极了，哥哥们多吃点。” 以往过年唐雪珍也会炸一盘油渣儿给孩子们吃，宋小五年纪小，手也小，根本抢不过几个哥哥，每次吃不了几颗，盘子就空了，他还不敢有任何怨言，不然就得挨他二哥一顿胖揍。 这一次，宋小五先发制人，最先出手抓了一把，胡乱地塞进嘴里，大大的满足了。 “小五，斯文点行不？给妹妹留点！”宋小二一边教育宋小五一边也抓了一把扔嘴里。 两大把下去，盘子里的油渣儿少了一小半，其他人也不再坐以待毙，伸手开始抢油渣儿吃，甚至有人“虎口夺食”，气得对方大吼大叫，房顶都快给几个掀翻了。 小想想也不是没吃过油渣儿，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有趣，笑得咯咯的，小身子发颤，像一朵风中摇曳的小花儿。 正笑着，衣服后摆被人轻轻地拉了两下，小想想回头。 是她的大哥哥，神秘兮兮地跟她说，“妹妹，给。” 然后将手里的油渣儿塞进小想想手里，小想想低头看，因为捏太久，油渣儿已经软化有些变形，不过还是超级好吃，“谢谢大哥哥。” 宋伟挠头傻乎乎地笑。 他最喜欢妹妹了，每天都跟他玩，他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等出去疯跑的几个弟弟回来。 忙活了一整年，就为了今天这顿年夜饭，天刚擦黑，宋家所有人已经坐上了桌，北城每家每户过年必备五大硬菜，有头有脸的烀猪头，代代有余的炸带鱼，团团圆圆的炸萝卜丝豆腐丸子，百财长久的白菜炖猪肉粉条，还有一个没有什么寓意只为解腻的蒜苔炒肉。 就这五个菜，每年都吃，像宋昌盛和唐雪珍他们上了年纪，一吃就是几十年，已经没有期待。 但今年不同，宋芸多做了好几道其他菜色，说是她们那里的地方特色，南方城镇过年都吃。 宋芸逐一介绍完，最后是万众瞩目的腊香肠，一半广味一半川味，从颜色上就能一眼区分出来。 “都别傻愣着了，动筷子吧。”唐雪珍一声招呼，所有人不约而同将筷子伸向了腊香肠。 毕竟灌香肠环节都参与了，而且香喷喷的香肠在院子里一晒就是大半个月，进进出出，天天闻着味儿，早就想尝尝到底啥味了。 川味香肠，麻辣十足，经过晾晒，瘦肉非常有嚼劲，肥肉掺杂其中，肉眼可见，却一点吃不出来，完全不腻。 广味香肠，肉感跟川味香肠差不多，只是口味不辣偏甜。 两种口味都好吃，越嚼越香，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进肚子。 除却腊香肠，宋芸其他几个菜也广受大获好评，大人小孩抢着吃，盘子最后点菜汁都不放过，宋昌盛全部倒进自己碗里泡饭吃。 饭后，所有人坐在堂屋围着火盆唠家常，唐雪珍瞧几个孙子没去隔壁看春节联欢晚会，难免觉得稀奇，问离她最近的宋小二，“咋没带弟弟们去看电视？” “电视哪儿有妹妹好看。”宋小二他们几个早就被自个儿爸妈耳提面命地念了好几天，这是小姑和妹妹回来过的第一个新年，你们都老实点，吃完饭别瞎跑知道吗？ 唐雪珍笑呵呵地扫了一圈，夸道：“哎呦呦，孩子们长大了。” 心里是真的高兴，终于一大家子团聚地过了个春节。 大年三十原本要守岁的，但几个娃娃让他们玩，精神那叫一个足，可以闹到天亮，一坐下来，一个两个没过会儿就打起了哈欠，宋伟跟小想想还有宋小五直接睡晕过去。 宋芸抱女儿回房间，刚放上床，小想想倏地睁开眼睛，几乎是条件反射，但她人尚未完全清醒，睡意朦胧地问她妈：“妈妈，想想可不可以跟雪人一块睡觉觉，她一个人在院子里好冷的，她会不会冻坏呀？” 宋芸被女儿的傻言傻语逗笑，俯身摸着她的小脸道：“雪人是雪做的，不会冻坏的，反而抱进来跟想想一块睡，它会融成一滩水消失掉哦。” “消失？是死吗？像小山村的姥姥和姥爷那样？”小想想小脸一皱，连连摆手，“想想不要雪人死，想想乖乖睡觉，不要雪人一块睡了，妈妈也快去陪姥姥守岁吧。” “好，”宋芸帮女儿掖了掖被角，温柔地看着她，“想想睡着，妈妈就去陪姥姥守岁。” 闻言，小想想立马把眼睛闭上，小手揪着被子边沿，大声道，“妈妈，想想睡着了。” 妈妈跟想想一样都是女儿，想想想要妈妈陪，妈妈也想妈妈陪，这种心情，想想最能理解了。 宋芸不说话，坐在床边，等女儿真正睡着，将她的小手放进被子，这才起身去了堂屋。 第一个春节，是有必要陪着唐雪珍和宋昌盛一块守岁的。 新年初一，小想想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唐雪珍放在她枕头边的新衣服，睡意全无，翻身爬起来，她妈已经起床穿好新衣服，小想想歪着小脑袋认真打量，最后发出感叹：“哇塞，妈妈好漂亮哦，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耶。” 唐雪珍给宋芸做的新衣服，样式其实很普通，胜在量身打造，市场上买回来的成品棉衣大多松松垮垮，像套了个水桶在身上，但唐雪珍缝制的这件新衣就非常合身，厚实的棉衣穿出了收腰的效果，而宋芸的小蛮腰盈盈一握，衬得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就你嘴甜。”宋芸走上去刮女儿的小鼻子。 小想想怕痒，一头扎进她妈的怀里拱来拱去，闷声道：“妈妈，想想也要穿新衣服，想想要跟妈妈一样漂亮。” 唐雪珍给小想想缝了一件大红色的棉衣，配上宋芸年前两个通宵赶出来的同色系帽子围巾小手套，最后斜挎上唐雪珍用边角料给她做的小布包。 宋芸扶着下巴将小不点上下打量一番，见对方一脸既紧张又期待的表情，她学着女儿的语气夸张道：“哇塞，想想好漂亮哦，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想想耶。” 小想想被她妈逗得小脸通红，害羞地再次扑进她妈的怀里，“妈妈带想想去拜年。” 在小山村的时候，宋芸教过小想想怎么给长辈拜年，那会儿宋芸的养父李满仓还在世，小想想将老爷子哄得比吃肉还高兴。 后来李满仓去世，就宋芸跟小想想两个人过年，虽然清冷点，但仪式感不能少。 小想想往后退一步，拉开跟她妈的距离，两只小手压在身前，跪床上，用力磕上三个响头，脆声道：“妈妈，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想想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宋芸微笑地将人扶起来，拿出提前备好的红包给女儿。 小想想看到红包，眼睛一亮，又不好意思立马收下，扭捏地转过小脸，默默地将自己的衣服兜兜拉开。 宋芸彻底被这小机灵鬼打败了，将红包塞进她衣服兜里，一把抱起在她脸上亲了一大口，笑道：“走咯，跟姥姥姥爷他们拜年去了。” 挨个挨个拜完年，小想想喜提六个大红包，回到房间，小财迷关上房门，坐小板凳上开始拆红包。 宋芸在她身后叠被子，忍不住地跟着笑。 第一个是姥姥给的大红包，小想想从红包里面抽出一张钞票，盯着上面的数字看了又看，小肩膀一耸，表示不认识，放到边上。 接着是姥爷的大红包，跟姥姥那张钞票一样的颜色，小想想还是不认识上面的数字，大舅舅家的，二舅舅家的，小舅舅还有小婷姨姨…… 小想想懊恼地拍头，自言自语道：“想想没用，要是小三哥哥一定认识。” 宋芸叠好被子，回头问她：“想想怎么没用了？” 小想想拿起叠一块的六张大钞票，举过头顶给她妈看，“姥姥他们给想想的大红包，想想一个也不认识。” 宋芸定眼一看，果然都是大钞票，这个年代有条件的家庭过年也会给家里的小辈发红包，但大多都只是意思意思一下，一毛两毛最多五毛一块。 就像宋芸刚刚发给自己那几个侄子的红包都是五毛，不像唐雪珍他们一人包了一张大团结给小想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0 12:31:24~2022-06-22 16:2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茗鸢 8瓶；一个糯米鸡 5瓶；我爱读书、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手炸没了（一更） 唐雪珍他们一人包了一张大团结给小想想, 一张大团结可以买十斤猪肉，给小孩儿包这么大的红包，宋芸始终觉得不妥。 宋芸蹲下身, 温柔地跟女儿打商量道，“姥姥他们包的红包太大了，我们把钱还给姥姥他们好不好？” 小想想深知大人赚钱不容易，立马点头答应，将拆出来的红包钱拿给她妈, 红包放进自己衣服兜兜里, 然后牵起她妈的手去堂屋。 北城春节习俗，新年初一吃汤圆，寓意事事如意，全家团圆美满，宋昌盛亲自下厨包汤圆, 这会儿正在灶房里忙活，宋婷帮忙烧火，其他人洗漱好在堂屋等着吃。 唐雪珍看到闺女抱着小外孙从屋里出来，笑眯眯地招手：“想想快来姥这儿, 等会儿吃汤圆咯。” 小想想颠儿颠儿地跑过去, 扑进唐雪珍怀里，唐雪珍将人抱到坐在自己大腿上，轻轻地拨了拨她帽子上的小球球, 笑着跟大伙说：“我们想想长得可真好看啊, 跟年画的福娃一样。” 刘玉群听这话耳熟，看向走到门口的宋芸, “有小芸这么好看的妈, 想想想不好看也不行啊。” 这话, 唐雪珍爱听，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呵呵道：“小芸随我。” 宋芸不忍心破坏这气氛，默默地坐到角落里。 唐雪珍见人有话要说，主动问她：“小芸有什么事儿说吗？” 既然唐雪珍开了这口，宋芸就不再扭捏，站起身，开门见山道：“妈你们疼爱想想，我跟想想都知道，但是小孩子的红包怎么能包这么大呢？” 唐雪珍一时局促，虽然真正相处时间并不长，但自己闺女什么性子，她能不知道吗？给小外孙一张大团结的红包，她肯定不会同意，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当这么多人把这事儿讲出来，还以为她会私聊，毕竟其他几个她只包了五毛。 她不担心几个孙子不高兴，就怕两个儿媳说她偏心。 琢磨着该怎么找补回来，等一下，闺女说的你们不是您和爸，唐雪珍抬眼看向大儿子几人。 刘玉群性子最值，率先开口道：“这不是腊香肠你不收钱吗？我跟娃他爸实在没法，才把那个钱当做压岁钱包给想想了。” 张红梅附和道，“一大家子一块吃的腊香肠，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出钱？这钱你不收，我们吃不安心。” 宋芸看向宋子民，宋子民嬉皮笑脸地抖着腿，“我就这么多钱，都包给想想了，现在浑身上下一毛不拔，看我也发不了压岁钱给你。” 都以为就自己给的大团结，一个个提心吊胆怕事情败露，结果全员都包了大红包。 “小芸你就收下吧，”宋昌盛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汤圆走进来，放到四方木桌上，扭头跟宋芸说，“不然谁还好意思吃你灌的那些腊香肠啊。” “一人一张大团结，六十块钱，我自己那份没出，还赚了十块钱。”宋芸才不好意思。 “人工不算钱啊，”宋昌盛盛了一碗汤圆递给宋芸，“再说年夜饭一大半的菜都是你掏的腰包，这些不是钱啊。” “你爸说得对，谁赚钱容易了，”唐雪珍适时插话帮忙劝道，“赶紧把钱收起来，过完年用钱的地方多得是。” “我算听明白了，”宋子民从高板凳上跳起来，“我姐的意思是，你们只给腊香肠钱怎么行？想想的红包呢？” 宋芸真是服了宋子民，这都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 小想想听到她小舅问她红包，天真地从衣服兜兜里掏出一大把红包，高高地举在手里，“想想的红包在这儿呢。” “快拿给姥姥给你塞钱。”宋子民煽动外甥女。 “好了，钱不换给大伙了。”宋芸还能怎么办，只能妥协，以后多给家里人做点好吃的。 “不说了不说了，快来吃汤圆，凉了就不好吃了。”宋昌盛已经给每个人盛了一碗汤圆放桌子上，“我包了硬币馅儿的汤圆，看谁吃到谁今年发大财。” 不管大人还是小孩的胜负欲在一些奇奇怪怪的方面总是特别突出，一听有硬币馅儿的汤圆，也不管汤圆烫不烫，闷头就扒进嘴巴里。 一咬开软糯的汤圆皮，里面是流汁的芝麻花生馅，烫得直跺脚，还不死心，继续吃第二个。 宋小二最快干掉一碗，然后是宋小四和他爸，其他人也很快吃完，都没有吃到硬币馅儿，宋小二发出疑问：“爷爷您是不是把硬币放进去了？” 宋昌盛自己也吃了一碗，连硬币一根毛都没有看到，一度自我怀疑，他没放硬币进去么？ 就这时，埋头吃汤圆的小想想哎呀一声，“姥爷，这个汤圆好硬哦，想想咬不动。” 宋昌盛赶紧伸手过去，让外孙女将硬币吐出来，怕她卡到自己，小想想听话吐出硬币，问：“姥爷，这就是硬币吗？好硬哦。” 唐雪珍摸摸她的小脑袋，笑眯眯道：“我们想想就是有福气。” 小想想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硬币是福气的意思吗？不是发大财吗？” 唐雪珍噗嗤笑出声，“小财迷，你想发多大的财啊？” 小想想两只小手划得最大，手背在身后合一块，“那么大，想想要赚好多好多钱，给每个人买好多好吃的。” 宋昌盛忍不住地捏她小脸蛋，“我们想想怎么这么乖，你小舅要有你一半，姥爷做梦都能笑醒。” “这样吗？”小想想若有所思片刻，捡起她姥爷手心的硬币，手脚并用地从凳子上滑下去，跑过去拿给她小舅，“小舅舅快发大财吧，这样姥爷就能做梦都笑醒了。” 宋子民斜嘴一笑，眼里溢满宠溺，愉快地手下小外甥的硬币，“小舅借想想吉言，今年就发大财好不好？” “好，”小想想相信她小舅，扭头跟她姥爷说，“姥爷听到了吗？小舅舅今年就要发大财了，姥爷一定要说到做到哦，做梦都笑醒，想想想看。” 宋昌盛呵呵地干笑两声，“只要你小舅出息，想想想看什么都可以。” 吃完汤圆，小孩儿们拿着压岁钱去小卖部进货，说是进货一点不为过，毕竟今天是他们一整年最富有的日子，女娃娃们买头花买小零嘴儿，男娃娃们买木剑木枪，买得最多的还是鞭炮。 买上一挂小鞭炮，谁也舍不得一次性放完，都是小心翼翼地把鞭炮一个一个地拆下来。 蹲在胡同的空地里比赛，看谁放的鞭炮威力最大，输了的那个是要给赢的那个嗑响头的，尤其是还有那么多看热闹的女娃娃，事关小男子汉面子问题，所以大伙都很重视。 为方便孩子们玩，大人们早早就把胡同里的积雪清扫干净，不怕他们疯跑摔跤。 宋小二在比赛前不忘喊他大哥把妹妹牵远一些，宋伟见过弟弟们放鞭炮，很吓人，连忙拉着小想想跑开，然后用手紧紧地捂住她的耳朵。 秦小妹反应慢半拍，还一个人站在原地，小想想赶紧喊她过去，秦小妹这才哒哒哒地跑过去，没有哥哥保护，秦小妹自己捂住耳朵。 一声巨响过后，俩小家伙看向对方，不约而同地咯咯笑起来，宋伟不知道妹妹们在笑什么，反正跟着笑就对了。 胜负很快分出来，小想想伸长脖子一脸期待地问：“小二哥哥赢了吗？” 宋小二回头，得意地昂首挺胸，“二哥哥就没有输过。” 输的是秦小妹的大堂哥，年纪跟宋小二一般大，争强好胜得很，为了争这条胡同谁是老大没少跟宋小二干架。 却每次都输，无他，个子没宋小二好，身体没宋小二好，经常被宋小二摁地上摩擦。 “愿赌服输，秦强赶紧嗑响头啊。”宋小二等不及地催促对方，想要妹妹看到自己最威风帅气的样子。 秦强也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都不是宋家那几个的对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认栽，咬牙切齿地给宋小二磕了头。 宋小二挥手，一脸骄傲地问小想想，“妹妹，二哥哥是不是超级厉害？” 小想想重重点头，“超级厉害哒！” “大哥哥输了吗？”秦小妹跑去安慰秦强，“没关系，我们下次努力。” 秦强看出妹妹的失落，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偷偷地点着鞭炮，用力地扔向小想想。 他一时气急，想要吓唬对方，只是吓唬，没想伤害她，世事难料，没控制好力度，鞭炮往小想想脑袋上飞过去，大伙吓坏了，可惜都离得远，赶过去搭救，时间上不允许。 好在有宋伟在，一把接住点着的鞭炮。 宋小二大喊：“大哥，快扔。” 宋伟转身就跑，嘭地一声，鞭炮在他手里炸了。 宋家几个兄弟急忙跑过去，害怕大哥被鞭炮炸伤，身后突然有人笑了一声，接着就听到：“大哥，大傻子爆到手了，好搞笑，宋二哥喊他扔，他不扔还跑，果然是傻子，大傻子！” 宋小二气急败坏地折回去，抡起拳头狠狠地揍了秦强一拳，秦强一脸懵地摔地上问：“又不是我说你哥傻，你打我干嘛？” “是不是你扔的鞭炮！？”宋小二咬牙切齿，居高临下地质问他，“差点扔我妹头上，要不是我大哥出手，我妹炸出个好歹来，你赔得起吗？” 秦强缩着脖子说不出话来，他奶跟宋婆婆关系好，宋婆婆心疼宁想想，他要是真的把人脑袋炸开花，他奶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宋小二还想教训秦强，就听到他妹哭着喊他：“小二哥哥快来啊，大哥哥手炸没了？！” 第31章、大傻子（二更） 宋伟伤得不轻, 他爹骑车送他去医院，缝了好几针，唐雪珍他们赶到的时候, 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休息。 唐雪珍看到大孙子手上包着纱布，纱布染着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疼，那么高一个小伙子蜷缩成一团，好委屈, 唐雪珍心疼得一抽一抽, 眼睛一下就红了。 “造孽啊，大过年的往医院跑，让你们别玩炮仗就不听，现在好了吧？炸手了！”唐雪珍越说越生气，一巴掌呼宋小二脑袋上, “让你皮，你大哥手要是炸没了，我看你怎么跟他爹他妈交代。” 宋小二愧疚埋下头，闷声道：“奶, 我知道错了, 再也不敢了。” 宋伟转过身，看了看他奶又看了看宋小二，强忍着眼泪道：“奶, 不是二弟弟的错, 是炮仗自己爆的。” 小想想走过去，踮起脚趴在床边, 伸出小手握住她大哥的手, 眼巴巴地望着对方, 软软地问：“大哥哥疼吗？” 宋伟嘴上说不疼，眼泪却掉了下来。 “想想呼呼，大哥哥不疼，”小想想蹭不到宋伟，对着他受伤的手用力吹了几口气，又问：“大哥哥为什么不扔掉鞭炮？” “扔掉鞭炮，炸到妹妹怎么办？”宋伟宁愿自己疼，也不想妹妹受伤。 原来不是没听清宋小二说的话，只是在用自己的法子保护妹妹，虽然显得很笨拙。 “想想知道大哥哥是怕想想疼，”小想想不知道什么叫感动，眼泪不受控地往下落，“大哥哥对想想太好了。” 宋伟用另一只手帮妹妹擦干净眼泪，然后认真地告诉小想想，“大哥哥不是大傻子，他们乱说。” 小想想泪眼汪汪地点头，大声道：“大哥哥不是，他们乱说。” 听到两人对话，唐雪珍将宋小二叫到外面问话，宋小二将事情经过原封不动给他奶阐述了一遍。 唐雪珍气得脸红脖子粗，跟秦家那几个臭小子说多少遍了，不要喊她大孙子大傻子，结果没一个记得住，大过年的非让人不好过。 “老唐啊，实在对不住，大过年的还让你们一家子往医院跑。”秦母拽着大孙子秦强急急忙忙赶来，身后跟着大儿媳赵秀秀，“我把人给你们带过来了，要打要骂随你们意。” 赵秀秀不高兴地小声嘟囔道：“妈，大过年的说什么呢？小孩子闹着玩磕磕碰碰不是常有的事吗？您忘了之前小强好多次被宋小二打得脸上青一块肿一块了。” 秦强不服气嚷嚷道：“我还把他鼻血揍出来了。” 赵秀秀白他一眼，这傻小子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怎么跟他奶一样脑子转不过弯。 “手险些炸没了？你说这是磕磕碰碰，”唐雪珍脸一板，语气不善，“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自家孩子不心疼。” “宋姨，你家这么多孙子，老大又是个……”赵秀秀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母厉声呵住，“闭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多大年纪了心里还没点数？光长岁数不长脑子？” 秦母看重跟唐雪珍的感情，绝不会为了小辈伤了两人的情分，又推了秦强一把，“赶紧给宋婆婆道歉。” “跟我道什么歉，我又没炸到手，”唐雪珍侧了侧身子，让出进病房的路，“你该道歉的是小伟。” 秦强下意识地看向他妈。 秦母先一步发话，“没听到宋婆婆说的话，赶紧进去给小伟哥道歉。” 赵秀秀不好当众跟婆婆唱反调，冲儿子点了点头，“去吧，早道完早回家。” 一大傻子当宝贝金疙瘩，宋家这一家子脑子有大病吧？ 要不是看发小的面子，唐雪珍早就跟赵秀秀翻脸了，秦母自然也知道在唐雪珍心里，家里每个孩子都一样，大儿媳这么说，换谁高兴得了，放慢脚步将人留在最后叮嘱：“不会说话就别张嘴。” 赵秀秀嘴上答应，心里还翻白眼：毛病。 秦强只是开个小玩笑，没想到会把人炸伤，看到宋伟裹在手上的染血纱布，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玩笑开大了。 站在床边，给人鞠躬道歉，“对不起，小伟哥，我错了。” “以后不要欺负我妹妹了。”宋伟开口不为自己，还在保护小想想。 秦强点头，“好，以后想想也是我妹妹。” 宋伟意识到不对劲，连忙翻身坐起来，纠正对方：“不是你妹妹，是我妹妹，你有妹妹，不要跟我抢。” “好，不抢了，想想是小伟哥的妹妹。”秦强也喜欢自己的妹妹，所以很理解宋伟的心情。 “还有，不要叫我大傻子，”宋伟强调，“我叫宋伟，不是大傻子。” “好，小伟哥不是大傻子。”秦强态度诚恳。 “不行不行，”赵秀秀尖着嗓子打断两人，搂住自己儿子的肩膀，教育道，“儿子你这是干嘛？睁眼说瞎话啊，傻子就是傻子。” “赵秀秀，你说傻子呢？”刘玉群护犊子地挡到病床前，用力推了一把赵秀秀，“我们小伟到底哪儿招你惹你了？非要这么说他才高兴！” 刘玉群力气大，在肉联厂养猪，猪从猪圈跑出来，她能一个人拽住后腿给拖回去，赵秀秀没工作，在家带孩子自以为地伺候公婆，力气哪儿比得上刘玉群。 赵秀秀猛退几步，后背重重地撞上墙，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不服气地指着刘玉群，“君子动口不动手，好好说你的话，推我干嘛？毛病！” “你骂我儿子，我还推不得你了？”儿子都是因为自己才变成今天这样，每次听到有人骂他傻子，刘玉群心里就针刺的疼。 “咋这么霸道？还不让人说实话了？”赵秀秀看不惯宋家一大家子不是一天两天了，其中缘由不过一个情字，当初她跟宋子国相看，她很满意，没想对方婉拒了她，转头相上了刘玉群。 刘玉群有啥好？不就是比她高那么一点点吗？身高是赵秀秀心里最大的痛，为此，她不惜手段未婚先孕嫁到秦家，就是为了证明唐雪珍有多愚蠢，她那句“妈矮矮一窝”更是无稽之谈。 没想造化弄人，她跟秦家生了两个男娃，年纪跟刘玉群大儿子二儿子差不多，个子却都矮了一大截。 不幸中的万幸，刘玉群生了个傻子，矮子总比傻子好吧？从此之后，赵秀秀终于能在婆家抬起了头。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儿子不是傻子？”赵秀秀讥讽道，“傻子就是傻子，我不说，他就不傻了吗？还有你们一大家子自欺欺人就算了，别教坏了我儿子，这么小说谎话骗人，长大还了得。” “你给我闭嘴！”刘玉群双目赤红地吼道。 赵秀秀就喜欢看刘玉群发狂的样子，谁让她抢她的男人，活该，苍天有眼啊。 “妈妈快告诉婶婶，小伟不是傻子，”宋伟拉她妈的衣摆，很着急地解释道，“小伟只是脑子生病了，病好了，小伟就跟弟弟们一样了，只是，为什么？小伟的脑子还没好？” 念叨着，宋伟抱着自己的脑袋，两只手使劲地拍打，似乎想要把脑子里的病痛赶走，这样就不会有人喊他傻子了，妈妈也不会因为有人喊他傻子而生气。 刘玉群回头看到儿子打自己，心疼地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抚着他的后背，哄道：“小伟乖，小伟不是傻子，小伟不要怕，妈妈陪着小伟。” 两母子抱着哭成一团，这一幕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在场所有人除了赵秀秀皆有所动容。 而赵秀秀还在笑，这一刻，当初心里的不痛快有了出口发泄。 “坏婶婶，让你欺负大哥哥，想想咬你！”小想想气坏了，就像大哥哥保护她一样，勇敢地冲上去，张大小嘴巴狠狠地咬了赵秀秀一口。 冬天穿得很，小家伙力气又小，怎么可能把人咬疼，也就是阵仗大了些。 赵秀秀却不这样以为，觉得是唐雪珍在家教的宁想想，不然一个小屁孩怎么敢跟大人动手，想到这儿，生气地用力拂开对方。 小想想一屁股摔坐在地，整个人懵懵地没反应过来，她不是没跟小伙伴打过架，也不是没自己摔过跤，但还是第一次被大人推到地上。 小想想好委屈，一股脑儿从地上爬起来，挥着小手要去推回来，可她一个人小娃娃哪儿推得动一个大人，宋芸从后面抱起来她，小想想蹬着小短腿挣扎，不小心踢到她妈，立马安静下来，转过小身子紧紧地环住她妈的脖子，带着哭腔道歉：“妈妈，对不起……想想踢疼妈妈了，对不起……” 自己受了欺负，小想想没哭，现在反倒哭成了小泪人。 “赵秀秀你闹够没有？赶紧给人赔不是。”秦母悔死了，早知道就不把大儿媳带过来了，看把这儿闹得乌烟瘴气的。 唐雪珍抬手，冷声开口：“不用。” “还是宋姨明事理识大体，”赵秀秀笑道，“是小家伙咬我在先，我推她一下怎么了……” 话没说完，就被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跌坐在地，赵秀秀不敢相信地捂住自己的脸，抬起头刚想问，另一边脸又挨了一巴掌。 第二个耳光打得响亮，打得赵秀秀脑袋发嗡，金星乱冒中看到唐雪珍因为生气几乎扭曲的脸庞。 “大过年的，道什么歉，还是这个来得实在，”唐雪珍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第一巴掌，我大孙子的，第二巴掌，我外孙女的，我这个人最是公平，绝不会多打你一下。” “打人还有理了？你个死老太婆！”赵秀秀从地上爬起来，挥手想还回去。 第32章、死掉了（一更） 赵秀秀爬起来, 挥手想还回去，“啪”又挨了一巴掌，她整个人都傻掉了, 不是说最公平，不会多打吗？ 唐雪珍面不改色地哦了一声，“你打我，我还你，天经地义。” “我还没打！”赵秀秀尖声。 唐雪珍呵地嗤笑一声, “不好意思, 老太婆年纪大了，没看清楚，我以为你打了。” 赵秀秀脸色发青，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脸皮简直比她还要厚, 这种话居然都说得出口。 刘玉群见人不服气，怕对方狗急了咬人，婆婆毕竟年纪真的大了，年前还动了手术, 推开赵秀秀, 挡在唐雪珍前面，指着赵秀秀的鼻子威胁道，“小矮子, 赶紧给我滚, 不然我也拿炮仗炸你信不信？！” 赵秀秀最受不了别人喊她小矮子，尤其是当着儿子和婆婆的面, 脸上挂不住地骂回去, “矮子怎么了？总比生傻子好吧？刘玉群你就是活该……” “赵秀秀你闹够没有！再说一个字, 别怪我大过年不给你脸！”秦母厉声吼赵秀秀。 赵秀秀不看僧面看佛面，顾及丈夫多少还是有点怕自己婆婆，生生地将到嘴边难听的话咽了回去。 “赶紧给我回去！”秦母拽着赵秀秀往病房门口走，离开前，不忘给唐雪珍使眼色，老唐啊，实在对不住了，改天再登门道歉。 晚上睡觉，小想想闷闷不乐地趴在她妈的怀里，心不在焉地玩着她妈胸前一缕头发，将头发一圈一圈地缠在手指上，松开，再缠上去。 宋芸搂着女儿的小身子，低头在她发顶上亲了一下，柔声问：“想想还在想大哥哥的事情吗？” 小想想闷闷地嗯了一声，沉默片刻，抬头问她妈，“妈妈，如果，想想说如果，所以是假的哦，妈妈不要害怕，如果想想脑袋也生病的话，就像大哥哥那样，妈妈会不会不喜欢想想了？” 宋芸摸着女儿的脑袋，反问：“想想觉得大舅妈喜欢大哥哥吗？” “大舅妈好喜欢大哥哥的，隔壁坏姨姨说大哥哥傻子，大舅妈都气哭了。”小想想捏紧小拳头，别说大舅妈好气，想想都好气气哦，可是想想打不过坏姨姨。 “所以不管想想变成什么样子，妈妈都会像大舅妈一样好喜欢想想的。”宋芸继承了原主的身体，也延续了原主对女儿的感情，早就把小家伙当自己女儿了。 “那真的太好了！”有了妈妈这话，小想想再无顾忌，准备大干一场，把大哥哥脑子的痛痛赶走，就不会再有人喊大哥哥傻子了。 宋伟在医院住了三天回的家，一进院子，小想想就哒哒哒地跑上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仰着小脸蛋奶声奶气地开口：“大哥哥大哥哥，想想好想你哦。” 宋伟蹲下身，认真地问她：“多想啊？” 小想想小手指抵着下巴，想了想，回答：“水不想喝饭不想吃呢。” “小表妹妹唬人，”宋小五不留情面地拆穿，“刚中午还吃了两大碗饭，还喝了小姑姑炖给大哥的老母鸡汤。” 小想想害羞地扭动小身子，找补道：“就是因为太想了，所以要吃饱了才能更有力气使劲想大哥哥。” 宋伟被小想想哄得笑眯了眼睛。 “哎呦，我们想想可真会说话，”刘玉群从衣兜里抓出一把高粱饴放进小想想身前的小布袋里，“这还是你大哥哥几天来第一次笑，我们想想太棒了！” “想想最棒了，”小想想摸着自己的小脑袋夸完自己，踮起脚抱住她大哥的脖子，用自己的额头去蹭对方的额头，小声念道，“想想蹭蹭，大哥哥不痛痛。” 妹妹的皮肤又软又嫩，蹭着很舒服，宋伟不躲，甚至有点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小想想过于着急让她大哥好起来，偷偷跑去她大哥房间好几次，从早蹭到晚，半夜病痛反噬发起了高烧，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小手伸到半空胡乱地抓着，“妈妈，妈妈，妈妈……” 宋芸以为女儿做噩梦，挨过去想像往常那样将人搂进怀里安抚，发现小想想身上好烫，她翻身爬起来，抓过床头的棉衣裹女儿身上，胡乱地穿上鞋子，抱起人冲出房间，大喊：“妈，爸，想想发烧了！” 听到说话一贯温温柔柔的闺女险些破音，唐雪珍和宋昌盛急忙披上衣服从屋里出来，看到闺女外衣都没穿地抱着小外孙站在寒风中。 “快取车送想想去医院。”唐雪珍交代完宋昌盛，自个儿折回房间拿了一件外套给宋芸披身上。 宋芸抱着女儿坐上自行车后座，宋昌盛脚一蹬骑着车往医院赶去，目送父女俩离开，唐雪珍还是不放心，让小儿子载着她跟上去。 小想想蜷缩在宋芸怀里，还在一遍一遍地喊着妈妈，声音都哑了。 宋芸心都快给她叫碎了，紧紧地抱着女儿：“想想不怕，妈妈在呢，妈妈一直都在。” 或是听到妈妈的回应，小想想终于安静下来，宋芸又怕她睡过去，哼起了小山村的童瑶。 小想想听出她妈很着急，挣扎地从睡梦里醒来，伸出小手摸摸她妈的脸，安慰道：“妈妈，想想不痛，真的，想想只是脑子生病了，就像大哥哥。” 宋芸没有心思多想，继续哄道：“想想不怕，马上就到医院了，很快想想就不痛了。” 正月夜里冷，宋昌盛却骑了一身汗，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宋芸抱起女儿跳下车往急诊室跑。 宋子民到底要年轻些，载着他妈后脚赶到，唐雪珍也不管他停不停车，自个儿先跑去找老伴和闺女。 等到小想想高烧退下去，天已经大亮，小家伙被折腾了一晚上，昏昏沉沉睡过去，唐雪珍和宋昌盛一人一边眼睛都不敢眨地守在病床边。 宋子民先回去给家里人通报，小想想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免得大伙担心。 宋芸跟医生在办公室聊了一会儿，回去就看到唐雪珍捶胸顿足地哭道，“都怪我，我的错，不是我当着想想的面动手打人，想想也不会吓到发烧。” 临床常见的幼儿疾病一般有三大因素：吃着了和冻着了，然后吓着了。 医生刚给宋芸普及了这方面的知识，幼儿受惊过度，确实有可能突然发烧，而且高得特别邪乎，普通发烧，退烧药一吃就退了，但惊厥发烧很难退烧，就算退了，也会很快烧回去，忽高忽低，比较棘手。 宋芸将医生给她说的解释给唐雪珍听，“妈，想想发烧真的不怪你，可能是这两天化雪，天冷冻着了。” “真的？”唐雪珍红着眼眶，半信半疑。 “真的，您不信我，还信不过医生吗？人家看过的小孩儿比咱们吃过肉还多。”宋芸给唐雪珍倒了一杯水，抚着她的后背宽慰道。 要是小儿子，唐雪珍肯定不信，但闺女的话，唐雪珍自然是信得过的，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心里这才好受了一点。 “你妈就是太着急了，”宋昌盛感激地看向闺女，老伴犟脾气，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就闺女治得了她，“小芸，你妈大病初愈，昨晚又急了一宿，我先带她回去睡一觉，下午再过来看你跟想想。” “干嘛赶我回去？我不回去！”不亲眼看到小外孙醒来，她怎么能够安心，怕吵到小想想，唐雪珍用气声道，“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坐这儿守着我家小乖乖。” 二十年前，就是她粗心大意，才把闺女搞丢的，这一次，她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小外孙，不想闺女受她受过的苦。 宋昌盛求助的眼神转向闺女，宋芸心领神会，手搭上她妈的肩膀，带着一丝撒娇，“妈，我跟想想想吃您煮的红薯小米粥。” 唐雪珍小声地哎呀一声，“我怎么忘了？你还没吃东西，想吃红薯小米粥对不对？妈这就回去给你跟想想煮。” 话音刚落，人已经起身走到了门口，还嫌宋昌盛磨蹭在那儿念叨。 “小芸，我先载你妈回去，等会儿让子民给你们带小米粥过来，”宋昌盛不忘叮嘱闺女，“你也在这里睡会儿，别累着自己了知道吗？” 送走宋昌盛唐雪珍，宋芸趴在病床边，看着小脸苍白的女儿，心里一抽一抽地疼，拉着她的手，泪水从眼角滑落，打湿了整个手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睡着，感觉有人在摸她，宋芸一下睁开眼睛，女儿尚且恢复了点气色的小脸映入眼底。 小想想盘腿坐床上，眼巴巴地望着她，脸上写满了自责和纠结，“妈妈哭是不是因为想想脑子生病吓到妈妈了？” 她不想她妈难过，但她不吃掉大哥哥的痛痛，大哥哥就会永远被人叫傻子的，所以她又很纠结。 “想想吓坏妈妈了，”宋芸不跟女儿撒谎，坐到床边，将人搂进怀里，摸摸她的额头，不烫，这才安下心，“是妈妈没有照顾好想想。” “不是，是想想……”小想想差点说漏嘴，反应快地寻了个借口，“晚上老踢被子，想想不乖。” 小孩子体热，晚上睡觉确实喜欢踢被子，十个里面就有九个，宋芸为此没少念她。 小想想怕她妈怀疑追问，伸出小胖手捧起她妈的脸，“想想已经不疼了，妈妈不要哭好不好？” 宋芸亲她的额头，“只要我们想想好好的，妈妈一辈子都不会哭。” “好，想想答应妈妈。”小想想为表决心，跟她妈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决定慢慢地吃掉大哥哥的痛痛，不然她妈妈会哭死的。 她妈会不会哭死，没人知道，倒是小想想一回家差点把自己给哭死。 一场高烧来得急退得也快，小想想在医院住了一天就回家了，活蹦乱跳的样子哪儿刚生完病的样子，更像被她小舅带去儿童公园玩了一天。 “姥姥，姥爷，想想回来了。”小想想像一只欢快的小麻雀，扑腾着稚嫩的翅膀跑进去，看到几个哥哥在扫院子里的积雪，她环视一圈，歪着小脑袋冒着问号：“咦？雪人娃娃呢？” 宋小二几个年纪稍大的哥哥们还在想怎么跟妹妹解释，宋小五已经将手里的铲子转了个方向展示给小想想看，“喏，雪人都死掉化成水了。” 众人：“……” 小想想伤心欲绝地走上去，盯着铲子里的雪水看了好一会儿，不敢相信地再次确认，“小五哥哥，雪人娃娃真的死掉了吗？” 宋小五天真无邪地回答：“是啊，死掉了。” 第33章、开学（二更） “是啊, 死掉了。”宋小五小手一摊，铲子掉地上，脏兮兮的雪水流出来, 小想想低头看着一地的水，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汹涌掉了下来。 “呜呜呜雪人娃娃死了，想想不要雪人娃娃死。”小想想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哭得红扑扑的，抽噎着跑回去找她妈，抱住她妈的大腿, 伤伤心心地哭诉道, “妈妈，雪人娃娃死了，跟小山村的李姥爷一样去天上了。” 女儿哭得太伤心了，现在跟她讲道理，多半听不进去一个字, 宋芸弯腰将人抱起来，等人情绪稳定了再说。 宋小五被几个哥哥一顿教训，跑过来跟小想想道歉，“小表妹妹, 我错了, 这个雪人死了，我们还可以堆其他个雪人啊。” 小想想抽抽搭搭地从她妈怀里抬起头，委屈地瘪着小嘴巴,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妈妈到底谁发明的死？想想不要雪人娃娃死！” 小山村的李姥爷已经死了, 现在雪人娃娃也死了, 是不是这里的姥姥姥爷也会死，然后是舅舅舅妈和哥哥们，最后连她最爱的妈妈也会死掉？ 死掉的话，她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雪人可以堆第二个，但她妈妈只有一个。 想到这儿，小想想彻底崩溃了，一头扎回她妈的怀里，因为哭得太凶，说话含糊不清：“卜咬麻麻湿卜咬……” 其他人听不懂，但宋芸是她妈，轻拍着小想想的后背，“妈妈不死。” 至少现在不会死，但也只是暂时，毕竟人总有一死，死了也就死了，一了百了，就是可怜了活着的人。 所以，女儿问得很好，到底谁发明的死，太残忍了。 为了哄小想想，一大家子齐出动，各自拿出看家本领，宋伟也跑回房间翻箱倒柜，刘玉群听到动静怕儿子砸到自己赶过去。 “小伟你干嘛呢？”刘玉群走进屋子，看到宋伟从柜子里最里面扒出自己的存钱罐，说是存钱罐，也就是一个吃完了的麦乳精罐子。 宋伟抱着存钱罐坐到小板凳上，从里面掏出一分钱和两毛钱还有一张五块的，那张五块钱他一分一毛地存了好久，存钱罐都快塞不下了，最后是他老爹给他换成了整钱。 他拣出那张五块钱问他妈：“妈，我想把这个拿给妹妹买糖吃。” 初一那天，妹妹拿着红包钱去小卖部买糖，没有哭，很高兴。 刘玉群蹲下身，拿起一张两毛的纸币，带着期待地问儿子，“为什么不拿这张给想想？” 不是舍不得钱，而是儿子不认识钱，对他来说，这三张钱都一样，所以当初丈夫给儿子换整钱的时候，儿子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在刘玉群不停的追问下，他告诉她，爸爸拿了他好多钱，那些钱是他存起来给自己脑子看病的，治好病，就不会有人喊他傻子了。 其实他那一堆钱拢共加起来还没有五块钱。 “这张钱可以给妹妹买好多糖，哄妹妹高兴，”宋伟认真地解释道，“那两张都太小了，买不了很多糖，妹妹吃不饱的。” “小伟，”刘玉群指着宋伟手里那张五块的纸币，激动地发颤，“你告诉妈，你认得这张钱吗？” 宋伟点头，回答：“五块啊。” 刘玉群又从存钱罐里拿了几张钱问他，宋伟都一一回答正确，然后问他妈怎么了？刘玉群一把抱住他，眼眶泛红，“没什么，妈高兴，太好了，我们小伟终于认得钱了。” 认钱对其他小孩来说没什么，但宋伟情况特殊，以前刘玉群也没少教他，就是不管教多少遍都记不住。 “不是妈妈教我认的钱吗？”宋伟纳闷嘀咕一声。 刘玉群再也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儿子记得？！不仅认得了钱，还记得是她教他。 宋伟感觉自己脖子湿漉漉地发烫，他知道她妈哭了，连忙哄道：“妈妈别哭了，小伟也给你买糖好吗？” 刘玉群笑着擦掉脸上的泪痕，摸着儿子的脑袋，笑呵呵地点头，“好，谢谢小伟。”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发现儿子眼里有神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呆呆的懵懵的。 或许只是一个母亲心里最深处的希望吧，所以她不打算将这些急于告诉其他人，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领着儿子回到堂屋，小想想已经被她妈哄好了，这会儿正依偎在她妈怀里啃着苹果，啃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问：“妈妈，新年不是可以许愿吗？” 小家伙刚哭得太凶，眼泪把额角的小卷发都浸湿了，宋芸用手给女儿理了理，“是啊，想想想许什么愿啊？” 小想想抬起头，打了个哭嗝，瞧着她妈说：“希望妈妈不死，永远活着。” 宋芸哭笑不得地应道：“好，永远不死。” “还有姥姥姥爷，”小想想望向其他人，声音哑哑地继续道，“大舅舅，大舅妈，大哥哥，小三哥哥，小五哥哥，二舅舅，二舅妈，小二哥哥，小四哥哥，小舅舅，小婷姨姨。” 一口气喊完所有人，小想想停下来歇了一下，“想想希望你们每个人长生不老，永永远远地活着。” “听到没有，大伙都努力活着，长命百命。”唐雪珍抱过小想想在她软乎乎的小脸蛋亲了亲，宠溺道，“这样我们想想高兴点了吗？” 小想想重重地点头，“每个人都活着，想想就高兴。” 结果没高兴几天，送走死别就迎来了生离，过完大年，宋家几个年长点的兄弟就一起开学了，北城育才小学离家不远，单边步行也就二十多分钟，中午回家吃饭完全来得及，不过校方考虑到学生安全问题，硬性规定所有人带饭到校吃，下午放学回家。 所以，这一分开就是一整天。 小想想依依不舍地拉着她二哥的衣袖，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一样，委屈巴巴，“小二哥哥，你们放学就快点回家哦，不要在路上乱跑乱玩，还要小心路上的车子，哦，对咯，不要喝脏水，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不要吃别人给的糖糖，饼干干也不行。” 妈妈说了，哥哥们是去学校读书学知识的，是关系人生未来的大事，她不能任性发小脾气不让哥哥们走。 虽然她真的很舍不得很舍不得哥哥们。 宋小二俯下身摸摸小想想的脑袋，答应她，“想想乖乖在家，哥哥放学就回来陪你玩好不好？” 小想想瘪着小嘴巴，泪眼汪汪的点头，“好～” 要哭不哭的样子，太有感染力了，看得旁边的宋小五几近崩溃，哇地一声哭起来，死死地抱住他妈的大腿，撕心裂肺地嚎道：“妈妈，我不要读书，我不要跟小表妹妹分开，我要，要一辈子跟小表妹妹在一块玩。” 刘玉群一个头两个大，扶额长叹一口气，“宋小五，你给我清醒点，你读没读书自己不知道啊？” 宋小五哭声戛然而止，将流出来的鼻涕吸回去，反应过来，挠头傻笑，“呵呵，忘了，我没上学。” 说到这儿，不忘跑去跟他二哥四哥炫耀，“小五没有上学，不用跟小表妹妹分开，哈哈哈……” 然后被他二哥四哥摁地上挠痒痒，宋小五跟条泥鳅似的扭动，两只鞋子蹬飞出去，脚丫子露出来，袜子破了个洞，小脚趾探出个脑袋。 小想想从她二哥和四哥中间挤进去，蹲地上研究她五哥的小脚趾，没过会儿忍不住地捏住了小鼻子，“小五哥哥，你的脚丫子好臭臭啊。” “不臭啊，”宋小五将脚伸向他二哥，太着急证明清白，一脚踢他二哥的脸上，“二哥闻闻，是不是不臭？” 宋小二不幸中招，生无可恋地跑去院子里洗脸去了，宋小四见状赶紧撤，宋小五觉得有趣，颠颠地追着要他闻自己的脚丫子，小想想觉得有趣，咯咯笑地追在最后面，心情也终于放晴。 新年一过，宋家几个大人陆续上班，孩子们也开学了，就连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宋子民，这几天也早出晚归地筹划着支摊做生意的事儿，家里一下冷清了不少。 宋芸在自个儿屋里织毛衣开衫，五件已经织好了两件，这是第三件最后一点收尾工作，不经意抬眼看到小想想跟宋伟坐在院子里互蹭额头。 宋芸开始回想女儿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跟她大哥蹭额头的？宋伟被炸到手的那天，也不是，好像是他出院后的事情，女儿就天天找宋伟蹭蹭，宋芸倒也不是吃醋，就是觉得奇怪。 因为小家伙不仅蹭，蹭完还会跟她大哥说悄悄话，她无意间看到过好几次，就像现在…… 小想想站在小板凳上捧着宋伟的脸，小鼻子贴着对方的鼻子，小声道：“大哥哥，不能再蹭蹭了，蹭多了，想想会生病哒，生病的话，妈妈会担心还会哭，我们明天再蹭蹭好不好？” “好。”宋伟虽然听不大明白妹妹说的什么，不过反正妹妹说什么他都答应。 “老唐在家吗？”秦母牵着秦小妹站在院门口探头问了一句，看到坐在院子里的小想想和宋伟，她笑眯眯地招呼他们过去，“快来秦婆婆这儿，秦婆婆给你们吃糖。” 小想想牵着宋伟跑过去，乖巧地接过秦母给的糖果说谢谢。 秦母也给宋伟抓了几个糖，又递给他一罐麦乳精，“小伟手好些了吗？这是小强妈妈专门买给你赔罪道歉的，那天在医院是她说话太过分了，你原谅她好吗？” 第34章、爸爸回来（上） 这些天, 秦母天天在家念叨大儿媳，让她买点东西来宋家道歉，赵秀秀却总能找些有的没的借口推脱过去, 秦母顾忌大过年的不好发脾气，一直忍到昨儿个过大年。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就是登门赔罪吗？又不是要你的命，至于一拖再拖拖到明年初一啊？ 根本没骂人，就是语气重了些, 结果人家当场翻脸, 自个儿回娘家去了。 没有办法，秦母只得自己买一罐麦乳精过来。 宋芸听到动静出来，客客气气地跟人打了一声招呼，邀请道：“我妈跟小婷买菜去了，秦姨您进来坐会儿等她吧。” 秦母轻轻拍了拍秦小妹的后脑勺, “小妹跟想想和小伟哥玩去吧。” 小想想去牵秦小妹的手，“小妹我们去玩躲猫猫吧。” 将小娃娃们支走，秦母跟宋芸并肩往堂屋走，余光瞥着对方脸上的神色, 开口道：“昨儿个向北来家里拜年了, 让我帮忙给你捎句话。” 宋芸给秦母倒了一杯水，眉眼未动，不变的温色, “落户有结果了？” “嗯, ”秦母有些失望地转走视线，端起搪瓷缸喝了口水, 继续道, “让你过几天去趟户籍科, 应该是新户口本办下来了。” “好，”宋芸望向在院子里玩躲猫猫的三个孩子，“林姨，我给小妹织了一件毛衣开衫，想想也有一件，等下拿给您，过段时间天气暖和了小姐妹俩一块穿。” 秦母放下手里的搪瓷缸，拉过宋芸的手，“瞧我这记性，还说过来跟你学两手，结果过年一忙就给搞忘了，还是小芸有心，回头我把钱补给你。” 林向北帮了这么大一忙，宋芸顾忌自己的处境，不好跟对方走太近，更不好送人什么东西以表感谢，但秦母不一样，秦家跟宋家关系本来就好，而且也是秦母引荐两人认识，宋芸送秦小妹一件衣服也算合情合理。 秦母活了一把岁数，宋芸什么意思，她当然猜得出，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勉强，只是觉得可惜，她那个大侄子跟宋芸真的蛮配的。 “那行吧，”秦母没再推辞，“我替小妹谢谢你，至于向北那边，我跟他说去，你不用太放心上，就当多了个朋友，向北这个人真的不错……” 秦母忍不住挽留，话没说完，听到院子里小想想奶声奶气地威胁：“坏婶婶，放开我大哥哥，不然想想又要咬你了哦。” 秦母跟宋芸同时转头看去，是赵秀秀在抢宋伟的麦乳精，虽然对方只是个孩子，但长得人高马大，力气也遗传了他妈，赵秀秀竟然干不过，宋伟抱住麦乳精用力往后一扯，麦乳精抢回去的同时，还将赵秀秀甩到了地上。 赵秀秀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心疼地拍着沾到衣服上的灰尘，扯开嗓子就骂宋伟：“你个大傻子要死啊，知道我这身新衣服多少钱吗？弄脏了，你赔得起吗？” 宋伟死死地抱住麦乳精，“这是秦婆婆给我的，我要留给妹妹吃，不给你抢走。” “什么秦婆婆，那是我妈，我妈给你的东西，就是我家的东西，”赵秀秀厚脸皮地伸手过去，“赶紧把麦乳精还给我。” 别人家都是儿媳妇败家，他们家倒好，婆婆花钱大手大脚，小孩子打架不常有的事吗？他们医疗费也赔了，怎么还要买营养品伺候？就擦掉点皮，又不是断手断脚，看把他们一家子能耐的，居然讹上她了。 “赵秀秀你闹够没有？！”秦母气呼呼地冲上去，将对方伸出去的手一把拂开，脸色铁青地挡在宋伟前面，“这是我花钱买的麦乳精，我想给谁喝就给谁喝，跟你有啥关系？” “妈，那是麦乳精啊，三块钱一罐呢，”赵秀秀肉疼，咬牙切齿，就像花她的钱一样，“你给谁喝不好，家里那么多孩子，非要拿给这个大傻子……” “坏婶婶，大哥哥不是傻子，想想不准你这么说他！”小想想吸取上次在医院的经验教训，天冷穿得多，咬不到肉，那就咬露出来的部位好了，于是一把拉住赵秀秀的一只手，张大小嘴巴一口咬下去。 赵秀秀吃痛，扬起另一只手就要给小想想甩过去，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扼住手腕，赵秀秀没想到是宋芸。 宋芸回来这么长时间，赵秀秀跟她打照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次对方都是一脸和气，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准确说来不是好说话，而是性子软弱好欺，赵秀秀在宋芸返城那天晚上就跟自己丈夫说人闲话：“我要是宋芸，肯定不得放过宋婷那死丫头。” 丈夫没理她，赵秀秀也没生气，男人都不喜欢管别人的家务事，继续说道：“宋婷在宋家享受的一切，本来就是从宋芸那儿抢来的，现在宋芸回来，她难道不该滚出宋家吗？不然我看到她就烦死了。” 赵秀秀在娘家不受待见，她爸她妈偏心她的弟弟，什么好东西都藏着给她弟，她从小吃不好穿不好，不然也不会不蹿个头。 可她明明就是她爸妈亲生的，还比不上宋婷那个孤儿在宋家过得好。 赵秀秀嫉妒死了宋婷，不知道想了多少次宋母宋父把亲生女儿找回来把宋婷赶走的场景。 却没想到宋芸是个软柿子，居然忍心吞声没让自己爸妈把人赶走？ 就这样的人，初一在医院她推了她女儿，她也一个屁没敢放，今天却站出来跟她作对？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吃错药发羊癫疯？ 力气还不小，虽然比不上刘玉群，但赵秀秀一时也挣不开，气得脸红脖子粗吼道：“给我松开！” 宋芸神色不变，仍是一脸温柔，眉眼含笑，如烟如雾，“好的，大嫂子。” 松手的同时，用力推了对方一把，之前在医院，宋母在场，她知道她老人家不会让小想想委屈，也就没插手，今天宋母不在家，她当然得自己护好女儿和大侄子。 赵秀秀连退几步，脚下打滑，摔坐在地，两只手撑在身侧，按到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低头一看，脸色大变，一手黑乎乎的鸡屎。 这还不算什么，赵秀秀还听到秦小妹在她身后跟小想想说悄悄话：“想想，大伯母好像坐到鸡屎了耶，她的新衣服怎么办？你说她会不会哭啊？” 赵秀秀：“……” 表示不仅想哭，还想杀人。 赵秀秀冲到宋芸面前，理直气壮，“宋芸，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就知道欺负我们老实人，算我看错你了，啥也别说，赔钱吧。” “赔你个大头鬼！你自己坐到鸡屎，跟人家小芸有啥关系？”秦母跟宋母一样看不上赵秀秀，但没办法谁叫儿子喜欢，还给老秦家生了两孙子，没功劳也有苦劳，不然她也不会自个儿掏腰包买麦乳精来宋家替她道歉，可这小娘们儿咋不领情呢？非得把事情闹这么难堪，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赶紧给我回家去，这里没你的事儿。” “妈，你咋帮个外人说话啊？要不是宋芸推我，我也不会坐到鸡屎。”赵秀秀进门没多久就偷听到婆婆跟丈夫埋怨：你个不长进的，就算小芸走丢了，你也不能找这么个媳妇啊？ 后来赵秀秀死缠烂打才从丈夫那儿打听到，原来秦母很早之前就跟宋母约定好，一定要亲上加亲，让她儿子娶她女儿。 老天有眼，宋芸三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她才得以机会嫁进秦家，万万没想到宋芸会突然回来。 赵秀秀一度担心秦母煽动丈夫跟自己离婚，直到听说秦母有意撮合宋芸跟林向北，这才松了口气。 “小芸怎么能是外人呢？”秦母跟宋母情同姐妹，小芸也是她的女儿。 “宋芸不是外人？”赵秀秀尖声，“所以我才是外人了？我就知道你想逼志鹏跟我离婚，让他娶宋芸过门。” 秦母头疼，扶额惆怅，“你这个孩子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她要是知道宋芸找得回来，就算以死相逼也不会答应儿子娶赵秀秀进门。 赵秀秀跟宋芸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但这些话过于伤人心，秦母到底不好说出口，不看僧面看佛面，儿子和两个孙子的感受，她还得顾及。 “妈，你看清楚！宋芸已经结过婚了，还有这么大个女儿，你觉得她嫁给你儿子后会对你两个孙子好吗？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你想你两孙子受人欺负死啊。”赵秀秀没完没了，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一脸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宋芸，我真真小看你了，装得一脸可怜无辜，实际上心眼比马蜂窝还多，利用完林向北，立马把人家给甩了，不就想把我男人抢回去吗？你妈她们自己订的娃娃亲，你找她们说去，别想仗着自个儿长得好看，就觉得所有男人都得围着你转，我的男人我最清楚了，他最看不惯你这种破坏人家庭的狐狸精！” 话音未落，啪地挨了一巴掌，赵秀秀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之前唐雪珍打她，她还能接受，毕竟唐雪珍一看就不好惹，但宋芸看起来那么好欺负，任人拿捏的主儿，她居然跟她动手！ 这口气，她忍不了，扬手想要还回去，宋芸先她一步，反手又是一巴掌。 赵秀秀跌坐在地，脸上火辣辣地刺痛，疼得她掉下生理眼泪。 没想到宋芸长得瘦瘦弱弱，弱不禁风，力气居然比唐雪珍那个死老太婆还要大，她感觉再一巴掌扇过来，她脑袋就要飞出去了。 宋芸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俯视赵秀秀，脸上一如既往的温柔表情，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而后笑盈盈地开口：“闹了半天，是嫂子嫉妒我长得好看啊，那就没有办法了，爹妈给的脸，嫂子只有后天自个儿努力了，不过我看嫂子努力了二三十年也没啥成效，就只好勉强搭把手了，你看现在脸色多红润多有气色，嫂子该感谢我的。” 像赵秀秀这种人，道理根本讲不通，宋芸难得浪费口水，还是唐雪珍那招比较好用，“恶人自有恶人磨”。 宋芸第一次当“恶人”，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一个字——刺激！ 赵秀秀快要气炸了，撕心裂肺地骂道：“宋芸，你个骚狐狸，你打我！你敢打我！我今天跟你没完……” “赵秀秀，你闹够没有！”这次不是秦母打断赵秀秀，而是一道嗓门粗犷的男声。 赵秀秀回头看到来人，立马委屈地迎了上去，“志鹏，你来得正好，宋芸打我，妈还帮着她，你可要帮我讨回个说法啊，不要忘了，我才是你媳妇，给你生了两个儿子呢！” 暗自提醒丈夫，你跟宋芸只是娃娃亲，早就不作数了，我才是你结发妻子，你要是胳膊肘往外拐，小心雷公劈死你！ 秦志鹏在纺织厂当会计，昨天把统计表拿回家加班，早上走得急忘拿了，下午要上交领导，这才骑车回家取一趟，远远听到自个儿媳妇骂骂咧咧，越说越过分，他都听不下去了。 秦志鹏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目光从赵秀秀身上转到宋芸的身上，眼底不着痕迹地浮过一丝惊艳。 他对宋芸没多大印象，隐约只记得一个小女娃娃总喜欢追在他屁股后面喊他鹏哥哥，后来宋芸被人贩子拐走，他妈跟宋母的约定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宋芸找回来了，但他已经娶妻生子，她也为他□□，他们只能说是有缘无分。 但不得不承认，宋芸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第35章、爸爸回来（下） 秦志鹏不得不承认, 宋芸长得也太好看了吧！眉眼精致，温柔似水，尤其跟赵秀秀站一块, 高下立断，难怪生的女儿也这么可爱，不像他家那两个臭小子，长相随他妈，又矮又丑, 没遗传到丁点他的好。 如果他跟宋芸结婚, 生的孩子肯定更好看。 秦志鹏想到这儿，心里只得感叹造化弄人，上天对他不公啊。 赵秀秀将丈夫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的妒火轰地烧了起来，宋芸那个狐狸精到底给她男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毕竟整条胡同哪个不知道她男人为人正直，除了她，别的女人连正眼都不会看一下。 “志鹏！”赵秀秀在秦母和宋芸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掐了秦志鹏一把, 继续委屈道, “你倒是说句话啊，眼睁睁地看你媳妇遭人欺负啊，算什么男人？” 秦志鹏又扶了一下眼镜, 低头瞥了眼赵秀秀, 反问一句：“说什么？你儿子炸伤了人家小伟的手，妈买点东西过来帮你赔罪道歉, 你该谢谢妈才是, 怎么还在这儿无理取闹？” “秦志鹏你说谁无理取闹？”赵秀秀嗤笑出声, 眼睛在秦志鹏和宋芸身上转一圈，“我看你就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到底谁是你媳妇都分不清楚了？今儿个你把话给我说明白了，你妈是不是要你跟我离婚然后娶宋芸了？” “乱说什么，没有的事儿。”秦志鹏厉声，“小芸这么些年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作为街坊邻居你就不能多关心一下，还跟着那些八婆乱嚼什么舌根。” 赵秀秀哎呦呦一声，“还跟我说没跟人碰过面，没碰过面你知道她受了苦，作为街坊邻居你倒是关心她得很嘛，宋芸，我最后警告你，你男人死了，也不能抢我的男人，这是我男人，我男人！” 最后几句话破音到嘶吼，尽量泼妇气质，难怪秦母一直觉得大儿媳上不了台面，家里父母从小偏心弟弟，她也不长教训，嫁人后，还时不时地偷拿婆家的东西贴补娘家，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或许是想炫耀自己有出息过得好吧。 “坏婶婶乱说，想想的爸爸没有死！”赵秀秀说的话，小想想大多听不懂，但这句话她知道，谁的男人就是谁的丈夫的意思，妈妈的丈夫不就是爸爸吗？妈妈说了，爸爸没死，她要跟想想一块等爸爸回来的。 “你爸没死咋还不回来？还不回来，你妈就要给你找新爸爸了，然后跟你新爸爸生个弟弟，谁还会要你个拖油瓶赔钱货！”赵秀秀说话越来越难听，根本没考虑对方还是个孩子，幼小的心理能否承受得住。 小想想伤心坏了，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儿，妈妈说了只会哭的话是弱者的表现，想想不是弱者，想想要坚强，可是，金豆子就是不受控制啪啪地往下掉。 见小家伙哭成泪人，赵秀秀无动于衷，甚至有点爽，刚在宋芸那儿受的气终于得以发泄，“小丫头，别怪婶婶凶，婶婶也是为你好，你回头好好劝劝你妈，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整天想抢别人的男人……” 话没说完，哗啦一声，一盆冰凉的井水全数泼到脸上，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 赵秀秀啊地一声尖叫，就原地蹦跶了几下，头发湿透，凌乱地糊在脸上，冻得她嘴唇发紫发抖。 一阵风吹过，赵秀秀连打三个哆嗦，宋芸看她这样也觉得冷嗖嗖的，赶紧裹了裹自己的厚棉袄。 赵秀秀恶狠狠地瞪着宋芸，尖声尖气地吼道：“宋芸你要死啊，这么冷的天，你泼我水干嘛？” 宋芸若无其事地将洗脸盆放到地上，抱起小想想，面带微笑地看着对方，“这么冷的天，不把你丈夫带回去藏家里，跑我家来吓唬我女儿干嘛？” 小想想还在伤心，趴在她妈的肩膀上，滚烫的金豆子掉进宋芸的脖子，宋芸心疼坏了。 赵秀秀脸色越加难看，面部几乎扭曲，“咋地？敢做不敢当？自己男人死了，就到处勾搭别的男人。” “你说谁到处勾搭别的男人？”院门外传来一道低沉醇厚的声儿，不带一点温度，凌厉得就像寒冬的北风，刮过脸生疼。 所有人同时回头。 站在胡同里的男人，一身绿装笔直挺拔，英姿勃发，他缓缓地摘下头上的军帽，露出一张轮廓冷硬五官俊朗的脸庞。 年纪不过二十五岁上下，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威严，仿佛一个颇有声望的老者，一个眼神犀利到让人无处遁形。 那是经历多少战斗积聚而成的气质，不是凶狠，而是压迫。 赵秀秀对上男人漆黑的眸子，顿时觉得浑身汗毛都倒立起来了，比被宋芸泼了一盆井水还要冷。 没人知道男人是谁，就连宋芸也没认出来。 倒是小想想最先反应过来，从她妈妈身上滑下去，倒腾着小短腿跑出去，一把抱住男人的大腿，仰着满是泪痕的小脸委屈巴巴地喊道：“爸爸，是你吗？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生怕对方跑了一样，小想想索性两条腿地缠了上去，就像一个八爪鱼挂在男人的腿上。 宁江低头看着挂在自己腿上的小女娃，漆黑的眸底隐隐有波动，他俯身下去，将人抱起来，认真回答女儿的问题，“想想，是爸爸，爸爸回来了。” 小想想喜出望外，抱住她爸的脖子，回头冲她妈挥手，笑得灿烂，“妈妈，真的是爸爸耶，爸爸回来了。” 宋芸整个人都是懵的，在宁江摘下帽子那一下子她就呆住了，这会儿还没回过神。 宁江作为原文男主，却是个可有可无的背景板，而且宋芸记得很清楚，宁江是原主死后才回来的，怎么他还来个突然袭击呢？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守个活寡好吗？ “坏婶婶，看到没有，想想的爸爸回来了，妈妈有自己的男人，才不会抢你的男人呢？哼！”小想想一脸骄傲地炫耀道。 不过她确实有炫耀的资本，秦志鹏根本没法跟人家宁江比，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听说人家年纪轻轻就升了营长，哪儿像秦志鹏在纺织厂干了这么多年也只升了个副主任。 赵秀秀一双老鼠眼睛在宁江和秦志鹏身上转了一圈，开始嫌弃自己丈夫没本事，读书有个屁事，还不如当兵去，搞个团长什么的来当，她这会儿也不至于这么抬不起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秦志鹏冲宁江点头算打过招呼，然后没好气地对赵秀秀说：“走吧，还愣着干嘛？丢人现眼。” 还别说，就刚刚赵秀秀耍泼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跟她离婚娶宋芸，毕竟他早就烦透她了，怎么看都比不上人家宋芸来得温柔贤惠。 人家小两口好不容易团聚，秦母也很有眼力界，牵起小孙女跟宋芸道了歉就离开了。 宋伟见赵秀秀走，赶紧将麦乳精藏到房间去，最后就剩下宁江一家三口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宁江离开快四年，心里有很多话跟宋芸母女俩说，但他向来话少，不知从何开口，一脸抱歉地看着宋芸。 或许原主也有很多话跟自己丈夫说，但宋芸不是原主，宁江对她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只是身份更特殊一些，这让宋芸更加不自在。 小想想黑黝黝的大眼睛溜溜地转，拍她爸的肩膀，“爸爸抱想想了，不抱抱妈妈？” 然后凑到她爸耳边，小声鼓励道：“妈妈好像生气了哦，爸爸快去抱抱妈妈。” 宋芸不知道怎么跟女儿解释她爸不抱她她真的一点不生气，求求不要过来抱我。 宁江经女儿点拨，这才反应过来，将小想想小心地放到地上，抬脚走向宋芸。 刚站那里没动，没人发现原来他瘸了一条腿，走路不是很利索，就像一张雪白的画纸，被人染了一笔墨汁。 小想想盯着她爸的腿陷入沉思，爸爸是站太久腿麻了吗？ 宁江走到宋芸面前，脸上表情没有变化，实际上手心都是冷汗，沉默了半晌，张开了双臂。 宋芸抢先一步，握住对方一只手，面带微笑地开口：“宁同志，辛苦了。” 宁江还没回过神，对方已经松开手，对他说：“赶那么远的路，一定累了吧？快进屋喝口水歇会儿。” 宋芸进堂屋给宁江倒了一杯水，招呼女儿：“想想陪会儿爸爸，妈妈去找姥姥他们。” 然后逃似的离开现场，出了宋家院门，躲在墙后面，拍着胸口深吸一口气，紧张啊，宋芸在原来的世界母胎单身二十多年，根本不知道怎么跟男人处对象，手心都是冷汗，她拿出手绢擦了擦，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失踪四年的丈夫突然回来了，那么晚上他们怎么睡觉啊？ 宋芸闷头往菜市场走，因为想得太投入，没听到唐雪珍喊她，险些跟人撞个满怀，唐雪珍见人心不在焉，难免担心：“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宋芸摇头，又道，“不对，有事，想想她爸回来了。” “你说谁回来了？”唐雪珍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重复道，“想想她爸回来了？” 女婿回来，唐雪珍比女儿还要激动，赶紧拉着人回家，生怕晚一步女婿就飞了。 不管什么东西，原装都最好，更别说是丈夫，女儿条件是不错，但如果要再嫁的话，谁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人，万一对她不好怎么办？还有她那个小外孙乖乖，跟她妈嫁过去受欺负怎么办，唐雪珍可舍不得，所以心里还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女婿能够平安回来，他们一家三口团聚好好过自个儿的小日子，别再折腾了。 第36章、温情（一更） 翻过年再过几个月, 外孙女就四岁了，唐雪珍还是第一次见到活女婿，半眯着眼睛将人上下打量一番, 很满意地笑着点头，“小宁累了吧？快回屋睡会儿，等下起来吃饭。” 唐雪珍出身不错，还有这么大一个四合院作为嫁妆，当时不知道吸引了多少追求者, 不说成百上千, 几十个总是有的。 唐雪珍最后嫁给了宋昌盛，不为别的，就是图他好看，所以说唐雪珍万事看脸，颜值即正义。 宁江从小父母双亡, 跟着姥姥长大，姥姥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到十六岁送去当兵，还没来得及享福就撒手人寰，唯一的亲人去世, 宁江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出任务再无牵绊，一年不到升了营长，后来跟宋芸结婚, 心里有了惦记和责任, 越小心越容易出事。 他的腿就是这么受的伤，但是, 如果不是心中有牵绊, 他也可能不能活着回来。 “好, ”宁江不善交际，应了一声，站起身走出两步，想到什么又折回去，给唐雪珍敬了个军礼，神情肃穆，“谢谢妈！” “妈”那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气势，像在喊口号。 唐雪珍深受震撼，立正回了个军礼，大声道：“宁同志客气了。” 等人走出堂屋，唐雪珍大舒一口气，给女儿使眼色，赶紧跟过去看看。 小想想也去推她妈，鼓励道：“妈妈不要害羞，爸爸是妈妈的丈夫，你们晚上是要睡觉觉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宋芸一脸惆怅跟上去，走进房间，看到站在床边没有下一步的宁江，主动过去帮他拉开被子，“睡会儿吧，等下吃饭，我来叫你。” 鬓角的碎发因为她弯腰掉下来，她理完被子将头发拢到耳后，露出温柔莹玉的侧脸。 宁江紧紧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的情绪变化。 察觉出对方的注视，宋芸一点儿不慌，原主跟宁江经媒人介绍认识，从相亲到结婚就一个星期，洞完房第二天，宁江就回部队了。 原主不了解宁江的为人，宁江也不清楚原主的脾性，宋芸根本不需要伪装，不然以后更不好解释。 宁江坐床边，脱掉最外面的绿装，放到旁边的凳子上，冷声说了句：“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宋芸浅笑，语气不变，“你女儿马上就四岁了，我也得跟她一块长大不是？” 宁江没有别的意思，他也知道宋芸和小想想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都是因为他。 所以他不是质问，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人搭话。 “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宁江面色有愧地跟宋芸道歉。 “都过去了，回来就好。”宋芸不想追问宁江这些年去了哪儿干了什么，他不想说肯定有他的难言之隐，再说他的职业本来就特殊，“你先休息，我等下过来叫你。” 女儿不想追问，老伴不想掺和，不代表宋昌盛不追究，宋昌盛一到家就看到有个陌生男人鬼鬼祟祟地钻进女儿和小外孙的房间，他抄起靠在墙角的笤帚就要冲进去，还好唐雪珍及时把人拉回屋。 “你说啥？那个瘸子是想想她爸？”宋昌盛音量渐渐提高，最后几乎吼出声，“他怎么突然回来了？把咱闺女肚子搞大就不管了，小芸一个人拉大想想多不容易，他这个时候回来啥意思？坐享其成？” 唐雪珍气得使劲拍他的后背，“要死啊，小声点行不？小宁好不容易活着回来，还有你给我注意用词，什么瘸子不瘸子的？那是保家卫国做出的牺牲，没有宁同志他们那些战士，你哪儿来的安稳生活，你说孩子们小没经历，但你一把年纪了这些还要我教？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我只是太心疼闺女和想想了，没别的意思。”宋昌盛意识到自己犯了天大的政治错误，赶紧道歉。 “你呀你，”唐雪珍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思想觉悟跟不上时代前进的步伐，那是他们小两口的事儿，你最好少管，再说自己闺女你还信不过，她肯定可以处理好的。” “我就怕小芸为了想想委屈自己。”宋昌盛不放心。 “什么叫不委屈？”唐雪珍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跟小宁离婚吗？然后带着想想改嫁？你知道她会碰到什么人？你少给闺女出馊主意，我看小宁至少人品还不错。” “是人品还不错还是脸长得不错？”宋昌盛太了解自己老伴了。 “长得好还有罪了？你要是长得不好，我也不会看上你。” 唐雪珍倒也不否认，探头望了眼闺女的房间，“这事儿我们谁也别管，就让小芸自己决定。” 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父母给予他们生命，就想以爱的名义左右他们的人生，这是唐雪珍决不允许的。 宁江这一觉睡得沉，醒来，外面天已经黑了，屋里点着一盏煤油灯，宋芸坐在窗边低头织着一件鹅黄色的毛衣开衫，莹玉的侧脸在昏黄的灯下显得愈发如烟如雾，虚无缥缈得不真实，让宁江生出一种错觉，他仿佛从未真正地认识过她。 “醒了？”宋芸收起针线篓子，伸手拉开墙上的灯线，起身将煤油灯吹灭，端起柜子上的饭菜走了过去，“中午见你睡得沉，就没叫你起来吃饭，没想到你这觉这么长，晚饭也睡过了，妈刚把饭菜热了端过来，你起来趁热吃点吧。” 宁江看着一脸温柔跟她说话的宋芸，如梦大醒，原来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是他的媳妇。 宁江穿好衣服和鞋子，从床上起来坐到椅子上，接过宋芸手里的饭菜，是一盆金灿灿的蛋炒饭，上面铺了几块川味腊肠，香气扑鼻，干涩的喉头忍不住滚动了两下，拿起筷子扒了两口。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好好睡过觉好好吃过饭了，这两口热乎乎的蛋炒饭下肚，感觉自己总算活过来了。 “不好意思，太困，睡过头了。”宁江跟人道歉。 宋芸给人倒了一杯水放柜子上，折身回去坐到窗边继续织毛衣，“赶路很累吧？” 宁江没直接回答，抬起头看她，“你一个人带想想回家很辛苦吧？” 一回到小山村，隔壁王大婶跑过来跟他说，一脸替他感到不值，“小宁啊，你咋才回来啊？黄花菜都凉了，你媳妇带着你闺女年前就回城了，这会儿怕是都改嫁了吧，你赶紧追过去把抚恤金要回来，到时候婶子再给你介绍几个比李大花更好的姑娘。” 王大婶早听说宁江那笔抚恤金不少，至于到底多少，她变着花儿地跟李王氏打听了好多次，对方就是不肯说，只跟她埋怨再多有啥用，都给李大花那个白眼狼偷回去孝敬她亲爹亲妈了。 就算不说，她也能猜得出个大抵数目，不然就李大花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哪儿来的钱把宁想想养得这么好。 宁江心里却清楚，这些年他不在家，宋芸又当爹又当妈地拉大他们闺女，就算他那点抚血金都到了宋芸手里也不够，所以宁江对她除了感激，剩下的都是自责。 宋芸笑了笑没说什么，她这些年确实挺辛苦的，宁江是孩子她亲爹，想想身上一半流着他的血，没必要跟人客气否认。 “我回来了，以后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宁江吃完饭，将饭盆跟筷子放到一边，从衣服里兜掏出一个很厚实的信封拿给宋芸，“这些你先拿着。” 宋芸接过去看了眼，信封里面厚厚的一叠大团圆，怎么也得有个千把块钱吧，宁江销声匿迹四年，部队那边都以为他牺牲了，所以这些钱到底哪儿来的？ “我退伍了，因为瘸了一条腿，部队多发了一笔抚恤金。”宁江言简意赅解释完，又从衣服里兜里掏出一个圆形物件拿给宋芸。 物件用一块干净的手绢裹得严实，看得出来宁江很珍视，甚至胜过那一信封的大团圆。 宋芸展开手绢，里面是一盒海城女人夜来香雪花膏，盒体还带着温度，宁江贴身护了一路，宋芸看出他的用心，发自内心地跟他道了一声谢。 没想到宁江看起来冷情，还是一个温情的男人。 宁江有些紧张地捧着搪瓷缸喝水，“我也不知道你们姑娘家喜欢啥，就随便买个个东西带给你。” 宋芸面带微笑，“姑娘家都挺喜欢这个的。” “你呢？”宁江脱口问完，补充一句，“我不关心她们，你才是我媳妇。” 宋芸摩挲雪花膏盒面的手指微顿，默了几秒，回道：“也喜欢。” 宁江紧抿的薄唇微微松动，心里大石头落地，暗舒一口气，小声喃喃：“喜欢就好，我就怕买错了，以后我多给你买。” 宋芸刚要婉拒说女人的东西还是自己买比较好，眼角余光就瞥到一只不安分的小揪揪躲在门口一晃晃的，她带着笑意喊了一声：“妈妈看到想想了，快进来吧。” 小想想怪害羞地探出个小脑袋，小手捂住眼睛，透过指缝看她爸和她妈，扫了一圈才跑进去扑到她妈怀里，道歉：“妈妈，想想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路过，想想发誓。” 宋芸搂着女儿的小身子，下巴搁在她软哒哒的发顶上，“妈妈知道，想想不是偷听，是路过。” 其实心里蛮感激女儿，小家伙一来，她感觉自在多了。 “妈妈，”小想想仰着脑袋问她妈，“爸爸说您是他的媳妇，爸爸又是妈妈的丈夫，所以晚上爸爸跟我们一块睡吗？” 刚自在下来的宋芸一下又紧绷起来，该面对的怎么也逃不掉，宁江跟原主合法夫妻，对方千辛万苦地找过来，她总不能把人赶出屋子吧？ 第37章、偷亲（二更） 宋芸到底还是害羞了, 躲在灶房磨叽了半天，唐雪珍听到动静过来问她咋还不回房睡觉？ 见人情绪不对，唐雪珍大抵猜出缘由, 安慰女儿：“娃都生了，有啥不好意思的？要不今儿个让想想跟我睡？你们小两口也可以说说心里话，说开就好了。” 小家伙一走，她还不得尴尬死了，宋芸婉拒唐雪珍好意, 硬着头皮回了屋, 小想想还在跟她爸闹着玩，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 别看宁江一脸冷意没表情，对付小孩子却很有一套，让女儿坐在自己身上摇晃，幅度有轻有重, 就像坐摇摇车一样。 小想想玩疯了，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宁江看着她，紧抿的薄唇也有了松动, 笑意若隐若现。 如此温馨的画面, 宋芸有所感染，局促和不适跟着少了几分，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父女两个。 宁江抬头看到宋芸, 她眼里有温柔, 有笑意，整个人身上都泛着柔柔的白光。 “妈妈回来了！”小想想欢呼一声, 从她爸身上爬起来, 小胖手扒开挡在眼睛前面的小卷毛, 累得长呼一口气，即便如此，还是兴奋不已地跟她妈说：“妈妈快来，坐爸爸身上，可好玩了，爸爸会这样动来动去，好厉害哒～” 宋芸脑子里浮过一些画面，尺度有点大，是宁江跟原主新婚那天在床上……用公狗腰形容男人再也合适不过了。 所以李王氏经常拿这事儿嘲讽李满仓，都是男人，就没人家宁江有本事，一个晚上把人肚子搞大，你搞了五年也没放出个屁。 话虽难听，却不可否认，宁江就是能干。 气氛有些微妙，宋芸没敢看宁江，垂着眉眼走过去坐到床边，用手给女儿梳了梳乱糟糟的小卷毛，“好了，天不早了，快睡觉吧。” 小想想一把拉住她妈，黑水水的大眼睛巴巴地望着她，“妈妈不准走，跟想想和爸爸一块睡觉觉。” 宋芸摸摸她的脑袋，脱了鞋子，抱着女儿躺上床，“妈妈哪儿也不去，跟想想一块睡觉觉。” 小想想往她妈怀里钻了钻，小声提醒她妈，“还有爸爸哦，妈妈也要跟爸爸睡觉觉，不然爸爸会哭哒。” 然后，扭头去问她爸，“是吧？爸爸。” 宋芸跟着看了眼宁江，对方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心想他一定不会回应。 “嗯，”宁江面无表情地开口，语气还充满了童趣，“爸爸会很伤心哒～” 小想想立马冲她爸挤了挤眼睛，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 宋芸将父女俩的“眉目传情”尽收眼底，颇为无奈，真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啊，居然串通她爸来套路她。 “好了，我们三个一块睡觉觉。”宋芸将女儿的脑袋扳回自己怀里，宁江理好被子搭到母女两个身上，低头对上宋芸的眼睛，读出几分警惕的意思，就像他要跟她抢女儿一样，这让宁江哭笑不得，转身躺回床里侧，手和脚规规矩矩不敢越雷池半步。 小想想窝在她妈的怀里，等了半天不见她爸行动，只能亲自出马去拉她爸的手，“妈妈抱想想，爸爸抱妈妈，不然妈妈会好难过会哭哒～” 宋芸表示她一点不难过一点不想哭，刚要跟宁江说小孩子闹着玩不必当真，肩膀上就多了一只宽厚而温暖的手掌。 很老实，只是轻轻地搭上面，感觉得出来对方的小心翼翼，反倒让宋芸不好拒绝，冬天穿里面的秋衣不薄，肩膀却还是快被烫出一个窟窿来。 爸爸终于抱上妈妈了，小想想高兴得小短腿在被子里乱蹬，蹬到她妈的肚子，小想想立马装睡地闭上眼睛，老实了。 装着装着，没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听到女儿熟睡中的呼吸声，宋芸将她搂得更紧些，拉下床边的电灯线，在黑暗中对宁江说：“你也早点睡，晚安。” 宁江闷声回了句晚安，等对方也睡着后，轻手轻脚地侧过身子，借着窗外的月光细细端倪着媳妇和闺女，飘忽了三年的心绪这才算真正地安定下来，俯身过去在媳妇的额角落下一吻，用极低的声音跟她说：“媳妇，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你和想想。” 第二天，宋芸如常起早给家里人做早饭，唯一不同的是女儿有她爸看着，她心里踏实了不少，不用担心女儿踢被子没人帮她拉回去，更不怕她做梦从床上滚到地上摔坏。 红薯小米粥煮好，宋芸直接连锅端到堂屋，唐雪珍帮忙盛粥，趁四下无人偷问女儿情况：“昨儿个睡得咋样？” 宋芸接过唐雪珍手里的粥碗，放到桌子上，答非所问：“想想第一次挨她爸睡，睡得居然还不错，夜里一次没醒。” “我没问想想，”唐雪珍凑近一些，打破砂锅问到底，“我是说你和宁江，你们小两口三年多没见着面，关系肯定不比以前熟络，是得深入交流几次才行，想想没影响你们交流吧？” 所以说，说话是一门艺术，你说小老太太说话含蓄吧，又句句让人想入非非，你说她露骨吧，人家确实啥都没说。 “各睡各的，没聊两句。”宋芸装糊涂。 “咋还各睡各的了？”唐雪珍着急，她太知道了，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父母相亲相爱才能给足孩子安全感。 “爸爸和妈妈才没有各睡各的，”小想想由她爸抱着走进堂屋，平日里不是戴帽子就是两个小揪揪就打发了的一头小卷毛，今天居然扎了两个可爱的麻花辫，发尾还微微地往上翘起，灵动又充满朝气，小想想怕她姥姥听不见似的，提高声音宣布道，“爸爸抱着妈妈睡的觉觉，爸爸还偷偷亲了妈妈一口。” 然后指着她妈的额角，“亲的妈妈那里，想想都看到了，好羞羞哒～爸爸还跟妈妈说，媳妇，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你和想想，好羞羞哒～” 羞到小手捂住眼睛，小短腿蹬了两下。 宋芸才好害羞，毕竟母胎单身的她，从来没被男人亲过，不过她向来情绪不外漏，就算心里早就掀起惊涛骇浪，面上也是一脸风平浪静。 倒是宁江被唐雪珍盯得浑身不自在，尴尬地轻咳一声，将女儿放到地上，拍拍她的后脑勺，“想想不是饿了吗？快吃饭去吧。” 小想想拉她爸的手，“想想要跟爸爸坐一块。” “不行，我不同意，”宋子民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捞起小想想，夹在胳肢窝下面，充满敌意地面向宁江，“你都霸占想想一晚上了，轮也该轮到我了吧？” 宁江跟他姐的事情，宋子民插不上嘴，但小外甥女是一大家子的心肝宝贝，绝不能便宜宁江一个人。 “好好说话，什么霸占不霸占，宁江是想想她爹。”宋昌盛从宋子民手里把人抢走，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在确认小外孙没被她小舅弄疼后，继续教训宋子民，“没事儿多读点书，少出去逗猫遛狗。” 宋子民不服气，“他是她爹，我还是她舅呢。” “想想就一个爹，但有三个舅舅，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宋昌盛将小想想抱上饭桌，仔细地给她戴上布兜兜，拿木勺搅了搅碗里的小米粥，“想想吃鸡蛋吗？姥爷给你剥？” 宋子民终于反应过来，“爸，你过分了啊？喂饭就喂饭，咋还坐下了？” 宋昌盛四平八稳地坐在小想想左手边，屁股都不挪一下，仿佛粘上面了一样，并且理直气壮地回了句：“哦，想想也一个姥爷。” 然后招呼宁江赶紧坐到小想想右手边，别让她小舅钻了空子。 家里几个孩子赶去上学，你追我赶走得急，最后一个忘了关院门，让李小花钻了空子，悄无声息站院子里看了半天。 她觉得宋家上下所有人脑子有大毛病，一个赔钱丫头在他们老李家饭桌都上不了，来这儿倒成了香饽饽，居然还有鸡蛋吃。 李小花直勾勾地盯着小想想手里的鸡蛋，看她嗷呜咬了一大口，露出里面金灿灿的蛋黄，再也忍不了地口水直流，她已经好几天没沾过荤腥了。 一不做二不休，将头发拨得更乱些，棉袄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也解掉，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终于挤出两滴眼泪。 万事俱备，扯开嗓子，哭着奔向宁江。 昨儿个听冯老太说老宋家那个死了三年多的女婿回来了，李小花还不相信，毕竟是她亲眼所见，她妈从她爸手里抢走抚恤金，当时李大花哭喊着肚子疼，她爸忙着去请接生婆，才没跟她妈吵起来。 她妈拿到抚恤金数了数可高兴了，立马去镇上买了一斤肉回来做红烧肉吃，她爸和她那三个没出息的弟弟守在院子里，就她和她妈躲在灶房里吃肉，听着李大花撕心裂肺的惨叫，李小花觉得那是她吃过的最香的一顿红烧肉。 “姐夫，救命啊，姐夫！”李小花闷头冲进堂屋，扑腾一声跪到地上，一把抱住宁江的大腿，就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死也不肯撒手，“姐夫，救救我吧，我真的，真的要被他们打死了。” 抬起脸，布满泪痕的颊上，五根手指印明显可见。 宁江这个人脾气虽然冷，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军人，就算退伍也很难抹掉骨子里的英雄主义，见义勇为，锄强扶弱，更何况他一直喜欢的是自己，跟李大花结婚，不过是因为宁老太婆身体不好，想要临死前看到孙子成家立业。 那年她才十七岁，年纪太小了，不然宁江根本不会娶李大花过门。 第38章、滚蛋（一更） 李小花到今天还记得, 她读书那会儿，每天放学都能看到宁江坐在自家门口等她，但他从来没有主动跟她说过一句话, 李小花觉得他是不好意思，所以只要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够了，这份情义，李小花一辈子不会忘记。 他那么喜欢她，怎么可能对她见死不救？ 早饭吃到一半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宋家所有人都一脸懵地看向李小花, 包括宁江，毫无波动的视线在对方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收了回去，给女儿夹了一个小馒头，冷声开口问道：“你哪位？” 李小花僵在那里, 红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宁江，充满了不可置信，“姐夫，是我啊, 小花。” 宁江淡淡地哦了一声, 扭头问宋芸，带着几分疑惑，“你什么时候有个妹妹的？” 宋芸瞥了眼深受打击如五雷轰顶的李小花, 心里不禁喟叹杀人先诛心啊, 宁江同志。 “小花姨姨才不是妈妈的妹妹呢，”小孩子喜欢就是喜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简单而纯粹, 小想想气呼呼地嘟着小嘴指控李小花，“小花姨姨是李姥姥的闺女，跟李姥姥一样，老是欺负妈妈和想想，想想不喜欢小花姨姨。” “就是你欺负我闺女？”宋昌盛脸色一沉，凶悍劲儿立马出来，吓得李小花腿都哆嗦了，松开宁江摆手否认道：“不是我，我没有欺负你闺女。” 见人不信，李小花立马转向宋芸求助，“姐姐，我知道错了，在老家不该跟你斤斤计较的，是我太小心眼了，但我真的没有什么坏心思，你不也是知道的吗？就算不顾及往日情分，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咱爸生前对你那么好，你不能对他唯一的闺女见死不救啊。” 宋芸不紧不慢地喝完粥，拿出手绢擦嘴，长睫微垂地看着跪在她脚边的李小花，“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怎么就见死不救了？” 小贱人居然咒她死，李小花心里恨毒了宋芸，也不敢有任何表现，哭着控诉冯年峰的罪行：“姐姐，你看冯年峰那个畜生对我做了什么？他打我！就因为我早上多睡了几分钟，他啥也不问，冲进房间一把将我从床上拽下来，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他算个什么东西，在家的时候，妈都没打过我。” 李王氏所有精力都拿去收拾原主了，哪儿还顾得上李小花，不然以李王氏重男轻女的老封建思想，还不得一天三顿伺候她。 “再说……”李小花顿了顿，往宁江那边瞥了眼，像是有些极力隐瞒着什么，含糊其辞说了句：“我走到今天，也是因为姐姐啊。” 宁江仍是那副局外人的姿态，女儿吃完一碗粥，他立马给她重新盛一碗，担心烫着小家伙，端起粥碗，一边搅动一边吹凉。 李小花见他没有追问的意思，有些急了，“姐夫，你是不知道，当初姐姐还想嫁给冯年峰来着，要不是冯年峰喜欢的人是我，姐姐她就真的不管你死活改嫁给他了。” 宁江眉峰微皱，对李小花所言，作出一句话评价，“只能怪你识人不善。” 李小花好累啊，咋都不按常理出牌呀，宁大哥肯定也被李大花那个小贱人灌迷魂汤了，她说那么多，他最该在意的难道不是李大花背着他偷男人吗？ “不是我想嫁，是你妈想把我卖了，再赚一笔彩礼钱。”宋芸纠正完李小花，和和气气地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我确实应该谢谢妹妹‘舍生取义’，为了揭穿冯年峰真面目，不惜自毁清白，还没结婚就跟人好上了。” 李小花没想到宋芸竟然恶毒至此，当着宁江的面说她不自爱，失去了珍贵的第一次，已经不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太有心机了，她肯定也知道宁江喜欢的人是她，看她找上门，担心自己男人偏向她，才这么着急地挑明一切。 宁江眸光微动，没想到媳妇这么紧张他，生怕他误会，这么着急地当众解释，其实他怎么可能怀疑她，而去相信一个外人的鬼话呢？ 他发誓以后一定会对她更好，以此弥补这些年她所受的委屈。 “姐姐，你就看在咱爸的份上，救救我吧，”李小花也不想再跟宋芸废话下去，终于道出此行真正目的，“我不想回去了，不然冯年峰那个畜生真的会打死我的，姐姐，你行行好，留我在这儿住几天好不好？等我找到活儿干，我立马搬出去。” 只要住进来，她就有法子一辈子不搬走，李小花心里的小算盘已经打好。 宋芸太清楚李小花了，比狗皮膏药还粘人，一旦沾上，一辈子都别想甩掉，“妹妹，不是姐姐不顾往日情分，是真心为你着想为你考虑，姑娘家家什么最重要，当然是清白了，你已经是冯年峰的人了，不跟他结婚，谁还能要你，还是乖乖回去跟冯年峰好好过吧，女人嫁谁不是嫁呢？” “李大花，我看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李小花自个儿从地上爬起来，恼羞成怒地指着宋芸的鼻子骂道，“冯年峰那么好，你那会儿怎么死活不嫁他呢？现在却要你妹妹往火坑里推，你良心就不会痛吗？” 众人无语了，这个疯女人咋回事？刚还说别人想嫁冯年峰，现在又说别人死活不嫁，牛头不对马嘴，嘴里没一句实话。 “小闺女，不是小芸不留你，实在是我家地儿小，”唐雪珍适时地站出来主持大局，“一家老小十几口人，实在腾不出空房间，你还是另寻他处吧。” 李小花眼珠子贼溜溜地转了圈，扭捏道：“婶子，你小儿子不是一个人住吗？” 唐雪珍这才回过味来，原来对方一开始就是奔着她家小儿子来的，虽然唐雪珍并不指望小儿子娶个多好的儿媳妇，毕竟他自个儿条件摆那儿，一天天不务正业没个正行，哪家好姑娘眼睛没瞎能看上他，只要他能说上媳妇，她就烧高香了。 但眼前这位，唐雪珍绝对不同意，就因为小外孙那句“小花姨姨老是欺负妈妈和想想，想想不喜欢小花姨姨。” 欺负她女儿和外孙女的人，要不是怕像上次那样吓到小想想，唐雪珍早就几扫帚把人赶出去了，怎么可能让她搬进来勾搭她小儿子，哪怕小儿子打一辈光棍，亦或者娶一条母狗。 “想想吃好没有啊？”唐雪珍慈祥地摸着外孙女的小脑袋，“吃好了，先跟爸爸回屋好不好？” 小想想黑黝黝的大眼睛机灵地在她姥姥和李小花身上转了一圈，乖乖地伸手环住她爸的脖子，宁江抱起小想想往房间走，小想想趴在他肩膀上，小声道：“爸爸，姥姥要发火了，爸爸不要怕，想想保护你。” 李小花注意到宁江瘸了一条腿，一丝嫌弃打心底油然而生，长得再好看又有啥用，还不是残废一个，跟他一块走出去，她都嫌丢人。 就说李大花是扫把星转世嘛，只要跟她沾上关系都没好下场，比如她老爹，上山砍个柴都能摔死，然后就是宁江，没跟李大花结婚前，啥事儿没有，一结婚人就牺牲了，就算捡回一条命，也废了一条腿，还不如死了算了。 “小闺女。”唐雪珍目送女婿跟小外孙进屋，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李小花。 李小花心中欢喜，立马挤出自以为温顺乖巧的笑容，甜甜地喊了一声：“婶子，我跟冯年峰还没有扯证，真的。” “我知道，不过……”唐雪珍变脸比翻书还快，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扫帚，冷着脸威胁李小花，“跟我有啥关系呢？我家一点不欢迎你，哪儿来回哪儿去，不然别怪我动起手来没个轻重。” 李小花以为对方吓唬自己，仍是舔着脸笑，然后小腿就被狠狠地抽了一扫帚，疼得她直跳脚。 小儿子打小捣蛋惹事精，唐雪珍早就收拾出经验，不管李小花怎么躲，她都能精准无误地抽她小腿肚上。 就这样，李小花被一路抽出了宋家，站在胡同里哭得歇斯底里，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唐雪珍理都不理她，一把关上院门，回头看到坐在饭桌上优哉游哉喝粥的宋子民，气就不打一处来，拎着扫帚冲过去，“啪”地一下抽他腿上。 宋子民一脸懵，“妈你打我干嘛？” 唐雪珍伸手揪住儿子的耳朵，“你说干嘛？都怪你，一把年纪还没个对象，那个李小花才会跑家里来闹你姐。” 宋子民吃痛，扭着身子从板凳上站起来，“好好好，都怪我，是我不对，您先松手行不？” “松手可以，”唐雪珍下最后通牒，“赶紧给我出去找活儿干，过段时间再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 “行行行，现在就去，”宋子民终于逃脱他妈的“魔掌”，一溜烟儿地跑进他姐的房间，扛起小想想拔腿就跑，“老姐，闺女借我一用，保证晚上完璧归赵。” 唐雪珍着急地追在后面，大声喊道：“让你出门找活儿，你带想想去干嘛？臭小子，你给我回来，还想把我小外孙卖了不成？” 宋芸一点不担心，毕竟宋子民那么心疼小想想，倒是觉得宁江有点奇怪，女儿被抢走，他怎么半天没有反应。 进门一看，原来是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人坐在床边，还维持着抱女儿的姿势。 宋子民也是技高胆大，从小想想亲爹怀里“虎口夺食”，也不怕被宁江咬一口。 第39章、多了个爸爸（二更） 宋家大门从里面打开, 坐在胡同里哭得撕心裂肺的李小花，看到宋子民出来，翻身爬了起来, “子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话没说完，宋子民骑着自行车从她身边飞驰而过，从头到尾没看她一眼，就像她是空气。 倒是小想想很有礼貌, 坐在后座, 一边晃荡着小短腿一边挥手跟她打招呼：“小花姨姨再见。” 小家伙笑得越灿烂，把李小花气得越凶，咬牙追在后面，喊得亲热：“子民，是我啊, 你快停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追到胡同口，跟赵秀秀撞了个满怀，李小花没长骨头似的, 一屁股又坐到了地上。 “这么大个人了, 走路不长眼啊？”赵秀秀偷摸给娘家送鸡蛋，她妈还嫌弃她拿得少，心里正窝着气没处发泄, 这不李小花撞枪眼上, 赵秀秀对她哪儿还有好脸色。 李小花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抓住赵秀秀的裤腿, 可怜巴巴地卖惨道：“大姐,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太着急了，子民，子民他不理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大姐，你也住这儿附近吧？应该跟子民很熟吧？你帮我劝劝他好不好？” 原来是隔壁宋家小儿子惹来的烂桃花，赵秀秀不止一次跟婆婆唠过，就宋子民那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蛋，指不定要伤多少小姑娘的心。 婆婆训她少管闲事，说宋子民不是那种滥情的孩子，还说什么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 真是搞笑，不就是比她多读两年书吗，居然给她端文化人的架子，赵秀秀这个仇记老久了，今天终于可以回击。 “哎呦喂，原来是子民的小对象啊，”赵秀秀热情地将李小花从地上搀起来，半眯着眼睛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夸张地感叹道：“这么水灵的大妹子，子民都不知道珍惜，瞧人哭得多造孽啊，走，跟大姐回家去，等会儿子民回来，大姐帮你说他。” 既然住在同一条胡同，家里肯定也是四合院，李小花巴不得跟人回家，立马挽过赵秀秀的手臂，恭维地拍马屁道：“大姐真是人美心善，比我姐对我还要好，也不知道我姐咋回事，子民是她亲弟弟啊，她也不帮我说两句好话。” “宋芸是你姐？”赵秀秀眼睛一亮，跟宋芸不对付的人，她必须给她拉一块，更何况还是她妹妹，等以后她跟宋芸干架的时候，自己妹妹都跟她对着闹，宋芸一定会气死吧。 光是想想，赵秀秀都浑身舒坦。 “小芸的妹妹就是我赵秀秀的妹妹，”赵秀秀迫不及待地拉着李小花回家，老太婆对宋芸印象不是很好吗，说她温柔贤惠知书达理，她这就把李小花带回去，让老太婆好好听一听，那么好一人是怎么把自己妹妹撵出家门的，“大妹子哪儿也别去了，就在大姐家住几天，大姐帮你主持公道。” “谢谢大姐。”李小花太意外了，像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居然也能给她碰到，都是四合院，住哪儿不一样。 * 宋子民带小想想去纺织厂溜达了一圈，找到贺文晴落实了布料批发的事儿，跟年前一样，给他的价比批发市场还要低，为了不让人抓对方把柄，宋子民坚持花钱收购那些别人不要的碎布。 贺文晴也不是矫情扭捏之人，就喜欢这种豪气仗义的小伙子，两人很快达成共识签下第一笔订单，还热心地给宋子民介绍了一家制衣店，报她的名字，只收个人工费。 从纺织厂出来，宋子民单脚撑地上，一手扶着车龙头，一手拨小想想的麻花辫，“想想饿了吧？小舅请你吃好吃的。” 妈妈只会扎小揪揪，小想想今天第一次换发型，很珍惜，躲开她小舅调皮捣蛋的手，歪着小脑袋问：“小舅舅马上要发大财了吗？” 宋子民从裤兜里掏出一枚硬币，往空中抛了抛，斜着嘴角笑道：“是啊，因为想想送了小舅可以发大财的硬币啊。” “既然这样，”小想想小手抵着下巴，勉为其难地答应道，“想想就少少地吃点东西好了。” 宋子民被小家伙逗笑，使坏地开玩笑道：“不饿的话，也可以不吃。” 小想想像没听到，因为已经在思考吃什么，小声嘀咕道：“肉包子？面面？葱油饼？馒头头？……” 宋子民以为小外甥女在纠结吃哪一样，却没想小不点最后一脸天真无邪地抬起头对他说：“都好想吃哦。” 宋子民险些从自行车上一头栽下去，有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小舅请你吃藕粉好不好？” 今天出门带的钱不多，交完定金，身上就剩一块钱，宋子民实在请不起小想想吃大餐。 “好啊，”小想想欢呼一声，“想想从来没吃过藕粉呢，小舅舅，藕粉是不是超级无敌好吃啊？” 因为太想吃，口水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宋子民屈指帮她擦掉口水，拉过小想想的小胖手放他腰上，高声吆喝道：“想想抓稳了，小舅带你去吃超级无敌好吃的藕粉咯。” 小想想紧紧地抱住她小舅的小细腰，想到马上就能吃到超级无敌好吃的藕粉，心情好到飞起，小短腿荡得欢快，眉飞色舞的样子，就像长出了小翅膀。 宋子民骑着自行车穿街走巷，小想想坐在后面东瞧瞧西望望，经过宋家三兄弟就读的学校门口，小想想拉她小舅的衣服，“小舅舅来接哥哥们吃藕粉吗？” “哥哥们还没放学，我们先去吃，吃完回家，不然妈妈会担心想想。”宋子民没有明说，他身上就一块钱，小想想食量又大，哪儿还有闲钱给三个臭小子买吃的。 小想想觉得她小舅说得对，他们已经出来大半天了，要是再不回去，妈妈会很担心想想的。 藕粉店就在育才小学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自行车不好骑进去，宋子民将车停在巷口，小想想提醒她小舅不要忘了锁车，小小年纪就操碎了心。 走进巷子，宋子民轻车熟路地找到藕粉店，位置偏，没招牌，一般人根本找不到，来这儿吃东西的大多都是育才小学的学生和老师，还有就是像宋子民这种毕业好多年，时不时还来光顾一下儿时记忆中的美食店。 “小民又来吃藕粉了？”一位长得很慈祥的老婆婆从厨房走出来跟宋子民打招呼，看到他怀里抱着个软乎乎的小奶团子，稀奇得不得了，眼睛都笑眯了，“哎呦呦，小民闺女都这么大了？你不是刚毕业没两年吗？啥时候结的婚啊？咋也不请婆婆去喝杯喜酒？” 宋子民将小想想放到椅子上坐好，半蹲着身子，把脸凑过去挨着外甥女，一脸骄傲地跟人炫耀：“婆婆，我闺女跟我长得像吧，是不是都跟朵花似的？” 黄婆婆这家藕粉店开了三四十年，迎来送往不知道多少个学生，拢共记得的就没几个，宋子民就是其中一个。 不为其他，就因为他那张脸，第一次来这儿吃藕粉，黄婆婆就捧着他的脸问：“这谁家的小闺女啊？长这么好看，跟朵花似的。” 宋子民跟宋芸是龙凤胎，长得本来就像得很，小想想又跟她妈一个模子刻出来，自然跟她小舅也很像。 “什么像不像，简直一模一样，”黄婆婆乐呵呵道，“小民好福气啊，生这么乖一闺女，今儿个藕粉甭给钱了，婆婆做东请你们吃。” “谢谢婆婆。”宋子民给小想想使眼色，小想想立马跟上节奏，嘴甜地跟黄婆婆道了谢。 等人一走，小想想一脸懊恼地跟她小舅说，“小舅舅，妈妈说了不能随便撒谎骗人，不然晚上要尿床的。” “没关系，善意的谎言不会尿床，”宋子民诓她，搂着她的小肩膀，小声道，“婆婆年纪大了，我们哄她高兴是做好事，你妈知道了，不仅不会说你，还会夸你哦。” “真的吗？”小想想将信将疑。 “骗你小狗，”宋子民言之凿凿，继续哐小想想，“所以出这个门之前，你都不能叫我舅舅知不知道？” “不叫舅舅叫什么？”小想想傻乎乎地问。 “爸爸。”宋子民听小外甥女喊宁江爸爸，不要太羡慕，所以想要过过干瘾。 “可是，”小想想纠结得小眉头皱成毛毛虫，逻辑清晰，“想想还是觉得不大好，因为小舅舅不是爸爸，你们两个长得一点都不像，小舅舅跟妈妈长得像，要不想想喊小舅舅妈妈好不好？” 宋子民哭笑不得，“小舅是男孩子，当不了妈妈。” 小想想眼睛瞪大，亮晶晶地发着光，“想想是女孩子，想想可以当小舅舅妈妈，小舅舅快叫妈妈，我们哄婆婆开心。” 宋子民微怔，回过味，顿时对小想想刮目相看，觉得这小妞子是他们宋家最聪明的崽。 “小民，这锅将将熬好，味儿鲜着呢，也烫嘴得很，你可要盯好了，别把小乖乖烫到了。”黄婆婆端上来两碗冒着热气和香气的调糕藕粉。 小想想第一次吃调糕藕粉，黑水水大眼睛像是长在了碗里，她也分不清哪个是调糕哪个是藕粉，反正满满的一大碗，最上面撒了一层芝麻和花生脆还有山楂粒，再拌上颜色浓稠的红糖水，看着就很有食欲。 大人没发话，小家伙也不敢动筷，馋得口水直流。 宋子民憋着坏劲儿，怂恿小想想喊他爸爸，“闺女，快跟婆婆说说，爸爸是不是好爸爸啊？” 第40章、婚事（一更） 小想想年纪小, 说话喜欢学舌，紧跟大人步伐，问她是不是好爸爸, 不管好不好，她肯定会喊爸爸，宋子民对此充满期待。 小想想已经馋得不行，眼珠子都快掉碗里，顾不得她小舅说的什么, 重重地点头就是了, 恨不得一头扎进调糕藕粉里。 “好了，别逗小乖乖了，”黄婆婆心疼地摸摸小想想脑袋，满目慈爱，“小乖乖快吃吧, 不够跟婆婆说，婆婆说了请客，必须管饱。” “等会儿还得回家吃饭，咱就不管饱了, ”以小外甥女的食量, 要吃饱怕是一锅下肚，老人家小本生意，宋子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 “想想, 快谢谢婆婆好意。” 小想想乖巧地道完谢，一脸祈求地抬起头看着她小舅问, “想想可以吃了吗？” “吃吧。”宋子民是很想让小想想喊她爸爸, 可一对上小家伙可怜巴巴的小眼神, 还是立马缴械投降。 他先帮小想想将调糕藕粉搅匀，柔软的藕粉将调糕很好地包容起来，这样一来，调糕吃起来就不会干涩，还能吃到调糕的质感，附着在调糕的藕粉也不会吃起来那么粘牙。 小想想舀了一大勺放进嘴里，调糕和藕粉混在一起的清香在唇齿间翻滚，清润香甜，回味无穷。 好吃到小想想小短腿在桌子下面欢快地蹬蹬，不小心碰到宋子民的腿，她不好意思地眨巴着大眼睛，“小舅舅，对不起。” 宋子民刮她的小鼻子，笑着问道：“这么好吃吗？” 小想想小鸡啄米地点头，“嗯嗯，真的真的很好吃哦，想想长出小翅膀了呢。” 说着，放下手里的小木勺，腾出小胖手放在小身子的两侧，像蝴蝶展翅似的用力煽动。 “好了，别煽了，”宋子民不笑话小外甥女，还顺着她的话说道，“再煽，小想想就要起飞了，飞远了，我回家怎么跟你妈交代。” 小想想闻言，立马停下来，并懊恼地将小胖手背到身后，小声嘀咕道：“不飞了，飞远了，想想找不到回家，就再也见不到妈妈和爸爸，还有姥姥姥爷，舅舅舅妈们……” “是啊，”宋子民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扶住小想想的肩膀，一脸严肃地跟小想想说，“想想答应小舅好不好？以后嫁人也不能嫁远了，要不还是别嫁了，小舅养你一辈子。” 小想想一脸天真，“好啊，想想长大可以嫁给小舅舅，这样想想就能跟大家一辈子在一起。” 宋子民立马伸出小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想想勾住她小舅的手指，“谁变谁狗狗。” 就在两人聊得一派和谐的时候，一个不大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稚嫩，却掷地有声，“我不同意！” 宋子民和小想想不约而同转过头去。 黄婆婆的铺面不大，十平米不到，就摆了四五张桌子，一眼到底，店里有点动静非常明显。 宋子民进门的时候，大致扫了一眼，除了他和小想想没有其他食客，这会儿怎么突然冒出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 他们聊他们的天，他吃他的调糕藕粉，没事儿瞎掺和什么？ “小哥哥为什么不同意呀？”小想想在对方的脸上扫了一圈，在心里发出感叹小哥哥长得也太好看了吧，眼睛大大的，眉毛黑黑的，嘴巴红红的，鼻子高高的，真是个哪儿哪儿都漂亮得很的人类小幼崽呢。 “就是，你凭什么不同意？我们自个儿的事儿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宋子民孩子气跟着问道。 “是公安叔叔不同意，”顾周年纪不大，却一脸老成地开口，“我长大要当公安，所以不能同意你们这门婚事，还有您这位老同志难道不知道近亲不能结婚吗？” 宋子民嘴角抽搐，他多大年纪了，还被个小屁孩儿教育。 “近亲不能结婚吗？”小想想从板凳上滑下去，哒哒地跑去找顾周，小声跟他解释道，“他不是想想的爸爸，是想想的小舅舅，小哥哥不要误会哦。” “小舅舅也是近亲，不能结婚，”顾周吃完调糕藕粉，拿出一块雪白的手绢，仔细又认真地擦嘴，“不然公安叔叔就抓你们。” “这样啊，”小想想回头跟她小舅说，“想想不想被公安叔叔抓，也不想小舅舅被抓，所以想想不能嫁给你了咯，那，想想嫁给小哥哥好了。” 顾周低头看着抓他手的小女孩，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一笑起来，像一对月牙儿。 他爸一定很想要个这么可爱的闺女吧。 “想想，你说啥傻话？”宋子民着急地过去将小想想拉到身后，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写满了警惕，斜着眼睛睨了眼顾周，“这个臭小子姓啥名谁你都不知道，而且你们才第一次见面，嫁什么嫁，我不同意。” “我姓顾名周。”顾周站起身，非常绅士地伸出手，“小同志，你好。” 小想想礼貌地握住对方，有样学样地自我介绍道：“我姓宁名想想，小哥哥，你也好。” 小朋友的友谊建成很简单，宋子民感觉自己好多余，去到后厨跟黄婆婆打听顾周的情况。 “你说小周啊，”黄婆婆抬起头感叹道，“也是个造孽娃娃，家里父母工作太忙，没人顾得上他，三岁大就一个人跑我店里吃藕粉，一个星期来一回，其他时候都是自己买菜做饭。” 宋子民发出疑问，“他爸妈单位没有食堂吗？” “他不喜欢吃，”黄婆婆压低声音，“小家伙嘴叼着呢，一般饭菜入不了他的眼。” 宋子民呵呵地干笑两声，“他个小屁孩儿做的饭菜还能有单位食堂厨子弄的好吃？” “谁知道呢，”黄婆婆伸长脖子望了眼，笑眯眯道，“小周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跟人玩一块，就说你家闺女招人喜欢吗？” 宋子民一脸忧愁，小外甥女太招人喜欢了，他都不能得一人独宠，随时随地充满了危机感。 走的时候，宋子民给家里人打包了三碗调糕藕粉，两毛钱一碗，黄婆婆死活不收钱，宋子民没有办法，将身上仅剩的一块钱压在了他们吃完的调糕藕粉碗下面，然后抱着小想想往外冲，担心黄婆婆发现追出来，他一刻不敢耽搁，取了自行车载着外甥女飞快地骑走。 因为太快，行到一个转弯处，没刹住车，险些撞到从另一条小巷里钻出来的顾周。 顾周往路边退让，不小心踩空，摔坐在地，手里的菜篮子打翻，几个土豆从篮子里滚出来，滚到路中央，他爬起来去捡。 一辆小车呼啸而过，宋子民眼疾手快一把捞起顾周，一阵冷风从脸上吹过。 小想想捣鼓着小短腿跑过来，“小舅舅，小哥哥，你们有没有哪儿痛痛啊？” 宋子民将夹在胳肢窝下面的顾周放到地上，蹲下身子，扶着他肩膀问：“有没有伤到哪儿？” 顾周摇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马路中间几个被压得稀巴烂的土豆，很心疼的样子。 “小哥哥，不难过，”小想想奶声奶气地安慰顾周，“想想带你回家好不好？” 宋子民着急地将人摁住，语重心长地劝道，“想想你这么小就带男孩子回家，你爸和你妈会不高兴的。” 小想想小手一摊，很无奈地叹气，教育她小舅，“小舅舅太不懂事了哦，要不是因为小舅舅，小哥哥的土豆也不会被车车压坏，想想帮小舅舅弥补小哥哥，小舅舅咋还不领情呢？” 宋子民无以言对，好像是这个道理，小外甥女帮他解决问题呢。 “小哥哥，想想妈妈做的土豆超级好吃哦。”小想想去拉顾周的手，被对方转身避开，小想想觉得不对劲儿，给她小舅使了个眼色。 看样子是摔着了，不过顾周自尊心强，他自己不给他们看，宋子民也不好勉强，“走吧，就当叔叔赔你土豆，请你回家吃顿家常便饭。” 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宋子民将顾周和小想想一块抱上车后座，小想想怕顾周跳车跑掉，从后面死死地抱住对方。 宋子民把她的手掰开，让她抓顾周的衣服，“想想，男女有别知道吗？” “这个想想知道，”小想想骄傲地扬起下巴，“妈妈教过想想，男娃娃有小鸟鸟，想想没有，想想有……” 宋子民赶紧捂住小想想的嘴巴，一脸讪笑道，“好了，小舅知道了，我们想想最棒了。” 到家，小想想掩不住心奋劲儿，边跑边喊：“妈妈，快来看啊，想想捡到一个好漂亮的小哥哥哦。” 宋芸在灶房炒菜，没听到，倒是在屋里的宁江闻声赶来，微眯着眸子，犀利的眼神从宋子民身上转到顾周身上，然后冷冷地扫视回去。 “不是，”宋子民心虚地解释道，“是我差点把人撞到，为了道歉赔礼，带回来吃个饭。” “来者是客，”宋芸姗姗赶来，刚炒完菜洗了手，用围裙擦干净手上的水，目光落到顾周的脸上，微笑地问道：“你是顾周吧？” 顾周怔怔地点头，“姐姐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宋芸蹲到地上，温柔地摸摸顾周的脑袋，“不过我认识你爸爸和你妈妈，还有你奶奶和小姑姑，也打过几次照面。” 小想想突然想起来，她姥姥生病住院那会儿，隔壁床的顾婆婆家里就有个比她大两岁的小哥哥，顾婆婆喊他小周。 所以眼前这个小哥哥就是顾婆婆的小孙子，顾阿姨说他很凶咬人很痛哒。 第41章、小虎牙（二更） “不行！绝对不行！小哥哥不要咬妈妈好不好？”小想想冲上去, 张开小手挡在她妈前面，“小哥哥真的牙齿痒痒，想要咬人的话, 那就咬想想好了。” 说着，将自己的袖子撸了上去，因为穿得多，费了老大的劲儿，别说小脸涨得通红, 就是肉乎乎的小手臂, 也白里泛红。 还别说，看起来挺有食欲。 顾周不用问都知道是他小姑在外面胡乱编排他，板着小脸，客气地将小想想的手臂推回去，“谢谢, 我不咬人。” “真哒？”小想想凑近顾周，浓密的长睫毛忽闪，就像两把小刷子，“可是想想看到小哥哥的狗牙了呢。” “不是狗牙, ”顾周耐心地解释道, “是小虎牙。” 他左右对称各长一颗小虎牙，他妈说小虎牙是可爱的象征，可是他明明一点不可爱, 顾周自个儿去图书馆查资料, 得知虎牙是一种常见的畸形牙，所以说是他的牙齿长残了。 为此, 他有那么一点自卑, 不爱笑了。 小想想夸张地哇塞一声, 一脸崇拜地瞧着顾周，“小哥哥好厉害哦，年纪那么小，长了老虎的牙齿，想想的小舅舅一把年纪了，都没有长老虎的牙齿呢？小哥哥去哪座山打的老虎啊？小哥哥也太勇敢了吧。” 搁谁也抵不住小想想的彩虹屁吹捧大法，顾周也不列外，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怪不好意思地挠头，“其实也不是很厉害。” “哎呀，”顾周一抬手，小想想看到他手心的血痕，紧张地大喊一声，“妈妈，小哥哥受伤了，妈妈快给小哥哥擦药药。” 宋芸去唐雪珍房间借来红药水，让女儿将顾周牵到小板凳上坐好，宋芸先给顾周清理伤口，其实伤得不重，一点擦伤，只是小孩子皮肤娇嫩，加上顾周天生肤白，所以衬得触目惊心。 唐雪珍出来瞧了一眼，心尖尖跟着颤了颤，抄起扫帚追着宋子民打，“要死啦，说好的赚钱，你又给我惹祸，这小娃娃要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跟别人父母交代。” 谁家孩子不是宝，再说这回伤的是别人的孩子，那下回了？伤到她的宝贝小外孙怎么办？光是想想，唐雪珍都心有余悸，追得宋子民更凶了。 还好只是伤到左手，对他日常影响不大，宋芸给顾周擦药，小想想怕他疼，两只小胖手紧紧地捧住他的右手，奶乎乎地安慰：“小哥哥不怕，想想陪着你，小哥哥痛痛的话，也可以告诉想想。” 只是顾周要强，擦伤的时候，没吭一声，上药也是，小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就算疼得直冒冷汗，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小想想真的太佩服他了，对顾周更加崇拜，恨不得跪地上给他磕三个响头。 擦完药，宋芸一手牵一个带去堂屋吃饭，小想想一上桌看到她妈今天做了她最喜欢的土豆泥，小胖手举过头顶欢呼一声，然后热切地跟顾周推介道，“小哥哥，妈妈做的土豆泥最好吃了，你一定要吃好多好多好不好？” 虽然她也想吃好多好多，但小哥哥受了伤，小想想决定好好地哄哄他，她小小地吃一口，这样小哥哥就能吃好多了。 宋芸给顾周舀了一勺，柔声宽慰道：“不要有压力，合胃口就多吃点，不喜欢可以吃其他菜。” 顾周忍不住地偷看宋芸和宁江，因为父母工作太忙，他们一家三口很少坐一块吃饭，母亲更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简单粗暴，没有宋芸温柔有耐心。 他埋头扒了一口土豆泥，黄婆婆说他嘴巴很叼，其实他只是味蕾比较敏感，不好吃的东西，宁可不吃，也不想勉强自己。 宋芸今天这个土豆泥做法很简单，就是将蒸好的土豆捣成泥，倒入锅中翻炒两下，这样更香，然后加入少许肉沫和调味盐，装盘的时候撒上一点葱花。 顾周喜欢吃土豆，酸辣土豆丝、土豆红烧排骨、地三鲜……凡是土豆做的菜，都是他的最爱，却没有吃过土豆泥，第一次尝试，没想到这么美味。 漆黑的瞳仁微微泛着亮光，是意外之喜，他抬起头对宋芸说：“阿姨，很好吃。” 宋芸又给他舀了一勺，笑道：“好吃就多吃点。” 再老成的孩子，也只是个孩子，想法都很简单，一点好吃的一点好玩的就能让他们高兴。 顾周乖巧地点头，“谢谢阿姨。” 吃完饭，宋子民送顾周回家，小想想依依不舍地送到胡同口，宁江将人抱回来，问：“这么喜欢顾周哥哥？” “喜欢，”小想想看得出来爸爸心情不是很好，小胖手捧着他的脸，补充一句，“就像喜欢家里几个哥哥一样，都是想想的哥哥。” 宁江暗舒一口气，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那就好。” “爸爸不喜欢小哥哥吗？”小想想一脸疑惑地问她爸，“小哥哥那么可怜，顾婆婆说他总是一个人在家，一个人买菜做饭，小哥哥才大想想两岁，好厉害哒，爸爸为什么不喜欢小哥哥？” 宁江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爸爸没有不喜欢，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小想想更懵了，歪着一脑袋的问号，“爸爸为什么要做心理准备？心理准备又是什么？好吃吗？” 听到父女俩对话的宋芸，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过去从宁江怀里接过女儿，将人放地上，“想想去找大哥哥玩吧。” 小想想知道大人有话要说，她一个小孩子在场不合适，听话地跑出去找她大哥，“大哥哥，你在哪里呀？想想今天还没跟大哥哥蹭蹭哦。” “别太紧张了，”宋芸坐回窗前继续织开衫，日光透过窗格子笼在她身上，她整个人都泛着温柔的白光，“想想才三岁，结婚生子对她来说还远。” “不远了，”宁江给宋芸倒了一杯水端过去，站在媳妇的身侧，望着在院子里跟宋伟一块玩的女儿，眉头微蹙，“想想读个大学的话，二十三岁毕业，毕业后工作和结婚，也就是说还有二十年，七千三百天，四十三万八千个小时，眨眼功夫的事儿。” 宋芸手上动作一顿，唇角的笑意漾开，牵出浅浅的梨涡，宁江眼底有过一抹惊艳。 “慢慢来，不着急，”宋芸也不知道怎么劝宁江，毕竟她心里也舍不得女儿，所以也算是自我安慰，“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我知道，”宁江不是不明事理，“给我点时间做下心理建设。” 宋芸没再说什么，将最后一件开衫织好，放进针线篓子里，才道：“明天我要去趟户籍科。” 林向北的事情，丈母娘给宁江打过预防针，说秦老太也是出于好心，不过宋芸拒绝得很干脆，而林向北之所以愿意帮忙，多半是看在他表姑妈的面子。 宁江当然相信自己媳妇，“嗯，去吧。” “你不跟我一块去？”宋芸脱口问了一句，她坐得端行得正，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宁江转过身面向她，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你想我陪你一块去？” 宁江脸上表情不多，甚至可以说没有，给人一种很冷的感觉，却长了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睛，当他专注地望着你的时候，你就会生出“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错觉。 这就是他随便看李小花一眼李小花就觉得他喜欢她的原因。 “可以，”宋芸语气平静，将掉落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顺道问问你落户的事情。” 唐雪珍昨儿个就找宋芸聊过，既然宁江回来了，就把他的户口一并落到四合院，不过情况要复杂一些，最好要去户籍科问清楚。 将户口落到丈母娘房子上，肯定有人嚼舌根说他倒插门，对于男人来说，很伤自尊，但宁江并不这么觉得，反倒很感激丈母娘和老丈人，收留他们一家三口，等以后站稳了脚跟，有条件买房子，再把户口迁出去。 宁江将自己的想法跟宋芸说了说，宋芸抬头看他，没想到在这一问题上，宁江和她的观点不谋而合。 她既然嫁人，就不能一辈子倚仗唐雪珍和宋昌盛，这也是她对女儿一贯的教育理念，每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不是父母的附属品，父母要学会放手，孩子也要学会自己讨生活。 宋芸收拾针线篓子，低头，别到耳后的碎发再次滑落。 宁江走到她身后，“我帮你重新扎下头发吧？” 宋芸下意识地拒绝，“不用。” “不麻烦，我们是夫妻。”宁江取下宋芸马尾上的头绳，一头柔顺光滑的乌发，没了束缚，仿佛一帘瀑布倾泻而下，宁江用手给媳妇梳头，发丝从指缝溜走，掠过手心的触感，让他心里泛起微微悸动。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陌生，让人一时不知所措。 身后没了动静，宋芸回头去看，宁江没来得及收手，指尖碰到宋芸的脸颊，触感比头发还要柔软，浅浅的酥麻感从指尖延伸开来。 宁江喉头干涩地滚了滚。 宋芸看到，端起窗台上的搪瓷缸，一脸无辜地问他：“喝水吗？” 宁江接过去闷头喝了一大口，这才压住心头的不安分因子，将搪瓷缸放回去，哑着嗓子道：“我给你扎个麻花辫吧？” “真的不用了。”宋芸摆手拒绝。 宁江两只手搭上宋芸的肩膀，将她扳回去坐好，宋芸扭头去看宁江放她肩上的手，长得很好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也干净。 “早上我看你很羡慕想想。”别看宁江一心都在女儿身上，却时刻关注着媳妇的一举一动。 第42章、残废（一更） “我什么时候羡慕想想了？”宋芸纳闷, 她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羡慕她梳了两个麻花辫，”宁江将宋芸的头发分成三股，交叉扎成麻花的样子, “其实不用羡慕，她是我女儿，你是我媳妇，我以后每天帮你们梳头发。” 宋芸不是羡慕女儿扎麻花辫，而是羡慕宁江能把头发扎那么好看, 不像她, 只会扎小揪揪，但不好跟对方说明。 * “林向北同志，跟你说多少遍了，我的花也要浇水，早晚各一次, 你怎么老记不住？”王慧一进办公室就开始抱怨，大半个小时过去，还在念这一个事儿。 林向北没搭理她，拎了暖水壶去打开水, 出门碰到隔壁办公室的女干事, 笑着打了声招呼。 王慧探头瞥了眼，心里更来火，将水杯重重地放办公桌上, 小声嘀咕道：“对谁都笑眯眯的, 凭啥对我板着脸，我欠他钱了还是咋地？” “小慧啊, 你这脾气也该收敛点了, 尤其是对小林, 他是你同事，不是你家保姆，”朱大志是户籍科的老人了，朱家跟王家又是世交，他算是看着王慧长大的，对她的脾气也再了解不过了，任性是任性了点，但本质还是个好孩子，作为长辈不能眼睁睁看她错过大好姻缘，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对小林真有那个意思，就别整天对他呼来喝去，再说不是你不让他碰你的水仙花吗？他听你的话，没敢浇水，你咋还怪起他来了？” “谁对他有意思了？”王慧出身好，家里人又疼她，事事顺她的意，长这么大，没几个人跟她对着干，林向北就是其中一个，而且是让她最生气的一个，明知道她跟那个叫宋芸的寡妇不对付，他还处处维护她，王慧越想越气，咬牙切齿道，“他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听我的话，就不会掺和宋寡妇落户的事儿了。” “哪个宋寡妇？我咋不记得有个寡妇来我们这儿办事了？” “就那个宋芸啊，丈夫没了，不就是寡妇吗？”林向北这个人看着热情，对谁都笑脸相迎，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实则跟他处久了就会知道，他心里有一堵很厚的墙，拒人千里之外，王慧还是头一次见他对别人的事儿这么上心，她都打听过了，宋芸落户的事情，他一直在跟进，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办下来。 “你说宋芸啊，”朱大志有印象，忍不住说句公道话，“小林跟我提过这事儿，说对方是她表姑妈发小的闺女，长辈拜托的事儿，他一个晚辈确实不好推辞。” “谁叫他推辞了？”王慧冷哼一声，“但也不用这么上心吧？” 朱大志瞧她一眼，这才真正听明白，“小慧，你吃味了？” “叔，你说什么呢？”王慧一口否认，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埋头拨弄着桌上的水仙花盆栽，“我吃什么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林向北一直不对付。” “这倒是，你们两个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朱大志笑道，“不过也有好些人吵着吵着就吵出了感情，你们年轻人管那个叫什么来着，对对对，欢喜冤家。” “谁跟他欢喜冤家？”王慧小声嘀咕道，“不共戴天还差不多。” “王慧同志跟谁不共戴天啊？”林向北刚出去闷着一张脸，回来一张脸都要笑烂了，也不知道遇到啥高兴事儿。 “还能跟谁，当然是……”朱大志开玩笑地回道。 王慧轻咳一声打断朱大志，浑身不自在地理了理衣服，娇蛮地瞪了眼林向北，“那是我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确实没什么关系，算我多管闲事了，”林向北仍是笑，拎着暖水壶给朱大志的茶盅里添满水，才问：“科长，昨儿个不是放下来一批新户口本吗？” “有人过来取了？”朱大志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沓户口本递过去，“都在这儿，你看看是哪本？” 林向北找到宋家的户口本，抽出来，拿手里，“就是这本，宋家人来取，我给他们送出去。” 听到是宋家的户口本，王慧立马坐不住了，站起来挡住林向北的去路，“多大的脸，还是没长腿咋地，非要你送过去，自己不知道来拿。” 话音未落，一道温温柔柔的女声在窗口响起，“林向北同志，我取一下户口本。” 王慧才不管对方听没听到她刚说的话，正在气头上，说话特别冲，“没下来，明儿再来。” 王慧喜欢林向北，视她为情敌，就这，宋芸还能看不出来？不过她也不打算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这样啊，”宋芸不跟王慧过多争论，而是客客气气地咨询问道，“小同志，我还想多问两句，如果我丈夫也想落户过来，还需要办理哪些其他证明？” “你没带眼睛还是没长脑子，外面墙上不是贴……”话没说完，王慧反应过来，倏地抬起头，“等一下，你说谁？” 宋芸面带微笑地重复道：“我丈夫，他退伍回来了，也想把户口迁过来。” “你丈夫？！”王慧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敢确定地问了句：“你不是寡妇吗？” “他回来了，我就不是寡妇了。”宋芸笑道，一点不生气的样子，反倒让王慧不好意思了，连忙跟人道歉：“那个，不好意思，我也是听说，没有恶意。”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王慧我行我素惯了，就连林向北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跟人这么客气。 “没关系。”宋芸在心里感叹，不得不承认，作者非常心疼林向北，虽然给他写了个极品亲戚，但在其他方面做足了弥补，比如女人缘，林向北作为男二比男主宁江还要好。 王慧拿走林向北手里的户口本，从窗口递出去给宋芸，看到等在走廊里的宁江，人高马大，模样俊俏，先不说脾性对不对，至少外貌跟宋芸很搭，难怪小两口生出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娃娃。 多么幸福的三口之家，王慧忍不住羡慕，以她和林向北的容貌，如果结婚的话，生的娃也一定好看。 “退伍军人落户比较麻烦，你们先把新户口本拿回去，等下我把所需材料写给你，你们回去办全了再来一趟。”王慧笑盈盈地跟宋芸细说道，态度好得让人难以跟刚刚那个不可理喻娇蛮任性的人联系在一起。 送走宋芸他们，王慧回办公室，朱大志故意提声问她，“小慧咋突然转性了？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宋芸吗？” 王慧觑了眼林向北，嘴硬道：“我哪儿说不喜欢了，再说她丈夫还是退伍军人，我们理应多关照的。” 朱大志笑道，“小慧同志觉悟不错嘛。” “可惜了，瘸了一条腿。”王慧最后感叹一句，不然也不会退伍吧。 从户籍科出来，宁江去院子里取自行车，宋芸抱着小想想往大门口走，路上听到两个小姑娘小声议论： “快看，那位同志长得可真好看啊，比电影明星还要帅气。” “好看能当饭吃？还不是个瘸子，你看他年纪也不小了，肯定还没处上对象，你喜欢的话，我帮你问问？” “问啥？我才不要跟瘸子处对象，一个残废能有啥本事，别说赚钱，我看他骑自行车都恼火。” “不准说爸爸坏话！”小想想生气地叉腰，小嘴巴高高嘟起能挂小油壶，闷声反驳道，“爸爸不是残废。” 两个小姑娘傻眼了，万万没想到瘸腿不仅处上了对象，还结婚生了娃，然后就在这时，宁江蹬着自行车意气风发地从两人前面骑了过去。 宋芸抱着小想想坐上后座，宁江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母女俩坐稳后才重新出发。 一家三口，一辆自行车，有说有笑，画面温馨极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什么瘸子骑车都恼火，你看人家骑得多好，又稳又快。” “咋地还有脸说我了？是谁说人家处不上对象，结果呢，人家闺女都能打酱油了。” 两个小姑娘相互埋怨，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妈妈不生气吗？”小想想心里很不好受，一点精神都没有地趴在她妈的肩膀上，气呼呼道，“刚刚那两个姐姐说爸爸是，乱说，爸爸只是腿腿生病病了，病好了，爸爸就不瘸了。” “想想不生气，”宋芸摸着女儿的小脑袋，安慰道，“嘴长她们自个儿身上，她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咱们管不着也管不过来，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好不好？” “想想觉得不太好，”小想想实诚孩子，“想想都听到了，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而且她们说的是爸爸，不是别人，爸爸是想想的爸爸，想想不允许任何说爸爸坏话。” “姐姐没说爸爸坏话，”宁江很有耐心地跟女儿解释道，“爸爸就是瘸了一条腿。” 小想想转过身，望着前面骑车的爸爸，爸爸的后背那么高大，就像一棵苍天大树，而她和妈妈就是树下的两朵小花，爸爸为她们遮风挡雨，保护她们茁壮成长。 爸爸受了委屈却不说，是怕她和妈妈伤心难过。 小想想捏紧小拳头，暗暗发誓，她绝不能让爸爸受丁点委屈，她一定要吃掉爸爸腿上的痛痛。 可是，小想想忧心忡忡地托起小脸蛋，大哥哥脑子里面的痛痛，她还没有吃光光，如果一块吃掉爸爸腿上的痛痛，她会不会死掉啊？ 死掉的话，她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他们了。 小想想好纠结。 “哎呦喂，要死啦，大傻子打人啦！”赵秀秀撒泼的声音从宋家院子里传来，小想想听到对方骂她大哥大傻子，着急地伸长脖子，“爸爸，不好啦，隔壁坏婶婶又欺负大哥哥了，我们快去打跑她救大哥哥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7 22:25:29~2022-06-28 22:4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匪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好大儿（二更） 唐雪珍和宋昌盛领着宋小五出门去了, 家里就剩下宋婷和宋伟，不然赵秀秀也不敢轻易找上门。 宋婷因为性子原因，根本不是赵秀秀的对手, 红着眼睛把宋伟护在身后，被逼得节节后退。 李小花就在旁边看着，斜着眼睛将宋婷上下打量一番，暗自思忖道：宋子民一把年纪还没个对象，我看宋老太婆这不是收养养女, 而是给她小儿子养媳妇吧？真是够抠门的, 这样一来就能省下一大笔彩礼钱。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没跟宋子民那个二流子好，要不然嫁进宋家肯定也没什么好日子过，那个宋老太婆一看就没秦老太婆好对付。 反观秦志鹏就比宋子民有出息多了，年纪轻轻就在纺织厂混了个副主任当, 再过几年就能升主任，然后是副厂长最后厂长，她以后就是厂长夫人了。 厂长夫人总比瘸子媳妇有面子吧，她终于赢了李大花一回, 一想到这儿, 李小花忍不住地发笑。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大傻子打了我儿子，宋婷, 你给我让开, 不然连你一起打！”赵秀秀拽住宋婷的衣服，力气大, 把人扣子扯开了两颗, 还好是初春, 衣服穿得多，不然还不得羞死个人。 即便只露出里面的打底毛衣，宋婷仍是满脸涨得通红，眼含薄泪，柔弱得就像一朵风雨中摇曳的小花。 她很害怕，赵秀秀真的跟她动手，打她没关系，伤到宋伟怎么办？她没法跟养父养母和大哥大嫂交代。 宋婷简直就是闷葫芦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这让赵秀秀得寸进尺，腾出另一只手去薅对方的头发，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一把挥开。 宁江如同一座高山矗立在宋婷和赵秀秀中间，眼神如刃，没有一点感情和温度，声音也发冷，“有话说话，别动手。” 宁江十六岁入伍，今年二十六岁，作为军人十年整，强大的气场织成一张隐形的密网，铺天盖地罩在身上，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赵秀秀顿时觉得浑身发毛，缩手闭口，面有畏惧。 宋芸拉着宋婷关心地问：“有没有伤到哪儿？” 宋婷红着眼睛摇头，脸上不是委屈，而是写满了自责，家里人都不在，她却没有保护好宋伟。 宋芸回头去看宋伟，脸上两道血淋淋的抓痕，刘玉群将大儿子照顾得很好，虽然只有三岁幼童的智商，却几乎没受过伤没生过病，就连磕磕碰碰都很少，将人养得白白嫩嫩，一点伤就特别明显，老招人心疼了。 “小伟，疼吗？”宋芸摸着宋伟的脑袋，温柔地跟他说话，“没事儿了，小姑给你上药，过几天就好了。” 宋伟精神恍惚，瞳孔涣散，明显受到了惊吓，怔怔地点完头又摇头，“不疼，小姑不担心。” 小想想抱住宋伟的大腿，仰着奶乎乎的小脸蛋，“大哥哥，爸爸很厉害，爸爸会保护大哥哥，大哥哥不要害怕。” 爸爸没回来之前，遇到这种事情，小想想总是冲在最前面，现在爸爸回来了，小想想相信爸爸一定会保护好家里所有人， 在小想想心里，爸爸是英雄，是最厉害的人。 宋伟的眼睛在宋芸和小想想身上扫了个圈，脸上的忐忑不安这才慢慢地褪去，听话地坐到小板凳上，让宋芸和宋婷帮他上药。 “姐夫，咱也当过兵的，你可不能给部队抹黑啊，”李小花见赵秀秀被宁江一句话吓得哑口无言，立马站出来帮腔道，“凡事都该讲个理，你不能因为宋伟是姐姐的侄子，就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啊……” “闭嘴，”宁江冷声打断李小花，面色凛然，“这儿有你什么事儿，哪儿凉快呆哪儿去，不然给你扔出去！” 李小花不敢相信这是从宁江嘴里说出来的话，委屈得眼睛都红了，“姐夫，你骂我？！” 宁江不为所动，仍是一脸冰冷，“最后说一次，小芸不是你姐，我也不是你姐夫，不要随便跟人攀关系。” 李小花捂着脸伤伤心心地躲到赵秀秀身后哭起来，无疑是在跟对方强调自己为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姐姐和姐夫都得罪完了。 赵秀秀心疼坏了，重拾泼妇劲儿，扯着大嗓门嚷嚷道：“宁江，你不能仗着自己当过兵，就欺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翠翠是就事论事，你干嘛凶他她？是宋伟那个大傻子打人在先，我家老二才多大点，他下手那么重，我家老二要有个三长两短，我非得打死他不可。” “下手多重？”宁江不受对方大吼大叫影响，面不改色，神色淡然地问道。 “他……”赵秀秀面对宁江的质问，一度慌神，下意识地求助李小花，毕竟宋伟只是推了秦杰一下，相比秦杰抓破对方的脸，实在说不出口。 李小花躲在赵秀秀身后不敢出来，小声提醒对方，“小孩子一块玩，打打闹闹很正常，大嫂子这些都知道，只是宋伟这次太过分了，他居然污蔑小杰偷东西，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们小杰以后还怎么做人？” “翠翠说得对，宋伟污蔑小杰偷他东西，这要被街坊邻居知道，肯定要说小杰小时偷针长大偷金，他们还能让自家小孩跟小杰玩吗？宋伟这不是教唆其他小朋友孤立我们小杰吗？”赵秀秀顺着李小花的话道，然后装得一副深明大义，“当然我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家长，就像翠翠说的那样，小孩子一块玩有打闹再也正常不过了，更何况大傻子脑子不正常，所以，我要求不高，只要大傻子当大伙的面给我家老二道个歉，这事儿就算了了。” “就这样？只要道歉，不要赔偿，”宋芸给宋伟上完药，让宋婷将俩孩子领回屋，面带微笑地走过去，跟宁江肩并肩站一块，“大嫂子真是深明大义呢。” 赵秀秀忍不住翻白眼，小骚狐狸就是骚，好好说话不行，非要黏着自己男人，干嘛？给她显摆他们两口子多恩爱多般配。 等她男人回来，她也黏给她看，跟谁家里还没个男人似的。 而且，她男人还不是瘸子，就这点，赵秀秀觉得自己赢了宋芸。 “怕不是吧？”宋芸话锋一转，嘴角的笑意淡了两分，神色仍是温温柔柔，“大嫂子是怕我妈回来没法跟她老人家交代，所以才先发制人……不，准确来说是恶人先告状。” 赵秀秀那点小心思被宋芸当面拆穿，脸上有点挂不住，恼羞成怒，吼道：“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宋芸，你说谁恶人先告状？明明是大傻子欺负我们小杰。” “我刚已经问过小伟，那幅画是他画的，是秦杰抢走他的画，小伟让他还回来，他不仅不还还动手打人，小伟就推了他一下，并没有伤到。”宋芸将事情原委完完整整复述一遍，没有偏向任何人。 “他说没伤到就没伤到，一个大傻子说的话，你也相信，你脑子怕也有问题吧？”赵秀秀蛮不讲理，继续胡搅蛮缠。 “婶子没说错，弟弟是没伤到，”秦强一只手拽着秦杰从外面跑进来，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张色彩斑斓的画纸，而后一边将画纸展示给众人看，一边推搡着秦杰催促道，“快给妈说，这画到底谁画的？” 秦杰埋着头，闷声闷气地开口：“是，是小伟哥画的。” “干嘛跟妈撒谎？”秦强因为上次炸伤宋伟的事情，一直心存愧疚，所以一回家听到宋伟跟弟弟打了一架，立马把人逼到墙角问清情况。 “妈说，说只要我画一张画，就买糖给我吃。”秦杰小声道。 这事儿要追溯到两天前，赵秀秀从娘家回来经过宋家门口，看到宋伟坐在院子里画画，小板凳上放了一盒水彩笔，这个年代水彩笔可不便宜，一盒得三四块钱呢，可以称三四斤猪肉了。 赵秀秀觉得刘玉群疯了，给一个傻子买这么贵的东西，纯属浪费，转念一想，是她太小瞧刘玉群了，没想到她这么有心机。 装模作样给儿子买水彩笔，回头自个儿画一幅画，然后说是大傻子自己画的，再拿到她面前臭显摆，说她两个儿子还没个傻子厉害。 赵秀秀识破刘玉群的“阴谋诡计”，一刻不敢耽搁，忍痛给小儿子买了一盒水彩笔，哄骗他画了一张画，她就给他买糖吃。 哪儿能想到，她两个好大儿子几句话就把她出卖了，赵秀秀气不过地拧秦强的胳膊，“你咋回事？不去学校读书跑回家干嘛？” 秦强反应贼快，一把捂住肚子，哎呦一声，“妈，我肚子疼，不行了，我要上厕所去了！” 然后一溜烟儿跑没了影，秦杰也想跑路，就是反应慢了些，被他妈一把拽住，委屈地不明所以地撇着嘴。 “小杰，别怕，跟妈说，这画到底谁画的？妈给你主持公道。”赵秀秀给小儿子使眼色。 无奈，秦杰年纪小，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见事情已经败露，他也不想再撒谎，实话实说道：“小伟哥画的，我让他借我用一下，他不肯，那么小气，一点不仗义，我很生气，就挠了他一爪子。” 赵秀秀心口疼，一口老血堵到嗓子眼，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果然傻子会传染，她就让俩孩子不要跟大傻子玩，他们非不听，现在好了，一屋子的傻子。 “小杰，小孩子不能撒谎，”事已至此，赵秀秀仍不松口，强词夺理道，“傻子能画这么好，你说谁信啊。” “大嫂子，你好好看看手里的画，画上的小姑娘穿黄色的小毛衣，戴同色系的帽子和围巾，在院子里堆雪人，这分明就是想想，怎么可能是小杰画的？”宋芸分析得头头是道。 赵秀秀瞥了眼画上的小女娃，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是宁想想，但她就是死不承认，“就你家有闺女，我家还有小妹呢，小杰照着宁想想的样子画小妹不行啊？” 宋芸头疼，跟泼妇讲道理简直就是浪费口水，就像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实在不行了，心里堵得慌，还得像上次那样，君子动口不管用直接动手多好。 “妈妈，想想想到一个好办法，”这时，小想想抱着水彩笔和哥哥们用过的作业本从屋里跑出来，后面跟着一人拿一张小板凳的宋婷和宋伟，小想想将东西放下后，骄傲地扬起小脸蛋道：“既然坏婶婶说是小杰哥哥画的画，那就让小杰哥哥和大哥哥一块再画一幅出来好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回击！！！ 第44章、以牙还牙（一更） 小想想这话一出, 秦杰哇地一声哭出来，扒着他妈的裤腿使劲拽，“妈, 我真的画不了，那画不是我画的，我不想画画。” 就像不想读书，都能要他老命。 赵秀秀不说话想对策，秦杰见人无动于衷, 使出吃奶的劲儿地拽, 直至将他妈的裤腰带扯掉，厚棉裤从腰上滑落，露出里面穿的大红裤衩。 赵秀秀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到最后会发展成这样，赶紧将裤子提起来，可她的大红裤衩还不是被看光光了, 臊得她脸色发紫，发狠地推开秦杰，还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咒骂道：“兔崽子, 要死啦, 你扒你妈裤子干嘛？” 越说越生气，抡圆胳膊还想打，被李小花拦住, 苦口婆心地劝道：“大嫂子, 小杰还小，不懂事, 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他扒我裤子, 跟年纪有啥关系？”赵秀秀气急败坏, 胳膊伸长，挣扎着去打秦杰，“李翠翠，你给我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李小花洋洋洒洒往地上一坐，泪眼汪汪地抬起头，无尽委屈，“大嫂子，有话好好说嘛，怎么还动起手了？” 赵秀秀懵了，她发誓她刚刚没有推她，她咋就坐地上了？ “赵秀秀你闹够没有！”秦志鹏赶过来，将李小花扶起来，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李小花小手指在秦志鹏手心勾了勾，秦志鹏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手，挡在她前面厉声质问自己媳妇，“赵秀秀，记住自己身份，你这么无理取闹，要是传去纺织厂，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我没有……”赵秀秀没有工作，丈夫一个人赚钱养家，而且不止他们一个小家，还有她的娘家，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赵秀秀自然在秦志鹏面前矮了一截，不敢真正跟人撕破脸，“是他们污蔑小杰，小杰也是你儿子，我替小杰讨回公道，有错吗？” “我刚从家里出来，事情小强都给我说了，你还嘴硬？”秦志鹏觉得赵秀秀无可救药了，“明知道唐姨跟妈关系好，你吃饱撑得慌非要跟人过不去，赵秀秀，你太让我失望了。” “秦志鹏，你这么大声干嘛？”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家宁江处处维护自己媳妇，而她男人呢？不帮忙就算了，还当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了台，赵秀秀不甘心，尖声嘶吼，“我看你就是还惦记着宋芸那只骚狐狸！” “胡说什么？！”秦志鹏暴跳如雷，甩手打了赵秀秀一耳光，“宁江都回来了，我能惦记谁？” 赵秀秀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张牙舞爪地去挠秦志鹏，秦志鹏将人推开。 巧了，推到了宋芸跟前，赵秀秀恼羞成怒，手一转想去扯宋芸的头发。 手刚伸过去，就被宁江捏住手腕，她感觉自己被一块生铁箍住，挣扎了几下，都是徒劳。 “宋芸，你让他给我松开！”赵秀秀尖声。 宋芸笑盈盈地看着她，反问：“松开干嘛？让你打我啊？大嫂子，我不傻，也不那么好说话，你儿子挠伤了我大侄子，他年纪小，我不跟他一般计较，更何况老话也说子不教母之过。” 赵秀秀心里咯噔一下，“你想干嘛？” “不想干嘛？就是还回去！”宋芸对准赵秀秀的脸颊就是狠狠的一爪子。 随着赵秀秀一声尖叫，她脸上多出了两条血痕，位置长短几乎和宋伟一模一样。 刺痛从脸上传遍全身，赵秀秀打了一个哆嗦，转身扑向秦志鹏，“志鹏，这下你总要为我做主了吧？宋芸都要把你媳妇欺负死了！我要被毁容了怎么办？” 秦志鹏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活该！” 赵秀秀瞬间被抽空，只剩下一躯壳，别的人就算了，对方是自己男人啊，他们结婚十几年，她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他居然对她的死活无动于衷，甚至帮着宋芸欺负她。 她感觉被全世界背叛了一样，绝望铺天盖地将她笼罩，赵秀秀快喘不过气来。 “好啊，秦志鹏，你居然帮着他们欺负我，我现在就回娘家，有种你别去接我。”赵秀秀撂下狠话哭着从宋家离开了。 李小花目送赵秀秀哭哭啼啼离开，脸上不做表现，心里欢天喜地，她正愁着没机会跟秦志鹏单独相处，多谢大嫂子给她腾地儿，大嫂子真是好人啊，送佛送到西，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的。 “宋家妹子，实在对不起，赵秀秀太不讲道理了，我先在这儿替她道歉，等她回来，再让她自个儿过来赔不是。”秦志鹏跟宋芸道歉。 “千万别了，”宋芸毫不留情面地拒绝道，“你家媳妇的赔不是，我们受不起，哪次过来不是闹得人马仰翻，你回去转告她没事儿就不要过来了。” 秦志鹏没想到温温柔柔的宋芸说话这么直白，可想而知赵秀秀有多过分，把人逼到这个地步，尴尬地捡起被赵秀秀扔地上的画纸，拂去纸上的灰尘还给宋伟，“小伟，对不起，是婶子和小杰的不对，秦叔叔给你道歉好不好？” “谢谢秦叔叔。”宋伟着急地接过画纸，视如珍宝似的，将其细细抚平，然后拿给小想想，“大哥哥给想想画的画，想想喜欢吗？” 小想想小心翼翼地捧过去，歪着小脑袋仔细打量，虽然她有点看不懂，但就是觉得她大哥好厉害，“想想喜欢，大哥哥太棒了，把想想画得这么好看，比迎春花花还要好看。” 唐雪珍在院子里种了一株迎春花，正值花期，枝青花黄，搭配得很好看，给万物尚未完全苏醒的初春增添了一抹生气和亮色。 画上的小想想穿鹅黄色的毛衣，加上圆滚滚的小身子，确实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迎春花。 “妹妹比花好看多了。”宋伟憨笑地挠挠头。 “小伟画得真的不错，我听厂里同事说，少年宫最近在举办绘画大赛，你们可以带小伟过去看看。”赵秀秀张嘴闭嘴一个大傻子，秦志鹏都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自个儿生的两儿子还比不上宋伟这个大傻子，秦志鹏再次道歉，“今天的事情真的不好意思，你们先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秦志鹏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给李小花使了个眼色，李小花一脸羞涩地跟了上去。 两人还没走出宋家院子，就急不可耐地挨在了一块，李小花甚至伸手挽住了对方的胳膊，被秦志鹏推了回去。 宋芸皱着眉看着，不过到底也没说什么，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她一个外人不好插手。 只是没想到李小花这么恩将仇报，赵秀秀好心收留她，她居然打起了她男人的主意，赵秀秀也是够倒霉的，引狼入室，还自己主动给人创造机会。 这才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芸将下午的事情给大伙说了说，刘玉群气愤道，“算她跑得快，不然我非得把她脸抓稀巴烂。” 唐雪珍拉着坐在她左手边的宋伟，心疼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刚刚你林姨带着秦杰又来道了一次歉，唉——他们一家子糟心事糟心人，眼不见为净，要不是看老林的面子……算了算了，全当给孩子们积德了，等赵秀秀从娘家回来再收拾她。” 婆婆既然发话了，刘玉群也不好再说什么，闷头扒了口饭，换了个话题，“下半年九月，我打算送小伟去上学。” “媳妇，你没事儿吧？”宋子国伸手去摸刘玉群的额头，纳闷地嘀咕道，“没发烧啊？说什么傻话？” 以前他不是没跟刘玉群商量过送大儿子去读书，但哪次不是话没说完，就被骂得狗血淋头，说他铁石心肠，小伟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他当爹的还不清楚吗？送去学校被人欺负怎么办？ 久而久之，宋子国绝口不提这事儿，没想到今天刘玉群主动提起，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刘玉群一把将人拂开，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懂什么？儿子跟以前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宋子国每天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三个孩子基本都是媳妇照料，他很少操心，更何况自打小外甥女回来，就算空闲下来也都在陪小想想玩，怎么可以注意到大儿子那丁点细微变化，“哦，你说他脸上那两道抓痕啊，没事儿的，过几天就好了，再说一个男娃娃留个疤也没啥。” “对牛弹琴。”刘玉群总结陈词。 宋子国还想说什么，被唐雪珍抢先一步，激动不已，拉着宋伟的手忍不住发抖，“老大媳妇你是说我们小伟长大了？” 老太太说得很委婉，不过意思是一个意思，宋伟因为一场高烧，智商停在了三岁，从那以后，家里人都把他当三岁小孩，他不傻了，智商跟上来，不就是长大了吗？ 刘玉群也难掩激动心情，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妈，我们小伟终于长大了。” 虽然儿子现在智商还是跟他实际年龄不符，但总比停滞不前好吧？刘玉群已经谢天谢地了，不敢奢求太多。 “长大了好啊，”大儿媳没明说，唐雪珍也看得出来，不过她的想法跟刘玉群一样，“长大了，我们就去学校好好学知识，总不能一辈子闷在家里头的。” 他们都有老去的一天，到时候剩下他们兄弟几个，就算他们感情再要好，也抵不住生活琐碎的磨砺，不可能扶持他一辈子，宋伟总得学会自己生活。 “少年宫的绘画比赛，大嫂还给小伟报名吗？”宋芸觉得宋伟在画画方面很有天赋，加以培养说不定大有成就。 第45章、煤气罐罐（二更） 这样一来, 即便智商跟不上同龄人，至少不用那么辛苦地讨生活。 因为脑子问题，儿子被邻近几个胡同的皮孩子们笑话了这么多年, 刘玉群不争馒头争口气，就算儿子在这次绘画比赛表现平平，她也要告诉所有人，她儿子可以，跟正常孩子没啥不一样。 “明天我就请假带小伟去少年宫报名。”刘玉群说。 “大嫂不用请假, 反正我没事儿, 我带小伟去报名，”宋芸微笑道，“正好想想没去过少年宫，我领她过去看看稀奇。” “小姑，我也没去过, ”宋小五着急地挥手刷存在感，“小姑带我一块去行吗？我保证听话不乱跑。” “怎么哪儿都有你。”少年宫离家不近，坐无轨电车都要一小时，小姑子带大儿子去报名已经够麻烦她了, 要是再把小儿子那个皮猴子一块领去, 刘玉群担心小姑子脾气再好也得被当场发飙，上次小叔子带几个孩子去儿童乐园就是先例，小叔子险些回不来。 小姑子可是公公婆婆的心头肉, 要是因为她儿子有个闪失, 她怎么给二老交代。 “大嫂，没事的, 小五想去就让他一块去好了, 我一个人也看得过来。”有女儿招呼她五哥, 宋芸相信宋小五一定会很乖。 “我也一起，”一直没说话的宁江冷不丁地插上一句，“两个人看三个孩子，问题不大。” 话已至此，刘玉群还能说什么，只能笑道：“这就是他们说的妇唱夫随？小芸，你们小两口感情可真好啊，走哪儿都分不开，老大和小五就拜托你们了。” “大嫂说笑了，宁江就是担心孩子，”宋芸强行解释道，“这跟感情好不好没关系，是吧？宁江。” 她也不需要他说什么，就点个头就行，没想到…… “担心孩子，也担心你，”宁江给宋芸加一筷酸辣土豆丝，面无表情地说着情话，“少年宫人多，你要走丢，我就没媳妇了。” 天气终于暖和起来，宋芸给小想想脱下厚实的棉袄，换上初春的小开衫，又是鹅黄色，宋芸似乎对这个颜色情有独钟，其实不是，她只是觉得女儿穿这个颜色好看，就想她一年四季都有一件鹅黄色的衣服。 小想想非常喜欢这件鹅黄色的小开衫，宁江给她梳好头发，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她姥姥屋里显摆了，完后，拉着她姥姥到院子里看她转圈圈，小开衫的衣摆随风扬起落下扬起……恍惚间，小想想就像一只展翅飞翔的小蝴蝶，在一丛迎春花中间翩翩起舞。 宋芸洗漱完回屋，看到宁江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的女儿嬉闹，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满满的柔软和怜爱。 “小家伙太臭美了，也不知道随谁。”宋芸难得跟人开一次玩笑。 “本来就美，”宁江纠正完媳妇，走上前去，将人摁到椅子上坐好，随手拿起柜子上的镜子递给她，“跟你一样。” 啥也不怕，就怕硬汉说情话，还是个这么喜欢说情话的硬汉，宋芸根本应付不了，沉默地看着镜子里的女人。 说来也是巧，原主跟她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刚来那会儿她还不适应，好长一段时间不敢照镜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慢慢接受这个现实。 有时候她甚至在想原主是不是就是她的上辈子，因为她们好多地方都很像，不仅是长相。 就在宋芸发怔的时候，宁江已经帮她梳好头发，站在她的身后，扶着她的肩膀，声音很轻很轻地气音问她：“喜欢吗？” 他靠她很近，温热的呵气打在她耳垂上，宋芸觉得自己耳朵快被烫出个大窟窿来，强压心头的悸动和慌张，故作镇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宁江给她绾了个低丸子头，两侧编了四股麻花辫，从头顶一路延伸至脑后，耳鬓留了一缕碎发，随行而自然，充满了田园风的小清新。 就连在后世看多了各种花里胡哨发型的宋芸，也不得不感叹宁家这手艺，不开一家造型形象工作室可惜了。 越看越眼熟，宋芸扭头往窗外看去。 “跟想想一样，”宁江低笑一声，“而且我保证，想想有的，你也会有，再也不用羡慕女儿了。” “我没有羡慕，你别乱说。”宋芸浑身不自在地耸了耸肩，语气带着撒娇的味道，只是她自己没察觉。 宁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好了，不逗你了，我去灶房看看早饭煮好没有。” 听到宁江离开，宋芸大舒一口气，待心绪平复，她抬手摸自己的肩膀，似乎还留有宁江的体温。 她搓揉脸蛋，小声嘀咕道：“宋芸同志，麻烦，拜托，清醒点，他是男主，不是你一个炮灰随随便便就可以染指的。” 更何况，昨天男主还出手帮了女主，宋婷肯定对此铭记在心。 想到这儿，宋芸忍不住往灶房方向望去。 今儿早她偷了个懒，宋婷给大伙做早饭，这会儿就在灶房煮粥，宁江现在过去，也不知道两人会说些什么。 “粥煮好了吗？”宁江没有进去，站在灶房门口问了句。 宋婷坐在灶膛前面，暖黄的火光映在她脸上，衬得她本来就娟秀的五官更加清丽佳人，一抹樱桃小嘴不点而朱，微启：“马上就好了，姐夫。” “好，”宁江这才走进去，看了一眼宋婷，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道，“我先把馒头和小菜端去堂屋。” “好的，谢谢姐夫。”宋婷礼貌地道谢，也是为昨天宁江出手拦住赵秀秀，让她免遭欺负。 “客气了，你是小芸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宁江一开始还担心丈母娘收养的这个养女为难自己媳妇和女儿，观察了几天发现对方是个善良实诚的姑娘，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宋婷抬头笑，眉眼弯弯，“太好了，我又多了个哥哥。” 宋芸过来帮忙，见两人有说有笑，她的心，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很不舒服。 是羡慕还是嫉妒，或者是其他什么，她自个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吃完早饭，出发去少年宫，宁江担心宋芸累着，说他来抱女儿，宋芸却执意不肯，小声嘟囔一句：“你不在家这些年，都是我一个人抱。” 宁江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他就知道不管媳妇多么善解人意，也不可能一点不介意他这些年的缺席，让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小山村李家受尽委屈和蹉跎。 宋芸说完就后悔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搭错了哪根筋，明知道宁江为这事儿很自责，她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无疑是往他伤口上撒盐。 “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宋芸急忙道歉。 宁江扯了扯嘴角，些许苦涩，“是我对不起。” 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小想想察觉气氛不对，挣扎着滑下去，“想想长大了，想想不用抱，可以自己走哒，爸爸想抱就抱妈妈吧。” 然后一个劲儿地给她爸挤眼睛，无声地鼓励道：爸爸加油，爸爸勇敢，爸爸最棒。 受到女儿鼓舞的宁江，一鼓作气，俯身过去轻轻地抱了抱宋芸，“好了，媳妇，不生气了，都怪我。” “我没怪你，真的。”是她无理取闹了，对没有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宋芸都快受不了自己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杞人忧天了。 见爸爸妈妈和好如初，小想想高兴地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跑去跟等在胡同里的宋伟和宋小五汇合了。 “走吧，别让孩子们等久了。”宁江很自然地牵起宋芸的手。 男人的手灵活而有力量，穿过她的指缝，跟她十指相扣，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就像一针强心剂，抚平她心中的不安。 宋芸低头看他们两个牵在一起的手，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她管他未来如何，当下才是最重要的，至少他现在是她的丈夫，是想想的爸爸。 到了少年宫，宋芸担心人多女儿被挤丢，便将小家伙抱到身上，小想想知道妈妈的用心，乖乖地趴在她妈的肩膀上，东看看西瞧瞧，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宁江领着宋伟和宋小五跟在后面，五人走一块，引来不少路人止步瞩目，而后都在议论宁江的腿。 小想想耳朵尖，听到别人说她爸爸的坏话，很不高兴，小脸拧巴在一块，张开小手要爸爸抱抱。 宁江欣喜万分地接过女儿，小想想捧起她爸的脸，用嫩呼呼的额头蹭蹭，一边蹭一边小声嘀咕道：“吃掉痛痛，爸爸快快好起来。” “想想念什么呢？”宁江很享受女儿的蹭蹭。 “小秘密，不能跟爸爸说，”小想想卖起了官司，神秘兮兮地凑到她爸耳边，“谁都不能说，妈妈也不知道哦。” 宁江摸摸女儿的小脑袋，“我们想想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小想想不敢跟她爸蹭太久，不然自己生病，妈妈爸爸会担心的，她搂着爸爸的脖子，突然问道，“爸爸，想想为什么没有脖子？” 宁江怔住，没反应过来。 小想想指着走在他们前面的她妈的脖子，一脸羡慕，“爸爸，你看妈妈的脖子好漂亮哦，又白又细，为什么想想的脖子又粗又短，还有想想的小肚肚……” 说着，拉她爸的手放自己的肚子上，“好多肉肉，一点不像妈妈的肚子，那么瘦。” 最后，小手一摊，无奈又惆怅，“爸爸，想想是煤气罐罐吗？” 宁江被女儿的童言童语逗笑，轻轻地捏她肉乎乎的小脸，“想想不是煤气罐罐，想想是爸爸和妈妈的小可爱。” “小可爱太胖了，”小想想揉自己的小肚肚，好几层的肥肉肉，下定决心道，“爸爸，想想要开始减肥了哦，爸爸监督想想好不好？” “好啊，”宁江接着一脸惋惜感叹道，“那就太可惜了，妈妈刚才还跟爸爸说，少年宫附近有一条小吃街，那里有好吃好吃的小吃，糖炒栗子、烤地瓜、画糖人……等会儿给你大哥报完名，我们就过去吃东西。” 小想想口水都快流出来，眼睛亮堂堂，“那么多好吃的啊。” “可惜了可惜了，想想要减肥吃不了，爸爸就勉为其难地帮想想多吃点好了。”宁江逗女儿。 “不要不要，”小想想连连摆手，“想想不要爸爸勉为其难，爸爸要是撑坏了，想想就没有爸爸了，妈妈就没有丈夫了，太可怜了。” “那怎么办好呢？” “想想勉为其难好了，”小想想舔舔小嘴巴，“今天不减肥，明天开始减肥。” “就是嘛，”宁江刮她小鼻子，笑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嘛。” 走在前面听到父女两个聊天的宋芸真是哭笑不得，更加没想到宁江看起来那么古板，居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把女儿套路得一愣一愣的。 与此同时，宋芸心里开出一朵幸福的小花，以前宁江没在身边，她跟想想相依为命，也不是不幸福，只是觉得少了点什么，自从宁江回来，她心中的那小块空缺，一点一点地被填满，充满了安全感。 给宋伟报完名，宋芸夫妇带着孩子们在少年宫逛了一圈，小想想可怜巴巴地拉她爸的裤腿，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知女莫过母，宋芸搂着她的后脑勺，“走吧，我们去小吃街吃好吃的。” 八十年代的小吃街不像后世花样多，来回就那么几样，好在都是真材实料，味道也不错，即便是工作日，小摊前面也不缺食客。 一进小吃街，小想想和她两个哥哥就被画糖人的小摊吸引住了，三个人手拉手地站那儿根本挪不动腿。 第46章、甜过初恋（一更） 不仅挪不动腿, 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盯着摊主在铁板上画糖人。 宋芸在后世也见过画糖这种民间传统技艺，之所以说传统，那就是继承, 也就是说八十年代的画糖跟二十一世纪变化并不大，都是以食糖加水熬成糖稀，用勺舀起，在平坦光滑的铁板上，勾画出花鸟禽兽各色糖人。 铁板旁边有个转盘, 五分钱转一次, 转到什么糖色，摊主就给画什么糖色。 前面几个小朋友运气不好，转到的都是糖饼，这种糖饼最不考验技术，舀半勺糖稀往铁板上一倒, 用竹签黏在背面，待其冷却变硬就完成了。 小朋友拿到糖饼，说不高兴吧，小脸都笑烂了, 说高兴吧, 眼睛一直盯着转盘上面的其他糖人。 只能说是不尽兴，但家长是绝不可能再花钱让他们转第二次的。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一头白发, 胡须也雪白, 笑眯眯地招呼小想想兄妹三个，很是和善慈祥, “小女娃娃也要画糖人吗？” 小想想回头去问她妈, “妈妈可以给想想买糖人吗？” 宋芸微笑地点头, 给摊主说：“老板画三个糖人。” 老爷爷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视线在宋芸脸上转了一圈，笑道：“要不是小女娃娃喊你妈妈，我还以为你是她姐姐呢，这么年轻都三个孩子的妈了，小同志可真能干啊。” 最后一句话是对宁江说的，当事人反应不大，反倒是宋芸怪不好意思起来，解释道：“就一个，这两个是我哥的孩子。” “还是能干嘛，生出这么可爱的小女娃娃。”老爷爷给宁江投去赞许的目光。 “小五先转个糖人，咱们得搞快点，别耽误老爷爷生意。”宋芸生怕老者再语出惊人，忙转移话题。 宋小五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并往手心哈了一口气，小声念道：“观世音娘娘保佑小五转一条大金龙。” 小家伙年纪不大，胃口还不小，一来就想转个大金龙，是所有糖人里面手艺最复杂最费糖稀的一个。 宋小五运气也不是很好，跟前面几个小朋友一样转到了糖饼。 不过他心态好，立马退到边上，笑嘻嘻地给宋伟和小想想加油打气，“大哥加油，小表妹妹加油，大金龙大金龙。” 只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小想想不喜欢大金龙，她想要小公鸡，因为她生肖属鸡。 “哇塞，大哥哥转到小公鸡了，好厉害啊。”小想想太羡慕她大哥转到小公鸡，最后轮到她，小家伙有样学样，搓完小手，往手心吐口气，小声念道，“观世音娘娘保佑想想转到一只小公鸡。” “哇塞，小表妹妹转到大金龙了，好厉害啊。”宋小五学着小想想的语气发出惊叹，惊叹完，美滋滋地舔了舔手里的糖饼，“好甜哦。” 虽然没转到自己最想要的小公鸡，但小想想还是很高兴，因为妈妈经常给她说做人一定要知足常乐。 看到小想想转到大金龙，摊主爷爷抬起头冲她眯眼一笑，“小女娃娃运气可真好啊，是这几天第一个转到糖龙的小朋友。” “姥姥说了，”小想想一定不骄傲，拍着胸脯大声道，“想想是小福星呢。” 拿到比脑袋还大的大金龙，小想想还念着小公鸡，偷瞄她大哥，宋伟善解人意地问她：“想想想跟大哥哥换吗？” 小想想重重地点头，“大哥哥最好了。” 看到大金龙到了大哥手里，宋小五不客气地靠过去，“大哥，我能咬一口大金龙吗？” 宋伟没想那么多，将大金龙递过去，被宋小五一口咬去大半，剩下半截身子插在竹签上，宋伟悲从中来，追着宋小五让他吐出来，这是妹妹换给他的大金龙，他要留起来慢慢吃的。 宋小五哪儿跑得过身高腿长的宋伟，很快被对方抓住，他举起双手投降，将嘴里的画糖拿出来，带出一条亮晶晶的口水，“喏，大哥，你的大金龙。” 别说宋伟嫌弃，就是小想想也嫌弃地皱起了眉头，像两条毛毛虫。 宋芸眼神温柔地看着孩子们嬉闹，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她转过头去，一个小老鼠的糖人映入眼帘。 糖人拿开，是宁江那张长得极其周正的脸，“女儿有的，我媳妇也必须有，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两个小姑娘从旁边路过，除了羡慕还是羡慕，其中一个大大咧咧地跟宋芸说：“姐姐好幸福哦，跟对象感情这么甜，比糖人还要甜耶。” 宋芸羞赧地说不出话来，宁江倒是大大方方地跟人介绍，“不是对象，我们结婚了，那个小女娃娃是我们的闺女，可爱吧？” 到底是谁说男主性情古怪惜字如金？跟陌生人都能聊这么高兴，明明是和她闺女一样的社牛症嘛。 宋芸拉着宁江逃离围观，宁江执意要她尝一口糖人，宋芸没有办法只能就范，就着他的手舔了舔糖人。 宁江一脸期待地问她：“好吃吗？” “好吃。”宋芸见人还在磨叽，情急之下挽上他的手臂，小声催促道：“走吧，等会儿想想他们走远了。” 宁江低头看向媳妇落在他臂弯处的手，眼底浮过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等宋芸反应过来，手挽手这个行为还是过于亲密，想要把手收回去，却发现宁江将她箍得很紧，根本抽不动。 “走吧，不然想想他们就真的走远了。”宁江心满意足地带着媳妇去追女儿和她两个哥哥。 宋芸在心里感叹宁江太有心机了，却也没再挣扎，由他带着她在人流间穿梭。 小吃过过嘴硬还行，填饱肚子还差得远，更何况孩子们都是长身体的年纪，宋芸和宁江商量再带他们去吃碗面，吃完从面馆出来，小想想满足地打了个小饱嗝，怪不好意思地捂住小嘴巴。 就在这时，小想想听到她小舅的声音，她踮起脚往胡同里张望，看到她小舅拉着一个板车很艰难地穿过人群。 “小舅舅，你怎么在这儿啊？”小想想跑过去看到她小舅的板车上堆了好多衣服，“小舅舅买这么多衣服干嘛啊？” 宋子民找了个摊位，将板车停在路边，用两块砖头抵住车轮，以防车子倒滑，“这些不是小舅买的衣服，是小舅要卖的衣服。” “小舅舅好厉害哦，还会卖衣服呢。”小想想捧场大王随时在线。 “小叔衣服卖出去了吗？”宋小五跟小想想站一块问。 臭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宋子民抽着嘴角回了句：“快了。” 开摊已经两天，却一件没卖出去，太丢脸了，宋子民不好意思说。 “万事开头难。”宋芸安慰弟弟。 宋子民不是那种受不得打击的人，不然他也长不到这么大，斜着嘴角笑道：“我就不信这个邪，我这么帅气一小伙子，还卖不出去一件衣服。” “小舅舅不着急，想想帮你吆喝。”小想想学着隔壁卖糖炒栗子的摊主，将小胖手放到嘴边圈成喇叭状，使出吃奶的劲儿大声喊道：“卖衣服咯，又甜又软的衣服咯，不甜不软不要钱哦。” 谁家衣服又甜又软？！ 宋子民连忙捂住小外甥女的嘴巴，还不甜不软不要钱，他这一车的衣服岂不是都得白白送出去。 因为心疼外甥女，宋子民不敢用大劲，捂住她嘴巴的同时，嬉笑地挠她痒痒肉，小想想在她小舅怀里扭来扭去，发出咯咯咯银铃般的笑声。 宋小五跟宋伟看到小叔跟小表妹打闹，以为他们在做游戏，觉得有趣极了，于是跟着大声喊起来：“卖衣服咯，又甜又软的衣服咯，不甜不软不要钱哦。” 越喊越笑，越笑越喊，把宋子民快要喊哭了，他一个人根本控制不住三个小调皮，捂住这个的嘴，剩俩就围着他扯开嗓子吆喝…… “老板，当真不甜不软不要钱啊？”一个中年妇女牵着闺女上前询问，随手从板车上拣起一件衣服掂了掂，“当真的话，我就要我闺女尝尝是不是又甜又软。” 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有意为难。 宋子民抱着小想想，笑嘻嘻地回了句：“大姐闺女这么可爱，穿上我家的衣服，那不就是又甜又软吗？” “老板真会说话，”中年妇女这才被逗笑，拿起衣服在自己闺女身上比了比，似乎不太满意，放回了板车上面，站起身冲宋子民怀里的小想想笑了笑，问：“老板，你家闺女身上穿的这件小开衫有吗？我也想给我闺女买一件。” “这个啊，还真没有，不过你看这条小裙子多好看啊，简直是为你家闺女量身定做。”宋子民热情推荐道。 中年妇女接过去看了看，婉拒道：“我还是喜欢你家闺女身上那件小开衫，既然没有，我们下次再来好了。” 买东西第一眼相中的东西，不管再逛多久其他的都比不上，因为已经在心里形成了一种念想。 宋子民总不能把外甥女的衣服扒下来卖了吧，别说宁江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也舍不得小想想忍痛割爱。 后面又来了几个顾客，跟那个中年妇女一样，翻完板车上的衣服，就问他怎么没有小想想身上的那件小开衫。 这说明什么？ 抱着小想想坐到石阶上，宋子民陷入了沉思，他姐的手艺确实好，但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外甥女长得太招人稀罕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所有家长眼里别人家的孩子，所以都想要外甥女的同款。 第47章、涮羊肉 宋芸见人没精神, 上前安慰，“子民，你这些衣服款式真的不错, 新颖有特点，不是随处可见的那种。” 八十年代前期老百姓穿衣比较朴素，力求实用方便，而宋子民卖的衣服用后世的话来说，走在时尚的前沿, 用色大胆, 就显得有些异类，普通老百姓肯定一时接受不了。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还是老姐有眼光，”宋子民一脸骄傲，毫不掩饰，“这些衣服都是我自个儿设计的。” 宋芸吃惊, 原文宋子民一直没个正经工作，即便结了婚，也是东晃晃西混混，四处打小工为生, 没想到还有这本事。 “看多了就会了。”宋子民散漫归散漫, 但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有点闲钱就去看个电影或者买本杂志，对于别人来说的奇装异服, 在他看来再也正常不过。 “小舅舅最棒了, ”没人买小舅舅的衣服，小舅舅一定很难过, 小想想给她小舅加油打气, “小舅舅明天就发大财。” “借我们想想吉言。”宋子民刮了刮外甥女的鼻子, 将小想想还给她妈，然后开始收拾板车上的衣服。 “这么早就收摊吗？”宋芸看宋子民的样子也不像受不得打击的人，怎么这么快就临阵脱逃了？ 宋子民嬉笑地摸摸自己的肚子，“早上出门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得到喝，再这样下去，不是卖衣服，是卖命啊。” “走吧，我请你吃碗面。”这么早收摊回家，宋子民轻则一顿说教，重则就是男女混合双打。 “面就不吃了，等会儿给我买两个馒头对付对付就成。”宋子民收完摊，伸手捏了捏外甥女的小脸，问：“想想晚上想不想涮羊肉啊？” 小想想立马想到她和妈妈在小山村养的那只老羊咩咩，于心不忍地皱起小眉头，“咩咩那么可爱，小舅舅为什么要吃咩咩？” 宋子民一本正经道，“那么可爱的咩咩，不煮来吃多浪费。” 小想想还是不忍心，“那就小舅舅吃好了，想想看小舅舅吃。” 宋子民没再劝，因为太了解自家这只小馋猫，这会儿有多么的信誓旦旦，晚上口水就得流多长。 * 俗话说：冬吃羊肉赛人参，春夏秋食亦强身，尤其是北城人特别喜欢吃涮羊肉，已经有多年的悠长历史。 宋子民下血本买了五斤羊肉和五斤羊杂，一回家，将东西往堂屋的四木方桌上一搁，豪气万丈地宣布道：“晚上我请大伙吃涮羊肉。” 唐雪珍跟宋昌盛面面相觑后，异口同声道：“咋地又闯祸了？” “哎呀，瞧二老这话说得，我是那种一天到晚逗猫遛狗的惹祸精吗？”宋子民搂着外甥女胖乎乎的小身子，下巴放她头顶上，笑嘻嘻道，“我们想想说了，我明天要发大财，所以提前庆祝一下。” “这也能提前庆祝？”宋昌盛没好气道，“有这个闲钱，你咋不提前把自个儿棺材本给订了？” “发了大财就订，”宋子民油盐不进，还拿自己老爹老妈开玩笑，“再说，我们想想回来这么久，都没吃到老北城的涮羊肉，您二老是不是太抠门了？” “兔崽子，有种你再说遍。”宋昌盛已经在脱鞋，被唐雪珍一把摁住，“跟他费什么话，明天要是没发大财，看我不打断他狗腿。” “这种体力活交给我就行，你别累着了。”宋昌盛安抚完自己老伴，拿起桌上的羊肉和羊杂往灶房走，“这些个玩意儿味道重，我来洗，小芸，你帮你妈准备些配菜吧。” 小儿子说话虽然不中听，却也是大实话，女儿和外孙女回来这么久，也没给煮一次最能代表老北城地方美食的涮羊肉给她们吃，实在是太对不起母女俩了。 算算日子，他们家也有大半年没吃过了，还别说，宋昌盛自个儿都有些馋了。 洗羊肉和羊杂的时候，不仅没闻到一点膻味，反倒香得他直咽口水。 唐雪珍将家里的老式铜锅拿出来，看上去有些年头，但保存完好，用抹布擦去灰尘，表面反光。 穿书之前，宋芸研究更多的是南方美食，对涮羊肉汤底并不精通，只能给唐雪珍搭把手，先烧了一锅开水。 水开，唐雪珍放入洗干净的羊骨和一节筒子骨还有姜片熬汤，这道工序耗时比较长，至少两到三个小时，汤底才会浓郁鲜美。 涮羊肉辅料尤为重要，香菜末、腌韭菜花、麻酱、腐乳……不少于二十种，一样不能少，少一样都不是那个味了。 最后才是配菜，这个比较简单，喜欢吃什么就涮什么，白菜、土豆和粉丝比较常见。 配菜准备好，宋昌盛的羊肉也切得差不多，宋芸瞧了眼，没想到只会煮面的老爷子刀工一流，羊肉片薄如纸，齐如线，匀如晶，一片叠一片地放在盘子里，就像一朵盛得正艳的牡丹花。 汤底熬好，舀进铜锅，宋昌盛将锅端上堂屋的四方木桌，配菜和配料已经摆放整齐，家人们也早早地围坐一块等着开吃。 煤炭烧得正旺，汤底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浓郁的香味随着热气扑鼻而来，整个堂屋都是肉味。 唐雪珍最先动筷子，夹了两片羊肉在锅里烫涮了一两分钟，待肉片呈灰白色夹出放到宋芸碗里，“小芸，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涮羊肉了。” 说着，唐雪珍不禁红了眼眶，“二十年没吃了，快尝尝是不是这个味？” 三岁前的事情，别说宋芸，就是原主自己也记不得，到底是小老太太一片用心，宋芸不好辜负，夹起碗里的羊肉尝了尝，味道真的不错，羊膻味很淡很淡，肉质鲜嫩爽滑，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 “妈妈好吃吗？”小想想歪着小脑袋，眼巴巴地瞅着她妈，已经馋得不行不行的了，晶莹剔透的口水啪嗒滴手背上，她浑然不觉。 宋子民饭前跟他老爹猜拳赢了，终于挨着小想想坐一回，看到小不点手背上的口水，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憋得太难受，他捏了捏发酸的腮帮子，而后夹起一片羊肉在小想想眼前晃，阴阳怪气地开口：“我们想想说了，咩咩这么可爱，她不吃咩咩，看小舅舅吃就可以了。” 说完，张大嘴巴，将涮好的羊肉片放嘴里，夸张地咀嚼，夸张地吞咽，夸张地感叹道：“这也太好吃了吧！人间美味啊。” 小想想单纯，偏着头问她小舅，“真的太好吃了吗？” “真的呀，”宋子民学着她的语气回答：“骗你是小狗狗哦。” “那……”小想想害羞地揪着小手指，“那想想可以尝一小口吗？” 宋子民没打算为难外甥女，立马涮了一片羊肉裹上蘸料递到她嘴边，小想想嗷呜地张大嘴巴，紧接着眼睛瞪大，亮晶晶地闪耀，“小舅舅说得没多，咩咩多可爱就多好吃呢。” 她吃的又不是老咩咩，连老咩咩的家里人都不算，毕竟小山村离北城那么远，而且最重要的是妈妈都吃了，她相信妈妈，小想想在心里安慰自己。 “好吃，我们想想就多吃点。”宋子民又给小想想涮了几片羊肉，哄道，“吃饱了，明天才有力气给小舅打工。” “打工？”小想想忽闪着智慧的大眼睛，问，“是帮小舅舅干活吗？这个想想最厉害了，想想会翻土会锄草会播种呢。” 在小山村的时候，小想想经常跟着妈妈和李姥爷下地做农活，虽不说样样精通，但都会一丁点。 “我们不下地，”宋子民摸摸外甥女的小脑袋，“明儿个想想跟小舅卖衣服去好不好？” “好，”小想想爽快地一口答应，并保证道，“明儿个想想使劲吆喝，一定比今天还要大声。” 不甜不软不要钱吗？ 宋子民哭笑不得，“不用想想吆喝，想想就站小舅边上，小舅吆喝。” 小想想虽然不明白她小舅为什么不需要她帮忙吆喝，但大人做事有大人的道理，她不会多问，乖乖听话不给大人增添烦恼就是了。 “子民这么大方请大伙吃涮羊肉，今儿个开张生意一定很好吧？”小叔子吊儿郎当惯了，经常想一出是一出，所以对于宋子民支摊卖衣服这事儿，张红梅并不是十分看好，私下还跟丈夫打赌小叔子坚持不了三天肯定撂担子不干。 宋子民对张红梅那点小心思了如指掌，笑嘻嘻道：“还不错吧，就是一件没卖出去。” “这叫还不错？”张红梅差点没笑出声，碍于公婆在场忙安慰道：“不过也不必心急，多去几天或许就能卖出去一两件了，但前提是多去几天才行。” 再三强调，言外之意不要太刻意，宋子军给自己媳妇儿使眼色，让她少说两句。 “我也是一片好意。”张红梅小声嘀咕道，小叔子年纪也不小了，再这么混下去，何时才能说得上对象结婚生子啊，公公婆婆不慌，她都看着干着急。 “老姐，想想明儿个借我一天怎么样？”宋子民不跟张红梅计较，嬉笑地扯开话题。 宋芸还没来得及说话，宁江抢先一步，一脸警惕：“你想干嘛？” “姐夫稍安勿躁，”宋子民给宁江夹一块羊杂，赔笑道，“想想交给我尽管放心，我保证没人敢碰她一根毫毛。” “子民那么疼想想，你不用担心的。”宋芸安抚宁江，也给他夹了一块菜。 媳妇都这么说了，宁江还能说什么，闷头吃着碗里的涮羊肉，经过这些天相处，他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来宋家每个人都很喜欢小想想，所以交给小舅子，他不是担心，只是条件反射地紧张。 第48章、亲子装 “少年宫那边什么人都有, 你把想想带过去，可得看好了，不能让她离开你视线范围一步。”就算女儿已经找回, 女儿被拐还是唐雪珍心里抹不去的噩梦，这个噩梦折磨了她二十年，不希望女儿重蹈她的覆辙。 “想想丢了，我提头来见。”外甥女是全家上下的心肝宝贝，宋子民怎么可能把人弄丢嘛。 “姥姥不怕, 想想会盯紧小舅舅, 绝对不会让他走丢。”小想想抱着她姥姥的手臂，撒娇地摇晃，“姥姥不要不高兴了，想想要姥姥每天都好开心好开心的。” 唐雪珍被小外孙拿捏得死死的，立马笑眯了眼, 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姥姥每天都好开心好开心的。” 第二天一大早宋子民就把小想想抱走了，宋芸追过去说给女儿换身衣服，宋子民神秘兮兮地拒绝了, 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 宋子民牵着小想想从自己屋里出来，宋芸这才看明白他想干嘛，年轻人果然头脑活泛。 宋子民找了一大一小款式颜色差不多的衣服给自己和小想想换上,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亲子装。 爸爸年轻帅气, 女儿软萌可爱，手牵手地溜达一圈, 不要太有爱。这样往摊位前面一站, 一定能吸引不少顾客。 宋芸看向站在窗前的宁江, 走上去，牵住对方捏成拳头的手，因为男人手掌比她大，她只能牵住他的手指部分，露在外面的手背，青筋爆起。 他也很想跟女儿穿亲子装吧，第一次却被小舅子抢走了，哪个爸爸心里舒服。 宁江反手握住宋芸的手，与之十指相扣，心情这才好了些，媳妇主动牵他一次，他就勉强原谅小舅子好了。 “哎呦喂，还别说，子民你这么一穿跟想想站一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刘玉群起床看到院子里溜达的宋子民和小想想，笑着跟人开玩笑道，“要是有个妈妈就好了，幸福的一家三口。” 变相催婚，宋子民哪儿听不出来，将外甥女一把抱起来，斜着嘴角笑道：“没办法，爸爸这么帅气，女儿这么可爱，没有妈妈配得起我们父女两个。” “有啊，”小想想一脸天真无邪，“小美姐姐不就是想想的小舅妈吗？” “哪个小美姐姐？”刘玉群听出八卦的味道，追问小想想，“想想，你小舅有对象了？” 小想想纠正她大舅妈，“不是对象，小美姐姐是小舅舅的媳妇。” 小想想肯定夸张了，刘玉群没有拆穿，顺着她的话继续打趣道，“子民你不地道啊，扯证结婚了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啥时候领弟媳妇回来给大伙瞧瞧啊？” “改天再说。”宋子民敷衍回了句，将小想想抱上板车，高声吆喝道，“走咯，发大财去了。” “今天有空吗？我想去纺织厂和肉联厂那边逛逛，你要有时间的话，我们一块过去看看。”吃过早饭，宋芸问宁江。 “正好我也要去纺织厂办点儿事，”宁江想了想，虽然事情还没定下来，但夫妻之间不就该有商有量吗？“我在部队有个关系不错的战友，他听说我上北城这边了，就托关系给我找了份差事，你觉得怎么样？” 宋芸愣了下，没想到宁江会问自己意见，既然问了，她就不能随口敷衍，“什么差事？” “具体什么工作，我也不太清楚，过去了才知道，”宁江往水壶里倒满开水，以便媳妇半道上渴了有水喝。 “这样啊，”宋芸不在意宁江瘸腿，但不可否认多有不便，不想他为了养家活口出去被人笑话，“过去了解了，再商量如何？” “好，都听你的，”宁江看起来不解风情，实际上撩人不自知，就好比此时此刻……他取来自行车，等宋芸坐上后座，他拉她的手环在自个儿腰上，见人不好意思往回缩，他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手。 宋芸感觉有一股电流从手背蹿到手心，她的心跳跟着漏了半拍。 “媳妇，我一直想问你，”宁江低笑地问道，“你好像怕我？” “不怕，”宋芸着急地解释，“我怕你干嘛？我只是不习惯。” “没事儿，”宁江低头，拢了拢宋芸脸侧的碎发，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耳朵，“我们来日方长，不着急。” 什么来日方长？宁江同志你这是干嘛？耍流氓吗？ 宋芸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羞赧强压下去，话锋一转说起了她的打算。 宋昌盛一席话提醒了她，北城不是小山村，而且昨儿个她也实地考察了，小吃现做现卖，食客亲眼所见，卫生方面放心，但如果换成成品，生意恐怕就难做了，生活条件越好，越不会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所以，宋芸准备换个思路，在纺织厂和肉联厂附近摆摊卖盒饭，搭配自发研制的各种下饭酱，先把门路打开，跟食客建立好信任关系，为以后的销路奠定客源基础。 听完宋芸的规划，宁江顿时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自己媳妇这么有生意头脑，只是忍不住担心，“你一个人卖盒饭肯定辛苦，要不……” “不用，”没等宁江说完话，宋芸就把人拒绝了，“你先去纺织厂看看，如果工作合适，就别辜负了老战友一片好意，好好上你的班，至于支摊卖盒饭这事儿，也没你想的那么累，家里有妈和小婷帮忙，我就出个摊而已。” 自然，赚的钱也是三人按比例分成。 见人坚持，宁江没再说什么，毕竟自个儿工作的事情还不确定，等一切明确了再商量也不迟。 两人在纺织厂门口分开，宋芸在周边转了一圈，纺织厂和肉联厂离得很近，走路也就十几分钟，两个厂子中间有一条老胡同，规模跟少年宫旁边的那条小吃街差不多，只是年代更久远些。 胡同两边是一些商铺，什么东西都有卖，最多的还是吃的东西，宋芸数了数，面馆就有两家，还有一家家常小炒， 宋芸给住在胡同里的老太太打听了下，原来是肉联厂和纺织厂的食堂大厨不给力，做的饭菜不合职工胃口，以致不少职工一个星期出来两三次打牙祭。 老太太瞧着宋芸好看，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其实那两家面馆和小炒菜味道也不咋地，闺女你要下馆子的话还是去别的地儿吧。” 宋芸冲人笑，梨涡浅浅，“我不下馆子，婶子，我还想多问一句，这边有人支摊卖东西吗？” “有啊，”老太太看了眼天色，“不过时间还早，他们都没出摊呢，怎么？闺女也有东西卖？” 宋芸点头，“我打算来这儿卖盒饭，到时候婶子也过来尝尝我的手艺，我请您吃，不要钱。” “肯定捧场，”老太太越看宋芸越喜欢，长得好看不说，还这么吃苦赖劳，笑眯眯地拉着对方的手道，“不过必须收钱，做生意都不容易。” “好，谢谢婶子。”反正以后都在这儿出摊，多的是机会请老人家吃，宋芸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跟老太太道完谢就离开了，在纺织厂门口等了会儿宁江，收发室大爷特别热心让她进去找人。 宋芸前脚一走，李小花后脚也想跟进去，却被看门大爷拦住去路，“这位小同志你找哪位啊？” 李小花指着走远的宋芸，“那是我姐，我们一块儿的。” 大爷半眯着眼睛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小同志年纪不大，咋动不动就诓骗老同志呢？刚那位小同志多好看啊，你跟她长得一点不像，怎么可能是你姐嘛？” 李小花脸都绿了，死老头这话啥意思？她难道不好看吗？ “算了，我难得跟你们这些小年轻一般计较，”大爷拿出登记簿和钢笔给李小花，“不相干人员出入厂子都要登记，你自个儿写一下名字还有找谁。” “李大花怎么没登记？”李小花不服气，从小李大花那个骚狐狸因为那张脸处处占便宜，小山村就算了，毕竟那边的乡民人穷见识短，没想到来了北城也一样。 “不登记就别想进厂。”大爷作势要收回登记簿，李小花连忙一把扯回去，乖乖地写下自己和秦志鹏的名字。 大爷随意扫了眼，“你找秦副主任啊？” “嗯，我找秦主任。”李小花下巴抬起，说话有了底气。 “你是秦副主任的妹妹？”大爷之前见过秦志鹏的媳妇，记得很清楚对方不长这样，个子很矮，跟她家男人站一块，离远点还以为是老爹领着闺女。 “不是妹妹，”李小花抿嘴一笑，带着几分羞赧，“大爷，别人的家务事儿，你还是少打听比较好。” 大爷一下就听明白了，将身子探出窗户给李小花指路，“你沿这条路一直走，走到最里面就是厂工会办公室，财务科在一楼。” 态度好了不少，李小花在心里骂道：狗眼看人低的死老头，然后一甩头，趾高气扬地走进了纺织厂。 大爷看着李小花快要扭断的腰肢，皱着眉摇头，“真是伤风败俗胆大妄为啊，这种事儿也敢这么张扬，就不怕厂里的纠风办查到秦志鹏头上，到时候害人丢了饭碗，看她还得意个什么劲儿。” 李小花往厂工会办公室走去，一路悠闲自得，就像逛自家后花园，不像李大花，一辈子劳碌命，还来纺织厂找活儿干，等秦志鹏以后升了官，她就让他把李大花踢出厂子，到时候看她拿什么养她那个比猪还能吃的闺女和一无是处的退伍军人丈夫，走投无路，哭着喊着来求她。 光是想想，李小花都浑身舒坦。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9 16:11:26~2022-06-30 16:4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ly得了长肉症 5瓶；灯火净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头破血流（二更） 李小花远远看到站在厂工会办公楼门口的宋芸夫妇还有秦志鹏, 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秦志鹏最后跟宁江握了握手。 李小花笑颜如花地跑过去, 甜腻地喊了一声，“秦大哥。” 秦志鹏看到李小花，脸上有过不自然，皱眉问：“你怎么来了？” 还好是上班时间，不然碰到熟人的话, 不好解释是其次, 被捅到纠风办就麻烦了。 “还不是为了给秦大哥送文件嘛，”李小花从斜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旁若无人地在秦志鹏胸口敲了敲，“这是秦大哥第多少次落东西在家了，没个□□次也有五六次吧？我看秦大哥就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秦志鹏从李小花手里抽走文件, 眼角余光瞥向宋芸和宁江，浑身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好了，东西送来了, 你快回去吧。” 李小花却不肯, 委屈地拉秦志鹏的衣服，“人家大老远地跑过来，秦大哥也不说请人家吃顿饭？” “一顿饭嘛, 请得起。”秦志鹏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主动邀请宋芸和宁江一块吃个饭。 李小花怎么折腾，宋芸根本不想管, 反正她自个儿选的路, 无论好坏, 她都该自己承担后果。 “不麻烦了，”宋芸面带微笑地回了句：“不喜欢的人一块吃饭，食欲多少都会受影响。” 李小花心里哼哼道，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我不喜欢你，不对，是讨厌，非常讨厌，恨不得你现在去死！ “哎呀，都是一家人，真的犯不着，”李小花洋洋自得道，就像在纺织厂上班的不是秦志鹏而是她自己，“姐姐跟我这么见外干嘛？不就想在厂里找份活儿干吗？我跟秦大哥说一声就好了，姐姐怎么还亲自跑这一趟？” 秦志鹏尴尬，“你姐过来不是找活儿。” “不找活儿过来干嘛？找秦大哥请吃饭吗？”李小花觉得秦志鹏是给李大花面子才这么说的，听赵秀秀说他们两个以前定过娃娃亲，不过秦志鹏现在是她男人了，李大花想都别想。 “是宁兄弟要来纺织厂上班。”秦志鹏想不通，到底是所有女人都这么小心眼，还是就赵秀秀和李小花，他咋就这么倒霉都遇到了。 “姐夫要来纺织厂上班？”李小花故作惊讶地掩住嘴，瓮声瓮气地小声嘀咕道，“该不是来厂里当保安吧？” 退伍军人能干嘛？更何况是个残废，就算应聘保安，怕是都选不上吧？厂里出个啥事儿，保安还没当事人跑得快，说出来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不是保安，是厂办副主任。”秦志鹏给宁江道歉，“翠翠年纪小，说话没分寸，宁兄弟别往心里去。” 李小花怀疑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宁江一个瘸子居然被招进了厂办？还是副主任，现在副主任这么不值钱吗？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 秦志鹏也熬了好几年才坐上副主任的交椅，李小花不觉得宁江有啥过人之处，其中缘由只可能是……要么走关系了，要么厂办副主任根本没啥技术含量，是个人就可以。 “翠翠，快跟人道歉！”秦志鹏推李小花。 李小花脚下一个踉跄，故意往宁江身上扑去，她天真地以为对方会接住她。 宁江面无表情地让开，李小花扑了个空，一头从石阶上栽下去，额头磕到花坛，顿时鲜血直流。 李小花看到自己流血，吓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叫，秦志鹏怕她引人注意，冲过去捂住她的嘴，“别出声，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医院！”李小花扒开秦志鹏，怒瞪宁江，“去公安局，我要报警宁江杀人！让公安抓他，我要他坐牢，坐一辈子牢！” 宁江冷冷看她一眼，轻飘飘来一句：“别去公安局了，快去医院看看脑子吧！” 说完，取了自行车载着宋芸扬长而去。 气得李小花直跺脚，“拽什么拽，不也是个副主任嘛，真当自己成厂长了。” “小点声儿吧，姑奶奶，”秦志鹏紧张地将人摁住，“人家是厂办副主任，跟我这个副主任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李小花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知，无脑吹捧秦志鹏，“在我心里，哪个副主任有秦大哥厉害。” 试问哪个男人不喜欢追捧，秦志鹏也不例外，笑得几分得意洋洋，“话虽然不能这么说，但宁江那个副主任确实来得太轻松了，我可是熬了好几年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才走到今天。” “走关系？”李小花果然猜得没错，宁江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退伍军人能有啥本事。 秦志鹏小声道，“关系还不一般，毕竟别说厂办副主任，就是一个普通干事也是人人争抢的香饽饽，总而言之，宁江压我一头，你呀，就看我的面子，以后别再跟你姐闹了。” 李小花这些日子没少在秦志鹏耳边吹枕边风，说宋芸多么对不起她，把她骗来北城卖给一个家暴男，她差点没给家暴男打死。 一开始秦志鹏也不信，可她脱衣服给他看身上的伤，小姑娘年轻，身上皮肤好，又白又嫩，不知道比他那个黄脸婆媳妇强多少，秦志鹏一时没把持住。 李小花听话点头，“秦大哥说什么就什么。” 这不比赵秀秀懂事多了，秦志鹏对此非常满意，“走吧，我先带你去医院。” 李小花这才突然想起自己磕破了脑袋，立马装柔弱地往秦志鹏身上一倒，要死不活。 就在两人亲亲我我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板正的男声：“秦志鹏同志你好，我们纠风办收到匿名举报说你婚内搞不正当男女关系，这位女同志也一并走一趟吧。” 秦志鹏：“！？” 李小花：“……” 什么匿名举报，肯定是李大花嫉妒她，见不得她半点好，居然使出这种下三滥手段。 另一边，宁江骑车载着宋芸穿过厂区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好亮好亮的大秃头，宋芸在纺织厂认识的人不多，张红梅在家天天见面，不作数，其他也就秦志鹏和李主任，没想到都给她撞到了。 上次跟李主任闹得不愉快，宋芸不打算跟人打招呼，对方却站出来挡住了他俩的去路。 宁江单脚撑地，扶住车龙头，扭头问宋芸，“这人你认识？” 李主任贼眉贼眼地将宁江从头到脚打量一番，难怪他条件这么好，宋芸都看不上了，原来喜欢小白脸，肤浅的女人，还好他没娶她，讥笑一声，“何止认识，我俩差点结婚。” 宁江跟女儿私下腻歪的时候，偷偷跟小不点打听过李主任。 “李主任没有头发，脑袋跟灯泡一样亮，好丑的。”虽然妈妈经常告诉她不能背地里说人坏话，但小想想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因为她说的是大实话，不是坏话。 宁江睨了眼李主任的秃头，觉得女儿形容得太精准了，确实好丑的一个灯泡脑袋。 “小兄弟，听哥一句劝，别给她表象蒙骗了，”李主任自以为是地跟宁江通气道，“她嫁过人，还生了娃，可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你长这么好看，一定很招小姑娘喜欢，干嘛跟个寡妇处对象？” “不是处对象，”宁江面无表情地纠正李主任，“是两口子。” “你们两个都办手续了？”李主任大惊失色，秃头都没刚才亮了。 “好几年的事儿了，”宁江转过身搂住宋芸的肩膀，庄重地自我介绍，“宁江，宋芸的丈夫。” “你，你不是死了吗？”李主任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被张红梅和宋芸俩妯娌给耍了，相亲只是幌子，张红梅就想他难看出丑，从宋家回来没多久，车间就把他被宋昌盛追着打的事情传遍了，害他走哪儿都被人笑话，起初他就觉得是张红梅干的好事，但没证据。 李主任欺弱畏强，宁江长得人高马大，动起手来肯定干不过，只能咬碎了后槽牙往肚子里咽，咬牙切齿地瞪了眼宋芸，怒气滔天地离开了。 宁江重新骑上自行车，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难怪想想不喜欢他，换我也不喜欢，你呢？” 语气跟往常无意，却带着一股子酸味，是哪家的醋坛子打翻了。 宋芸抿了抿唇，将嘴角的笑意压回去，“我也不喜欢。” “我就知道，”宁江自言自语道，“我媳妇眼光向来不一般，不然也不会跟我结婚。” 宋芸终于明白，女儿为什么自夸起来总是脸不红心不跳，原来都是遗传。 回家，宋芸将出摊卖盒饭的事儿跟唐雪珍和宋婷一说，两人非常支持，尤其是后者，“姐，我跟你一块出摊吧？” 宋芸正在炒菜，袅袅烟雾将她的脸衬得流水般温柔，“出摊就不用了，你跟妈在家帮我搭把手就行。” 宋婷求助地看向唐雪珍，唐雪珍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开口说情：“就让她去吧，你一个人出摊，忙起来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你叫我跟你爸怎么放心？” “小婷还得准备高考不是吗？”宋芸不想因为自己出摊耽误原文女主的学业和前途。 “我已经复习得差不多了，”宋婷将切好的土豆丝放到清水里浸泡，洗了菜刀和砧板，“等九月开学，回学校再复习一遍，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女主的性子，没有十足的把握说不出这样的话，看来是真的准备好了，宋芸看了看宋婷，又看了看唐雪珍，两人一脸期待，宋芸只得答应。 “小宁工作落实得怎么样？”唐雪珍心疼女儿，也关心女婿。 “明天就去上班。”宋芸将炒好的烂肉酸豇豆起锅装盘，开始炒酸辣土豆丝，顾及孩子们的口味和身体，家里炒菜辣椒向来放得少，酸味重一些，开胃也下饭。 “什么工作？会不会太累？”女婿虽然身体底子还在，但毕竟瘸了一条腿，唐雪珍不免担心。 “不累，坐办工作。”酸辣土豆丝炒好，在起锅的时候，撒上一小撮葱花，提香增味，整个灶房都弥漫着浓郁的香味。 唐雪珍欢喜道：“那就是国家干部了！我们家第一个国家干部呢。” 张红梅一进灶房听到唐雪珍说的话，脸色愈发难看，带着怨气地插话道：“国家干部多厉害，哪儿像我们工人，朝不保夕，饭碗说没就没了。” “老二媳妇，你这话啥意思？”女婿找了个好工作，唐雪珍是高兴，却也没有讽刺家里其他几个工人的意思。 “没啥意思，就是工作没了。”张红梅心情不好，说话阴阳怪气，“你俩孙子要不了多久就得饿死咯。” 第50章、劳动最光荣（二合一） “不是干得好好的吗？怎么说没就没了？”唐雪珍灭掉灶膛里的柴火, 将火钳倚到墙角，因为着急，掉地上, 她没管，追问道：“到底咋回事啊？快跟妈说说。” “还不是因为……”张红梅瞥了眼宋芸，到底还留有一丝理智，及时改口：“李主任那个秃脑袋，也不知道我哪儿惹到他了, 一天到晚地找我麻烦, 今天居然栽赃嫁祸把我开除了。” “既然是栽赃嫁祸，你大可以找人说理啊。”唐雪珍大小姐出身，受不了窝囊气，有仇即报，一分一秒等不得。 “我一个无靠山无背景的工人找谁说理去？”张红梅越想越委屈, 她先前撮合李主任和小姑子，完全出于一片好意，没成就算了，咋还落了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在厂里, 李主任总拿这事儿挤兑她，在家，自从宁江回来, 她都不敢跟他说话, 甚至看都不敢看一眼，总觉得对不起他。 她处处小心, 最后还是丢了工作, 家里就丈夫一个人赚钱, 他们一家四口往后可怎么办啊，孩子还要吃饭还要上学，哪儿哪儿不得花钱，张红梅越想越着急。 “小芸，你跟宁江今天去纺织厂了？”张红梅并不知道宁江去纺织厂落实工作的事情，还以为小两口跑去找李主任秀恩爱，这才彻底惹毛李主任把她开除，“你说你们没事儿去厂里招李主任干嘛？他多小心眼一个人，到头来害我丢了饭碗。” 宋芸将炒好的酸辣土豆丝装盘，拢了拢脸侧的碎发，“二嫂，你刚还说是李主任栽赃嫁祸，怎么现在又怪起我们来了？就算在外受了气，也不会回家逮谁就咬啊，我们是一家人，但不是你的出气筒。” 张红梅噎住，羞愧难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二媳妇，讲话得过脑子啊，”唐雪珍护犊子，也是支持公道，“再说了，小芸他们去纺织厂是为落实小宁的工作，又不是吃饱了撑得慌没事儿干跑去跟你们主任炫耀。” 张红梅意识到是自己无理取闹，就像小姑子说的，在厂里吃了哑巴亏没地儿发泄，回家跟疯狗一样乱咬一通，“对不起，小芸，是我没控制好情绪，是李主任不讲道理，我居然把事儿怪你跟宁江头上，我跟那个秃脑袋有啥不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了，妈不是说宁江当上国家干部了吗？也就是说他以后在厂工会上班了？”她一个工人没法跟车间主任斗，但不代表厂工会干事不可以。 宋芸听出张红梅言外之意，没有立马回拒，而是帮她出主意：“二嫂，这件事儿就像妈说的那样，既然是李主任的错，你干嘛不举报他呢？你们厂子不是有纠风办吗？你要怕他以后找麻烦，你可以匿名举报他啊。” 就像她今天举报秦志鹏和李小花，至于结果如何，那就得看纠风办的业务能力了。 “匿名举报？”张红梅被李主任当着车间所有人的面开除，她是又恼又羞，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根本没想到纠风办这茬儿，宋芸这一提醒，她又开始犹豫，“都说官官相护，纠风办怕是不会搭理我们这些工人到底冤不冤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宋芸拍拍张红梅的肩膀，“二嫂你先举报，要是没有结果，我们再找想其他法子。” “小芸，你就别买官司了，宁江到底啥工作啊？”张红梅实在好奇。 “厂办副主任，”宋芸没有隐瞒大伙的意思，毕竟家和才能万事兴，处处提防还不如不住一起，“是宁江一个老战友托关系找的工作。” “厂办副主任？！”张红梅眼睛一下就亮了，一把拉住宋芸的手，“那么大一官，小芸你咋不早说啊，我有个厂办副主任的妹夫，还匿名举报那个秃脑袋干嘛？小芸，你替嫂子跟宁江说几句好话，让他帮我在厂工会随便找个活儿干，那也是吃铁饭碗的国家干部啊。” 宋芸面露为难，毕竟宁江也是走关系进的厂办，而且人还没报道，张红梅就惦记着走后门找工作，这事儿一旦被人知道，纠风办盯上的就不是李主任而是宁江了。 见人不说话，张红梅小声嘀咕道：“咋了？厂办副主任也不愿搭理我们这些个普通工人的死活了？” “老二媳妇，老话不还说，不争馒头争口气，工作是重要，但人的尊严更重要不是？”唐雪珍听不下去了，再度开口教育二儿媳，“你们车间主任冤枉你，你不找他讨回公道，就算小宁给你重新找份差事又能怎么样？回去给厂里那些老同事指着后脊梁笑话吗？” 张红梅想到今儿个大伙看她的眼神，就像绣花针密密麻麻扎在她身上，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对不起，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张红梅无地自容，“太着急找其他活儿干，担心孩他爹一个人赚钱，孩子们读不起书吃不上饭。” “什么读不起书吃不上饭？就算你找不到活儿干，我跟你爸还能不管你跟两孩子啊，一天天也不知道在想些啥，”唐雪珍跟张红梅处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对方没啥坏心眼，就是眼皮子浅了些，好多事只顾眼前利益，“还有，不是妈偏心说你，小芸难道不知道宁江官职大，但你看她怎么没让自己男人帮忙找份活儿干？女人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妈，我真的知道错了，”张红梅给婆婆保证道，“我明儿个就去纠风办举报李主任，至于纺织厂，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回去。” 她在厂里一干就是十年，拿那些同事当家人当朋友，当她被李主任冤枉的时候，却没一个人站出来帮她说话，甚至有人跟着起哄落井下石，一片真心喂了狗，人情太凉薄了。 “那你有啥打算？”如果二儿媳也想摆摊的话，她晚上就跟老头子商量一下，也给她一笔钱作为启动资金，毕竟小儿子做生意，他们出了钱，不能厚此薄彼。 “还没想好。”张红梅很有自知之明，就她这个性子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 “我这儿倒有个活儿，不知道二嫂嫌不嫌弃？”宋子民收摊回来，饿得前胸贴后背，跑来灶房找东西吃，听到他妈她们说话。 小叔子满面红光，可见今儿个衣服卖得不错，张红梅怪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先前她还不看好小叔子，觉得出摊卖衣服不是稳当工作，小叔子坚持不了三天，没想，三天没到，她这个稳当工作给搞丢了，反倒让小叔子帮忙介绍起活儿干。 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还得吃饭养娃不是，张红梅赔笑道：“只要有个活儿干，我哪儿还敢嫌弃。” “又要出摊又要进布加工，我一个人实在抽不开身，二嫂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跟我一块干，赚了钱四六分怎么样？”宋子民大方提议，不管怎么说也是他亲哥的媳妇，能帮就帮吧。 “我也出不了什么力，四六分就算了，还是二八分吧，”小叔子给活儿干，赵红梅已经很感激了，怎么敢跟人四六分，二八分她说出口都有点心虚，“卖衣服还得你来，长得好看，又会说话，不像我，张嘴就得罪人，我还是负责进布加工吧。” “也行，纺织厂那边二嫂也比我熟悉，下回我领你过去跟吴婶子见个面，以后就由你跟她对接。”宋子民拍板决定道。 工作得以落实，张红梅喜笑颜开，随口问了句：“你怎么跟那个吴婶子认识的？” 宋子民端着酸辣土豆丝往堂屋走，“她也不姓吴，吴是她丈夫的姓，她好像姓贺。” “贺司机？！”张红梅受到惊吓，咽了咽口水，他们纺织厂哪个不知道贺文琴，巾帼不让须眉，不只是因为她货车开得一流，更是因为身为厂长夫人，不在家躺着享福，开了十多年的货车，升了送货组的组长，他们组里没有人不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二嫂也认识吴婶子？”宋子民都要饿死了，就着一筷酸辣土豆丝，闷头扒了一大口米饭。 “那是吴厂长的媳妇。”张红梅没想到吊儿郎当的小叔子居然攀上了吴厂长的高枝。 宋子民笑了笑，“吴厂长是吴厂长，吴婶子是吴婶子。” “小舅舅你们说谁呢？”小想想好奇地凑过去问，“小舅舅说的吴婶子是小美姐姐的妈妈吗？” 吴厂长的千金名字里面就有一个美，张红梅眼睛一下睁大地看向宋子们，这才真正叫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二流子的小叔子勾上厂长千金了？ 听说厂长千金今年才十八岁，在外省上大学，除了寒暑假基本不在家，小叔子居然都能把人钓到手，真是厉害，不过十八岁的小姑娘春心萌动，对长得好看的男人没啥抵抗力，就像她自个儿，当初还不是被宋子军迷得不要不要的。 “老二媳妇认得那小姑娘？”唐雪珍也想知道吴尤美的来历，不然回头给宋子民那个不争气的辜负了，她拿什么脸去见对方父母。 “妈，不得了不得了，”张红梅连声感叹，“一定是咱家祖坟冒青烟了，出了个国家干部不说，您马上就能得个厂长千金的儿媳妇了。” 二儿媳的话，唐雪珍不但没觉得高兴，还差点给急晕过去，揪住宋子民的耳朵，恨铁不成钢道：“臭小子，你能消停点不？一天天不给我惹点事，你就浑身不舒服是不是？” “妈，子民哪儿惹事了？那可是厂长千金啊，多少人求不来的姻缘。”张红梅帮忙说话。 “就因为是厂长千金，我才担心……”唐雪珍担心得眉头紧锁，好好的一桌子菜，顿时没了胃口，“臭小子什么德行，要是把厂长千金辜负了，我怎么赔得起啊？” “妈，辜负不了，”宋子民哭笑不得，讪笑地将他妈的手扒下来，安抚道，“我跟吴尤美就普通朋友，拢共也就见过两次面，话都没说几句，想想误会了，你们也跟她一块误会。” 天下为人父母者，孩子在他们眼里最优秀，值得最好的婚配，唐雪珍也不列外，唐雪珍也希望小儿子有段好姻缘，不求大富不贵，只求小两口举案投眉，相亲相爱过一辈子。 所以对方是不是厂长千金，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只要进了他们宋家的大门，她就会拿她当自己闺女。 不过前提是儿子足够成熟可以担得起这个责任，她不能让别人家的闺女跟着自己儿子受委屈，就像她看不得宋芸吃苦一样。 “不管是不是误会，自己的事儿自己掂量着来，我跟你爸生你养你已经够不容易了，别让我俩一把年纪了还给你擦屁股。”小儿子长到现在，唐雪珍真的操够了心，现在女儿和小外孙回来了，她只想放宽心好好地享受天伦之乐。 “您老二尽管放心，”宋子民搂着小想想的小身子，“我有这么可爱的外甥女，还处什么对象还结什么婚。” “不行哒，”小想想第一个反对，板着脸教育她小舅，“妈妈说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小舅舅不结婚不生娃娃是不孝顺的表现，最重要的是，小舅舅不跟小美姐姐好的话，她会好伤心好伤心的，妈妈说惹女孩子掉眼泪的都是渣男。” “什么是渣男？”宋子民扭头问宋芸。 后世的词汇，宋芸不知道怎么解释，小想想举手抢答，“就是垃圾一样的男人，小舅舅要当垃圾吗？” 宋子民抽着嘴角，“倒也不想。” “那就对了……”小想想还想说什么，被她妈厉声制止，“想想，小舅不是小孩子，他是大人，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宋芸性子温吞，对孩子尤其温柔，但也有严厉的时候，虽然很少见，但她每次发火，小想想都好怕。 不是怕自己遭殃，而是觉得自己太不像话了，居然惹妈妈生气，不是乖宝宝了。 “好了，快吃饭吧，”宋芸打一巴掌给一颗枣吃，夹了一筷酸辣土豆丝给女儿，摸着她的小脑袋柔声哄道，“想想最喜欢的酸辣土豆丝，多吃点好不好？” 小想想重重地点头，“妈妈也多吃点。” 她怎么可能跟她最爱的妈妈生气呢，一辈子都不可能生气。 宋芸第二天去旧货市场买了一辆二手三轮车回来，小想想今天没去小吃街帮她小舅招揽生意，因为宋子民不想她太辛苦，就让宋小五跟着去了。 得益于宋家基因，宋小五虽然没有小想想可爱，但小模样长得也非常不错，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东张西望的时候，就像夜里点亮的小灯笼。 而且人靠衣装马靠鞍，宋子民给宋小五换上一身新行头，整个人立马就精神了不少，也算是大眼萌娃一枚。 宋伟今天有绘画比赛，刘玉群请了一天假陪他去，唐雪珍跟宋婷买菜去了，宋芸出摊需要增添不少东西，两人就把宋昌盛一并叫走当苦力。 最后家里就剩宋芸母女俩，宋芸在院子里擦车，小想想帮忙打下手，非常积极地玩水。 蹲在瓷盆前面，小手在盆里划来划去，捣鼓出小漩涡，她觉得有趣，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宋芸受她感染，脸上始终挂着笑意，弯腰起身擦得满头大汗，也没觉得有多累人。 “妈妈，抹布好脏了，快给想想帮你搓搓。”小想想玩得再起劲儿，也没忘记自己帮忙打下手的使命，小手伸得老长地去接抹布。 宋芸将抹布给她，站在边上看她搓，搓得倒是有模有样，就是人小手小，控制不好力度，盆里的脏水溅到她脸上，她也不生气，奶声奶气地教育抹布：“小淘气再闹，想想打你屁股哦。” 搓完抹布，使出吃奶的劲儿拧水，半蹲着身子，一边拧一边喊口号：“想想加油，想想最棒。” 拧了半天，抹布还在滴水，小想想气馁地耷拉着小脑袋，将抹布拿给她妈，“妈妈帮想想拧。” 宋芸接过抹布拧出好多水，小想想立马围过去欢呼道：“妈妈好厉害，妈妈好棒棒。” “好了，看你跳得满头大汗，快进屋喝点水去。”宋芸交代完女儿，继续擦车，她必须赶在唐雪珍他们回来之前把三轮车擦好才行，不然等会儿还有好多事情，总不能都让唐雪珍和宋婷帮她忙活。 “妈妈～”小想想捧着一个比她脸还大的搪瓷缸，怕水洒出来，小心翼翼，笨笨地一步一步挪动，像一只刚学会走路的小企鹅，好半天才到她妈跟前，“妈妈手脏，想想喂妈妈喝水。” 宋芸蹲到地上，就着女儿的手喝了一口，小不点不厌其烦地念道：“妈妈慢点喝，不要呛到了，呛到会很难受很难受哦。” 宋芸喝完水，刚要起来，被小想想拦住，“妈妈好辛苦，想想给妈妈擦汗。” 小想想奋力地踮起脚，手臂伸得老长，用一块雪白的手绢帮忙擦汗，然后盯着她妈的脸，忍不住感叹：“妈妈的脸比手娟娟还要白呢。” “小嘴这么甜，是不是偷吃糖糖了？”宋芸随口一说。 小想想心虚地捂住嘴巴，小声解释道：“不是偷吃，是小五哥哥给想想的糖糖。” “既然是小五哥哥给的糖糖，吃了就吃了吧。”刘玉群经常给宋小五买高粱饴吃，而宋小五一拿到手保准立马分给小想想一块吃，这些宋芸都知道，便没当回事儿。 小想想更没当回事，听话地坐到旁边的小板凳上，乖乖地守着她妈擦洗三轮车。 唐雪珍他们回来的时候，宋芸已经洗好三轮车，正跟女儿一人一个搪瓷缸，排排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歇息。 听到动静，她跑去帮忙，打开院门，看到宋昌盛从三轮车上抱下来一个蜂窝煤灶。 宋家一直都是烧火煮饭，即便街坊邻居都用上了煤球，唐雪珍仍是坚持买柴劈柴。 不用问，宋芸都知道，这是她妈专门给她出摊卖盒饭准备的，不想她起早贪黑地太辛苦。 “妈，干嘛花这冤枉钱？”宋芸接过唐雪珍手里的东西，腾出一只手扶她从车上下来。 “什么冤枉钱？你那么辛苦出摊，我跟你爸帮不了啥忙，给你买个煤灶怎么了？谁敢讲一句闲话，看我不捶他。”唐雪珍拍着宋芸的手背，宽慰道，“再说你弟卖衣服，我跟你爸也资助了一点，所以呀，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您跟爸就这么信我啊？”宋芸开玩笑道，“就不怕我生意做不好，亏得血本无归。” “呸呸呸……还没出摊说啥晦气话，你的厨艺怎么样，我又不是不知道，”唐雪珍对宋芸有信心，“不说来日方长，肯定开业大吉。” “承您吉言。”宋芸一手提着东西，另一只手搀着唐雪珍的手臂往灶房走。 “想好明天卖什么菜了吗？”唐雪珍买了三个带盖的大铁桶回来，用来装菜最合适不过了，保温保鲜，至于米饭就用锅煮好过去，纺织厂和肉联厂离家也近，掐好点过去的话，就算是冬天也不会凉。 “鱼香肉丝和酸辣土豆丝还有麻婆豆腐，”第一天出摊，宋芸选了三个比较常见又很下饭的家常小炒，保险稳当，“我已经跟菜市场的孙阿姨说好了，所有菜帮我打包好，我明天一早过去取。” 从小山村回来这些日子，宋芸几乎天天逛菜市场，跟里面的商贩已经很熟络了，尤其是这个孙阿姨，对她格外热情。 一开始也是想介绍自己大侄子给她认识，后来听说宁江回来了，孙阿姨只道是她大侄子没这个福气，不过她是真心喜欢宋芸，每次看到她就想起自己那个远嫁他乡的闺女。 宋芸经常光顾孙阿姨的菜摊，孙阿姨给她的价也是整个菜市场最低的。 “这样好，当天买菜当天做，吃起来也更新鲜。”唐雪珍收拾完大铁桶，站在灶房门口指挥宋昌盛搬蜂窝煤，“往里边一点，靠墙角，垒成一堆，别挡过道，小心摔烂了。” 蜂窝煤五分钱一个，唐雪珍让宋昌盛先买了三十个回来，主要是灶房东西多，买多了也没地方放。 宋昌盛一次连摞五六个，跑不了几趟就能搬完，唐雪珍很快发现老伴越搬越少，第三次就拿了两个蜂窝煤，白瞎了一身腱子肉。 唐雪珍刚要说他两句，宋昌盛就给她使眼色，唐雪珍透过窗格子看到蹲在院子里喘大气的小想想，脚边放了个蜂窝煤，两只白嫩嫩的小胖手黑乎乎的，一看就是搬煤所致。 “想想，小姨帮你好不好？”宋婷拿着扫帚正在打扫院子。 小想想摇摇头，头顶的小揪揪跟着晃，因为宁江上班出门得早，小想想还没睡醒，没法给她扎辫子，一朝又回到了解放前。 好在颜值够硬，别说两个小揪揪，就是披头散发，也萌得一脸血。 “想想帮姥爷干活儿，想想可以。”小想想习惯性地擦小鼻子，忘了自己小手早就染得黢黑。 宋婷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小家伙从一只小奶猫变成了小花猫，鼻尖和脸颊都花了。 “小姨怎么了？”小想想见她小姨盯着她的脸，一脸懵懵地问，“想想脸上有花花吗？” 宋婷放下扫帚，“想想脏了，小姨给你擦擦好不好？” “谢谢小姨，”小想想煞有介事道，“但是想想不想擦掉，姥爷脸上也脏脏，姥爷没有擦，因为劳动最光荣了！” 宋婷摸摸小想想的小脑袋，满眼宠溺，“想想说得对，劳动最光荣，等想想帮姥爷干完活儿，小姨再帮你洗脸好不好？” 第51章、活招牌（二合一） “嗯, 小姨最好了。”小想想使出吃奶的劲儿重新搬起地上的蜂窝煤，害怕蜂窝煤掉地上摔烂，猫着身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越这样越费劲, 没走几步，小想想就累得气喘吁吁，再再次放下蜂窝煤蹲地上喘大气。 唐雪珍心疼小外孙，没好气地瞪向宋昌盛，“多大年纪了？心里没点数, 自己搬不行, 非要个孩子帮你。” 宋昌盛将蜂窝煤垒到墙角，憨笑道：“不是没法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想想一撒娇我就拿她没辙。” 外孙女的撒娇功力不容小觑，唐雪珍深有体会，但还是心疼啊，想要出去帮忙, 被宋芸拉住劝道：“妈，小孩子嘛，就该让她多帮大人干点活儿，这样她才能体谅大人的不容易, 更何况她也想帮忙, 咱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不是？不然把孩子养得好吃懒做，也是害她。” 唐雪珍觉得女儿说得对，大人越懒小孩儿越勤快, 大人越勤快小孩儿越懒, 他们就是太勤快了，才把小儿子养得那鬼样子, 好在本性不坏, 不是无可救药。 “妈妈～”搬了半天, 小想想终于挪到了灶房门口，欣喜万分地招呼她妈，带着几分炫耀，“想想帮姥爷搬煤球呢，你看想想厉不厉害？” “我们想想好棒哦，”宋芸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鼓励道，“想想把煤球放过去就更棒了，还差一点点哦，加油。” 得了妈妈的鼓励，小想想跟打了鸡血似的，一鼓作气地搬起煤球垒到墙角，唐雪珍和宋昌盛异口同声地夸她，小想想害羞地捂脸，动作太快，她妈他们反应过来，小家伙小脸已经黑黢黢，足以媲美她黑黝黝的眼珠子。 宋芸没忍住地笑出声，唐雪珍和宋昌盛也是，小想想不明所以，反正跟着笑就对了。 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小贝齿，在小黑脸的衬托下，白得刺眼，更加滑稽了，宋芸他们笑得更欢，小想想不甘落后，发出咯咯银铃般的笑声。 在院子里扫地的宋婷听到他们有说有笑，一点不羡慕不嫉妒，因为她也是宋家一份子，嘴角跟着漾出好看的弧度。 晚上，宋芸做了第二天要卖的鱼香肉丝、麻婆豆腐和酸辣土豆丝，比大人们先放学回家的宋小二他们，排着队坐在堂屋门口等着开饭。 也不知道聊到什么，宋小四突然问了句：“二哥，怎么没看到妈呀？” “是啊，妈今天不是不上班吗？”宋小二跑去灶房问唐雪珍，“奶，我妈去哪儿了？” “你妈干活儿去了，”唐雪珍支走宋小二，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扭头问宋芸，“也是怪了，按理说你二嫂早该回来了。” 张红梅今天没啥打紧事，主要是去纺织厂匿名举报李主任，早上出的门，怎么这会儿还没见到人影？ “可能去小吃街找子民他们了吧。”宋芸猜测。 话音未落，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张红梅的声音，带着气性，“我就说官官相护嘛，你们还不信，气死我了！” “妈，谁惹你生气？跟我说，我揍他去。”宋小二撸起袖子，一副干仗的架势，宋小四跟在后面，“二哥，我也去，给你加油。” 俩孩子这么懂事护着她，张红梅越发觉得委屈，强忍了半天的眼泪夺眶而出，搂着两个儿子哭得泣不成声。 唐雪珍闻声赶出去，“到底出啥事儿？怎么哭成这样。” 宋芸紧随其后，“二嫂，是纠风办那边为难你了？” 小想想懂事地端来水，举过头顶给她二舅妈，“二舅妈不哭，快喝点水水。” 宋小四放一张小板凳给她妈，张红梅坐下后喝了一口开水，被一大家子关心地围在中间，拔凉拔凉的心情顿时暖和了不少，扯着嘴角尴尬地笑了笑，“太不好意思了，刚没控制好情绪，让大伙见笑了。” “到底怎么回事？”唐雪珍着急，“是小芸说的那样？纠风办的人欺负你了？” “妈，他们真的太欺负人了，”张红梅含泪控诉道，“纠风办那个新来的组长跟李主任居然是亲戚，他看我拿不出证据，反咬一口说我信口开河污蔑李主任，当那么多人的面要我给李主任道歉赔不是。” “你赔不是了？”唐雪珍皱眉。 “我要是不道歉的话，他们就报公安抓我。”纠风办全是男人，好几个还是退伍军人，长得人高马大不说，一个两个凶神恶煞地瞪着她，张红梅一个妇道人家哪儿见过那场面，当时腿都吓软了。 “二嫂，你不是匿名举报吗？”宋芸察出不对，匿名举报怎么会被当场逮住？ “我……”张红梅也是恨死了自己这个猪脑袋了，“我没找到纠风办匿名举报的信箱，就自个儿送他们办公室去了。” “就算这样，他们也不该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宁江扶着自行车走进院子，“他们是纠风办，厂领导给他们权利，是让他们纠正厂里的不正之风，他们倒好知法犯法，助长歪风邪气。” 当了十年的军人，一身正气刻进骨子里，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比旁人有威慑力多了，院子里所有人不禁肃然起敬。 “我要有妹夫这口才今天就不会被他们欺负了。”张红梅感叹道。 “二嫂，”宁江停好自行车，主动开口道，“你晚上把整件事原原委委地写下来，明儿个我帮你送去厂长办公室。” 张红梅感激地握住宁江，“谢谢妹夫，真的太谢谢了。” 虽然已经决定不在纺织厂上班，但还得隔三差五地往那边跑一趟，要是不讨回公道，就像婆婆说的那样，少不了被人指着后脊梁笑话。 唐雪珍相信宁江的能力，肯定处理得好二儿媳这事儿，与此同时不免担心，女婿刚去上班就得罪纠风办会不会对他以后有影响。 当着张红梅的面，唐雪珍不好问，私底下找宋芸，宋芸将话带给宁江，宁江也不瞒她说了自己的打算，他是想借这事儿从厂办转到纠风办。 厂办是厂工会待遇最好的科室，好多人挤破脑袋想进去，但宁江觉得不适合自己，每天看文件批文件，没有任何挑战性，寡淡无味，他担心自己熬不了多久撂担子，岂不是更加辜负了老战友和媳妇，还不如早有打算，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差事，就算退伍了，也能发挥余热，护得一方人民安居乐业。 宁江一席话，让宋芸想到了穿越之前的自己，名牌大学毕业回老家开私房菜，当时不知道被多少人说闲话。 说她不知上进，白瞎了这么好的文凭，不留在大城市拼搏闯出一片新天地，跑回老家开什么私房菜，不就是一个炒菜馆，别人小学没毕业照样开。 宋芸每次听到这样的议论都笑笑不说话，因为只有她自个儿知道，私房菜就是她闯出的新天地，人各有志，何必强求。 所以宋芸很能理解宁江的心情，宽慰道：“行行出状元，最重要还是自己喜欢，就像我为什么非要卖盒饭，不就是因为喜欢吗？” “谢谢你，媳妇。”宁江从后面抱住宋芸，中间隔着两人的女儿，身子挨不到一块，即便这样，宋芸还是真切地感觉得到对方的体温，好烫，烫得她脸红心跳，一动不敢动。 “妈妈妈妈妈妈……”小想想做噩梦，眼睛都没睁开地伸出小胖手找她妈要抱抱。 宋芸下意识地拂开宁江，急忙转过去将女儿搂进怀里，轻抚她的后脑勺安慰道：“想想不怕，妈妈在这。” 小想想在妈妈温暖香甜的怀抱里渐渐安静下来，小身子蜷缩成一团，在她妈怀里拱了拱，沉沉地睡了过去。 回来这么久还没能跟媳妇亲热一回的宁江，眼看刚刚气氛合适想有所行动，就被小想想硬生生打断。 还能怎么办？自己亲闺女，他总不能把人扔出去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媳妇被人霸占。 “想想过了五岁就可以跟我们分床睡了吧？”宁江小声跟宋芸打商量，带着一丝怨气。 宋芸憋笑，“到时候再看吧。” 其实她也有这个打算，想要女儿早点学会独立，不过是逗宁江罢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还没做好准备。 第一天出摊，小想想非要跟去，宋芸问她原因，小不点拍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说，“因为小舅舅说想想可爱，那些婶婶叔叔看到想想穿的衣服都想买，同样的道理，妈妈把想想养这么好，那些婶婶叔叔看到想想的肥肉肉也肯定想买妈妈的盒饭。” “姐，想想也太聪明了吧，这么小的年纪都会举一反三了。”宋婷抱着小想想坐在车斗里，宋芸在前面骑车，别看她瘦瘦弱弱，力气却不小，都是在小山村锻炼出来的，一路下来脸不红心不跳。 “想想不是跟爸爸说要减肥吗？这两天怎么还吃那么多啊？”宋芸倒也不是主张女儿减肥，只要对身体没有影响，白白胖胖多可爱，就是闲着没事儿打趣小家伙。 “减肥有帮妈妈赚钱重要吗？”小想想自问自答，“没有，绝对没有，想想要帮妈妈赚钱，所以想想不能减肥，而且，不是妈妈说的吗？想想不是胖，是可爱到膨胀。” 好一个伶牙俐齿，宋芸已经说不过小家伙了，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宋婷笑眯眯地捏了捏小想想软乎乎的小脸蛋，“没错，我们想想就是可爱。” “想想等会儿打算怎么帮妈妈招揽客人啊？”宋芸好奇一问。 小想想黑黝黝的眼珠子溜溜一转，低头看向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有了主意。 * “来咯来咯，快来买好吃的盒饭咯，不甜不软不要钱咯！” 这就是小想想说的注意，手拿一条手绢，站在摊位前面大声吆喝，动作表情非常到位，要不是因为年纪小，再加上长得萌萌哒，走过路过的还以为是啥不正当生意。 还没到饭点，胡同口已经摆了好几个摊位，都是卖吃的，一家面条两家盒饭，还有一个卖馒头大饼的，这么一看，竞争很激烈。 好在这个年代大多人们还是比较实诚朴素，不会搞什么恶性竞争，摊主跟摊主见面也不会眼红跟仇人一样，反倒还会乐呵呵地打个招呼寒暄几句。 这不，看到新来的摊位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娃娃，大伙都不约而同地凑过来瞧她表演，一个两个笑得眼睛都没了。 “我要有这么个可爱的闺女就好了，你看多乖巧多懂事，哪儿像我家那两臭小子，调皮捣蛋，肺都能气炸。” “老王，不是我打击你，就算你有闺女，也长不了这么乖，毕竟你长这样，她妈长那样。” “大妹子长这么好看，咋想着跑这儿来卖盒饭啊？风吹雨淋，多遭罪，收入还不稳定，要我有你漂亮，早就去厂里坐办公室了。” 王大姐一看就是乐天派，不管别人怎么跟她开玩笑，都是一脸雷打不动的笑眯眯。 宋芸将车斗里的小板凳端下来，方便等会儿食客坐着吃饭，微笑地回答道：“因为喜欢做饭，也喜欢自己做事，不想被拘着束着。” “这倒是，”王大姐非常赞成宋芸的说法，“自己出摊虽然累，倒也自由自在。” 跟宋芸聊完，王大姐蹲下身子，放软声音对小想想说，“小妹妹快别喊了，时间还早没人过来吃饭，再喊下去，等会儿就没力气帮你妈招呼客人了。” “不甜不软……”后面的吆喝还没喊完戛然而止，就像收音机突然被摁下暂停键，小想想蹲地上，得救一般大呼两口气后，“谢谢婶婶，瞧我猪头脑袋，太笨了。” 小孩子最喜欢学大人说话，这两天张红梅总在家骂自己是猪头脑袋，小想想耳濡目染。 “猪头脑袋可没你这么可爱。”王大姐见过那么多小女娃娃，没有一个像小家伙这么乖，简直就是从挂历上蹦下来的福娃娃，圆头圆脑，又白又嫩，就算不吆喝，安安静静站这儿就能吸引不少顾客，她妈手艺要是不行，怎么可能把闺女养这么好，这才是最好的活招牌。 “大妹子，你家男人是不是也老好看了？”王大姐好奇一问。 宋芸浅浅一笑，谦虚道，“还行，就普普通通一人。” 王大姐开玩笑，“那一定很有钱吧？不然怎么配得上你。” “人确实还可以。”担心米饭凉掉，宋芸带了一个小炉子，生了火，将煮好饭的大锅放上面温着。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各回摊位准备，纺织厂和肉联厂中午都是十二点下班，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食堂离得近，吃个饭二十分钟搞定，还可以留点时间休息，为此，女工人一般愿意在厂里用餐，出来打牙祭的大多都是男职工。 “哇！好多叔叔啊！”小想想看到十来个纺织厂的男职工迎面走来发出惊叹声。 宋芸她们的摊位位置其实不大好，虽说都在胡同口，却被挤在了最里面，出来吃饭的工人，时间紧迫，一般都是提前想好今天吃什么直奔主题，不会像小姑娘们纠结这个想吃那个也想吃。 刚来的十来个顾客要么就在前面几个摊位买了吃食，要么就跟她们擦肩而过去了胡同里面的餐馆，根本没注意到多出个摊位。 小想想看到没有叔叔来她们吃饭，好着急，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挥动手里的小手绢，“来咯来咯，快来买好吃的盒饭咯，不甜不软不要钱咯！” 奶声奶气的吆喝很快吸引到隔壁摊位王大姐家的一个顾客，他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埋头吸溜一口，笑嘻嘻地问：“小妹妹，你家什么好吃的不甜不软不要钱啊？” 小想想放下小手，规规矩矩地站直，认真地介绍道：“是妈妈做的盒饭，鱼香肉丝和酸辣土豆丝还有麻婆豆腐，昨晚上妈妈提前做了点给我们吃，我们家里所有人都说好的，叔叔要不要来一份尝尝？” 小不点看样子也就三四岁，说话口吃这么清晰，词汇量这么大，逻辑这么清楚，阳春面叔叔脸上露出一丝怜爱，“可是叔叔已经在吃面面了。” 小想想一本正经道，“没关系，叔叔可以明天来吃妈妈的盒饭。” 说完，不忘拍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提醒对方：“想想就是因为每天吃好多好多妈妈做的饭饭才长这么胖的，所以叔叔明天只能吃一份哦。” “好，叔叔明天只吃一份。”阳春面叔叔爽快答应。 “老刘明天不吃面了啊？你不是最喜欢面食吗？”王大姐开玩笑地问道。 老刘喝了口面汤，笑呵呵回道：“没办法，盛情难却。” 王大姐伸长脖子感叹一句，“小妮子拉客好厉害，明天都预定出去了。” 小想想拨了拨自己头上的小揪揪，耸肩，小手一摊，颇为无奈和傲娇，“没办法咯，谁叫妈妈做的饭饭那么好吃，想想长得那么可可爱爱。” 奶乎乎的童言童语把所有人都逗笑了，“明儿个我们也来尝尝你妈妈做的饭饭好不好啊？” 小想想高兴地欢呼一声，“好呀，欢迎之至。” 就这样，明天的盒饭预定了五份，但今天一份还没卖出去，宋婷愁得都想跟着想想一块吆喝了，但她脸皮薄，挣扎了半天，也开不来那口。 宋芸拍她肩膀安慰她，“做自己就好，不必太勉强。” “可是今天这些饭菜不卖出去，明儿个又不能继续卖，多可惜。”生意本来就不好做，如果随便糊弄顾客，以后谁还会再光顾，这么简单的道理，宋婷没做过生意都知道。 “不可惜，卖不完，我们带回去自己吃。”宋芸一点不担心，反正桥到床头自然直。 姐妹两个正说着话，小想想跑去拉她妈的裤腿，“妈妈，大舅舅和二舅舅来吃饭了。” 宋芸扭头一看，何止女儿的大舅舅和二舅舅，两人身后跟着十几二十个工人，有说有笑地朝她们走来，声势浩荡。 王大姐摆了两年的摊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听到小想想跟她妈说是家里的大舅舅和二舅舅，不禁心生羡慕。 一家子处得真好，哪儿像他们家，一天到晚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儿闹得鸡飞狗跳。 “小妹，我们来吃饭了。”宋子国挥手跟宋芸和宋婷打招呼，走到摊位前面，将铝制饭盒递过去，小声道：“麻婆豆腐多盛两块，就那玩意儿最下饭。” 宋芸早就跟宋婷商量好分工合作，宋婷负责盛菜，宋芸装饭和舀下饭酱，当然前提是对方想尝一尝她自个儿做的下饭酱。 宋子国接过饭盒，看到大米饭上铺了一层下饭酱，口水就不受控地溢出来，他咽回去，夸张道：“就这个酱，不吃其他菜，我也可以一口气干掉三碗大米饭。” “这么好吃？”工友凑过来问，眼睛却偷偷地瞥向宋芸，来之前，宋子国两兄弟跟他们吹牛，说他们妹子多好看多好看，跟电视上的女明星一样，他们不信，抵不住宋子国兄弟跟他们放话：要是不好看喊他们爹，为了这两声爹，十几二十个也不去食堂吃了，跟着跑出来看妹子。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简直比电视上的女明星还要好看，好看到工友想喊宋子国两兄弟爹。 要不是爹有女婿了，他们怕是得打一架。 宋芸还没来得及回答，工友立马自问自答，“看样子就好吃，大妹子，我也要一勺。” 其他工友随声附和，好在宋芸今天带了两大瓶下饭酱，不然真不够。 大伙打好饭，也不散去，坐的坐小板凳，蹲的蹲地上，反正就围在摊位边上，生意一看就比别人家好。 后来纺织厂那边又来两波工友，见这阵仗，即便是新来的摊位，也忍不住想要尝尝味道，归功于那句老话：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华国人都爱凑热闹，哪儿人多去哪儿。 一去二来，三个菜很快见底，米饭也只够一人份，宋芸布袋里拿出饭盒，将剩下的饭菜装进去，招呼守着宋子国和宋子军的小想想，“想想过来吃饭。” 宋子国和宋子军心疼外甥女，不止一次想要喂小想想吃饭，小想想都“严词”拒绝，“大舅舅二舅舅不吃饱哪儿有力气上班，想想不能跟大舅舅二舅舅抢饭吃，不然太不懂事了，想想都看不起自己。” 宋子国跟宋子军被外甥女逗笑，没再强人所难，而是偷偷地塞给她两颗大白兔奶糖。 她妈叫她的时候，小想想正要吃糖解馋，但一听到有饭吃，她立马将糖收了起来，糖哪儿有干饭香，然后捣腾着小短腿欢快地奔向她妈。 宋芸将空出来的一张小板凳放到摊位后面，饭盒放板凳上，让小想想蹲地上吃，宋婷帮她戴好布兜兜。 小想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专属布兜兜，眨巴着大眼睛问她小姨，“小姨怎么会带想想的布兜兜？” 她们不是出来卖盒饭吗？又不是过来吃饭。 “不是小姨带的，”宋婷轻刮小想想的小鼻子，回答，“是你妈妈给你带过来的，知道你个小馋猫看不得别人吃东西，布兜兜和木勺子就都给你都准备好了。” 小想想害羞地抿嘴一笑，而后理直气壮道：“真的不怪想想，是妈妈做的饭饭太好吃了，想想忍不住怎么办吗？好忧愁啊。” 然后小大人似的叹气摇头。 “所以还怪我咯？”宋芸哭笑不得地将木勺递过去。 第52章、拉虫虫（二合一） “不是怪妈妈, 是表扬妈妈哦，”小想想接过木勺舀了一口饭菜放进嘴里，满足得摇起小尾巴, “想想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想想，有个做饭这么好吃的妈妈。” 宋芸笑着摇头，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请问还有盒饭卖吗？”一道稚嫩的童声从摊位外面传来。 宋芸没看到人，绕出摊位才见庐山真面目，居然是顾周。 顾周只是路过, 远远看到这边好热闹, 不过他向来不喜欢人多，没想过来凑热闹，却看到站在摊位后面有说有笑的宋芸，立马回忆起之前在宋家吃的土豆泥，口水就抑制不住地分泌出来, 脚也不听使唤地往这边迈。 宋芸蹲下身子，与之平视，非常抱歉地开口：“对不起，今天的盒饭都卖完了。” “没关系, ”顾周礼貌又绅士, 冲对方点头微笑，“我明天再来。” “小哥哥，这里还有一份盒饭哦, ”小想想从摊位后面探出个小脑袋, 忽闪着大眼睛热情地邀请顾周，“小哥哥可以跟想想一块吃。” “不用, 谢谢好意。”顾周说话老成, 一点不像五岁大的小娃娃, 但到底也只有五岁，听到小想想说她妈今天做了他最爱的土豆，漆黑的瞳仁微闪，很明显的动摇，却还是不好意思。 宋芸给女儿使眼色，小想想立马跑出来拉他，“小哥哥一块吃嘛，想想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浪费粮食可耻。” “真的？”顾周不好骗，毕竟小想想的食量，他又不是没见过，只是顾忌对方面子，不好当场拆穿。 “真的！”小想想重重点头，“小想想早上吃了好多才出的门，这会儿还不是很饿，妈妈给我盛了好多菜菜和饭饭，小哥哥要帮小想想多吃一点才可以哦。” 见人还不信，小想想一把拉过对方的手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上一放，顾周触电似的缩回去。 小想想不明所以地歪头问：“想想的肚肚烫手吗？” “不烫，”顾周红着脸认真回答，“但是男女有别，我是男孩子，你是女孩子，不能随便有肌肤之亲的，不然对你名声不好。” 名声是什么？好吃吗？ 小想想似懂非懂地哇哦一声，“小哥哥跟小三哥哥一样厉害呢，说的话，小想想都听不大懂耶。” 语气还很骄傲。 “好了，我们吃饭吧，不然菜就凉了。”顾周盯着饭盒里的酸辣土豆丝，土豆丝和青红辣椒切得匀称又很细，颜色搭配得就很有食欲。 小想想蹲到顾周的对面，拿起木勺，撒娇地递给顾周，“小哥哥喂想想。” 要是换做旁人，顾周一定会严厉教育对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但小想想的话，他有点不忍心，听话地接过木勺，舀了一勺饭菜喂到她的嘴边。 小想想却将木勺推了回去，“小哥哥先吃。” 小想想年纪虽小，却很有眼力界，她知道顾周喜欢吃土豆，所以将这一勺米饭上铺了一层酸辣土豆丝的饭菜让给对方先吃。 顾周没再客气，一口一大勺，酸酸辣辣的土豆丝包裹着喷香软糯的米饭，在他唇齿间欢快地舞蹈，唤醒沉睡的味蕾。 “好吃。”顾周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小想想馋得直咽口水，“想想也要吃，小哥哥喂想想吃麻婆豆腐。” “老板，还有盒饭吗？”宁江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摊位前面，原本脸上还带着一丝难得见的笑意，在看到女儿跟顾周你一勺我一勺喂饭吃的那一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宋芸也没想到宁江回过来，还以为他这几天会因为张红梅的事情很忙，抽不开身，便没有给他留饭，冲他扬了扬下巴，“喏，最后一份盒饭两小家伙吃着呢。” 小想想听到她爸的声音，立马飞扑过去，张开小胖手，“爸爸，抱抱。” 宁江俯身抱起小想想，察觉顾周也往这边看，他非常幼稚地侧了侧身子挡住对方的视线。 “别闹了，还是孩子。”宋芸笑着拍他一下。 下意识的动作，似乎不亲密，却恩爱有加，一看就知道小两口感情好得很。 “大妹子可以啊，还说话唬你大姐，”王大姐将宁江上下打量一番，咂舌感叹道，“多精神一小伙子，你还说就一普通人，谁家普通人长这么好看……” 话没说完，想起宋芸刚走没多久的两个哥哥，也是长得十分周正，这才回过味来，别人家不可能，但他们家就不一定了，一家子都好看，所以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不就是普通人嘛。 男才女貌，难怪生的女儿这么可爱，一家三口站一块，真是羡煞旁人。 “老板，四碗阳春面。”宁江是真的忙，一大早去找吴厂长，这会儿才从厂长办公室出来，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一看时间这么晚了，着急忙慌地赶过来给自己媳妇捧场。 要不是他刚去纺织厂两天，跟同事们还不够熟络，他肯定也会像宋子国兄弟两个喊一帮人过来。 “爸爸，想想不吃面面，想想跟小哥哥一块吃饭饭。”爸爸赚钱辛苦，想想不能乱花爸爸的钱。 “小哥哥长身体，想想也长身体，你们两个一份饭吃不饱。”宁江这个理由找得冠冕堂皇，一点破绽都没有，成功蒙混过关。 “这样的话，还是小哥哥一个人吃饭饭吧，想想吃面面。”妈妈做的饭菜，想想每天都能吃到，但小哥哥不能，所以想想要让着他，小想想心里道。 出摊做生意不容易，还要照顾她的生意，王大姐二话不说每碗面给得很足，四碗面是平时六碗的量。 木勺借给顾周吃了，小想想还不太会用筷子，宋芸先喂她吃，夹起一筷面条，小想想撅起小嘴，用力地跟她妈一块吹，然后嗷呜一口吃掉。 吃了两口，小想想给她爸使眼色：爸爸，快喂你媳妇啊。 宁江哭笑不得地摇头，晚上也能像这会儿这么懂事就好了，虽然有“怨言”，却还是很听话地夹起一筷面条递到宋芸的嘴边。 宋芸怔住，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宁江居然会喂自己吃东西。 “爸爸，吹吹。”小想想觉得她爸多少有点不懂事，什么都要她手把手地教，没有她，她爸爸可怎么办啊？媳妇都不知道怎么哄。 为了他们这个小家，小想想真是操碎了心。 宁江立马照做，吹了吹面条，重新递过去，“累了一上午，你也吃点吧。” 宋芸依言张嘴，面条进了肚子反应过来，他们间接接吻了？耳垂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小想想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她妈的耳垂跟她爸说，“爸爸快看，妈妈害羞了呢。” “宁想想！” 听到她妈全名全姓地喊她，小想想条件反射地打了个激灵，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妈。 妈妈每次全名全姓地叫她，都是她调皮犯错误的时候，妈妈会生气会教训她，小想想怕被教训更怕妈妈生气。 因为紧张，小手揪着小手，粉嫩的指甲抠进肉里，微微泛红。 宋芸是想教育她来着，但看小家伙这么可怜，又实在狠不下心，一只手拉开她揪一块的小胖手，另一只手捏她的小脸蛋，温柔地道：“不是答应了妈妈，食不言寝不语吗？” “想想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小想想拉着她妈的手轻轻地晃，大眼睛里包着金豆子，可怜巴巴。 宋芸心里很不是滋味，将小想想搂进怀里，愧疚地跟女儿道歉，“妈妈以后也不会这样了。” 不分场合地喊孩子的全名，太容易给对方造成心理阴影，以后听到别人喊她的全名，就会不受控地紧张不安。 顾周吃完盒饭，从兜里找出一块钱，双手递给宋芸，“谢谢婶婶款待。” “既然是招待，怎么好意思收钱？”宋芸笑着推回去。 “婶婶做饭好吃，我想经常来吃，婶婶不收钱的话，我都不好意思再来了。”顾周已经彻底被宋芸的厨艺掳获，恨不得每天吃三顿。 “这样的话，”宋芸还是坚持不收钱，“今天是想想请客，明儿个你来吃饭，我一定收钱。” 顾周不再说什么，站直身子，对着宋芸深鞠一躬，“再次谢谢婶婶款待。” 宋芸收完摊，将提前留好的一份盒饭送去昨儿个她打听情报的老太太，却被邻居告知老太太有急事出门去了，宋芸不好多问，一手拿着盒饭一手牵着小想想往回走。 小想想盯着她妈手里的盒饭，委婉地开口问，“妈妈，婆婆不在家，饭饭谁吃呢？” 女儿那点小心思，宋芸能不知道，故意逗她，“想想要不要跟妈妈一块去喂小猫猫？” 小想想松开她妈，一个转身蹦到前面，小胖手握拳放到头顶，弓着身子冲她妈喵呜一声，“妈妈，想想就是小猫猫啊。” 宋芸被小家伙的憨憨样逗笑，“好了，给你吃，小馋猫。” 下午回到家，宋芸跟宋婷都有些累，各回房间睡觉，小想想吃饱了精神充沛，跟她大哥在院子里和小鸡仔一块玩。 唐雪珍今天刚买回来的小鸡仔，一共十只，毛茸茸，嫩黄嫩黄，很可爱。 刚巧，小想想穿的同色系小开衫，小鸡仔还以为小想想是妈妈，整齐地排成长队跟在小想想屁股后面。 宋伟不插队，跟在小鸡仔后面。 小想想走在最面前，小胖手背在身后，老态龙钟地领着他们在院子里溜圈圈，萌得唐雪珍和宋昌盛什么都不想干，一人一张小板凳，坐在屋檐下看他们玩。 突然，小想想捂住肚子，小脸苦涩地喊了声：“姥姥，想想想拉粑粑。” 如果不急，小想想白天都是自己上厕所，今儿个却求助旁人，一下把唐雪珍吓坏了，“想想咋了？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唐雪珍将人抱去厕所，想要跟进去瞧瞧，被小想想害羞地拒绝，“姥姥等外面，想想粑粑臭臭，姥姥闻了要吐哒。” 想想粑粑臭臭，小想想不自卑，因为妈妈跟她说过：吃的饭饭越香粑粑越臭，所以她很骄傲，不过还是不好意思。 唐雪珍守着外面，希望外孙女不是拉肚子，竖着耳朵没听到啥动静，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然而就在这时，传来小想想惊恐不安的呼喊，甚至带着哭腔：“姥姥，想想要妈妈，妈妈……” “咋了小乖乖？”唐雪珍担心，刚要冲进去。 “姥姥不要进来，想想要妈妈……妈妈……嗝～”小想想委屈巴巴地祈求道，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好好好，姥姥马上去叫你妈，”唐雪珍安抚完外孙女，急忙跑去敲女儿的房门，“小芸，快醒醒，想想好像肚子不舒服，你快跟过去看看。” 宋芸外套都没来得及穿，穿了件淡薄的打底衣出来，“妈，想想在哪儿呢？” “厕所，她不让我进去，就哭着找你，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一着急，唐雪珍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小外孙不是矫情性子，平时就很少掉眼泪，更别说哭这么伤心了。 宋芸进厕所之前，先问女儿：“想想，是妈妈，妈妈可以进去吗？” “妈妈进来，其他人不可以哦。”小想想哭得嗓子都哑了，听得人心尖尖疼。 唐雪珍示意宋芸，如果真有啥事，别依着她小性子，赶紧送医院才行。 宋芸点头，抬脚走进厕所，唐雪珍爱干净，家里的厕所不是农村的那种大粪坑，早早换成了是干净卫生的蹲便。 小想想听到她妈进来，泪眼汪汪地抬起头，脸上留有明显的泪痕，小鼻子也红扑扑的，看来是哭了很久。 “想想怎么了？跟妈妈说。”宋芸蹲到地上，扶住她的小肩膀，语气温柔地问。 “妈妈……嗝～”小想想捂住自己的屁股，害怕得声音发抖，“妈妈，想想拉了好多虫虫，怎么办？因为想想是食人花吗？” 今天之前，想想为自己是食人花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但是没人告诉她，食人花要拉虫虫啊。 好多好多白乎乎的虫虫在她拉的粑粑里钻来钻去，小想想不经意瞥到一眼，差点没吐出来。 而且更可怕的是，还有一条漏网之鱼，没跟着她的粑粑一块出来，这会儿正吊在她屁股上，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条虫虫扭来扭去，在半空中唱起了歌跳起了舞。 宋芸摸着女儿的小脑袋，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哄她，“想想听妈妈说好不好？这不是什么可怕的虫虫，是每个小娃娃都会长在肚子里面的蛔虫。” “大哥哥他们肚子里面也有蛔虫吗？”小想想强忍心中恐惧问道。 “是呀，妈妈小时候也会长蛔虫。”宋芸从墙上的竹篓里拿了两张草纸，顺手将女儿抱到腿上趴好，快狠准地捏住女儿屁股上的那条蛔虫，用力一拉。 唱歌跳舞的虫虫从小想想屁股里拉了出来，小想想感觉自己重获新生，大呼一口气。 宋芸帮她擦干净屁股，穿好裤子，放到地上，让她转过身不要看，拿起水瓢舀了水将蹲便里面的东西冲下去。 “好了，蛔虫不见了。”宋芸跟女儿说。 小想想回头一看，蹲便池里干干净净，仿佛刚发生的一切是她做的一个噩梦。 “妈妈好厉害，蛔虫都被妈妈打死了吗？”小想想终于有了精神，抹掉脸上的泪痕，天真无邪地问道。 “蛔虫不是妈妈打死的，是想想吃的糖糖打死的。”宋芸反应过来，昨儿个女儿说她五哥请她吃的糖原来不是高粱饴而是宝塔糖。 宝塔糖是一种驱肠虫类非处方药药品，宋芸小时候也吃过，不过两三岁的孩子吃这个有点早，所以小想想到现在别说吃就是见都没见过。 晚上吃完饭一大家子坐下来闲聊，唐雪珍忍不住将这事儿跟大伙一说，所有人包括小想想自个儿都笑了。 小想想捂着脸趴在她妈的大腿上，无脸面对乡亲父老。 宋子民憋着坏逗她，“想想之前不是还说药药不苦好吃的话，可以吃好多好多药药吗？小舅还以为你开玩笑呢，没想到我们想想还真吃啊，我们想想也太厉害了吧！” 小想想更加害羞了，头都抬不起来，闷声说了句：“小舅舅讨厌，笑话想想，想想不跟小舅舅玩了。” “宋小五，都是你惹的祸！”刘玉群将小儿子拉到跟前，严厉训斥道，“你这个做哥哥的还有哥哥样吗？居然拿药给妹妹吃！” 宋小五非常自责地垂着小脑袋，“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是药药，我以为就是好吃的糖糖。” 小想想听到她五哥被大舅妈训斥，连害羞都顾不上了，跑过去帮忙说话：“大舅妈不要生气，不怪小五哥哥，是那个药药长得太像糖糖了，而且小五哥哥也没说错，那个药药是真的很好吃，甜甜的。” “这么好吃啊？”这么软萌的小闺女，谁不想拥有，刘玉群哪儿舍得责备，摸着她的小脑袋，柔声道，“以后每年大舅妈都给想想买来吃好不好？” “好呀……”小想想答应完，想到下午在厕所拉虫虫的可怕经历，立马摆手拒绝道，“还是不要吃了，想想不想拉虫虫了。” “不吃那个药药，”刘玉群不是吓唬小想想，“想想肚子里就会长出好多好多蛔虫哦，想想吃进去的好吃的东西都会被它们吃光光，那样的话，想想就长不高了。” 小想想瞅了眼她五哥，担心道，“想想这辈子都追不上小五哥哥了吗？” 刘玉群郑重其事地点头，“不仅追不上小五哥哥，秦小妹也会比你高哦。” “想想要吃，”小小年纪就要强的小想想决不允许小伙伴们都长高了，就她一个人还是小矮子，“大舅妈明年一定要给想想买那个药药吃哦。” 刘玉群逗她，将脸转向小想想，“想想亲大舅妈一个，大舅妈就给想想买那个药药。” 小想想踮起脚，捧起刘玉群的脸，大声地啵了一口。 刘玉群心满意足，笑得嘴角快咧到耳根。 “想想快亲大舅（二舅小舅）一个，大舅（二舅小舅）也给你买。”宋家三兄弟有样学样，齐头并进地将脸凑过去。 三张大脸突然凑过来，小想想被小小地吓到，整个人都懵怔了，宁江将女儿解救出来，紧紧地搂在怀里，一本正经说教道：“男女有别，女娃娃不能随便亲男人。” “什么女娃娃，什么男人，这是我外甥女，我是她舅舅。”宋子民也想被小想想软嘟嘟的小嘴巴亲一下，跟宁江强调自己的身份。 或许好多人都会觉得宁江小题大做，毕竟宋子国兄弟仨又不是外人，他们是小想想的亲舅舅，但宋芸还是更加认同宁江的做法。 本来性教育就应该从身边人教起，后世不是经常有熟人作案的类似报道吗？宋芸每次看到那种新闻，都恨不得亲手宰了那个畜生。 当然宋芸肯定相信宋子国他们，是真心喜欢小想想逗她玩，但女儿年纪小，好多事情似懂非懂，如果跟舅舅他们亲近惯了，还以为其他男人也可以，对他们毫无提防之心，那就糟糕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出事，追悔莫及。 宋芸将这些话跟宋子民他们一说，宋子民立马老实了，“老姐说得多，我们想想这么可爱，是得早点培养安全意识，不然以后出门多让人担心。” 宋子民拉住小想想的小胖手，煞有介事地教育道：“想想以后不能随便亲男孩子哦，包括大舅舅二舅舅小舅舅，还有你爸，都不能亲。” 宁江无辜躺枪，我是亲爹也不能亲？求助的眼神投向自己媳妇。 宋芸笑着冲他摇了摇头，女大避父，女儿大了，是不能跟爸爸太亲近，不然很容易养成恋父情结，对她以后感情生活影响也大。 小想想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头，重复道：“想想是女娃娃，不能随便亲男娃娃，大舅舅二舅舅小舅舅，就算是爸爸，也不行。” “哥哥可以，”宋小五蹦跶起来，“小表妹妹可以亲哥哥！” 宋子民一把给他摁回去，“家里的哥哥不能亲，外面的哥哥更不可以，只要是公的都不行。” 小想想很少见到她小舅这么严肃，深受感染，重重地点头，保证道：“想想记住了，都不能亲。” 聊到这儿，唐雪珍看天色不早了，孩子们明天还得上学大人还得上班，就招呼大伙快回屋洗漱睡觉，最后留下宋芸问话。 “今儿个生意怎么样？还顺利吗？”唐雪珍开门见山地问，下午女儿回来，她第一时间去瞧了眼大铁桶，三个都卖空了，饭也一点没剩，但也不能代表一切顺利，万一中间有啥小插曲，女儿怕她担心有所隐瞒，她不得自个儿问清楚才行。 “挺好的，盒饭都卖完了。”宋芸下午得空清算了一下今天的收入，除去成本，赚了十块钱，其中包括两大瓶自己做的下饭酱，最少也能赚个八块。 “八块？！”唐雪珍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老头子在肉联厂干了几十年，厂里谁见了他不喊一声宋师傅，厂长也不列外，但一个月工资也就四十五，女儿一天赚了八块钱，六天就能赶超她老爹一大截，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女儿也太能干了吧！ “爸是手艺活，一般人干不了，不像我们这种出摊卖东西，没啥技术含量。”宋芸倒也谦虚，“不过今天生意好，多亏了大哥二哥带了好多工友过来，明天可能就没这么顺利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2 21:13:49~2022-07-04 21:0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匪书 3瓶；快乐的豆豆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花花开了（二合一） 唐雪珍拍她肩膀安慰道：“你的厨艺, 妈还不知道，谁吃了不想吃第二次，再说今天那么多人免费吃了你的下饭酱,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还不得回去帮你宣传一下啊。” 宋芸跟着笑了笑，“妈说得是。” “马上五一就是想想的四岁生日了，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打算在家里摆个十来桌, 请几家走得比较勤的亲戚过来跟想想庆生, 你看怎么样？”唐雪珍老两口这些年为找女儿，没少麻烦家里亲戚帮忙，虽然也没帮到什么大忙，但好歹有那个心，老两口一直记到现在, 这不，女儿带着外孙女回来了，他们是得把人都请过来好好感谢一下。 “这种事儿，您跟爸拿主意就行。”老两口什么心思, 宋芸能看不出来, 说到底也是对她们母女两个的疼爱，她不点头就太不知好歹了。 唐雪珍回屋将事情跟宋昌盛一说，宋昌盛高兴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来, 着急地从柜子里找出纸和笔, 一边写一边小声念叨，“宋二哥一家子得请, 当初为了帮忙打听小芸的消息, 他可是忙活了好几年, 乡下都跑了好几趟，大恩人啊，对了，你那老姐妹一家请吗？” 唐雪珍也在纠结，老林跟她关系是不错，但她心太软了，太纵着她那个大儿媳妇，由着赵秀秀三番五次地欺辱她闺女，她也不说好好管教，回去跟啥事儿没发生似的，到今天也没听到婆媳两个因为这事儿吵过一嘴，对此，唐雪珍太失望了。 “不请。”唐雪珍跟人怄气，还说什么她的闺女就是她的闺女，真要是她闺女被人欺负，她会一声不吭吗？答案肯定是不会！ “不请也行，”秦老太是老伴的发小，又不是他什么人，所以说宋昌盛谈不上失不失望，只能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请了老林，赵秀秀肯定也跟过来，到时候还不得把想想的生日宴闹得鸡飞狗跳。” “不说那糟心玩意儿，”唐雪珍脱了鞋坐上床，沉默了几秒，先不着痕迹地瞄了眼老伴，看似无意地跟人打听：“你给想想准备的什么生日礼物？” 宋昌盛猛地抬起头，一脸警惕，“不准学我，不然礼物重样，想想就不喜欢了。” 唐雪珍翻白眼，冷哼一声，“就你？我用脚指头都猜得出来你准备啥东西，不就是一把杀猪刀吗？” “什么杀猪刀？想想那么小，我送她刀干嘛？”只要家里人过生日，宋昌盛就送他杀猪刀，到今天，除了宋小五和宋芸他们一家三口，宋家哪个没有一把宋昌盛送的杀猪刀，“我打算亲自给想想做一把木质杀猪刀。” “……”唐雪珍躺上床，拉过被子盖住脸，她是疯了吗？居然问杀猪匠送啥礼物？果不其然，来回就一把杀猪刀。 看出老伴满满的嫌弃，宋昌盛掀开唐雪珍脸上的被子，热切地推介道：“我这把杀猪刀跟别的杀猪刀不一样，是量身打造，刀面刻上想想的名字，整个北城找不出第二把。” “独一无二是吧？”唐雪珍白眼快翻到后脑勺，“还不是一块烂木头，别的杀猪刀还能杀猪，你给想想的杀猪刀能干嘛？当柴火烧吗？” “姥爷一片心意，想想肯定喜欢，”宋昌盛对自己送的生日礼物很有信心，“别说我了，说说你送什么给想想吧？” “我呀，”唐雪珍转过身，闷声说了句，“不管送什么，反正比你强。” 问也不是白问，唐雪珍从老伴那儿受到启发，买来的东西哪有自己动手来得有意义。 唐雪珍打算给小想想做一条小裙子，生日宴那天穿，漂漂亮亮地亮相。 小儿子和女儿的生意都步入正轨，唐雪珍悬在心头的两块大石头终于落地，这才有闲工夫在家给小外孙缝制小裙子。 五月天气转热，唐雪珍给小想想做了一条棉麻白色连衣裙，款式比较简单，不过裙摆要比常见的小裙子蓬一些。 做好，唐雪珍拿给小想想试了试，小想想喜欢得不得了，跑到院子里转圈圈，小鸡仔见她高兴，围着她咯咯咯地叫。 “天冷，想想快回屋把衣服穿上，不然冻感冒了咋整？”唐雪珍抱起小想想回房间，小鸡仔一溜烟地跟着跑，无奈有台阶上不去，急得在院子里一边叫一边打转转。 小想想换好衣服，抱着她姥姥给她做的小裙子，看到院子里墙角里盛得正艳的迎春花，忧心忡忡地小眉毛拧成毛毛虫，“姥姥种的那些花花好漂亮啊，可是妈妈说它们马上就要谢掉了，想想明年才能再见到它们，姥姥去跟花花说说嘛，让它们不要走，陪想想一块过生日好不好？” 唐雪珍摸着外孙女的小脑袋，安慰道：“没关系，还有其他花花陪想想过生日。” “可是……”小想想现在就喜欢那个黄花花，像这种任性无理取闹的话，小想想说不出口，她纠结地揪着小手指，低头看着怀里的小裙子，发出感叹：“花花要是长在小想想的小裙子上就好了，一直不谢一直不走地陪着想想。” “哎哟哟，还是我们想想聪明，”唐雪珍想到留住迎春花的好法子，宠溺地捏了捏小想想的小脸蛋，“我们现在就去试一试。” 小想想一脸懵，“试什么呀？跟花花说不要走吗？” “试完就知道了。”唐雪珍卖起了官司，先回屋拿了一块给小外孙做裙子剩下的棉麻布料，巴掌大小，也做不了其他东西，用来做实验再好不过。 唐雪珍出身不错，祖上还经营过北城最大的染坊，她小时候经常去染坊旧址玩耍，染布技术不感兴趣，学了点染色拓印。 唐雪珍让小想想摘了一朵迎春花过来，将迎春花固定到布块上，用小锤子细细敲打，力道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重了，花瓣碎掉，拓印出来的花纹就会有裂痕，轻了，染不上色，不能出形。 敲打几分钟后，取下迎春花，用手绢轻轻地擦掉浮在花纹上面的残渣，一朵淡黄鲜艳的迎春花就这样赫然裙上，把小想想都看呆了，大眼睛写满了不可置信，拿起布块对着太阳光左右上下地瞧来瞧去，雀跃地欢呼一声：“姥姥快看，花花开在布布上了，姥姥太厉害了！” 唐雪珍拨了拨小想想头顶的小揪揪，笑道：“想想还想要其他花花吗？” 小想想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花心萝卜，这会儿喜欢迎春花就喜欢它一个，其他的小花花都入不了她的眼。 主要是她最喜欢的颜色是黄色。 “姥姥，花花只有花花太孤单了，我们敲一点叶叶上去好不好？”小想想顾忌小花花的心情，就像她没有爸爸妈妈他们的陪伴，她也会好伤心好难过的。 其实叶子比花更好拓印，颜色会鲜艳很多，唐雪珍在布块上一共拓了三朵迎春花和两片绿叶，小想想爱不释手，走哪儿都拿着，给她大哥哥炫耀完，看到她五哥从外面玩了回来，立马捣鼓着小短腿跑过去。 将手里的布块举过头顶，兴奋地喊道：“小五哥哥，快看快看，花花开了，在想想的布布上面。” 宋小五出去跟小伙伴弹玻璃球，搞了一身灰回来，唐雪珍让他先去洗干净再跟想想玩。 天已经够暖和，洗手用不着热水，唐雪珍给他打了一盆井水放地上就回灶房忙活了。 宋小五一边洗手一边好奇地盯着小想想手里的布块看，“花花怎么跑到布布上面了？” “姥姥给敲上去的，”小想想将布块往胸口上一搭，美得不行，“姥姥还给想想做了一条超级漂亮的小裙子，姥姥说了明天就让好多花花开在想想的小裙子上面呢。” “小表妹妹，你的布布脏了呢，我给你洗洗吧？”宋小五见小想想的布块脏了一小角，好心提议帮忙。 小想想也没想那么多，双手捧上自己的印花布布，提醒道：“小五哥哥一定要轻轻地洗哦，不要把布布上面的花花洗掉了。” “放心吧。”宋小五保证道，小表妹妹那么珍惜的布布，他怎么可能洗坏嘛。 宋小五小心翼翼地将布块放进洗手盆里，还没来得及搓脏的地方，布块上面的印花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开，最后融化在水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小想想喜欢得不得了的印花，就这样在她眼皮底下消失，这？换谁也接受不了。 “花花没有了，呜呜呜呜，花花你不要走，别不要想想啊。”小想想很坚强，就算磕着碰着也不会轻易哭鼻子，除了上次雪人娃娃死掉，这次她的花花也是死了吗？一想到这儿，小想想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一张软乎乎的白嫩嫩的小脸立马哭得红扑扑的。 “小表妹妹不哭，小五哥哥错了，”宋小五一把捞起洗手盆里的布块，使出吃奶的力气拧干水，手忙脚乱地展开给小想想好，“小表妹妹，快看，花花回来了。” 小想想信以为真，摁下暂停键，泪眼汪汪地打了个哭嗝，看她五哥手里的布块，可是…… 白花花的布布上什么都没有。 “小五哥哥，花花死掉了啦！跟雪人娃娃一样！”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小想想用手背不断地擦着小脸，伤心地问：“小五哥哥，为什么她们都不要想想了？因为想想是个坏孩子吗？” 坏孩子的话，妈妈和爸爸也会不要想想吗？ “小表妹妹不是坏孩子，小五哥哥帮你把花花找回来，”宋小五太着急哄好小想想，将布块搭在对方的小肩膀上，然后端起地上的水盆，“哗啦”一声，将里面的水全部泼了上去。 瞄得不准，布块只沾了一点，倒是把小想想淋成了落汤鸡。 事发突然，小想想懵了几秒，反应过来，吸了吸鼻子，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委屈地抽噎道：“果然……想想是坏孩子，呜呜呜呜，小五哥哥也不喜欢想想……小五哥哥泼想想水……” “没有，小五哥哥没有不喜欢想想……”宋小五一边着急解释一边擦小想想脸上的水，好多水，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他的洗手水还是小想想的泪水。 正在灶房洗锅的唐雪珍闻声赶来，手里拿着一张丝瓜布没来得及放，“咋了？想想怎么哭了？” 宋小五看到他奶手里的丝瓜布，不过大脑地冲过去一把抢过，想拿丝瓜布给自己表妹擦脸上的水，被唐雪珍眼疾手快地揪住后脖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小想想小脸蛋那么嫩，丝瓜布那么糙，一抹还不得拉出血痕来？ 唐雪珍像拎小鸡仔似的将宋小五提到一边，厉声：“给我老实站着，不准动。” 唐雪珍跟宋昌盛不一样，总是笑眯眯地一脸慈善，孙子们也喜欢和她闹着玩，很少动怒，但一发脾气，宋家上下哪个不怕，就连宋昌盛也不敢喘一口大气，更别说宋小五兄弟几个。 宋小五下意识地缩紧脖子，再也不敢动弹一下。 唐雪珍先带小想想回房间换了身干净衣服，过了好一会儿出来，小想想吃着高粱饴，腮帮子鼓起来，终于不哭了，不过眼睛和鼻子还是红彤彤的，好可怜。 宋伟给唐雪珍搬了一张靠椅到院子里，顺手拿了一根竹条放到他奶脚边，谁让小五调皮惹哭妹妹，奶不给他一点教训，他下次还敢。 宋小五像一只缩头乌龟蹲地上，眼睛从竹条转到他奶身上，然后害怕地收回视线，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奶，我知道错了，真的。” 怕挨打是真，也是真的很自责弄哭小表妹妹。 “错哪里了？”唐雪珍抱着小想想坐在靠椅上，板着脸问宋小五，虽然很气，但还得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错在不该拿水泼小表妹妹，那么冷的天，小表妹妹生病怎么办？”宋小五一想到过年的时候，小表妹妹生病住院，全家人都担心得吃不好睡不好，他和几个哥哥也玩不好，心里就更加难受了，他真的太不小心了。 “为什么拿水泼想想？”唐雪珍一天到晚在家看着几个孩子，还不知道几个孙子有多疼小想想吗？包括年纪最小的宋小五，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都紧着自己的妹妹，所以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泼她的水。 “因为……”说到这儿，宋小五更加不好意思了，捡起地上湿哒哒的布块展给他奶看，“因为我把小表妹妹的花花洗掉了。” 唐雪珍这才终于听明白咋回事，宋小五给小想想洗布块，布块上的印花晕掉没了，他就以为将水泼回去，印花就会重新长回来。 哎，真是被小孩子的天真打败了，她还能说什么？ “姥姥，其实也不怪小五哥哥，真的，”小想想不想她五哥的屁股被她姥姥打开花，好疼哒，于是抱住唐雪珍的一条胳膊撒娇求情道，“小五哥哥是想帮想想洗布布上面的脏东西，是花花自己喜欢玩水，从布布上面跳进盆里跑了，跟小五哥哥没有关系。” “那想想说说花花跑哪儿去了？”唐雪珍被小外孙天马行空的想法逗笑，忍不住追问花花的下落。 小想想小手抵着下巴，若有所思片刻，脆声回答：“花花游泳去了，可是盆盆里没有花花，想想觉得花花一定是去儿童公园找大象玩了。” 唐雪珍再也憋不住笑出声，无奈地摇头，刮小想想的小鼻子，柔声哄她：“姥姥明天就把花花给想想找回来好不好？” 听到可以找回花花，小想想高兴得欢呼一声后，不由地担心，“可是小五哥哥把水倒掉也没有找到花花。” “姥姥有其他法子，肯定能把花花找回来，想想不相信姥姥吗？”拓印只是第一步，后续还得固色，花纹保持时间才能更长，唐雪珍已经让老伴去买拓印固色所需材料，明天就可以在小想想的小裙子上拓印迎春花了。 对此，小想想和宋小五迫不及待，第二天，一早起床冲进唐雪珍房间，一人拉一只手地往外面拽，“姥姥（奶）我们去找花花吧！” 宋芸搬了一张高板凳到院子里，将小老太太给小想想做的小裙子，平平整整地铺在板凳上，“妈，东西都准备好了。” 昨儿个到家听女儿说她姥姥让花花开到了布布上，宋芸没想到唐雪珍还会拓印，她听说过但没见过。 “菜拿回来了？”唐雪珍先去刷牙洗脸，小想想跟宋小五就像两条小尾巴跟在她屁股后面，寸步不离。 “拿回来了，”为了“偷师学艺”，宋芸今儿个天不见亮就去了菜市场，“小婷在灶房摘呢，等会儿我去炒。” 唐雪珍洗完脸，将毛巾挂到洗漱架上，回头冲女儿挑了下眉，“怎么？想学拓印？想学可以，不过你得教我做香肠。” 亲兄明算账，母女也一样，更何况唐雪珍不想女儿每年都自己灌香肠，太累人了，她学会了，女儿就可以偷偷懒。 “好啊，今年腊月一块包香肠。”宋芸去摘了一枝迎春花回来，唐雪珍从枝上摘下盛得最为艳丽的一朵，拿在手里在小裙子比划了几下，跟宋芸商量道：“小白裙最好是干净清爽，印花太多就会显得繁乱，我觉得吧，袖口和裙摆来几朵就可以了，小芸你觉得呢？” 小老太太审美一直在线，不管是年轻时候自己选男人，还是上了年纪对家里大大小小的布置。 所以，宋芸不发表任何异议，本来小白裙就为了清新脱俗，怎么能让印花喧宾夺主呢。 唐雪珍先将迎春花印上小白裙的袖口和裙摆，然后再适量地拓上几片绿叶，拓印第一步就算大功告成。 宋小五昨天看到的是成品，今天亲眼所见过程，惊得眼珠子快掉下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与之对比，小想想就淡定多了，不过她昨天比她五哥还要夸张。 拓完印花，就是固色了，唐雪珍打来小半盆井水，按照一定的比例倒入明矾，用手顺时针搅拌使其充分溶解，将小白裙放进盆里过水浸泡残渣，半个小时后，拧出水分，晾干即可。 小白裙晾在院子里的晾衣杆上，小想想和宋小五哪儿也不去，就一人端一张小板凳守在下面，动作一致地仰着小脑袋，眼定定地望着小白裙迎风招展。 袖口和裙摆的迎春花时显时隐，就像在跟他们捉迷藏，小想想跟宋小五相视而笑，花花真的找回来了，而且再也不走了。 唐雪珍将洗脸盆里的水倒掉放回洗漱架上，用毛巾擦干手，笑眯眯地打趣宋芸，“是不是很简单？一看就会，比做香肠容易多了，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反悔啊？” “不反悔，”宋芸知道小老太太逗她，“得空了，我也给您印一条花裙子，” 唐雪珍笑眯了眼，“我一把年纪了穿啥花裙子，倒是你们小姑娘，妈过几天就给你和小婷做两条花裙子，你那条就跟小想想一样，小白裙加几朵迎春花，等到想想过生日你们俩都穿上，让大伙好好看看，我老唐的闺女和外孙女多漂亮。” 光是想想，唐雪珍就一脸自豪，比年轻那会儿自己选了个好看的丈夫还有成就感。 “老唐，你好久没印过花了？”秦老太牵着秦小妹走进来，看到晾衣杆上的小白裙，注意到袖口和裙摆上的印花，她以前也跟好友学过拓印，明明每个步骤都一样，但她自个儿拓出来的花纹总是不尽人意，一次两次都这样就放弃了，再也没碰过拓印。 因为赵秀秀三番五次欺辱宋芸，唐雪珍还跟发小秦老太怄着气，只是不冷不热地扯了扯嘴角。 秦老太今儿个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先将小孙女支去跟小想想玩，才赔笑地走上去拉住唐雪珍，“过这么久了，咋还生气呢？” 唐雪珍碍于宋芸在场，不好多问，没好气地将人拂开，“有话进屋说。” “老唐，赵秀秀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看僧面看佛面啊，”秦老太说是上门赔不是，也是过来跟好友倒苦水，“我一把话说重，她就跟我哭跟我嚷要带孩子回娘家，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街坊邻居都在看笑话，我这张老脸都给她丢光了。” 唐雪珍坐在窗前闷头纳鞋底，头也不抬地回一句：“怪我咯。” “我知道我也有问题。”唐雪珍不知道跟秦老太说过多少次，一定要狠下心教训赵秀秀一顿，不然她不仅不会领你的情，只会觉得你好欺负得寸进尺，老友果然没说错，赵秀秀近年来越来越过分，已经开始往娘家偷钱了。 那可是钱啊，她儿子辛辛苦苦上班赚来的血汗钱，赵秀秀居然偷回去给她那两个不争气的弟弟，简直是猪油蒙了心，自己两个儿子不管，更别说她这个老母亲，这些年没用他们两口子一分钱，反倒给他们那个小家贴了不少。 秦老太越想越生气，最后噗嗤地笑出声。 唐雪珍都懵了，咋还被气疯了？ “志鹏已经跟我说了，过段时间就跟赵秀秀离婚。”自打赵秀秀进门，秦老太就不喜欢她，这些年为了儿子和两个孙子，她已经忍得够久了，现在终于可以解脱，心情能不好吗？ 唐雪珍瞥了眼在院子里玩闹的小想想和秦小妹，长叹一口气道：“离婚的话，你们大人倒是解脱了，就是苦了两个孩子。” 第54章、生日礼物（二合一） 秦老太却不以为然, 亦或者失望太久了，对赵秀秀不存一点期许，“不是我说话难听, 赵秀秀对她两个儿子跟后妈也差不多，什么好东西都拿回娘家，自己儿子都分不到半点，说句心里话，我早就想志鹏另娶了。” “怎么说也是身上掉下来的两块肉, 赵秀秀就算再没心没肺, 也不可能苛刻自己儿子吧。”唐雪珍为孩子着想，好心劝老友，“要不你跟志鹏还是好好跟赵秀秀聊聊，如果赵秀秀能痛改前非，为了孩子, 日子还是将就着过吧。” “我看还是算了，志鹏既然决定了，我实在不好多说什么。”秦老太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誓要把赵秀秀那只养不熟的白眼狼扫地出门。 唐雪珍听出蹊跷, “志鹏看上别家姑娘了？” 秦老太呵呵一笑, “也不是别家姑娘，就是你家姑娘。” “我家？”唐雪珍第一反应就是宋芸，连忙摆手, “不行, 绝对不行，小宁都回来了, 人家小两口感情好着呢, 小芸不可能为了你儿子离婚的。” 秦老太哭笑不得, “当然不是小芸。” 她倒是想要个像宋芸那样贤惠能干的儿媳妇，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她跟志鹏有缘无分。 “那就是小婷了？”唐雪珍也不答应，“老林，你们没事儿吧？小婷才多大，十八岁的小姑娘，志鹏今年二□□儿子都十岁了，志鹏还想娶小婷？他良心不痛啊？” “也不是小婷，”秦老太看发小脸色铁青，再卖官司的话，怕是要生气，坦言道，“是小花。” “小花？哪个小花？”唐雪珍很快反应过来，从板凳上站起来，起得太猛，放腿上的针线篓子掉地上，一路滚到秦老太的脚边。 秦老太捡起针线篓子放柜子上，拉着唐雪珍神秘兮兮道，“还有个事儿，我就跟你说，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不会怀上了吧？”唐雪珍心里感叹，真是祖宗保佑啊，小芸没嫁秦志鹏，秦志鹏那个臭小子长得人模狗样，专干这种不是人的事儿。 先是赵秀秀，没结婚就把人肚子搞大，现在是李小花，还没离婚又把人肚子搞大。 “怀上了，”秦老说话调调往上扬，带着炫耀的味道，“虽然才一个月还不显怀，但我敢肯定小花怀的是女娃娃。” 唐雪珍一听时间，不免担心，皱紧眉头，“才一个月？你就不怕不是志鹏的种？” “老唐，虽然咱俩关系好，说什么都无所谓，但你这话要是给小花听到了，她心里得多不舒服啊？”嘴上说无所谓，却明显看得出来，秦老太很不安逸唐雪珍说的话，觉得对方是羡慕嫉妒自个儿马上有第二个孙女儿了，而她就小想想一个外孙女，连个亲孙女都没有。 这能怨谁呢？还不是她家三个儿子不长本事。 “我羡慕你干嘛？”就李小花那个瘟神，她之前好不容易把人轰走，唐雪珍万万没想到李小花转身就找上了秦家，秦家三个儿子都结婚生子，就这，还能给她找了缝钻进去，不得说李小花有两把刷子，勾搭男人手段不一般啊，几十年的交情，唐雪珍不可能忍得下心不提醒发小，“老林，我真的不是说闲话，那个李小花真不是什么好货色，前段时间还跑我家来……” “这个我知道，小花都跟我说了，她先前喜欢子民，”秦老太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唐雪珍，“小姑娘家家喜欢长得好看的小伙子多正常的事儿，你年轻那会儿还不是一样。” “别拿我跟她比，我觉得脏。”唐雪珍对秦老太非常失望，她们多年的交情还抵不过李小花几句胡编乱造。 “不管怎么说小花也是小芸的妹妹，小芸那么贤惠那么能干，我们小花肯定也差不到哪儿……” 这次轮到唐雪珍没好气地打断对方，“我们小芸就小婷一个妹妹，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攀关系的。” “老唐！”秦老太提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唐雪珍没理她，继续说道，“老林，不是我说你，你们一家子在赵秀秀那儿还没吃够亏上够当啊？怎么就这么糊涂又上了李小花那条贼船，李小花跟她妈差不多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志鹏真要跟她结婚，以后有你们家受的。” 唐雪珍因为太生气，语气不免冲了点，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出于一片好意，秦老太却听出了幸灾乐祸的那味儿，脸一下就垮了，“老唐，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人家老李家好歹给你养了二十年的闺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没去村里感谢人家就算了，怎么还在这儿胡乱编排别个，小花可是说了，她妈对小芸还是不错的，更别说她爸了，一直把小芸当亲闺女。” 唐雪珍冷笑一声，“李满仓对小芸好，我不否认，我也很感激他，但是李王氏，李小花她妈，她说不错就不错了？你又知道什么？不过这事儿你倒提醒我了，有机会我是得去好好感谢她，不狠狠抽她两大嘴巴子，我就不姓唐！” “老唐，你啥时候变这样了？无理取闹！不可理喻！简直比赵秀秀还气人！”秦老太生气道。 “林美贞，你第一天认识我？我就这样……”唐雪珍站起来逼近秦老太，大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唾沫飞溅，“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口水喷了秦老太一脸，秦老太抹了一把脸，气得脸红脖子粗，“唐雪珍，我早受够你了，也不看看这会儿什么年代了，还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谁都要围着你转！” “我没让你围着我转，”唐雪珍最烦就是别人拿她出身说事，这些别人不知道，林美贞最清楚，她还故意往她伤口撒盐，唐雪珍心里拔凉拔凉的，转过身，背对秦老太，下逐客令：“林美贞，你给我走！马上！” “走就走，谁稀罕找你玩！”秦老太跟个小孩子似的闹脾气，狠狠一跺脚，扭头冲了出去，喊上秦小妹头也不回地离开。 宋芸在灶房就听到俩小老太太吵架，敲门进去，看到唐雪珍气呼呼地坐在窗户前面，小声嘀咕地骂道：“走了就不要回来，好心当驴肝肺，以后别来找我哭。” 看得出来，唐雪珍还是很珍视跟发小的情谊，对秦老太也是又气又心疼。 “妈喝点水。”宋芸给唐雪珍倒了一杯水端过去，轻抚着她的后背宽慰道，“妈别气了，您跟林姨这么多年走过来，偶尔吵个嘴再也正常不过了。” 唐雪珍喝了口水拉着宋芸控诉秦老太的无情，“那个小老太太居然为了李小花个外人骂我！我就好心提醒她一句，李小花心思不单纯，谁知道怀的哪个的种？” 宋芸算了算日子，觉得唐雪珍怀疑也不无道理，毕竟李小花刚从冯家逃出来就进了秦家的门，时间挨得太近了，谁敢保证她怀的是秦志鹏的孩子不是冯年峰的？ “你林姨那个人什么都好，就是遭不住哄，一哄就晕头转向，你看吧，李小花也不知道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一片好心，她是一个字听不进去，还说我嫉妒她？我嫉妒她啥了？我家有一个想想就够了！”唐雪珍越说越气，扶着额角一声长叹，“不行了，我得睡一觉缓缓，不然得被那个小老太活活气死。” 宋芸安顿好唐雪珍，从北屋出来，去灶房给宋婷打了声招呼，“小婷，你切好菜歇会儿，我等下回来炒。” 唐雪珍那么在意秦老太，宋芸不能眼睁睁地看他们一家子引狼入室，再说，一旦李小花跟秦志鹏结婚，宋家跟秦家就一墙之隔，到时候他们也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快刀才能斩乱麻。 * 晃眼到了五一，大人小孩都放假，宋家一下热闹起来，因为小想想的生日，甚至比过年还要活跃。 头一天，唐雪珍来了个大扫除，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窗户擦得反光，还用过年剩下的红纸剪了生日快乐的窗花贴在院门上，街坊邻居路过都忍不住进来跟人道一声贺。 小想想到今天生日，已经不知道收到了多少生日祝福，她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长出小翅膀，飞上天了。 宋芸给她换好小白裙，小想想站在床上转圆圈，然后指着裙摆上的迎春花跟她爸说：“爸爸快看，花花开了，想想开花了。” 小想想始终不忘自己是一朵食人花，天天盼着自己开花。 因为不停地转圈圈，没过会儿，小想想就觉得头晕眼花，不过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头晕眼花，东倒西歪地还在转圈圈，直至站不稳从床上一头栽下去。 宁江和宋芸都吓坏了，同时伸出手去接，碰到对方的手，宋芸条件反射地往回缩，宁江一把将人抓住。 小想想倒进两人的手上，一点儿没吓到不说，还特别兴奋地欢呼一声：“爸爸妈妈，想想要荡秋千。” 在小山村的时候，李姥爷给小想想在院子里搭了个秋千，狗蛋哥哥他们羡慕坏了，排队来他们家荡秋千。 后来李姥爷没了，秋千也被李姥姥一把火烧了，小想想伤心难过了好久呢。 “想想抓稳了！”宁江拉着媳妇一块将女儿荡出去，逗得小想想咯咯咯地笑，还没来得及扎辫子的小卷毛糊了一脸，但也一点不影响她的心情，小短腿兴奋地一阵乱蹬。 玩累了，宋芸将小想想抱到床上，扒开她脸上的小卷毛，用手绢给她擦脸上的汗，“好了，改天我们再玩荡秋千好不好？不然出一身汗，把姥姥给你做的新裙子打湿了，今天想想就不能穿新裙子，姥姥会很伤心的。” 小想想乖乖地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伸手去推她妈，学着她妈的语气：“妈妈的新裙子呢？快换上，不然姥姥会很伤心的。” 宋芸下意识地瞥向宁江。 “妈妈害羞了吗？”小想想探头去问她妈，并奶声奶气地安慰道，“没关系的，妈妈同志，爸爸是妈妈的丈夫，妈妈是爸爸的媳妇，都是一家人，妈妈不害羞好不好？不然就让爸爸闭上眼睛好了。” 宁江不仅闭上眼睛，还背过了身子。 小想想小小叹气，爸爸真的太老实了，一点不像刚才那么勇敢地牵住妈妈的手手。 宁江已经做出让步，如果她还扭着不放，未免显得过于矫情，宋芸转过身开始脱衣服。 小想想坐在床边，睁着一双黑水水的大眼睛，溜溜地从她爸身上转到她妈身上，看到她妈把衣服脱光了，就剩下里面的贴身内衣。 “爸爸，妈妈换好了，快看呀……” 宋芸一把捂住女儿的嘴，真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啊，背叛她妈眼睛都不眨一下，宋芸怕宁江转身，忙跟人说：“还没换好！想想跟我闹着玩呢。” 宁江闷闷地嗯了一声，真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啊。 听出宁江憋着笑，宋芸不禁红了脸，脖子也染上一抹粉色。 小想想扒开她妈的手，懵懵地歪着小脑袋，“妈妈的脸脸好红了，小白兔兔也红了呢。” 宋芸不想女儿胡说八道，三下五除二套上新裙子，揉了一把小想想的头发，欲盖弥彰：“什么小白兔？想想还没睡醒说梦话呢？” “不是梦话，”小想想认真地纠正她妈，“想想没有睡觉，就是妈妈身上的小白兔，又白又大，还会蹦蹦跳跳……” 宋芸再次捂住女儿的嘴，小祖宗啊，求你别说了，我老脸都要羞死了。 “想想，快过来，爸爸给你扎辫子。”宁江适时开口将宋芸从死亡尴尬中解救出来，却也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宋芸给小想想穿上凉鞋，一双红色塑料水晶凉鞋，是她小舅送的生日礼物，小想想可喜欢了，觉得自己穿上就是妈妈讲的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公主。 宁江将女儿抱到凳子上坐好，回头看了眼离他们父女俩不远的宋芸，穿的是跟小想想一样的小裙子，清新脱俗，让人眼前一亮。 小想想小声问她爸，“爸爸，妈妈是不是超级漂亮？” 宁江屈指刮她的小鼻子，“跟我们想想一样漂亮。” 小想想开心极了，欢快地荡着小短腿，“今天想想也要跟妈妈梳一样漂亮的小辫子。” “好，爸爸给想想和妈妈梳一样漂亮的小辫子。”宁江上个星期托人从港市带了两只绸面蝴蝶结发夹回来，酒红色，比大红更显高级，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女儿。 小想想太喜欢了，又是摸又是闻，最后抱住他爸狠狠地亲了一口，“谢谢爸爸，爸爸最好了。” 宁江给小想想扎好辫子，将蝴蝶结发夹别在脑后，因为蝴蝶结够大，从前面看也能看到，好似一张蝴蝶翩翩而起。 小想想对着镜子照了照，更加喜欢了，迫不及待想要出去给姥姥他们看自己的蝴蝶发夹。 “爸爸快给妈妈扎辫子。” 宁江麻利地给宋芸扎了个跟小想想一模一样的辫子，还有一模一样的绸面蝴蝶结，俯身凑到宋芸耳边低声道：“你跟想想一人一个。” 宋芸没想到自己还有一个，以为宁江送的一对给女儿。 “我不想女儿有礼物收的时候你没有礼物，”宁江低声耳语，语气带着宠溺和心疼，“再说，四年前的今天，你为生女儿受了多大的苦，我宁江一辈子记得。” 不得不承认，宁江这几句话，宋芸多少有些感动，只是生娃受苦的是原主，并不是她。 “哇塞，妈妈好漂亮哦，是想想见过的妈妈里面最漂亮的，”小想想拉着她妈的手蹦得老高，恨不得跳上去在她妈脸上也狠狠亲一口，“妈妈，我们快去给姥姥他们看！” 小想想拽着她妈往外面走，宁江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唐雪珍已经在院子里指挥宋家父子四个搬桌椅板凳，“老头子，你给老大说一下，饭桌别挨太近了，不然吃饭多挤得慌。宋子民，我让你去找的厨子呢？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来？” 十桌饭菜，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让闺女一个人掌勺，唐雪珍还是心疼，再说今天是小外孙的生日，也是闺女的受难日，唐雪珍跟宋昌盛商量，决定从外面找了厨子炒菜，闺女什么都不用管，只管陪着自己闺女舒舒服服地过个生日。 “姥姥，快看快看，妈妈和想想是不是超级漂亮？”小想想将她妈往她姥姥面前一推，自个儿乖乖地跟她妈站一块，仰着小脑袋，一脸期待地问。 唐雪珍就算再忙，也没有敷衍小外孙的意思，停下来，将母女两个上下打量一番，发自内心地夸道：“我们想想和妈妈也太好看了吧！小裙子好看，小辫子好看，蝴蝶结也好看呢。” “小裙子是姥姥做的，小辫子是爸爸扎的，还有蝴蝶结也是爸爸送给想想的生日礼物，跟妈妈一样呢，”小想想抓住她妈的手，以免自己摔跟头，抬起一只脚给她姥姥看，“还有小舅舅给想想买的小鞋子也好好看的。” 唐雪珍蹲下身子，扶着小想想的小肩膀，笑眯眯道：“我们想想真是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漂亮得很呢。” 小想想学着她姥姥，小胖手也搭上去，笑嘻嘻道：“我们姥姥也是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漂亮得很呢。” 唐雪珍被小家伙哄得眼睛都笑没了，“想想快去堂屋看看，你几个哥哥也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都在桌子上放着，你猜猜哪个礼物是哪个哥哥送的？” “好呀！”小想想迫不及待地跑去堂屋，宋小二他们早就坐成一排等着她，宋小五刚要说话，立马被宋小四摁住，“不准说，让想想自个儿猜。” 他们刚刚打过赌，想想最先猜出谁的礼物，其他人就喊他一声爹。 谁不想当爹，小娃娃也不列外。 小想想不知道他们的赌约，一头雾水地跪在高板凳上，看着桌子上堆一块的生日礼物。 真是什么东西都有，五花八门。 铁环、弹珠、木剑甚至还有一块圆圆的大石头，用脚指头猜都知道大石头肯定是她五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小想想也不是嫌弃，就是不太感兴趣。 扫了一圈，最后注意到放在桌角的一本小人书上面，像这种小人书在那个年代可以说得是小孩子的至尊宝贝，但凡有一本小人书就能交到好多小伙伴，大伙争着抢着看，一直到小人书被翻烂。 桌上的那本小人书很新，一看就是刚买回来的新书，封面画了一个猴子一个大头猪还有两个人，最上面写了三个字，小想想不认得，也丝毫不影响她对小人书产生浓厚的兴趣，往桌子上一趴，奋力去勾小人书。 “三哥作弊，送什么不好，非要送小人书，小表妹妹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是三哥送她的。”宋小五怨声载道，很不高兴小表妹妹没看上自己送的大石头。 刚把小人书拿到手的小想想，懵懵地眨巴着大眼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哎呀，小人书是小三哥哥送给想想的生日礼物啊，想想真的太喜欢了，谢谢小三哥哥。” 坐在角落里看书的宋文抬起头冲她笑了笑，“喜欢就好。” 宋小二和宋小四一人一巴掌招呼宋小五，异口同声地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宋小五摸着头，问：“什么意思？” 宋小二和宋小四再次同时开口：“问你三哥去。” 宋文慢悠悠地解释道：“就是让你们喊我爹的意思。” 宋小二和宋小四：“……” 宋小五一点不别扭，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爹，就跑去给小想想找自己准备的另一件生日礼物去了。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宋小二跟宋小四一咬牙一跺脚一人喊了一声爹，宋伟紧跟两个弟弟的步伐也要喊爹，宋文将人拉起来，“大哥就算了。” 长兄为父，他怕天打雷劈。 而且宋文之所以这么用功地念书，一方面是自己喜欢，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他大哥，想要学医给他大哥治病。 小想想从宋伟身后探出小脑袋问：“小三哥哥，想想也要小三哥哥喊爹吗？” 宋文放下手里的教材，将妹妹招呼过去，耐心解释道：“哥哥是哥哥，爸爸是爸爸，两个不一样。” 小想想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举起手里的小人书，再次感谢：“小三哥哥送的小人书，想想很喜欢，谢谢小三哥哥。” “小表妹妹，小五哥哥这里还有个礼物，你一定喜欢！”宋小五贼兮兮地从外面回来，怕是被大人看到，他把东西藏在衣服里面，到了小想想跟前才拿出来，居然是她妈的首饰盒。 “宋小五，你完蛋了，偷你妈的首饰盒给妹妹，你妈知道了还不得把你屁股打烂。”宋小四起哄道。 宋小五连忙解释，“不是不是，这里面装的不是我妈的首饰，是我送给小表妹妹的生日礼物。” 他实在找不到东西给小表妹妹装生日礼物，所以只能偷偷地借用一下他妈的首饰盒，用完他就还回去，宋小五如意算盘打得好。 “小五哥哥送的想想什么东西呀？”小想想纯属好奇，却忘了她妈常跟她说的那句话：好奇害死猫。 “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宋小五骄傲地小尾巴翘上了天。 他越这样越让人好奇，不仅小想想，宋小二他们也围了上去，一个两个脖子伸得老长，都想看看宋小五首饰盒里到底装的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4 21:06:57~2022-07-06 17:4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畏唯一女友 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报应来了（二合一） 万众瞩目, 宋小五打开了首饰盒，里面装的居然是小青虫，没个一百也有几十条, 而且都是有志气的小虫子，顺着盒沿往上爬，掉下去，再爬，乐此不疲。 终于有一条爬上来, 宋小五伸手给它拨下去, 为了逮这些小青虫，他可费了好大牛鼻子劲儿，所以不能轻易让它们跑了。 其他人反应还好，就是宋小二，一看到软乎乎的小虫子, 立马想到自己之前咬断的毛毛虫，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捂住嘴巴冲了出去。 “小五，你胆儿忒大了点儿吧？知道二哥怕这种虫子, 你还捉这么多给他看。”宋小四敬宋小五是条汉子, 居然不怕二哥的拳头。 宋小五嗤之以鼻，“这些虫子，是我送给小表妹妹的生日礼物, 又不是给二哥的, 他自己怕虫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想想忽闪着大眼睛纳闷地问道：“不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吗？” “是啊, 这些小虫子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啊, ”宋小五头头是道地跟人解释, “春天的时候，燕妈妈都是捉这种小虫子给她的宝宝吃，她的宝宝争着抢着吃，吃不到，还要叽叽喳喳地吵架呢。” “这样啊，”小想想晃了晃小脑袋，头上的蝴蝶结跟着摇曳，“可是想想又不是燕妈妈的宝宝，想想是妈妈的宝宝，不吃虫子的。” 宋小五出主意道，“要不把虫子给小姑姑炒了吃？” “不好！”小想想一口拒绝，捏起一条小青虫，小心翼翼地放到手心，小青虫在她手里蠕动，痒酥酥的，逗得小想想笑个不停，小花乱颤，“小虫虫那么可爱，不能炒了吃哒。” 宋家其他几个兄弟看到小想想跟小青虫玩得高兴，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虽然他们不像宋小二那么怕青虫，但绿油油软乎乎的小东西，怎么看也看出来到底哪儿可爱。 “别吃了，放生吧，过段时间，它们会长成小蝴蝶。”全场学问最高的宋文忍不住开口。 “小蝴蝶？”小想想眼睛一亮，“真的吗？小三哥哥，小虫虫长大会变成蝴蝶呢？” 宋文点头，“有个成语破茧成蝶说的就是它们。” 小想想不知道什么叫成语，更不知道什么叫破茧成蝶，反正她三哥那么厉害，他说是那就一定是了。 真的不敢相信，小虫虫居然可以变成那么漂亮的蝴蝶，就像爸爸送她的生日礼物一样。 “小五哥哥，我们快去把小虫虫放了吧。”小想想拉着宋小五去院子里放生小青虫，俩小家伙蹲在墙角，将首饰盒里的虫子，一只一只地捉出来，还没捉完，头顶响起一道冷幽幽的女声。 “宋小五，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刘玉群看到自己的首饰盒被小儿子拿去装虫子，愤怒到了极点，眼珠子快要掉下来。 放生太认真，宋小五没听出他妈的声音，头也不抬地回了句，天真无邪地回了句：“我妈的首饰盒呀。” “宋小五，你看看我是谁？”刘玉群忍不可忍，一把揪住宋小五的耳朵，用力往上一提，直接将人从地上拎起来。 宋小五反应过来，立马把首饰盒藏到身后，强行转移他妈的注意力，夸张地大喊一声：“妈妈——我的好妈妈，今天怎么这么漂亮啊？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妈妈呢。” 小表妹妹每次这样夸小姑，小姑都会好高兴地摸她的小脑袋，然后温柔地回一句：“我们想想也是哦。” 他以为他妈也会，结果他妈扯着嘴角对他呵呵一声冷笑，然后将人摁到腿上，扒下裤子就开打。 小想想立马捂住眼睛，她妈跟她说过，大舅妈打小五哥哥的时候，她不能看的。 小舅舅也说，脏东西看了眼睛会好疼好疼。 一场兄弟几个生日礼物的角逐最终以宋小五的鬼哭狼嚎完美落幕，唐雪珍他们邀请的亲朋好友也陆续到场。 唐雪珍领着宋芸母女在院门口迎客，每个人看到她们两个都忍不住夸赞，“好漂亮好可爱，老唐真是好福气啊。” 虽然来回就这一两句话，但唐雪珍却再受用不过了，笑脸从始至终没下去过，直到看到秦老太牵着秦小妹从隔壁四合院出来，一抬头，俩小老太太四目相对，唐雪珍脸上瞬间没了笑意。 这些个日子秦老太好几次想要跟唐雪珍说和，都被李小花几句话劝了回去，之后李小花没事儿就在秦老太面前火上浇油地说上两句，小老太太到今天不仅没消气反而更气了，一看到老友，哼地一声将脸转向了另一边。 几十年了，每次吵架都是她服软，就没见过唐雪珍跟她道过一次歉，就像李小花说的那样，唐雪珍好像根本没有当她是朋友，而是呼来喝去的老妈子。 见状，唐雪珍更大声地哼了一声，也把脸转向了另一边，俩小老太太吵架简直就像小娃娃在怄气，幼稚得很。 小想想也跟秦小妹闹过不愉快，但两小家伙根本不记事儿，要不了几分钟就又手拉手地一块玩耍了，所以小想想觉得她姥姥和秦婆婆这么长时间不跟对方说话，这也……太厉害吧！ “小妹，快来，想想请你吃糖糖。”小想想热情地挥手招呼秦小妹。 秦小妹看向她奶，秦老太没说话，别扭地点了点头，秦小妹这才哒哒哒地跑过去，接了小想想的大白兔奶糖放进兜里，然后拉起对方的小胖手就开始转圈圈，两个一边转一边笑，反正也不知道笑什么，就是你笑我就笑，整条胡同都回荡着她们无忧无虑的笑声。 秦老太和唐雪珍深受感染，不由想起她们小时候也像这样玩耍，只是年纪大了，愈发地要面子，敌不动我就不动，看谁熬得住。 “小妹！”见孙女忘了正事儿，秦老太喊一声提醒。 秦小妹这才想起她奶的交代，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想想，这是我奶送你的生日礼物。” 小想想扭头去看她妈和她姥姥。 唐雪珍想让外孙女还回去，但又不忍心伤了她们小姐妹的感情，宋芸适时地开口：“想想快谢谢秦婆婆。” 小想想拿起小盒子举过头顶，冲着秦老太笑得无比灿烂，“谢谢婆婆，想想很喜欢。” 秦老太没忍住，嘴角溢出笑意，无奈地摇头，走过去，摸小想想的脑袋，“你这孩子，还没看是啥，怎么知道喜欢？” 小想想仰着小脑袋，表情认真道：“婆婆送的礼物，不管什么，想想都喜欢。” “我们想想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啊，”秦老太是真心喜欢小想想，不然也不会在气头上还给她买生日礼物，秦老太打开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条编织红绳给小想想系手腕上，“想想喜欢吗？你们小姐妹俩一人一条，想想的是小公鸡，小妹的是小猴子。” 红绳上吊了一只银制小公鸡，栩栩如生，小想想抬起手轻轻一晃，小公鸡跟着摆动，有意思极了。 秦小妹伸出自己的手，跟小想想放一块一起晃动，小猴子上蹦下窜追着小公鸡，把俩小家伙逗得咯咯地笑。 “婆婆，想想真的太喜欢小公鸡了。”玩得再高兴，小想想也不忘回答长辈的问题。 “林姨破费了，”宋芸跟人道谢，出于礼貌邀请道，“中午就在这儿吃个饭吧？” 秦老太瞥了眼唐雪珍，带着气性，阴阳怪气道：“别人又没请我，我好意思吃饭啊？” 唐雪珍嗤笑一声，同样阴阳怪气：“别人送的想想礼物，又不是送的我礼物，我请她吃啥饭？” 俩小老太太一个比一个犟脾气，宋芸爱莫能助，也怕帮倒忙，还是让她们自己解决比较好。 “嘿，唐雪珍你啥意思？”秦老太气头上一点就着，“明明是你有错在先，凭什么要我赔礼道歉？真是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就莫名其妙，”唐雪珍脸色也难看，语气也冲得很，“林美贞，今儿个我就把话撂这里，我们两个谁先道歉谁小狗。” “谁小狗就谁小狗！”秦老太拉着秦小妹就走。 “想想，我们也走！”跟谁没个小孙女拉似的，唐雪珍牵起小想想转身进了院子，“小芸，关门，放狗！” 宋芸：“……” 不是她不放，是他们家没有狗啊。 “老嫂子真是好福气啊，女儿找回来了不说，还带回个这么乖巧懂事的外孙女，”宋昌盛的二嫂子拉住从外面回来的唐雪珍说话，眼睛往在院子里招呼其他宾客的宁江身上瞟，“你家女婿也是一表人才啊，听说在纺织厂纠风办上班，真是年轻有为呢。” “他们自个儿的福气，跟我没多大关系，”唐雪珍心情终于好些，笑眯眯地跟人唠家常，“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你跟二哥早些年帮忙，我跟老头子怕早就熬不住了，更等不到小芸他们一家三口回来。” “一家人说啥两家话，”宋二嫂子视线转到宋婷身上，将人上下打量一番，“有些日子没看到，你家小婷都长这么大了，说对象没有呀？我娘家那边有个小伙子在报社上班，人才跟你女婿差不多，要不让两人见见？” “小婷不着急，下半年准备复读一年重新考大学。”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养了这么多年，唐雪珍早就把人当亲闺女了，亲闺女想读书就读书，结婚那些不着急，她跟老头子又不是养不起她。 更何况孩子大了，愈发懂事，早就跟他们老两口商量好了，复读考上大学的话，学费和生活费都不用他们操心，她自个儿打工赚。 “小姑娘多读点书好啊，”宋二嫂子也是个思想开明的长辈，“不然以后结婚生子，吃了没文化的亏，在婆家矮一截，找谁说理去？” 吃过饭，也没啥娱乐活动，就坐一块嗑瓜子聊家常，宋芸烧了水给客人们沏茶喝，是她之前在小山村采的野菊花，晾干后泡水，味香微甜，清热解毒，大获好评。 “姐姐，救命啊！”李小花一声惨叫从隔壁四合院传过来，接着是桌椅板凳砸地上的巨响声。 “咋了？隔壁干仗了？”宋二嫂子站起身，伸长脖子，像是想透过厚实的院墙看隔壁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不，娱乐活动它来了！ 唐雪珍将人摁住，“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干他们的仗，我们喝我们的茶。” “宋芸，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妹，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啊啊。”李小花再次呼救，听得出来吓坏了，声音都在发抖。 “咋回事？小婷不是在家吗？隔壁那个……”宋二嫂子懵了，扭头去问宋芸，“小芸，你啥时候多了个妹妹？我们怎么不知道。” “什么妹妹？就一个不要脸的贱丫头。”唐雪珍几句话将李小花的所作所为跟宋二嫂子一说。 宋二嫂子气得当场拍桌而起，“该！北城这么多男人，她不好好处对象，非要爬别个有妇之夫的床，这种小贱人早些时候都得浸猪笼。” 说完，拉着唐雪珍和宋芸往外走，“小贱人遭天谴了，这种好戏不看白不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唐雪珍想了想，觉得宋二嫂子说得对，不忘叮嘱宋芸，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就算李小花被人打死，也一定不要插手。 宋芸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回头给宁江使了个眼色，让他看好女儿，不要让她跟过来。 因为她真的怕李小花被人打死，那种血腥场面给小孩子看到，晚上肯定又要做噩梦了。 冯家和赵家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秦家院门没关，一到门口，里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那才叫做一个惨绝人寰，鸡飞狗跳，人马仰翻。 宋芸大致扫了一眼，包括秦志鹏在内，拢共五个男人，其中两个将秦志鹏摁地上打，剩下两个在抢一只老母鸡，一人拽一只鸡翅膀，扯得老母鸡咯咯叫唤，鸡毛满天飞。 一片鸡毛落到秦老太的头发上，往日总是把自个儿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小老太太，这会儿却没精力管头上的鸡毛。 秦小妹受到惊吓，缩在她怀里哭得快晕厥过去，秦老太死死地将小孙女护在怀里，带着哭腔哄道：“小妹不哭，没事儿了，奶在……” “老姐妹，不是我说你，到底是钱重要还是孙女重要，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没活明白啊？赶紧把钱赔了，我们立马走人。”冯老太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凶神恶煞地指着秦老太威胁道，“不然就别怪我一不留神把你小孙女的小胳膊砍下来。” 秦老太也是书香门第出身，跟唐雪珍顶多斗斗嘴吵吵架，哪儿见过这种要钱不要命的撒泼阵仗，吓得一张脸煞白不带一点血色，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敢？” 她越这样，对方越无所畏惧，柿子不都专挑软的捏吗？ “你看我敢不敢？”冯老太举起菜刀佯装动手。 秦老太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转过身子，用后背挡在前面，等着挨受这一下，她一把老骨头就算今天交代在这儿也没什么，小妹还那么小可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心里话还没想完，听到冯老太啊地一声惨叫，秦老太一下睁开眼睛，惊呆了，老唐不是在跟她怄气吗？怎么来了？ 不仅来了，还一脚踹冯老太的肚子上，宋二嫂子也是眼疾手快，趁冯老太摔坐在地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抢走她手里的菜刀。 唐雪珍一身燥火，凶狠劲儿蹭蹭地往外冒，跟平日里和孩子们相处时的慈祥老奶奶形象完全联系不到一起，简直判若两人。 她一脚踩到冯老太的胸口上，用力地碾了碾，立马疼得冯老太嗷嗷嗷直叫，大声呼救：“儿子……快来，救我！” 只是，她儿子冯年峰这会儿正打得秦志鹏起劲儿，根本听不到他妈跟他说话。 就像秦志鹏被冯年峰打得起劲儿，根本无暇顾及秦老太和秦小妹。 秦老太看到唐雪珍为她打抱不平，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眼睛一下就红了，声儿发颤地喊了一声老唐。 唐雪珍回头看她，因为生气赤红的双目这才降温不少，对自己这个发小，她真是又生气又心疼，忍不住地吼她：“要死呀，别个拿刀砍你，你都不晓得还手，你是手断了还是脑子进水了？” 这些话，秦老太太熟悉了，年轻那会儿她因为性格软经常被人欺负，每次都是唐雪珍挺身而出护着她。 她就是脑子进水了，不然怎么会受李小花挑拨，把那些事儿忘得一干二净，秦老太悔恨不已，哭着跟人道歉：“老唐，对不住，我太不是人了，居然因为个外人跟你生气。” “多大年纪人了，怎么还说哭就哭，跟个孩子似的，”总归几十年的交情，唐雪珍不可能对发小见死不救，“要不我也请你吃一块大白兔奶糖糖？” 秦老太被唐雪珍逗笑，抹掉脸上的眼泪，“好了，不哭了，真是越活越回去。” “孩子抱到小芸那边去，你也别过来帮倒忙。”唐雪珍太了解自己老友脾气了，优柔寡断，该断不断，才招来今天这档祸事。 而罪魁祸首李小花这会儿也是分身乏术，被赵秀秀和她妈逼到墙角，披头散发，脸上青一块肿一块，那才叫做一个惨。 “小贱货，让你抢我男人，我打死你！”赵秀秀恨毒了李小花，她好心带她回家，她居然恩将仇报，趁她回娘家睡她的男人不说，还怂恿她男人跟她离婚，这个黑心肝的小贱人，她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嫁进秦家，好不容易在娘家抬得起点头，要是真的离婚了，她没了婆家这座大靠山，她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啊？还不得被她爹她娘嫌弃死。 赵秀秀越想越气，下手也是真的狠，抓住李小花的头发往地上一摁，根本不把对方当人看，就像手里拿了块抹布，使劲擦地。 “骚货，嫂子今天发发好心给你去去脏，打扫干净赶紧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看见你，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李小花快要喘不过气来，反手抓住赵秀秀的手，苦苦哀求道：“大嫂子，求求你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成全我跟秦大哥吧，我们两个真心相爱的……” 话没说完，赵秀秀扯起李小花的脑袋，赵老太一个耳光扇过去，厉声问：“还爱不爱了？” 李小花被打得眼冒金星，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害怕地小声喊秦志鹏。 赵老太回手又是一个大嘴巴子，“还秦不秦大哥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赵老太筒子楼生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遇到过，像李小花这种不要脸的骚狐狸，跟她讲什么人情大道理，打就完事了。 她养个女儿干嘛？不就是盼她嫁好一点，能从婆家拿多少是多少，蚊子再小也是肉。 女儿要是离婚回家，她两个儿子以后结婚的彩礼钱找谁要去？他们还得平白无故地养个大闲人，疯了吧。 所以，赵老太跟赵秀秀一样恨毒了李小花，断她财路者，她就断她手脚。 “妈，这个贱货当真怀了志鹏的孩子？”赵秀秀看向李小花的肚子。 “就算怀上又怎么样？你跟秦志鹏还没有离婚，她肚子里最多算个野种，生下来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赵老太冷笑一声，也将目光转到了李小花的肚子上，“既然这样的话，那还生出来干嘛呢？长痛不如短痛。” 李小花浑身一颤，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蹭着脚丫子往后退，一脸惊恐，“你们，你们想干嘛？不准碰我的孩子！” 赵秀秀觉得她妈说得很有道理，跟着一步一步地逼近李小花，呵呵地笑：“你说干嘛？妹子，大嫂子也是为你好，你说你婚都没结就生孩子，以后还怎么找对象？” “不要！”李小花失声尖叫，瞥到站在院门口看热闹的宋芸，她大声呼救，“姐，姐姐，救我，救救我和孩子啊。” 宋芸压根没打算管李小花的死活，不然她也不会给冯家和赵家通风报信，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在女儿生日这天过来闹事。 “妹妹，实在对不住啊，你看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是大嫂子她们的对手吗？”宋芸面带微笑地耸肩，摊手，表示心有余而力不足，“妹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自个儿加油啊。” “李大花，我真替我爸感到不值，费心费力养你个恩将仇报的小贱货。”李小花使出杀手锏。 宋芸仍是无动于衷，“说到恩将仇报，我哪儿比得过妹妹你啊，是吧？赵秀秀大嫂子。” 李小花和宋芸她们两个，赵秀秀都不喜欢，但当务之急是解决李小花肚子里的野种，她开始找工具。 “前三个月胎还不稳，随便给一脚就行了。”赵老太给女儿出主意。 赵秀秀很信她妈的话，扔掉手里的扫帚，让赵老太把人摁住，她提脚对准李小花的肚子。 “小芸，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啊，”秦老太终究舍不得秦家的种，帮李小花向宋芸求情，“李小花她爹也确实对你不错，你就看他和林姨的面子救救孩子吧。” 宋芸拍拍秦老太的手背，安抚道：“林姨，不着急。” “这还不着急，孩子就快没了……”秦老太话没说完，就听到李小花扯着嗓子大喊道：“冯年峰，冯大哥，这不是别人的孩子，是你的孩子啊，你不能不管我们母女两个啊！” 秦老太：“……” 第56章、离别（二合一） 不说别人, 就是李小花自个儿都不知道肚子里到底谁的种，反正谁能救她就是谁的孩子。 “你说啥？”冯年峰坐在秦志鹏的身上，扭头去看李小花, 有点懵，“啥孩子？” 赵秀秀也愣住了，抬起脚放回地上，“你说你没怀秦志鹏的孩子？” 李小花拼命地点头，“没怀, 我肚子里的孩子跟秦大哥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冯家的种。” “别听死丫头乱说，我们小峰跟她多久没来往了，怎么可能是我们老冯家的种？”冯老太没秦老太那么好糊弄，就算是冯家的种又怎样，他们家已经一堆孩子了, 哪儿有那么多闲钱再养一个，“李小花，你个黑心肝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不就是想我们老冯家白白给你养野种吗？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婶子, 真的是冯大哥的孩子，不然我就不得好死。”李小花连忙跟人发毒誓。 冯老太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就算是吧。” 李小花看见希望, “婶子救我和孩子……” 话没说完, 就听到冯老太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是又怎样，我们老冯家不稀罕, 老大姐, 麻烦赶紧动手, 这贱货生的娃。老婆子嫌脏。” 李小花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仿佛被人一脚踹进了万丈深渊，看不到任何希望。 “李小花，你居然骗我！”被打成猪头的秦志鹏也不知道哪儿的力气，一把推开坐在他身上的冯年峰，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黄牛，双目赤红地冲了过去，踩到自己掉地上的眼镜，没有任何反应，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往日读书人的斯文劲儿无踪可寻。 秦志鹏为李小花付出了多少，他就有多恨李小花那个小娘们儿。 赤手空拳的话，也没什么好吓人，但是，宋二嫂子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叫道：“刀！他把我刀抢走了！” 却为时已晚，秦志鹏已经将菜刀送进了李小花的肚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滚烫的血水溅到秦志鹏的脸上眼睛上……他这才找回一丝理智。 将菜刀抽了出来，“哐”一声掉到地上。 李小花用手捂住肚子，鲜血从她指缝里流出来，她感觉有东西在一点一点离她而去，心里空落落的。 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子。 就因为她一句话，她的孩子可能就是被他自己的亲爹一刀捅死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李小花眼眶里掉出来，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向秦志鹏，“他也可能是你的孩子。” 秦志鹏脚下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跟他一块瘫地上的还有秦老太，嘴里不停地念着她儿子杀人了。 她儿子这辈子算是完了，都因为李小花那个疯女人。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唐雪珍没有，宋芸更没有，公安局那边来人把所有人带回去问话，从局里出来，秦老太还没回过神，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就像梦游一般。 唐雪珍将人送回家交给出门去玩听闻消息赶回来的秦家其他人，从秦家出来，宋芸犹豫地开口：“妈，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唐雪珍顿了顿，“冯家和赵家那边，你也去过了？” 因为跟秦老太怄气，唐雪珍不好再劝，而且对方也听不进去，索性跑了一趟冯家和赵家。 她也是出于一片好意，不想秦家因为李小花往后都没个安生日子过，她相信自己闺女跟她一样。 “就算我们不去说，冯家和赵家迟早也会找上门，”唐雪珍安慰宋芸，“该发生的事情终会发生，躲不过，秦志鹏命中就该有这一劫，不是因为你和我，是他贪心不足。” 宋芸心里难受不是因为秦志鹏和李小花，他们是自作自受，根本不值得同情，就是可怜了秦老太年纪那么大了还要遭这一打击，还有秦志鹏那两个儿子……为人母，最见不得孩子受罪了，希望赵秀秀不要因为自己丈夫跟李小花的事情迁怒到两个儿子身上。 秦家闹出这么大一事儿，邻近几个胡同都过来看热闹，不管多早还是晚上，秦家门口少不了好事者往里张望，秦家人说他们两句，他们还有理得很：“敢做不敢当啊，看都不能看了。” 唐雪珍气极，一盆洗脸水泼过去，没等好事者反应过来，“啪”地一声重重关上院门，好事者跑过来骂街，唐雪珍门儿都不开，就当自己聋了啥也听不见。 好事者再来围堵秦家人，唐雪珍默不作声，院门一开，又是一盆洗脸水，然后把门一关，仿佛啥事儿也没有发生，一开一关一整天，之后再无好事者来看热闹，秦老太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两天，待精神头恢复了些，已经过了大半个月。 这天，秦老太抱了一束粉色月季过来，就她自个儿一个人，小老太太收拾得倍儿精神，穿的是年轻时候的一条月白旗袍，裙上绣有几枝盛得正艳的红梅，虽然上了年纪，容颜不如当年，但气质犹在，身材也保持得很好，旗袍一上身，活脱脱一清丽老佳人。 一进宋家院子，所有人都看呆了，小想想眼睛瞪得溜圆，怔怔地拉她妈的裤腿，“妈妈，婆婆好漂亮啊。” 秦老太年轻那会儿跟唐雪珍在这一片那都是出了名的美人儿，不过两人之美各不相同，前者属于小家碧玉那挂，文静甜美，后者是辣美人，性格大大咧咧，不受拘束。 听到小外孙夸老友，唐雪珍这才回过神，扔掉手里的扫帚，扭头钻进屋子，一顿翻箱倒柜，没过会儿重新登场，已是判若两人。 跟秦老太同款旗袍，颜色不一样，是淡紫色，更衬气质，勾出婀娜身段，从背影看跟年轻小姑娘无二。 花白的头发绾在脑后，插了一根碧玉簪子，那是唐雪珍奶奶留给她的陪嫁，压箱底宝贝。 唐雪珍提起裙摆，扭着纤细的腰肢，故意从秦老太面前绕了一圈，然后走到小想想面前，问：“想想，姥姥漂亮吗？” 小想想早就看傻了，呆头呆脑地点头，流着口水道：“好漂亮，姥姥最漂亮了。” “老唐，你作弊！”秦老太不服输地从手拿小圆包里面找出一支口红，转过身背对唐雪珍往嘴上一擦，再抬头，一抹红唇更显精神。 “哎呦，老姐妹，你还有这稀奇玩意儿呢，快给我也擦擦。”唐雪珍其实也有一支口红，是宋昌盛去年在百货商场给她买的七夕礼物，不过是跟秦老太闹着玩，逗她开心。 唐雪珍把嘴巴撅得老高地凑过去，秦老太一边说走开点不给擦一边仔仔细细地描红，完后，将手里的月季递过去，“家里的月季开了，跟往年一年，第一波给你摘过来。” 唐雪珍接过月季花，闻了闻，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好香啊。” 随即转手交到宋芸手里，叮嘱道：“小芸，花就□□房间的瓶子里。” 然后挽起秦老太的手臂，笑眯眯道：“老姐妹，走吧，我们逛街去，百货大楼那边开一家西餐厅，晚上我请你吃牛排。” 秦老太亦是笑得眼睛都没有，“牛排有啥好吃的？血淋淋的都没熟，我要吃百货大楼后街那家炒凉粉，特辣，辣出眼泪水那种。” “好，想吃多少吃多少，反正今天我请客，不准跟我抢。” “谁要跟你这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抢着买单，要不我嫁给你得了，天天好吃好喝多安逸。” “你那么丑，我才不要，我要娶就娶最好看的男人。” …… 两人对话回到青葱少女时代，一晃眼已经过去了大半辈子，青春早已离她们远去，不幸中的万幸，友谊万岁。 不知不觉中她们已经认识了六十年。 秦老太偷偷地红了眼睛，她以为唐雪珍不记得，没想到她记得比她还要清楚，她们这一路相伴走过来，吵也吵过闹也闹过，但感情一直都在，不会散，就算以后离得远，她也始终坚信，她们是一辈子的朋友。 晚上，宋芸将女儿哄睡后，坐在院子里等唐雪珍回来，天儿已经不早，各屋子陆续关灯睡觉，最后就剩下宋芸脚边的那盏煤油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院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听到声响，宋芸提起煤油灯走过去，看到一身疲惫的唐雪珍，眼睛一片猩红尚未褪去。 “小芸还没睡啊？”唐雪珍声音发哑。 “林姨回去了？”宋芸探头往隔壁望了眼，关上院门，一手提着煤油灯，一手搀着唐雪珍往堂屋走。 “回去了，”唐雪珍拉住宋芸，“别进屋了，就在这儿坐会儿。” 两人挨着坐在一张高板凳上，抬头望着天边的峨眉月和满天星辰，没人说话，耳边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小芸，你林姨他们要搬走了，”唐雪珍闷声开口，“志鹏这事儿好像挺严重，虽然赔了李小花不少钱，李小花才同意跟他私下调解，但公安局那边没通过，说志鹏是故意伤人罪，是刑事案件，反正咱也不太懂，你林姨他们为了志鹏把房子都卖了，过几天就搬回老家乡下，哎，造孽啊。” 事情发生太突然，宋芸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唐雪珍。 “就算不卖房子，隔壁他们也肯定住不下去了，”唐雪珍继续说道，“自从出了那事儿，小妹每天做噩梦发高烧，已经送了好几次医院。” 别说秦小妹年纪那么小，就算是宋芸自个儿，这些日子也没少做噩梦，梦里都是血。 “其实换个环境也好，”宋芸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问，“林姨他们老家离北城远吗？” 唐雪珍点头，无奈地再次叹气，带着哭腔：“你林姨今天跟我说了一句话，真的真的太让人受不了了，她说老姐妹啊，我们这次分开，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或许就是在我葬礼上了。” 秦家搬走，小想想跟唐雪珍一样，舍不得她的好姐妹秦小妹，秦小妹也是，两家大人忙着往货车上搬东西，两小家伙躲在墙角拉钩钩。 “小妹小妹，说好的一辈子最好的朋友哦，你一定不能有了新朋友就把想想忘了。”小想想再三叮嘱秦小妹。 秦小妹乖乖地点头，“想想也是。” “可是……姥姥说你们要去好远的地方，”小想想答应了妈妈不能哭，但金豆子就是忍不住地往下掉，“好远是多远啊？想想要去看小妹的话，是不是要走好久好久的路？” 为了好姐妹，小想想不怕走路，也不怕走好久的路，就是那么远的路，想想要带多少干粮呀？想想不知道，怕路上饿饿，饿死了，还没见到好姐妹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耶。”秦小妹跟着掉起了金豆子，可是她也答应了奶奶不能哭。 于是两小家伙面对面地蹲地上，伸出小手手为彼此擦脸上的金豆子。 “小妹，快过来。”秦老太招呼孙女过去跟宋家人一一道别。 秦小妹乖巧，没有大人的提醒，也知道宋家每个人她该喊什么，跟所有人说完再见，站在秦老太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宋家院门的方向。 宋芸跟着回头，看到小想想躲在院门后面，探出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一双黑水水的眼睛湿漉漉地泛着光，脸上写满了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却一个人呆在那边，不靠近也不说话，明显是生气了，跟自己生气。 生气自己太不争气，答应了妈妈不闹小脾气，可就是控制不住嘛。 “想想，你听妈妈说，小妹跟秦婆婆明天就要搬回老家了，到时候我们去送她们，你一定不能哭鼻子哦，不然小妹看到会跟你一块哭，然后秦婆婆和姥姥也哭，大伙哭成一团多不高兴。”宋芸提前给女儿打好预防针，虽然知道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小想想委屈地瘪着小嘴巴，“小妹和秦婆婆为什么要搬回老家啊？” “秦婆婆想给小妹换个环境长大，就像妈妈带想想从小山村来到姥姥姥爷家一样。”宋芸耐心解释道。 小想想重重地点头，“想想知道了。” 就算妈妈不跟她说，小想想也从这几天大人们的对话里知道，小妹家里出事了，小强哥哥的爸爸拿刀看了小花姨姨，流了好多血，小妹都看到吓坏了，晚上一直做可怕的梦。 所以秦婆婆才要带小妹回老家，这些小想想都知道，只是不想妈妈担心，才装作不知道。 “想想过来。”宋芸朝小想想招手。 小想想别别扭扭伸出一只脚，犹豫了一下，然后捣鼓着小短腿跑了过去，抱住她妈的大腿，整个人躲在后面，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眼定定地瞧着秦小妹。 秦老太蹲下身，笑眯眯地冲小想想招招手。 小想想抬头看她妈，宋芸拍拍她的后脑勺，“去吧。” 秦老太一只手拉着小想想，一只手拉着秦小妹，随后将两人的小手搭在一起拍了拍，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暂时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小想想和秦小妹都听不大懂。 “想想你要好好长大，小妹也会好好长大，”秦老太看着俩惹人疼爱的小家伙，“等你们长大了再在一起玩好不好？” 小想想和秦小妹互看对方一眼，懂事地点了点头，“婆婆（奶奶），我们知道了。” “好了，快抱一抱吧。”秦老太站起身，往后退一步，让出位置。 小想想立马飞奔过去，一把抱住秦小妹，软乎乎的小奶音里面夹杂着明显的哭腔，“小妹，想想会很想很想你的，小妹也一定要很想很想想想哦。” 秦小妹黑黝黝的大眼睛也氤氲出一层水汽，可怜巴巴地咬了咬小嘴巴，“嗯嗯，小妹会的。” “小妹，我们不哭好不好？妈妈说了，好朋友不管在哪儿都是好朋友，所以我们要高高兴兴的哦。”小想想安慰秦小妹，也是自我安慰，然后拉起秦小妹的两只手，就像平时那样一边笑一边转圈圈。 秦小妹很快被感染，跟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才让原本沉重伤情的离别在欢声笑语中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送走秦小妹，小想想趴在她妈的肩膀上沉沉地睡了过去，多希望醒来只是一场梦，好朋友还跟她住隔壁，想要玩喊一声就可以了。 现在就算她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小想想再次陷入悲伤中无法自拔，睡醒了，也不吭声，就坐在床上，将自己抱成一小团。 宋芸推门进来看女儿醒了没有，见人没精打采地蜷缩成一团，她走上去摸摸小想想的小脑袋。 小想想红着眼睛抬起头，“妈妈，想想没哭，真的，只是还有一点点难过。” 宋芸俯身抱抱女儿，轻轻地拍她后背，转移女儿的注意力，“妈妈有个小礼物送给想想哦。” 小想想一听到有礼物收，眼睛刷地就亮了，暂且将悲伤抛之脑后，急切地问她妈什么礼物呀？ 宋芸给女儿穿好鞋子，抱她下床，牵起往外走。 一出房门，小想想的注意力立马被摆放在院子里的一个物件吸引住了，她歪着小脑袋，左瞧瞧右瞅瞅，半天也没认出是个什么东西。 “那就是妈妈送给想想的小礼物吗？”小想想充满期待地问她妈，见她妈点头，迫不及待地哒哒跑过去，蹲到地上，再次打量，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伸出一根小手指，试着去戳了戳物件。 咕噜咕噜，木轮子往前滑出一段，没有了小板凳的支撑，“哐”的一声倒地上。 小想想吓坏了，一下从地上弹起来，懵怔地眨了眨眼睛，自责地嘀咕道：“怎么办？想想把妈妈送的小礼物玩坏了。” “没有摔坏，”宋芸将倒地上的滑步车扶起来，蹲下身跟小想想介绍道：“这个叫滑步车，是妈妈请木匠师傅给想想做的，想想喜欢吗？” “滑步车车吗？不是自行车车吗？”小想想若有所思地捏着自己的小下巴，刚才被车车上面五彩斑斓的涂鸦所吸引，这会儿才发现妈妈说的滑步车跟家里大人们骑的自行车好像哦。 宋芸立马去车棚里推了一辆自行车过来，跟滑步车放一块地问女儿有没有看出哪儿不同。 小想想将小胖手背到身后，跟个小老头似的，绕着两个车子来回踱步，随即发现新大陆似的，“自行车车有脚踏板板，滑步车车没有耶，自行车车还有这个链子，滑步车车也没有。” “我们想想太聪明了，”宋芸摸摸女儿的小脑袋夸完，鼓励小想想，“还有一个最不一样的地方，我们想想一定可以找到对不对？” 小想想小胖手举过头顶，蹦得老高，脆声道：“想想知道，滑步车车是木头做的，自行车车不是木头做的。” “恭喜想想同志，答对了。”宋芸抱起女儿往上抛了抛。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小家伙心奋不已，尖叫了一声，楼主她妈的脖子咯咯地笑。 见人情绪终于好转，宋芸停下来，理了理女儿额前有些乱的小卷毛。 小想想小脸红扑扑地问：“想想同志答对了，妈妈同志没有奖励吗？” “想想同志想要什么奖励啊？” 小想想指着自己的小脸蛋，“想要妈妈同志一个大大的香香。” 宋芸低头在女儿脸上大声地啵了一口，小想想如愿以偿，笑得更加欢乐了，对于小想想来说，没有什么比得到妈妈的香香更让她心情愉悦了。 “妈妈教小想想骑滑步车好不好？”宋芸将女儿放到地上，扶过停在一边的自行车，两只脚跨到自行车上方，手把手地演示给小想想看。 小想想学得很认真，她妈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滑步车因为脚踏板，我们坐上车座以后，就像这样用脚往后蹬地，车轱辘一滚动，就能推动滑步车前进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小想想胆子更是比一般小孩大，一掌握要领，就蹬着滑步车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喊：“妈妈，快看呀，想想要飞起来了。” 唐雪珍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出来，看到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外孙，脸上的愁色也跟着淡了不少。 宋芸哄小老太太高兴，开玩笑道：“妈要是喜欢，我也让木匠师傅给您做一个？” “我一把老骨头了哪儿经得起这折腾。”唐雪珍笑着摇头。 小想想一个漂移停到唐雪珍跟前，仰着小脑袋，冒出大大的问号，“姥姥，这不是折腾，是滑步车车。” 唐雪珍拨了拨小想想头上的小揪揪，“姥姥知道了，是滑步车车，想想快去玩吧，注意安全哦。” “遵命，我亲爱的姥姥女王陛下。”小想想记性好，她妈给她讲过的故事，她大多都记得，所以词汇量要比同年龄段小朋友丰富得多。 唐雪珍被小外孙女哄得眉开眼笑，扭头问宋芸：“车子上那些图案是小伟画的？” 宋芸给唐雪珍端来一张靠椅，“小伟画画真的很有天赋，少年宫绘画大赛也进了决赛，过几天就又要去比赛了。”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唐雪珍感叹道。 宋芸站在唐雪珍身后帮她捏肩膀，安慰道：“所以说妈您就放宽心好了，林姨搬回老家肯定也一样，因祸得福。” 唐雪珍拍拍女儿的手背，心里甚是欣慰，闺女忙里忙外，还得顾及她个老婆子的心情。 “小表妹妹……呜呜呜……哈哈哈……快看，小五哥哥给你带什么好玩的大虫子回来了。”宋小五又是哭又是笑地从外面跑回家。 第57章、大虫子（二合一） 自打宋小五送一首饰盒小青虫得到小想想的喜欢后, 他就天真地认为他的小表妹妹喜欢所有虫子，之后就隔三差五地往家里捉虫子回来，包括毛毛虫、豆虫、洋辣子……甚至大蜘蛛, 为此，没少挨他妈的揍，但他仍一意孤行，用他的话来说，只要小表妹妹高兴, 天天挨打他也愿意。 对他来说, 小表妹妹比命还重要。 唐雪珍颇为头疼地按了按额角，这次又是什么稀奇的大虫子？ “小表妹妹，你快来呀，小五哥哥今天给你捉的大虫子可厉害了！哈哈哈呜呜呜……”宋小五蹲马步地站在院门口，使劲儿地甩着手里的大虫子, 可不管他怎么甩，大虫子就是吊在他手上，稳如老王八。 小想想蹬着滑步车跑过去，一个脚刹停在宋小五前面, 仰着小脑袋, 瞧着吊在她五哥手指上的大虫子，夸张地哇塞一声，接着好奇地问：“小五哥哥好棒棒哦, 捉这么大这么漂亮的大虫虫, 大虫虫两只手手好厉害哦，把小五哥哥的手指头抱那么紧, 小五哥哥流血了耶, 小五哥哥不疼吗？” 听到小想想说她五哥流血, 宋芸和唐雪珍这才着急忙慌地赶过去，刚被小想想挡了视线，两人到这儿还不知道宋小五到底捉了一只什么大虫子回来。 过去一看，宋芸跟唐雪珍二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大虫子？！是小龙虾！两只钳子死死地夹着宋小五的手指，血都夹出来了也不撒手，小龙虾是，宋小五也是。 难怪宋小五又哭又笑，哭肯定还是疼，笑的话，不用问，因为给小表妹妹捉了一只好神奇的大虫子，就连他自个儿也是第一次见。 “哎呦呦！”唐雪珍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一把将宋小五拽进院子，“要死啦！小龙虾你都敢逮，手指头不想要了？” “呜呜呜……”宋小五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的手可能要被大虫子吃掉了，哇地一声哭起来，“奶，想要，小五想要手指头，小姑快救救小五！” 宋芸已经跑去灶房拿了火柴出来，划燃一根，用火苗烤小龙虾的钳子，小龙虾怕烫立马撒开了手，掉到地上。 “大虫子，小表妹妹的大虫子！”宋小五怕大虫子摔坏，紧张地想要去捡起来，被唐雪珍拉去清洗伤口，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还捡还捡，非得手指头被咬掉才舒服是不是？” 宋小五委屈地瘪嘴，“奶，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捉到大虫子送给小表妹妹的。” “小五，不哭了，”宋芸将小龙虾捉到水桶里，拎过去给宋小五看，“大虫子没跑，小姑给你放桶里好不好？” 宋小五被他奶摁到小板凳上抹红药水，要是换做平时，肯定跟杀猪一样，又是挣扎又是嚎叫，但今儿个安静得像一只小奶狗。 因为宋小五的所有心思都在桶里的小龙虾身上，脖子伸得老长地盯着小龙虾，见其没被他小姑烧死，还活蹦乱跳地在水里游来游去，他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小表妹妹喜欢大虫子吗？”宋小五扭头问小想想。 小想想蹲在水桶前面，两只小胖手扒着桶沿，露出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往桶里面探去，随后重重地点头：“喜欢，小五哥哥厉害，大虫子厉害。” 唐雪珍给小孙子上完药，恨其不争地摁他脑袋，“一天天就知道瞎闹，小龙虾也敢逮，多危险啊，不知道小龙虾咬人很疼啊。” “不知道，”宋小五懵懵地摇头，并解释道，“刚捉到的时候，大虫子不咬人，是刚刚我去摸它的大爪子，它好像生气了才咬我的。” “大爪子你也敢摸，”唐雪珍扶额轻叹，“给你一只老虎，是不是还要摸它屁股？” “姥姥（奶）有老虎吗？哇塞！”小想想和宋小五异口同声地发出感叹，仰起小脑袋一脸崇拜地望着唐雪珍。 唐雪珍忧愁死了，“没有老虎。” 宋小五失望地摇头。 小想想则是伸出小手拍拍她姥姥，安慰鼓励道：“姥姥别气馁，加油哦。” 唐雪珍一脸无奈，笑意也再也憋不住地溢出嘴角。 家有两个小活宝，小日子过得真是惊心动魄和欢天喜地耶。 好在宋小五伤得不严重，一上完药，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啥也没发生过似的，跟小想想一块蹲在水桶前面，一人拿一根小树枝逗着桶里小龙虾玩。 宋芸在院子里洗衣服，随口问了句：“小五在哪儿捉到的小龙虾啊？” 宋小五瞄了眼小想想，看她跟小龙虾玩得高兴，才悄咪咪地跑去跟他小姑说：“其实大虫子不是我捉的，是我拿两颗玻璃球跟陈二哥换的，小姑不能告诉小表妹妹哦。” 宋小五宝贝他的玻璃球得很，怕几个哥哥拿他的玩，每天晚上都抱着睡觉。 为了哄小想想玩，用这么宝贝的玻璃球去换小龙虾，足以见得宋小五有喜欢自己这个小表妹妹。 “我们小五真是一个好哥哥呢。”宋芸摸他的脑袋夸奖道。 宋小五一脸自豪，“小五也觉得，陈二哥跟小五比起来差远了。” 陈家跟宋家住一条胡同，关系很一般，归根结底用唐雪珍的话来说：不是一路人，何必同路去。 陈老太看不惯唐雪珍，唐雪珍也看不惯她，陈老太觉得唐雪珍脑子有毛病，放着几个大孙子不喜欢，就喜欢闺女带回来的外孙女，迟早得嫁人的赔钱丫头有啥稀罕劲儿？ 陈老太就是这样重男轻女，把家里几个孙女当丫鬟使唤，孙子就是小祖宗地供起来，就这一点，唐雪珍非常不认同，都什么年代了，早就男女平等，她还瞧不起女娃娃，她不是女娃娃一路长大过来的啊？ 一去二来，陈家和宋家几乎是井水不犯河水，大人们碰面也就点了头打声招呼，但孩子们理不清大人们的“恩怨”，跟谁玩不是玩，有人一块玩总比一个人玩来得热闹。 对此，唐雪珍从不干预，但陈老太不行，在家三令五申不让陈二跟宋家几个小孩儿玩，说什么玩多了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蠢，对谁好不行，非要巴心巴肺地围着一个赔钱丫头转。 陈二是陈家孙子辈里面唯一的男娃，在家称霸称王，一不如意就打他姐欺负他两个妹妹，对此，陈老太只会纵容，还让三个孙女都让着他，久而久之，将人养得无法无天。 别人家的育儿经，宋芸不予评价，继续问宋小五：“那小五知道陈二哥在哪儿捉的小龙虾吗？” “好像是郊外的一个水塘里面，陈二哥说那里有好多大虫子，他捉了小半桶回来，让他奶煮着吃，陈婆婆担心大虫子有毒，陈二哥吃了拉肚子，就偷偷地把大虫子倒了，陈二哥又去捉了几只回来藏着玩。”宋小五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小姑，然后问：“小姑也喜欢大虫子吗？小五还有两个玻璃球，可以拿去跟陈二哥再换一只回来给小姑玩。” “小姑不玩，谢谢小五。”宋芸将宋小五的衣服洗好，拧干水，晾到竹竿上面，用手搭在眉骨上望了望天。 每年的6月到8月都是小龙虾繁殖生长的活跃期，后世这个时间段大街小巷都看得到吃小龙虾的食客，三两好友围坐在一块，一边聊天一边戴着手套剥小龙虾吃，再来一杯冰啤酒，小日子不要太舒坦。 别看宋芸温温柔柔，性子不漏山不漏水，其实也好这一口，闲下来的时候，也自个儿小酌两杯。 “这个周天，我们一块去郊外钓小龙虾吧？”宋芸邀请小侄子，小龙虾两只钳子危险得很，捉的话，很容易被夹到，伤得不重还好，擦点红药水就过了，要是严重，还得去医院打破伤风，所以说用竹竿钓最为妥当，“到时候多钓些回来，小姑炒给你们吃。” 听到有东西吃，小想想刷地抬起头，眼睛亮堂堂地问：“妈妈，小龙虾是什么？好吃吗？” 宋芸耐心地解释道：“小龙虾就是小五哥哥送给你的大虫子啊。” “啊？”小想想趴回桶边，手里小树枝去戳小龙虾的钳子，小声嘀咕道，“大虫子，妈妈说要把你炒了吃呢。” 宋芸以为女儿会舍不得，刚要安慰，就听到小家伙继续跟小龙虾说道：“大虫子不要害怕好不好？想想会让妈妈很轻很轻地炒你的，这样你就不会疼了。” “想想舍得吃大虫子吗？”宋芸逗女儿。 小想想煞有介事道：“小舅舅说了，那么可爱的咩咩，不煮来吃多浪费，大虫子跟咩咩一样可爱，煮来吃肯定也好吃。” 说完，已经馋得不行，口水直流。 “小表妹妹，你要把我送你的大虫子煮来吃么？”宋小五伤心欲绝。 “对哦，”小想想反应过来，跑去拉她妈的裤腿，求情道，“妈妈不要吃大虫子好不好？小五哥哥为了送想想大虫子，手手都被咬断了，好可怜哒。” 宋小五觉得他妹夸张了，不过小表妹妹心疼自己，他好高兴哦。 “我们不吃家里这只大虫子，”宋芸摸摸女儿的发顶，六月天已经转热，一会儿功夫就把头发晒得滚烫，她将人拉到阴凉处，“过几天小二哥哥他们放周末，我们一块去郊外钓大虫子，这只大虫子就养在家里好不好？” “太好了！”小想想一把抱住她妈的脖子，小身子往她妈怀里拱来拱去。 小家伙身子又软乎又暖和，冬天抱着可舒服了，但是夏天……跟个小火炉子似的，烫手。 宋芸被女儿拱了一小会儿，已经满头大汗，连忙将人拉开，“好了，别闹了，不然等下我们都得洗澡换衣服。” “遵命，我亲爱的公主殿下。”小想想立定，冲她妈敬了一个军礼，完后，拉着她五哥又去跟小龙虾玩了。 盼星星盼月亮，小想想终于盼到哥哥们放假，周天一大早，小想想洗漱完，站在院子里高声吆喝，“大哥哥，小二哥哥，小三哥哥，小四哥哥，小五哥哥快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我们要出发去钓小龙虾咯。” 宋昌盛听说孩子们要去钓小龙虾，早就给准备了二十根竹竿和一瓶子的蚯蚓，一并绑到自行车后座上交给宁江。 吃完早饭，宋小二提着一个水桶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看书的宋小三，扛着捞鱼网的宋小四，和蹦得比猴子还高的宋小五，晃着俩小揪揪的小想想，最后是也拎了一个水桶的宋伟。 几个小鬼很有秩序地排成一队，宋小二举起一只手喊口号：“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男孩子嘛，不管干什么都想比个输赢。 其他人除了宋文立马跟着喊：“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收拾好东西从屋里出来的宋芸看到即将出发的孩子们，赶紧把人喊住，“想想，你的小帽帽呢？这么大的太阳，快把小帽帽戴上，女孩子晒黑就不乖了。” “对哦，太阳公公太喜欢想想了，想想要戴上小帽帽才行，不然会被太阳公公亲黑的。”小想想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脑袋，很忧愁地嘀咕道，“可是想想的小帽帽呢？为什么不在想想脑袋上？” 天儿越来越热，小孩子皮肤娇嫩，不比大人抗晒，宋芸跟唐雪珍赶了两天给家里每个孩子用芦苇梗编了一顶草帽，就挂在屋檐下面，宋芸取了草帽往每个人脑袋上一扣，“走吧，出发钓小龙虾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经过陈家门口，陈二听到说话声跑出来问：“宋小五，你们这么多人干什么去呀？” 宋小五兴奋不已地回道：“钓大虫子去啊，钓回来，小姑给我们炒了吃。” “宋小五，你小姑也太好了吧。”陈二脸上写满羡慕，他早就听说宋小五的小姑做饭特别好吃，不像他奶和他妈做的饭菜无盐无味，他宁愿吃零嘴儿，也不想吃饭。 “好什么好？”陈老太跟着出来，将陈小川拉到身后，跟谁要抢她孙子似的，提了提声儿，阴阳怪气道，“什么东西都敢吃，也不怕有毒吃坏肚子，现在的小孩子多娇贵，把人吃坏了赔得起吗？” 果然是乡里头来的，没吃过啥好东西，陈老太打心底看不起宋芸，觉得她上不了台面，还经常让她老爹把猪下水带回去吃，那些玩意儿是人吃的吗？ “陈婶子，小龙虾在我们那儿是一道非常美味的菜品，好多人花高价钱买来吃，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宋芸笑盈盈地开口。 陈老太脸一沉，很不高兴，“你是说我没见识？宋芸，我看你没大没小，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你妈平时怎么教的你？” “我妈怎么教的我，就不劳婶子费心了，毕竟是我家自个儿的事情，我也没必要跟外人说那么清楚。”宋芸面带微笑地怼回去，招呼孩子们重新出发。 陈老太一张脸都气绿了，是她小看宋芸那丫头了，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一人儿，没想到嘴巴这么不饶人，跟她那个妈一样，果然亲生的。 “奶，我也想去钓小龙虾回来吃。”陈小川眼巴巴地望着宋小五他们走远，跃跃欲试。 “乖宝，小龙虾有毒，我们不吃好不好？”陈老太抓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哄骗道，“不信我们等着看，他们一家子吃了小龙虾肯定拉肚子，拉肚子还是轻的，说不定会死人的。” 听到要死人，陈小川吓坏了，缩了缩脖子，伸手去推他奶，“奶给我买鸡蛋糕吃，我要吃鸡蛋糕，马上现在就要吃。” 想到一出是一出，一分一秒都等不得，陈老太险些被推到摔一跤，却一点没生气，笑呵呵地搂着陈小川道：“走走走，奶现在就带乖宝买鸡蛋糕去，我们在外面吃完了再回来，不给你俩妹妹吃，我们乖宝一个人吃。” * 陈小川说的那个水塘离城区并不远，小想想他们一路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 宁江将竹竿分发给孩子们，年纪大的，多得两根，年纪小的，就像宋小五和小想想，只能一人一根。 宋芸拿了一根竹竿做演示，将两根蚯蚓系到鱼线上，扔进水里，静等几分钟就有小龙虾上钩了。 上钩只是成功的第一步，最难的是将小龙虾稳稳当当地放进捞鱼网里面，只要进了捞鱼网才算大功告成，不然小龙虾挣脱掉回池里，那就前功尽弃了。 步骤很简单，宋家兄弟几个也都聪明，一看就会，没过会儿宋小二就成功地钓到一只小龙虾，然后是宋小四和宋伟，最后连一心二用的宋文也钓起来一只。 被安排坐在树荫底下的小想想跟宋小五俩小家伙还一无收获，非常着急，时不时地把竹竿拿起来看有没有小龙虾上钩，一次没有，两次没有……垂头丧气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小想想问她五哥，“小五哥哥，是不是我们的蚯蚓没有小二哥哥他们的好吃呀？” “要不我尝尝？”宋小五拣了一条蚯蚓就要往嘴巴里放，黑黢黢的蚯蚓在半空挣扎，看起来一点不好吃。 小想想抵触地皱起小眉毛，劝道：“蚯蚓没有煮熟，小五哥哥还是不要吃比较好，不然肚子会痛痛的。” 哥哥们钓了那么多大虫子了，他和小表妹妹一只没钓到，小表妹妹都羡慕死了，宋小五不想小表妹妹对自己失望，执意尝一尝到底是不是他们蚯蚓不够好吃。 好在宋芸及时将人止住，“小傻瓜，当然不是蚯蚓的问题了。” “那是为什么呀？”宋小五和小想想异口同声地问道。 虽然躲在树荫底下，但小想想和宋小五还是出了不少汗，额头的碎发都湿透了，宋芸拿出手绢先给他们擦汗，“我们做任何事都不能着急，更不能轻言放弃知道吗？” “妈妈，想想和小五哥哥没有放弃。”小想想将脑袋上的小草帽摘下来，当做扇子给她妈扇风，她知道太阳公公不仅喜欢她，也喜欢妈妈，妈妈那么漂亮，要是晒黑了也会不好看的。 “妈妈知道，想想和小五都是好孩子，所以我们更不能着急对不对？”宋芸跟宁江跟过来，最主要的任务不是钓小龙虾，而是看着孩子们别出什么意外，其他的都放手让他们自己解决，“尤其是钓小龙虾，一定要等到竹竿往下抖动了，才能拿起来检查有没有小龙虾上钩，而不是一会儿看一下一会儿又看一下，你们这样很容易把小龙虾吓跑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6 17:46:58~2022-07-10 10:3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rismile（微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桃桃 12瓶；清 10瓶；几盏烟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小龙虾（二合一） 小想想恍然大悟地拍小脑袋, “哦，原来不是我们的蚯蚓不好吃，是想想和小五哥哥太着急了, 妈妈，想想知道了，想想不着急，一定等竹竿动了，才去检查有没有钓到大虫子。” “小姑, 我也知道了。”宋小五迫不及待地重新将竹竿放进水里, 然后盘腿坐地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竹竿。 小想想跟着紧张起来，小手捂住嘴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果然没几分钟，竹竿就往下抖动起来, 宋小五喜出望外地大喊道：“小姑快看，竹竿抖了。” 宋芸让他赶紧把竹竿拿起来，宁江闻声赶来，将捞鱼网递过去接住夹住蚯蚓不撒手的小龙虾。 “哇塞！”小想想跳起来, 拍手道, “小五哥哥好厉害，钓到大虫子了耶。” 宋小五在他姑父的帮助下，将小龙虾倒进水桶里, 骄傲地小尾巴翘起来, 手背擦过小鼻子，“小表妹妹, 小五哥哥教你钓大虫子。” “好呀好呀, 小五哥哥最好了。”小想想拿起自己的竹竿黏过去, 跟她五哥认真地讨教起了成功钓到小龙虾的心得和秘诀。 “就像小姑说的那样，”宋小五往宋小二他们那边瞄了眼，凑到小想想耳边小声道，“还有就是，一定要在心里默念：观世音娘娘保佑我钓到大虫子。” “这么灵吗？”小想想半信半疑。 “当然灵了，不然我也钓不到大虫子。”宋小五用事实说服小想想，小想想立马深信不疑，学着她五哥的样子，盘腿坐到草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竹竿，嘴里小声地念道：“观世音娘娘保佑想想钓到……” 还没念完，小想想就看到自己的竹竿使劲地动了一下，不仅动了，竹竿还往前面跑，小想想眼疾手快一把抱住竹竿，却不是对手，眼看就要被拽进水塘，还好宋小五及时扑过去。 “妈妈，爸爸，快快快……大大大虫子！”小想想场外求助。 宋芸接过竹竿，将小想想和宋小五解救下来，宁江拿起捞鱼网去兜小龙虾，心想应该是个大家伙。 没想到是这么大一家伙。 宋芸提起鱼竿，鱼线另一头的“小龙虾”扑腾地露出庐山真面目，打起激扬的水花，溅到伸长脖子看热闹的小想想和宋小五的脸上，两人不气反而咯咯地笑。 “哇塞，不是大虫子，是大鱼摆摆呢。”小想想居然钓到好大一只鲫鱼，至少一斤重的肥美鲫鱼。 宁江将鲫鱼装进水桶，扭头去看女儿的竹竿，跟其他人钓小龙虾的竹竿并没有什么不一样，都是鱼线系上两根蚯蚓，没有鱼钩，却钓起来这么大一只鲫鱼。 宋芸知道女儿运气向来好，摸摸她的头笑道，“我们想想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小想想纠正她妈：“想想是小娃娃，不是老公公。” “小娃娃好厉害哦，钓到大鱼摆摆了。”宋芸给女儿的竹竿重新系上蚯蚓，柔声鼓励道，“这次是大鱼摆摆，下次一定是大龙虾。” “真的吗？”原本因为没钓到小龙虾而有些沮丧的小想想立马有了精神，重振旗鼓地坐到地上，守着自己的鱼竿又开始小声念道：“观世音娘娘保佑想想钓到大龙虾。” 她一口气念完，上次就是念太慢了，观世音娘娘都误会了。 虽然她也很喜欢吃鱼，但哥哥们都钓到了大虫子，小想想也好想钓到一只哦。 “想想，竹竿动了！”宁江担心女儿被拖进水塘，偷偷地搬到了小想想隔壁，看到竹竿抖动，他立马提醒，绝不越俎代庖直接上手，不然女儿没了体验感，很容易失去兴趣，他们来这趟也就失去了意义。 小想想吸取上回的经验教训，抱住竹竿的同时，一个蹲了个稳稳的马步，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儿提起竹竿。 竹竿那头吊着四五只小龙虾，而且个头都不小，似乎知道小想想力气小，居然夹着蚯蚓一动不动。 小想想不免担心：“爸爸，大虫子是不是死了呀？” 宁江兜住小龙虾倒进水桶，小龙虾遇水即可原地复活，一块围攻桶里面的鲫鱼，溅出一丈高的水花。 小想想躲得快，没被淋湿，宋小五反应慢了半拍，淋成了落汤鸡。 宋芸有先见之明，给俩小家伙一人备了一身换洗的衣服，拿出宋小五的那套给他，“小五快去找个地儿把衣服换了，要不要小姑帮忙啊？” “不要小姑帮忙，小五自己会穿衣服。”宋小五抱起衣服害羞地跑开。 宋芸眼角余光瞥着女儿，故意感叹道：“小五可真能干啊，这么小就自己穿衣服了。” “妈妈，想想也可以！”小想想怕妈妈看不到自己，奋力地踮起脚去拉她妈的手，“可以自己穿衣服。” “真的吗？”宋芸故作惊讶，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依赖她了，随着年纪的增长，宋芸必须把她这一点掰过来。 小想想重重地点头，带着小骄傲地伸出四根手指头，“当然了，想想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想想四岁了。” “我们想想太棒了。”宋芸捏她小脸蛋，“难怪可以一次钓上来这么多只小龙虾，晚上妈妈给你做蒜蓉小龙虾好不好？” “好呀！”小想想知道妈妈怕热，不再像冬天那天抱大腿，就拉着她妈的手，小脸蛋在手背上蹭蹭，“不管妈妈做什么，想想都喜欢吃。” “媳妇，小五怎么还没回来？”女儿跟媳妇腻歪，宁江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吃醋，之所以打断，是真的担心小侄子，换个衣服怎么半天还不回来。 “过去看看。”宋芸牵起小想想旁边的小树林，一边往里走一边喊宋小五的名字。 “小姑，我在这儿呢！”宋小五回应。 宋芸一家三口循声找过去，远远地闻到很臭的粪坑味，小想想捏住小鼻子，瓮声瓮气地跟她妈说：“妈妈，小五哥哥在拉粑粑吗？” 宋芸跟宁江面面相觑后，脸上同时露出了不敢直面惨淡人生的表情，宋小五该不会…… 果不其然，宋小五猫在粪坑里玩得不亦乐乎，脸上头发上肉眼可见的粪粑粑，他却浑然不觉，亦或者根本不在乎。 看到小想想，宋小五还兴奋不已地挥手邀请道：“小表妹妹快下来捉鱼摆摆了！” 宋小五刚换衣服的时候，听到身后哗啦一声，是树枝水坑里，但他以为是鱼儿在蹦跶在向他招手：快来捉我啊，然后想到小表妹妹都捉到了鱼儿，他也一定要捉一条，不然小表妹妹那条没有其他鱼儿陪它玩，它太孤单了。 于是，换好衣服，毫不犹豫，跳进了他以为的其实是粪坑的“水坑”。 前两天下过一场暴雨，粪坑积了不少水，但到底是粪坑，不管怎么稀释，还是臭得熏人。 “小五哥哥快上来啊，这个不是水塘，没有鱼摆摆的。”在小山村长大的小想想自然知道粪坑的用处，她蹲地上，苦口婆心地劝她五哥，“粪坑里面只有屎粑粑，好臭，小五哥哥泡太久的话，不仅屁股会烂掉，全身都会烂掉哦。” 小想想不是吓唬她五哥，在小山村的时候，她就看到过隔壁王大婶家的老母鸡掉粪坑里，过几天捞起来，老母鸡已经烂得长了好多白色的小虫虫。 “小五，听妹妹的话，快上来。”宋芸伸手去拉宋小五爬出粪坑，说实在话，就刚刚她有那一点点了解刘玉群天天追着宋小五揍的心情了，大老远跑来钓小龙虾，就只带了那么一套衣服，这才刚换上又弄脏了，难免不胸口闷得慌。 “要不给我穿想想的衣服吧？”宁江提议。 宋芸面色为难，“我给想想带的小裙子。” 宋小五马上就五岁了，还穿小女孩的裙子，多少有点不合适。 “小裙子就小裙子吧，总比一身粪水好，”宁江说。 宋芸想了想，点头，“小裙子在布袋里面，你回去取一下，我留这儿看着他们。” 不然一个不留神，两小家伙一块跳回粪坑，就剩那么一条小裙子，到时候给谁换上不给谁换都说不过去。 宁江很快把裙子取过来，一开始宋小五还不愿意，被小想想几句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立马乖乖地洗干净把小裙子换上了。 随后，宋芸将小草帽往他头上一扣，还别说，挺水灵一小女娃娃。 宋芸一手牵一个往回走，宋小二纳闷地问道：“小姑，林子里还有小妹妹捡呀？” 他听说过下雨过后山里可以捡到蘑菇，还是第一次看到见到小女娃娃的？ 宋芸还来不及作答，宋小五已经扯掉脑袋上的小草帽，气愤不已道：“二哥，小五不是女娃娃，小五站着尿尿，是男娃娃。” 原来是宋小五。 宋小二和宋小四都惊呆了，两人扔下竹竿跑过去看稀奇，从不同方向围着宋小五绕了一圈，异口同声地问道：“男娃娃穿小裙子干嘛？” “我……”宋小五不好意思说自己跳粪坑里捉鱼去了，“我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衣服都弄脏了，只能穿小表妹妹的小裙子。” 宋小二和宋小二明显不信，还想说什么，被宋芸打断支走，“小二，小四，竹竿动了，快去。” 宋小五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才愿意穿小裙子，要是再被两个哥哥笑话，宋芸担心他撂担子不干，光着屁股到处乱跑，多影响北城的市容。 下午天太热，宋芸没打算在这儿猫一整天，快中午就招呼大伙往回赶，生怕孩子们晒中暑了。 虽然时间不长，却是收获满满，拿去的两个水桶都装得满满当当，至少钓了十斤的小龙虾。 回去的时候，再次经过陈家，陈老□□孙俩早早地等在了院门口，看到宋家几兄弟提了两桶小龙虾，陈小川除了羡慕就是羡慕，陈老太则是觉得宋芸疯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东西，居然弄这么多回家煮来吃，就不怕一家子被她吃死了？ 穷酸真是刻进了骨子里，就算进了城也改不了，想必在村里面蟑螂都吃过吧。 嫌弃和鄙夷四个大字亮堂堂地写在陈老太脸上，宋芸也是看到了，什么都没说，笑盈盈地领着孩子们往家走。 陈老太一拳头落在了棉花上，说不出来的憋屈和堵得慌，拍着胸脯大口喘气，暗自骂道：“死丫头，等吃死人了，看你还得意个什么劲儿？” “哎呦喂，我们家小乖乖太能干了，一上午就钓了满满两桶的小龙虾啊！”唐雪珍稀罕地在小想想脸上亲了一口。 “姥姥，不是想想一个人哦，”小想想一一点名，小手指一点，“小二哥哥，小三哥哥，小四哥哥还有大哥哥，爸爸妈妈也钓了好多你。” 唯一漏掉了的宋小五，着急地钻出来，动作幅度大，小裙子扬起落下，“还有我，我也钓了好多大虫子，小表妹妹怎么把我搞忘了？” 小想想懊恼地拍脑门，“对哦，姥姥，小五哥哥也很厉害。” “不是小五哥哥！”唐雪珍眼睛你都快长在宋小五身上，以前没太注意，还有就是宋小五平时太皮，不管穿多干净的衣服，眨眼功夫就能玩得灰头土脸，今儿个穿上小裙子，行动不便，整个人文静了不少，也清爽干净得很，唐雪珍这才发现自家这个小孙子是孙子辈里面长得最好的一个，难怪宋子民指名点姓就要小想想和宋小五给他当模特。 唐雪珍眼睛笑眯了，再次将宋小五上下打量一番，走上去搓揉他的小脸蛋，扭头跟小想想说：“是想想的小五姐姐，多可爱啊。” 宋小五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被他奶搓成面团了，所以很纳闷，奶也说小表妹妹可爱，可是奶摸小表妹妹的脸，每次都很轻很轻，生怕弄疼小表妹妹，摸他……奶是想把他的脑袋揉下来吗？ 果然不是每个人都有小表妹妹可爱，因为小表妹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小女娃娃。 “不是哒，”小想想去拉她姥姥的手，将她五哥从“魔掌”中解救出来，非常严肃地纠正她姥姥，“小五哥哥跟想想不一样，小五哥哥站着尿尿，是小男娃娃，不是小女娃娃。” “姥姥知道了，小五是哥哥不是姐姐。”唐雪珍蹲下身子，柔声问小想想，“小五哥哥怎么不穿自己的衣服穿想想的小裙子啊？” “小五哥哥跑去那么大一个粪坑里面捉鱼摆摆了……”小想想声情并茂地宋小五误将粪坑当水坑的事儿给她姥姥说了一遍。 唐雪珍抽着嘴角，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伸手摸摸宋小五的脑袋，“宋小五，干得好，下次别干了，记住了吗？” 摸完，想起外孙女说的宋小五在粪坑里泡了半天，嫌弃在宋小五小裙子上擦了擦手，叮嘱小孙子哪儿也不准去，就在这儿等她烧好洗澡水。 宋小五不敢忤逆她奶，听话地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他小姑教他几个哥哥怎么清洗小龙虾。 野外钓回来的小龙虾，跟后世人工养殖的不一样，表面和体内可能附着一些脏东西，所以必须先把小龙虾放在加了食盐和白醋的水里浸泡至少两个小时，这样，小龙虾就可以自己将体内的脏东西吐出来，而且盐水或醋水还能一定程度地杀死寄生虫和细菌。 宋芸找来一个大铁盆，将小龙虾全部倒进去，再从里面随便拣一只出来，一手拿小刷子一手拿小龙虾演示给侄子们看。 “小龙虾的肚子最脏，”宋芸将小龙虾翻转一面，用小刷子指着它的腹部，“你们看这里褶皱是不是很多？脏东西藏得深，而且非常不好清洗，用手肯定不行，洗不干净不说，还容易被夹伤，所以得用小刷子和丝瓜布，来回刷洗它的肚子，一直到露出青色的虾肉才行。” 清洗小龙虾危险又繁琐，宋芸一开始没打算让孩子们帮忙，只是十斤重的小龙虾，一个人刷的话耗时太长，而且孩子们也想帮忙，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钓回家的，哪个步骤都不想落下。 就连平时眼里只有教科书的宋文也不例外，绝不错过任何涨知识的机会，甚至拿了纸和笔记下他小姑教他们的每一句话，用他奶的话来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还有小龙虾跟我们不一样，它的内脏大多集中在头部。”宋芸随意一句话，听得几个孩子大眼瞪小眼，小龙虾的内脏居然没有长在肚子里？ “内脏重金属含量最多，不能吃，所以清洗的时候，要把小龙虾的脑袋去掉。”宋芸斜着一刀剪去小龙虾的头部，完美留下虾皇的部位，“这个是虾皇，好吃有营养，一定要保留。” “小姑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太厉害了吧！”宋小二对宋芸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好多没听大懂，剩下的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丝毫不影响他对自己小姑的崇拜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好了，别吹捧小姑了，小姑都要骄傲了。”宋芸跟小侄子开玩笑，并将剪刀交给宋小二保管，“你作为大哥，一定要看好弟弟妹妹，不要被小龙虾夹到了，还有这个剪刀，不能随便玩。” “小姑放心，只要小五不在，就不会有人伤着……”宋小二话没说完，身后就幽幽地响起宋小五的声音，“二哥，我在这儿呢。” 宋小二回头，却没看到人，刚要喊宋小五，脚踝突然被抓住，低头一看，原来是宋小五整个人趴地上拽住了他。 “宋小五！”宋小二吓一大跳，往后退了两步，“你干嘛呢？没事儿趴地上干嘛？把妹妹的小裙子都弄脏了！” 唐雪珍烧完水出来，看到趴地上的小孙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提声呵斥：“宋！小！五！” 宋小五就地一个滚，侧着身子躺地上，姿态说不出地妖娆，一脸无辜地问他奶，“奶，洗澡水烧好了吗？” “我不是让你哪儿都不准去吗？”唐雪珍气得抄起屋檐底下的竹条。 “我哪儿都没有去呀？”宋小五抬脚，以示自己真的哪儿都没去，一直待在原地，“我的脚一直在那儿。” 唐雪珍深吸一口气，无奈得很，“你咋不把鞋子留那儿，自个儿到处乱跑啊？” 宋小五眼睛徒然一亮，“哇塞，奶好聪明呀，我刚刚怎么没有想到耶。” “……”唐雪珍手里的竹条突然就打不下去了，这个臭小子，你说他傻吧，他还知道学他妹妹说话，这样，家里哪个大人还对他下得了手，你说他不傻吧，真是怎么看都像个二傻子。 第59章、真人不露相 “赶紧洗澡去！”唐雪珍最终还是狠不下心, 感觉一竹条下去，打的不是二傻子，而是她的小乖外孙女。 顾及家里有小孩和老人, 宋芸做了两种口味的小龙虾，香辣和蒜蓉。 十斤小龙虾，清理出来也得有个八斤，一大瓷盆，好在家里的铁锅够大, 不用分成两次过油, 过油时间不宜长，只要小龙虾变色即可捞出备用。 “都围在这儿干嘛？多热啊，堂屋玩去！”唐雪珍剥了一大碗的蒜瓣端进来，看到孙子们堵在灶房门口叠罗汉，这么热的天儿, 你挤我我挤你，挤得满头大汗，她看着都热，将孩子们轰了出去。 说也奇怪, 小孩子体热, 却比大人耐热，不管外面什么天气，就算烫脚, 他们也一点不觉得热地到处乱跑。 灶房有唐雪珍守着, 他们是去不了了，不然就得一顿竹笋炒肉伺候, 至于堂屋他们不想去, 吃饭的地儿, 饭都没煮好，过去干嘛？你看我我看你流口水吗？ 索性哪儿也不去，就蹲在灶房无堂屋中间的屋檐下面，一字排开地玩“看谁的口水流得长”的幼稚游戏。 谁没事儿流口水，还不是因为宋芸炒菜太香了，就算没有看到，也能把人馋得口水直流。 宋芸听到孩子们在灶房外面说的话，决定先炒蒜蓉味的给孩子们解馋，唐雪珍已经将蒜瓣剁碎，其他配料也早准备好了。 锅热倒油，放入四分之三的蒜蓉，还有剁碎的老姜，炒香后，加一勺白砂糖提鲜，小火慢煎，不然配料很容易炒糊，一旦炒糊就发苦。 待蒜蓉炒熟，倒进过了油的小龙虾，一勺料酒去腥，放水、酱油、香叶和八角，烧开后盖上锅盖中火煮十五分钟左右，大火收汁，将剩下的蒜蓉倒入锅中，不停翻炒，直至每只小龙虾都裹上一层蒜蓉，最后撒上一小撮香菜，即可装盘。 “小姑，小龙虾炒好了吗？”宋小二闻到浓郁的蒜香味，实在忍不住了，冒着被揍的危险，从灶房门口探进来个脑袋问。 “炒好了，不过还要凉一下，你先带弟弟妹妹去洗手。”宋芸太了解家里这帮孩子了，只要端上饭桌，管它烫不烫，抓了就往嘴里放。 “小龙虾炒好了，赶紧跟我洗手去。”宋小二回头招呼弟妹们排好队洗手，看到坐在堂屋门口看书的宋文，问：“小文洗手了吗？小姑说了，不洗手不给小龙虾吃。” 换做平时，宋文都不带搭理他，但今天不同，主动伸出手给宋小二看，“早就洗过了。” 小想想小声问宋小二，“小二哥哥，小三哥哥好像很想吃小龙虾耶？” “他想吃小龙虾是真，想吃蒜蓉也不假。”宋小二觉得宋文这个人好奇葩，看起来斯斯文文，却一肚子坏水，还有一些特别奇怪的癖好，比如喜欢吃蒜不说，还喜欢吃完蒜对着你哈气，真是要人老命，“妹妹，等会儿吃完小龙虾，咱们离你小三哥哥远点。” 小想想不懂就问：“为什么呀？” “小三哥哥喜欢吃完蒜对着别个哈气，好臭的。”宋小二将宋文的糗事儿讲给小想想听。 小想想还没说什么，宋小五凑过去，觉得自己老聪明了，跟他二哥出主意：“二哥，不怕，三哥吃蒜，我们吃屎，比三哥嘴巴还臭，我们把他臭死！” “……”宋小二将小想想拉到身后，以拳头警告宋小五，“要吃自己去吃，别拉妹妹去。” 洗完手，大人们也把两大盆小龙虾端上了饭桌，孩子们迫不及待地爬上高板凳坐好，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上的小龙虾继续流口水。 小龙虾红彤彤得看起来很有食欲，就是两只大钳子有点“死不瞑目”地伸直了，让人无从下手，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宋芸。 万众瞩目下，宋芸拿起一只小龙虾，先找到第二个虾壳，轻轻地按压两下，让虾尾变得软绵，这样更容易剥除，然后取下小龙虾的钳子，吃掉钳子里面又白又嫩的虾肉，最后捏住虾身的两侧，拧一拧虾尾，稍稍用力就能把虾肉完整地扯出来，沾上一点汤汁，整只放进嘴里，那才叫一个满足。 其他人迫不及待地剥了虾壳尝鲜，不管是香辣还是蒜蓉都好吃到飞起，一只接着一只根本停不下来。 尤其是香辣味的，宋芸辣椒放得多，是平时辣菜的好几倍，一停下来感觉脑袋晕乎乎，只能继续吃才能缓解似的。 为了解辣，宋昌盛早有准备，买了一箱啤酒，打了一桶井水冰镇，一口小龙虾一口冰啤酒，美得赛神仙。 唐雪珍提前熬了一锅银耳汤，给不喝酒的大人和每个小孩儿盛上一碗，到宋芸的时候，发现对方的眼睛一直盯着老伴手里的啤酒。 “老头子，给小芸也开一瓶。”唐雪珍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果然是亲闺女，跟她年轻那会儿一样，没事儿就喝点小酒。 要不是年前做了手术，医生三令五申不让她喝酒，她今儿个三瓶啤酒少不了。 “喝我这瓶吧。”宁江酒量不好，不夸张地说一喝就倒，主动将自己的啤酒让给媳妇，接过丈母娘递过来的银耳汤。 “好。”宋芸也不客气，主要是想喝酒好久了，以前在小山村每天忙着赚钱和应付李王氏，哪儿时间坐下来小酌两杯，今天终于逮到机会，她还端着的话，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小妹还会喝酒啊？少喝点，别两口下去就倒了，小龙虾都没吃多少。”宋子国打趣宋芸，毕竟看她就不像喝酒的人。 “能喝一点，”宋芸站起身，举起手里的酒瓶，温温柔柔地开口，“我干了，大伙随意。”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宋芸已经咕噜咕噜一瓶啤酒吹进了肚子。 宋子国咽了咽口水，“这就是能喝一点？小妹，你这一点怕是多了点吧？” “真的，就一点。”宋芸脸不红心不跳地拿起第二瓶啤酒，小小地抿了一口，“不好意思，刚刚太渴了，这酒还得小口小口喝才有味。” 众人：“？？？！！！” 震撼得好像看到了林黛玉倒拔杨柳。 “小妹，我跟你喝。”宋子国不信这个邪，都是一个妈生的，他作为老大还喝不过自己妹妹。 宋芸摆出两只瓷碗，分别倒上酒，面带微笑地开口：“大哥，先说好了，慢慢喝。” 然后端起一只瓷碗，仰头将碗里的啤酒尽数干了。 宋子国眼皮一跳，有点后悔，但话已经当众放出，他不可能临阵脱逃，硬着头皮一口干了另一只瓷碗的啤酒。 “好事成双。”宋芸轻飘飘的一句话，宋子国接着喝了第二碗，还没喘口气，事不过三地喝了第三碗，脑袋已经不太清醒，晃了晃头，听到宋芸幽幽地来了一句：“总算不渴了，大哥，我们还是慢慢喝比较好。” “小妹，你慢慢喝，我先吃点小龙虾，这玩意儿第一次吃，没想到味道这么好。”宋子国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妹的酒量简直是无底洞，他不要命了才找她拼酒。 “大哥不喝的话……”宋芸将视线转向宋子军和宋子民，兄弟两个赶紧把头埋下去，就像课堂上老师突然点名提问，学生甲和乙连老师的眼睛都不敢看，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藏起来。 既然这样，宋芸耸了耸肩，拎起酒瓶就着小龙虾自个儿喝了起来。 闺女酒量这么猛，宋昌盛也不敢跟她硬碰硬，退而求其次地看向宁江，“小宁，你跟小芸结婚这么久，我们两个还没有喝过酒吧？” 唐雪珍生下宋芸那年，宋昌盛偷偷地院子里埋了一坛女儿红，就想着女儿出嫁那天，拉着女婿不醉不归。 后来闺女被人贩子拐走，为了不惹媳妇伤心，他又偷偷地挖出那坛酒，一个人躲在柴房喝了一宿，一边喝一边哭，最后他都不知道自个儿是醉晕过去的还是哭晕过去的。 别人劝酒，宁江肯定不接，但老丈人的酒，他不能不喝，人家把这么宝贝的闺女嫁给他，他无以为报，只能一口闷了这碗酒。 瞧那架势，豪气万丈，众人都在心里猜想，宁江酒量比宋芸还好？！ 宋芸也纳闷，记得原文提过男主的酒量，一口都喝不了，没想到这么能喝，真人不露相啊。 所以说尽信书不如无书。 还没想完，耳边传来一声闷响，宁江一头栽到了桌子上。 宋芸：“……” “小宁你没事儿吧？”唐雪珍轻轻地推了推宁江。 宁江就像没长骨头似的，一软，歪到了宋芸的身上。 “我先送他回去。”宋芸一个人架不起宁江，唐雪珍让宋子民搭把手，宋子民帮他姐将宁江放上床，拔腿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就怕他姐拉他回去拼酒。 宋芸牵了牵嘴角，她有这么可怕吗？ 天热，为了让人睡好，宋芸解开宁江的衬衣扣子，解到第二颗的时候，宁江突然一个翻身，宋芸躲闪不及，被他一把捞进怀里，两人抱在一起，在床上滚了一圈，停下来，宋芸在上，宁江在下，她的脸贴在他胸口，听到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宋芸不由地跟着紧张起来，轻手轻脚地想要爬起来，结果…… 到一半，后脑勺被一只大掌扣住，她整个人往回扑去。 在此之前，宋芸以为摔倒必接吻只是偶像剧定律，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可能这么巧，没曾想…… 事实就是这么巧，她跟宁江不仅亲上了，还很疼。 宋芸摸自己的嘴，一手的鲜血，宁江的嘴唇也被染红，一时间她也没弄清楚到底谁的嘴唇被对方磕破了。 手忙脚乱地从宁江身上爬起来，逃似的跑出了房间。 宋芸前脚一走，宁江后脚翻了个身，眼睛没有睁开，嘴角微微勾起。 两大盆小龙虾被一大家子吃得干干净净，宋昌盛最后煮了一盆面就着汤汁拌来吃，也是好吃绝了，将光盘行动进行到底，每个人都吃得油嘴满面，满足得不得了。 几个孩子里面，小想想年纪最小，却吃得最多，小肚皮都快撑爆了，饭后，溜达着在院子里消食，后面跟着一排毛茸茸的小鸡仔，她走，小鸡仔跟着走，她停，小鸡仔跟着停，画面太有爱了。 宋子民难得休息一天，哪儿都不想去，就躺在堂屋门口的竹椅上，一边摇着手里的蒲扇一边笑眯眯地盯着小想想。 他家的外甥女真的太可爱了，怎么看都看不厌。 “想想，小舅跟你商量个事儿呗？”自从有了模特，宋子民的服装生意可以说是蒸蒸日上，板车已经满足不了他的市场需求量，他打算扩大店面租一个铺子。 “什么事儿呀？”小想想坐到小板凳上，小鸡仔围在她脚边咯咯地叫，好似在争宠。 “下个月再给小舅当几天模特呀？”虽说宋小五长得也不错，但新店开业，宋子民还是觉得外甥女更合适，一炮打响。 “好呀！”小想想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宋子民突然想到什么，从躺椅上弹起来，手里的蒲扇一扔，“想想同志，小舅教你走模特步吧？” 出摊没地儿给外甥女发挥，有了自己的店面，外甥女就有了表演舞台，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小想想小小脑袋冒出大大的问号：“什么是模特不啊？是模特说不吗？这个小舅舅不用教，想想也会说不的，真哒。” 怕她小舅不信，小想想也站起身，然后气沉丹田地大喊两声不。 宋子民被她的天真打败了，揉揉她柔软的发顶，“模特步特指模特走路。” 小想想仍是不解，“想想会走路啊，而且走得很快，还能跑呢。” “还是小舅走一遍给你看好了，”宋子民觉得只是言传不行，还得亲自身教，随即站直身子，抬头挺胸，两手叉腰，扭着屁股，妖娆多姿地开始表演，走出一段，听到小想想在笑。 宋子民一个猛回头，小想想连忙捂住小嘴巴，怪不好意思地眨巴着大眼睛。 “小妮子笑什么呢？”宋子民问。 小想想松开手，实话实说，“小舅走路好奇怪哦，屁股都要扭掉了呢。” 宋子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这就是模特步魅力所在，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不然就不叫模特步了。” “这样啊～”小想想恍然大悟，有样学样地小胖手一叉腰，艰难地往前迈步，因为扭得太凶，险些被自个儿的另一只小短腿绊倒，幸得她小舅及时将人扳回去。 小想想劫后余生地拍着胸口道：“呼～得救了。” “走模特步，一定要抬头挺胸，”宋子民拍拍小想想的后脑勺，小想想立马将小脑袋抬起来，像打鸣的大公鸡，宋子民憋着笑，“还有收腹，想想快把小肚子藏起来。” 小想想深吸一口气，努力地想要藏起小肚子，可是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她很无奈地摇头，摸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小舅舅，想想的肚肚不听话怎么办？” “没事儿，”宋子民安慰道，“哪个模特没点儿小肚子，只要我们模特步走好了，就不会有人注意想想的小肚子。” 小想想重重地点头，信以为真，更加努力地练习模特步，叉着小胖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可爱是可爱，但搞笑也是真的，宋家大人路过看到都忍不住笑。 “宋小五！宋小五！宋小五！”陈小川不请自来，毕竟是小孩子，也没什么，就是来就来吧，他还扯着嗓子瞎嚷嚷，声音太大又突然，吓得小想想一哆嗦，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对方。 陈小川马上八岁了，去年就到了上学年龄，他妈给他报了名，结果就去了一天，回家又是哭又是闹，第二天死活不肯再去，陈老太护着孙子，将他妈骂得狗血淋头，还说孩子太小，不想去就不去是了。 “不去上学怎么行？一个大字都认不得，文盲以后怎么办？”他妈着急。 “你这拐着弯骂谁呢？文盲怎么了？我们那个年代都是文盲，还不是没被饿死，我孙子想干嘛就干嘛，你管那么宽干嘛？” 打那儿以后，陈小川他妈就真的很少管儿子了，主要是儿子仗着他奶那座大靠山根本不受管。 这不，年纪跟宋小四相仿，却天天在家跟宋小五他们几个没上学的小奶娃一块玩。 “乖宝！我的小祖宗，慢点，摔着怎么办呀？”陈老太追上来，满头大汗，看样子跑了一路，终于停下来，也顾不得自己，搂住陈小川，上下急切地打量，在确定孙子没事儿后，才自个儿喘了个大气。 陈小川嫌他奶碍事，拂开他奶给他擦汗的手，继续喊：“宋小五！” “陈二哥你找我啊？”在后院跟他四哥比爬树的宋小五听到陈小川喊他跑过来。 陈小川还没说什么，陈老太先吼了起来：“你耳朵聋了还是咋地？我家乖宝喊你半天，你这会儿才跑出来？早干嘛去了？” “我爬树。”宋小五老实回答。 “爬树没带耳朵啊……”陈老太还想骂，被从屋子里赶出来的唐雪珍打断，“这谁家的狗不在家看门，跑我家乱叫叫。” 然后看到陈老太，唐雪珍故意扬声：“哎呦，这不是陈家的狗……不，陈家老嫂子嘛，你怎么跑我家来了？” 被人骂做狗，陈老太一脸不高兴，刚想找话怼回去。 这次，陈小川先她一步，跑过去问：“宋小五，你家小龙虾吃完没有？我在家就闻到味儿了，真的好香啊，可以给我吃点呗。” 在家当小霸王当惯了，跑别人家要吃的要得这么理所当然，甚至带着命令的口吻。 宋小五两手一摊，“吃光了。” “吃光了！你们不是钓了两桶吗？这么多都吃光了？”陈小川明显不信，觉得是宋小五舍不得，真是小气，一点不懂分享。 “宋家老嫂子，不是我说你，这么小一孩子，也得上心好好教育啊，不然……”陈老太很嫌弃地看了眼宋小五，“就像宋小五，才多大点谎话张嘴就来，你们多少人，街坊邻居的还不知道啊，那么两大桶小龙虾，你们一家子又不是猪，怎么可能一顿吃完嘛，骗傻子呢。” 唐雪珍走上去，搂住宋小五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我们一家子是不是猪？老嫂子还能不知道啊，毕竟街坊邻居的都一个物种，不过呢，一个物种也分傻和不傻，反正我们一家子不傻，我们小五也没撒谎，吃完了就是吃完了。” 第60章、出水痘（二合一） “陈二哥, 我没骗你，”宋小五单纯，力争清白跟陈小川解释, “我小姑炒的小龙虾实在太好吃了，最后我们连汤都拌着面条吃光了。” 陈小川越听越馋，拉着他奶耍混，“奶，乖宝要吃小龙虾嘛, 现在马上就要吃, 一分钟都等不了。” “乖宝听话，小龙虾有啥好吃的，奶回去给你煮鸡蛋吃。”陈老太好声好气地哄陈小川。 “鸡蛋才没有小龙虾好吃呢。”宋小五接一句。 陈小川立马坐地上蹬腿，鞋子都蹬出去老远，陈老太捡回来给他穿上, “乖宝不闹，快把鞋子穿上，寒气从脚来，等下受凉了怎么办？” 这么热的天不中暑就不错了还能受凉？这是唐雪珍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不穿！不穿！就不穿！”陈小川继续乱蹬, 鞋子再次飞出去, 这次不远，砸在陈老太的脸上。 唐雪珍就这么看着，肺都快气炸了, 要换做她, 皮孩子吃什么小龙虾，早就喂他竹笋炒肉了。 “我们乖宝最听话了, 穿上鞋子, 奶就带你去饭店吃小龙虾好不好？”陈老太仍是一脸宠溺。 “真的？”陈小川立马不闹了, 坐着不动，让他奶给他穿好鞋子，将他抱起来，他冲宋小五吐舌头做鬼脸，“小气鬼，饭店的小龙虾肯定你小姑做的小龙虾好吃，我才不吃你们家的呢，哼！” “乱说，我小姑做的小龙虾最好吃了，谁也比不上。”宋小五维护自己小姑。 “小五哥哥说得对，妈妈做的小龙虾天下第一好吃，”小想想站出来跟她五哥一条战线，刚走模特步还没放松下来，小胖手叉着小胖腰，奶凶奶凶地道，“饭店也没有妈妈做的好吃，还有妈妈说了饭店没有小龙虾卖，你们去了也得不到吃！哼～” 最后一个哼，配上娇娇地跺脚，真是气势十足。 陈老太好不容易把人哄好，小想想一句话让她功亏于溃，陈小川哇地一声哭起来，“饭店没有小龙虾卖，奶骗人！讨厌，乖宝讨厌奶！” 一边哭一边扭头跑走了。 陈老太咬牙切齿地瞪小想想，“没有教养的乡下丫头，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小想想不服输地瞪回去，“哼！婆婆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没礼貌，张嘴就骂人，才是真正的没有教养，还不如人家哑巴，人家哑巴说话不难听，不教人伤心。” 好个牙尖嘴利，跟她妈她姥姥一个德行，要不是在宋家，这么多人帮着她，陈老太早就替他们大人好好管教这个没大没小的死丫头了。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煮个小龙虾嘛，至于这么欺负人嘛，明儿个我们也捉两桶回来吃，你们想都别想尝一口。”陈老太撂完狠话气冲冲地走了。 “才不要吃，”小想想也生气，追在后面再次强调，“妈妈做的小龙虾最好吃了，饭店也比不上！” “我们想想说得对，”唐雪珍安抚小想想，摸摸她的小脑袋，“陈婆婆没吃过妈妈做的小龙虾，她不知道，我们不跟她一般计较，好了，快去走模特步吧。” 小想想一哄就好，乖乖地点头，招呼她小舅不要偷懒，赶紧练起来，不要猴年马月才能发大财呀。 宋子民哭笑不得，却也拿她没办法，“遵命，我亲爱的公主殿下。” 小想想高兴地笑了，眉眼弯弯，她和妈妈一样都是公主殿下耶。 * 宁江这一觉睡得久，凌晨一点才醒，轻手轻脚下床上厕所回来，看到坐在床边的宋芸，他走过去小声问：“怎么醒了？” 宋芸指了指柜子上的醒酒汤，“喝了，明天不会头疼。” 宁江端起碗，一口闷了，豪气万丈，跟白天喝酒一样，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喝完，皱紧眉头感叹一句：“好苦啊。” 宋芸憋着笑，拿起床头的蒲扇，轻轻地给女儿扇风，叮嘱宁江，“不能喝酒，以后就别喝了。” “好。”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宁江无条件答应。 为了不影响女儿睡觉，宋芸没开灯，点的煤油灯，整个屋子昏黄昏黄的，气氛被衬得有些暧昧。 宋芸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犹豫地问道：“你没事儿吧？” 下午从房间逃出去，宋芸检查过了，她嘴唇没有磕破，是宁江。 “什么事儿？”宁江盯着宋芸的嘴唇。 “那个……”醉酒的人怎么可能记得发生的事情，宋芸长睫微颤，抬起头，故作淡定，“下午送你回房休息，不小心让你磕到了门框，嘴唇磕破了。” “是吗？”宁江似有疑惑，小声嘀咕道，“怎么跟我梦到的不一样？” “你梦到什么了？”宋芸紧张。 “梦到吃了一块糕子，好软的糕子。”宁江仍盯着宋芸的嘴唇看。 宋芸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而且她怎么感觉他什么记得啊，只是在跟她装糊涂。 “难怪都说梦跟现实是反着来的。”宁江自言自语感叹道。 宋芸暗舒一口气，看来是不记得的。 “妈妈妈妈……”小想想一骨碌地翻身爬起来，坐在床上，一只手还没睡醒地揉着眼睛，另一只手挠着小脸，很难受地喊着，“妈妈，想想痒，好痒痒……” 宋芸赶紧拉开灯线，屋子瞬间亮堂起来，她摁住女儿乱抓的小手，宁江上前查看，心里一颤，声音发抖：“怎么长了这么多红疹子？” 宋芸将女儿抱到身上，一边柔声安抚一边仔细检查，不仅脸上，头上也长了不少红色小点，摸了摸额头，还好没有发烧，心中有了判断，应该是小龙虾过敏。 将事情跟宁江一说，宋芸自责不已，都怪她太大意了，女儿第一次吃小龙虾，也不知道她过不过敏，就让她一次性吃那么多，过敏严重的话，后果也不堪设想。 “谁也不想出这事儿。”宁江安慰媳妇，接过女儿，心疼道：“我们还是先给想想擦点药，不然太痒，让她挠，挠破皮就破相了，不让她挠，多难受。” 后世过敏可以擦芦荟胶，这个年代还没研发出来，好在唐雪珍在家种了两株芦荟，宋芸去摘了两片回来，纯天然无公害，挤出芦荟汁擦到女儿脸上和头上，清清凉凉，终于不像刚刚那么痒了。 小想想环住她妈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安慰道：“妈妈不难过，想想不痒了。” 宋芸还是不放心，将小人儿搂进怀里，“想想好好睡一觉，天一亮，妈妈就带你去医院。” 因为痒，上半夜小想想睡得并不好，这会儿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回应了她妈一声嗯，就秒睡了。 宋芸将女儿放上床，拉了灯线，轻摇着手里的蒲扇，跟宁江说：“你明天还要上班，快睡吧。” 宁江也拿一把蒲扇，给女儿和媳妇扇风，“想想这样，我哪儿睡得着，我们一块守着。” “好。”虽然还是担心，但因为有宁江陪着，宋芸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些。 后半夜，两人几乎没睡，半个小时检查一下女儿脸上和头上的小红点，或者有没有发烧其他不适。 终于熬到天亮，宋芸简单地洗漱完，抱着小想想往医院赶，宁江终究不放心，骑自行车跟上去，“我也一块去。” 女儿不是她一个人的女儿，宁江作为父亲，就该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而且宋芸也不想在女儿的记忆里，她的爸爸总是缺席。 宋芸抱着女儿坐上自行车后座，唐雪珍听到动静追出来，“小芸出啥事儿了？” “妈，没事儿，想想有点不舒服，我们送她去医院看看。”宋芸不想唐雪珍担心，“应该问题不大，等会儿就回来。” 唐雪珍才不管严不严重，反正她的宝贝外孙女生病了就是天大的事儿，扭头大喊一声：“宋子民，赶紧给我起来，你外甥女不舒服，我要跟你姐他们一块去医院，你快点起来载我。” 没听到回应，唐雪珍冲回去，一脚踹开宋子民的房门，将人从床上拽起来，凑到他耳边喊：“给我起来，想想生病了，赶紧送我去医院。” 宋子民感觉自己耳膜都被震碎了，不过他已经习以为常，如果是平时，他照样睡，雷打不动，但现在…… 宋子民一下就醒了，“想想生病了？走走走，去医院。” “你个死小子，等等，我还没上车。”唐雪珍追在宋子民自行车后面。 * “医生，昨天我们家吃了小龙虾，我女儿是不是过敏了？”宋芸抱着小想想，发现不对劲儿，摸了下女儿的额头，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到医院就发烧了。 “家长别急，我们先量一□□温。”医生拿出水银温度计让小想想含嘴里，等的期间，检查小想想脸上和头上的红疹，发现红疹已经开始扩散到脖子，眉头一皱，“不是过敏，是起水痘了。” 宋芸两岁的时候也出过水痘，别说那会儿根本不记事，就算记事了，时隔这么久，也不可能完完全全记得，巧的又是一家子吃了小龙虾，过敏症状跟水痘病初反应几乎没差，除了发烧。 医生见人自责，安慰道：“就算专业人士，孩子没出现发烧症状，我们也很难判定是过敏还是水痘，再说小孩子出水痘再也正常不过了，十个里面七八得有吧，所以放宽心，回去把孩子照顾好了，过几天就没事儿了。” “多谢医生。”宁江拿了处方单去药房取药，唐雪珍接过小想想往外走，宋芸跟在后面，忽然想到什么，折回去问医生，“医生，我给孩子擦了生芦荟会不会有影响？” “出水痘本来就痒，大人都受不了，更别说小孩子，擦点芦荟止痒挺好的，”医生仔细叮嘱道，“回去记得把女儿看好了，别让她挠太厉害，不然这么可爱一小闺女破了相多可惜，另外你们家还有其他孩子吧？那就一定要注意了，水痘传染性很强，你们最好少让她跟家里其他孩子接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回家的路上，小想想依偎在她妈的怀里，小手紧紧地抓住她妈的大手，“不怪妈妈，是想想不好，想想不该生病。” 即便浑身痒痒，很不好受，小想想也不吭一声，还努力地哄着妈妈。 女儿越懂事，宋芸越自责，眼泪啪嗒地掉了下来。 小想想吓坏了，妈妈很少在她面前哭，上次还是李姥爷去世，小想想抱住妈妈，小手轻轻地拍她的背，“妈妈不哭了好不好？回去，想想给妈妈吃糖。” 一边哄一边自个儿跟着哭。 母女两个就这样抱着哭成一团，宁江又心疼又无奈，“医生也说了，小孩子出水痘很正常，过几天好了就没事儿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宋芸都懂，只是看不得女儿受罪，不过就像宁江说的，水痘出完就没事儿了，她不能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女儿的心态。 宋芸调整情绪，摸着女儿的小脑袋，“爸爸说得对，过几天我们想想病好，就又能吃香的喝辣的了，到时候妈妈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糖醋鱼好不好？” 昨儿个去郊外钓小龙虾，小想想钓了两条大鲫鱼还没吃，跟之前宋小五送她的小龙虾养一块。 听到有糖醋鱼吃，小想想立马来了精神，兴奋地哇哦一声，给自己加油打气，“想想一定会快快好起来哒。” 回到家，宋芸将还没去上学的宋小二兄弟几个喊到跟前，“你们妹妹出水痘了，病好之前，你们都不能找她玩知道吗？” “知道了，”宋小五脖子伸得老长地望着小想想住的房间，“不一块玩，我们去看小表妹妹可以吗？” “也不可以，”宋芸难得严厉，不怒自威，“从今天开始，你们谁也不能进小想想房间。” 小姑做的饭菜那么好吃，小姑说的话，他们不敢不听，乖乖地点头，随即一哄而散，很快又跑回来，每个人手里拿着自己视为珍宝的高粱饴、玻璃球、教科书、桃木剑、弹弓……一股脑儿地塞给他们小姑，说是给妹妹解闷玩。 躺在床上听她爸讲故事的小想想，看到她妈捧着一堆宝贝回来，翻身爬起来，吃了退烧药，精神不错，“妈妈拿的什么好玩的呀？” 宋芸将宋家兄弟几个的宝贝一一展示给小想想看，“哥哥们都很关心想想哦，所以想想一定要快快好起来，这样就能早点跟哥哥们一块玩了。” 宋芸跟宁江商量好，她守白天，宁江守晚上，轮流着来，把女儿看紧了，不能让她把水痘挠破皮。 通常情况下，水痘要出一周左右，一开始是红疹子，第二天变为水疱，第三天水疱干缩结成痂皮，痂皮自然脱落，皮肤就不会留疤。 原来的皮疹结痂，新的皮疹陆续出现，身上就会同时出现红疹、水疱、结痂三种不同类型的皮疹，奇痒无比。 这个时候，大人就需要寸步不离地盯着，宋芸和宁江不敢有片刻疏忽，就像医生说的那样，他们女儿这么可爱，要是破相了可怎么办啊。 唐雪珍想要帮忙看守小外孙，宋芸和宁江不想她太辛苦，毕竟年纪大了，还是少熬夜比较好。 唐雪珍说不过小两口，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给小外孙洗衣服，床单也要勤换洗。 在一家子的细心照看下，小想想终于闯关成功，身上一个疤都没留，穿上她姥姥之前给她做的迎春花小裙子，拉开房门，站在门槛上，张开双臂，大笑三声：“哈哈哈……想想胡汉三又回来了。” “妹妹，欢迎回来。”宋小二兄弟几个一字排开地站在院子里给小想想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么重要的场合，小鸡仔怎么可能缺席，也整整齐齐地排成一队，叽叽喳喳地叫着，好似也在欢迎小想想。 小想想小手一抬，示意他们低调，哥儿几个和小鸡仔们才停下来。 “小表妹妹，快来呀，滑步车都等你好久了。”小想想生病这一个星期，宋小五没干别的，就天天守着他小表妹妹的滑步车，谁也不许碰一下，小鸡仔也不行，晚上也要搬回自己屋子。 小想想坐上滑步车，两脚使劲一蹬，咻地滑了出去，小鸡仔跟着后面追，宋小二兄弟几个，小小年纪，一脸慈祥地看着。 小想想飞快地在院子里骑了一圈，停下来，反应弧线特长地问：“小二哥哥，你们怎么没去学校啊？为了等小想想病好逃学吗？这样可不好哒。” 宋文走上前，拿出一张干净的手绢给小想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是逃学，是放暑假了。” 这个，小想想知道，妈妈给她说过，哥哥们每年可以放两次好长的假期，一次是夏天，一次是冬天，放了假就可以在家和想想一块玩了。 小想想哇哦一声，太高兴了，她病好了，身上不长红点点了，爸爸妈妈再也不用那么辛苦地守着她了，一出屋子有滑步车玩，哥哥们也放暑假了。 小想想小短腿一蹬，无比欢快地绕着宋文转了一圈，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类幼崽。 “宋芸，你给我出来！” 小想想的幸福瞬间被陈老太一声呵斥劈成两半，掉地上，碎了，她来不及捡起来，蹬着滑步车冲上去拦住陈老太，张开两只小手臂，同样大声的吼回去：“不准欺负妈妈，不然想想对婆婆不客气。”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插什么嘴，一边去！”陈老太绕过小想想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继续喊：“宋芸，别跟我装聋作哑，赶紧给我滚出来。” 宋芸听到狗吠，不着急，先把中午要卖的菜都切好了，才慢腾腾地从灶房走出去，笑盈盈地跟陈老太打了声招呼，“陈婶子有事儿吗？” “没事儿找你干嘛？”陈老太气色不大好，比上次来宋家乱叫那天还瘦了不少，她本来长得就一副苦相，一瘦，脸颊凹陷进去，显得尖嘴猴腮，刻薄得很。 宋芸这几天忙着照顾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也不是闭塞得什么都不知道，从唐雪珍那儿听说陈家一大家子食物中毒的事儿。 一家老小上吐下泻，全部进了医院，最严重的是陈老太大儿子，因为吃得最多，到今天还在医院观察。 别说他们这条胡同，就是隔壁几条胡同，这段时间都在议论这事儿，每个人见到陈老太都要问上一两句，说是关心，其实都在背地里笑话他们，陈老太心里清楚得很，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宋芸，陈老太对她怨念深重，恨不得把人掐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0 10:49:24~2022-07-13 11:0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板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贼喊捉贼（二合一） “宋芸, 你个黑心肝的，良心被狗吃了啊，还跟我说小龙虾没毒, 结果呢？”陈老太今儿个找上门，既要问宋芸讨个说法，更要她赔偿他们一家子，这些天住院的所有花销，“给我们一家十来口人全部吃进了医院, 你这是杀人啊！杀人犯法知道吗……” 后面赔偿的话还没来得及说, 就被宋芸笑盈盈地打断，说话仍是柔声柔气，“杀人犯法，我当然知道，我给陈婶子出个主意吧, 赶紧报公安抓我，不然黄花菜都凉了。” 陈老太被噎，脸色愈发难看，她不是没去报过公安, 只是两次都被说了回来, 还对她一顿教育：“你们家自己钓的小龙虾，自己带回来煮来吃，宋芸同志根本没经手, 现在食物中毒了, 你让我们去抓她？老婶子，我们办案讲证据, 你这无凭无据的, 我们怎么抓人？” 陈老太胡搅蛮缠, “食物中毒不就是因为小龙虾有毒吗？我们要知道有毒，我们一家子能吃吗？我们不吃就不会中毒，所以，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宋芸那个小贱货，她跟我说小龙虾没毒。” “宋家一家子不也吃了吗？他们怎么没有中毒，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们自个儿没处理好食材才中的毒。” “他们家怎么没中毒？宋芸那个小贱货的闺女都送医院了，这几天还在家里养着病呢。” “看吧，既然知道有风险，你们为啥还要吃？还不是因为自己嘴馋，还有侥幸心理，好了，老婶子，快回家吧，你这个案子，我们办不了。” 陈老太就这样被轰出了公安局，她甚至怀疑宋家提前给公安局打过招呼，不然他们凭什么不受理她的报案，他们一家子住院明明就是因为宋芸那个小贱货。 公安不抓她，她就自个儿过来讨公道。 “别以为我不敢！”陈老太吓唬宋芸，小贱货这几天都在家照顾她闺女，哪儿都没去，肯定不知道她去过公安局，装腔作势继续道，“我们一家子十来口人都差点给你害死，一旦报公安，那可是大罪，大牢都够你蹲一辈子，严重点那就得枪毙。” 宋芸拍着胸口道：“哎呀，陈婶子我好怕啊。” 这语气这表情，一点不像怕，更像在笑话她，陈老太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歹说不听，老脸也不要了，一屁股坐地上耍泼，“宋芸，你今天不给老婆子我赔礼道歉，我就赖着不走了。” “陈婶子，你这是何苦呢？”宋芸无奈地摇头，然后招呼孩子们回堂屋玩去，“这么热的天，院子里顶着太阳晒，快进屋，别等会中暑了。” 宋小二几个听话地全部进了堂屋，小想想提议玩老鹰捉小鸡，这么幼稚的游戏，宋小五要玩的话，肯定少不了一顿说，但是小想想要玩，哥哥们义不容辞，就连平时很少参加集体活动的宋文这次也表现得非常积极，站在妹妹前面当起了老母鸡。 孩子们在屋子里玩得高兴，吵吵闹闹，笑声不断，而宋芸也早回了灶房炒菜，最后就剩陈老太一个人坐院子里，没人过问，当她是空气。 太阳越来越烈，没一会儿功夫，陈老太就被晒得汗流浃背，头晕眼花，她不甘心地扯着嗓子又嚷了几声，宋家所有人跟商量好了似的，没一个人搭理她。 最后实在熬不住地晕了过去，宋小二跑去陈家报信，陈家两个儿媳妇过来抬人，倒是比她们婆婆明事理，一直跟宋芸说不好意思。 “真要觉得不好意思，麻烦以后把人看好了，别隔三差五就过来闹一次，”唐雪珍买菜回来，她不像闺女脸皮薄，顾及街坊邻里的情谊不好说什么，反正她是受不了这些个窝囊气，“你们妈上了年纪，我闺女不好跟她动手，但我不一样，我也是老太婆一个，把我惹毛了，就别怪我下手重，到时候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陈家大儿媳连连点头说是，并保证一定会把人看好，唐雪珍这才松口放人走。 “小芸呀，你啥都好，就心不够狠，跟你林姨一样，”唐雪珍拿了菜在灶房门口摘，忍不住唠叨宋芸两句，“不过也怪不了你，陈家那个老太太实在难缠，倚老卖老，你真给她动手，还不得咬着你一辈子。” 这种新闻，宋芸在后世不知道看了多少，这些老人家真的不值得人尊重，甚至好心帮忙都能被讹上，几次过后，谁还敢管这种闲事，索性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像今天对陈老太那样，让他们自作自受自食恶果。 “以后陈老太婆再来，你们都别搭理她，放着，我收拾她。”唐雪珍年轻那会儿就经常跟人干仗，尤其是跟女人打架，特别有经验，咬人抓头发最会了，一咬一抓一个准。 “好，我们都不管，留给您收拾她。”宋芸笑着答应。 “其实吧，”唐雪珍往陈家方向看了眼，压低声音道，“不是我咒她，就她那样纵着陈小川，早晚给她宝贝孙子收拾。” 说到教育孩子，唐雪珍有点骄傲，“男娃娃就该严厉点，女娃娃才应该娇惯，他们家倒好，刚好反了，陈家那三个女娃娃天天遭她们奶奶打骂，我看着都造孽。” “是啊，”宋芸顺着自家小老太太的话说道，“哪家女娃娃比得上咱家想想，一家子都宠着她惯着她。” “谁叫我宝贝外孙招人疼呢。”唐雪珍突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听说秦家的四合院卖掉了，买主一家过两天就搬过来，也不知道是户什么人家？” 同时在心里祈祷千万别来个像赵秀秀和陈老太那样的邻居，不然两家挨这么近，还有什么安生日子过。 天儿一热，唐雪珍强制要求孩子们中午不许出门，必须留家里睡午觉，各回各屋睡的话，她一个人根本看不过来，于是宋昌盛被赶了出去。 总共六个孩子，挤一块睡太热，唐雪珍在地上铺了凉席，大的三个睡地上，小的三个睡床上。 她手拿蒲扇坐在床边，给挨着她的小想想扇风。 闹了一会儿，大的三个很快入睡，小想想也在她姥姥的摇篮曲中进入梦乡，最后就剩下宋小四和宋小五，跟打鸡血似的，不管唐雪珍怎么威逼利诱，两双眼睛就是闭不上，唐雪珍也没能熬过他俩，昏昏地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听到他们奶奶睡着，宋小四和宋小五相视一笑，贼兮兮地翻身爬起来，蹑手蹑脚地钻出房间，无声地大喊一声，重获自由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只是小伙伴们都在睡午觉，他们找谁玩呢？ 就在这时，陈小川推开了宋家的院门，探头进来看到宋小四和宋小五，“哎呀，你们在家啊？” 宋小四连忙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点声，我奶他们在睡觉，吵醒了，你赔得起吗？” 奶醒来，他和宋小五都得挨揍。 “你们家真是太奇怪了，”陈小川从兜里掏出一颗高粱饴，他知道宋小五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糖，所以一买到手就跑过来臭显摆，剥了糖纸，拿到宋小五面前晃了晃，然后放进嘴里，吃得吧砸吧砸的，才继续道，“在我家，不管谁睡觉，我想怎么喊就怎么喊，谁也管不了我。” 说话声越来越大，宋小四一把捂住他的嘴，“这是我们家，不是你家，要喊回你家喊。” “还有，”宋小五也是一副教育口吻，虽然他很馋，“在我们家吃东西是不能咂嘴，不能出声音的，不然我奶要打嘴。” 陈小川看出宋小五嘴馋，故意逗他，从兜里抓住一大把高粱饴，递过去，“宋小五，我请你吃糖啊。” “真的吗？”宋小五一脸期待，但是他也知道陈小川有多抠门，每次他拿到零嘴都分给他吃，陈小川却一次没跟他分享过，还总是馋他。 “真的！”陈小川说，然后看到宋小五伸手，他立马就把手收了回去，还冲着对方做鬼脸大喊大叫，“宋小五，贪吃鬼，饿死鬼投胎，别个给什么都吃，屎你吃不吃啊！” 宋小五委屈极了，小声纠正道：“小五不是贪吃鬼，也不是饿死鬼，小五不吃屎。” “就是就是，宋小五就是屎都要吃的贪吃鬼！”陈小川继续大声嚷嚷。 “让你小声点，听不到是吧？”宋小四气坏了，伸手去推陈小川，陈小川一屁股坐地上，宋小四居高临下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字强调道：“这是我们家，我们家，不是你家，小声点说话，你要死呀，还有我弟弟不吃屎，你吃屎！” 陈小川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半天回过神，张大嘴巴哇地一声哭起来。 宋小四和宋小五你看我我看你，哦豁，完蛋了。 他们赶紧找地方躲起来，还没躲好，就听到他们奶在屋子里咆哮：“宋小四！宋 小五！” 两个人哪儿还敢躲，乖乖地站在原地，准备接受他们奶奶爱的洗礼。 唐雪珍牵着睡眼朦胧的小想想出来，因为生气，两条细长的柳叶眉皱在一块，看起来更加严厉。 宋小四和宋小五瞄了眼，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唐雪珍看到坐地上哇哇大哭的陈小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倒霉孙子怎么跑这儿来了？ “咋回事？”唐雪珍将外孙女抱到竹椅上坐好，站在边上轻摇着给她扇风，厉声质问宋小四和宋小五。 宋小四将事情的经过原原委委地告诉他奶，然后将他弟往前一推，“怪不得我们两个，是陈小川太过分了。” 唐雪珍也觉得陈小川活该，大中午不在自己家睡觉，跑他们家来大吵大闹，“他是不对，但你们呢？自个儿说，有没有错？” 宋小四闷头道：“错了，不该跟人动手。” “奶，不是四哥的错，是陈小川骂我，四哥为了帮我才推的他。”宋小五维护他四哥。 “哥哥保护弟弟没有错，小四做得对，奶奶说的不是这个，”兄弟之间本就该互帮互助，唐雪珍不是为了教训而教训，“是你们答应了奶睡午觉，又偷偷跑出来玩，多热的天，晒出毛病怎么办？” 宋小四和宋小五异口同声地跟他们奶认错。 “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俩！”唐雪珍瞧着他们热得小脸通红，多少还是心疼，让他们先把脸洗了再说，宋小四作为哥哥，平时就很会照顾人，打了盆凉水端过来，唐雪珍给宋小四和宋小五洗完脸，陈小川还坐那儿哭呢，脸上鼻涕眼泪一大把，再加上也不知道出去疯了多久，脖子上已经戴上两根黑黢黢的项圈。 唐雪珍实在看不下去，招呼陈小川过去洗脸，陈小川居然听话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就在唐雪珍给他洗脸的时候，陈老太从外面冲了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将陈小川拽到身后，跟谁要抢她孙子似的，尖声质问：“唐雪珍你干嘛呀？” “我能干嘛？”唐雪珍手里拿着毛巾，扬下巴，“给你孙子洗脸，你没看他脏成啥样了？” “我乖宝孙子脏成啥样，跟你有一毛钱关系？要洗给你孙子洗，别碰我家乖宝！”陈老太当自己孙子是玻璃瓶，一碰就碎了。 唐雪珍嗤笑一声，“谁稀罕给你孙子洗脸！” 说完，用力将毛巾往洗脸盆里一扔，溅一地的水，陈老太躲闪不及，布鞋打湿了一只，她气得呀，跟谁砍了她一刀似的。 “唐雪珍，年轻那会儿你就没教养，现在年纪大了，还以为你有所长进，没想到愈发不讲道理，难怪孙子也这么没家教，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别人偷鸡摸狗！”陈老太往地上吐了一口老痰，“别人家的钱都敢偷，长大后还了得啊。” 家里几个孩子虽然调皮捣蛋，但从小唐雪珍就给他们立了不少规矩，尤其是手脚方面特别严厉，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他们能不知道？ 所以打死唐雪珍也不会相信家里的孩子会偷东西。 “沈翠华，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说我家孩子偷你东西，你倒是拿出证据啊，无凭无据就想污蔑我孙子，我唐雪珍第一个不同意。” “要证据是吧？”陈老太将身后的陈小川拉出来，“乖宝，你说，奶早上是不是在柜子上放了一块钱？” 陈小川下意识地捏住自己的裤兜，闷声回了句：“嗯。” “唐雪珍，听到没有？这就是证据！”陈老太得意，唐雪珍一天天到处跟人说自己把孙子教得多好多好，这不是变着花儿地说她没有带好乖宝吗？结果呢？她家孙子偷了她的钱，这就是她嘴里的好孩子？她今儿个一定要整条胡同的街坊邻居都知道到底谁更会教孩子。 “这？证据？”唐雪珍险些没笑出声，“就你们祖孙俩一唱一和两句话，就想说我家孩子偷了你的钱？沈翠华，青天白日你做什么春秋大梦？” “我们没有偷钱，是陈小川自己拿了他奶的钱，”宋小四指着陈小川的裤兜道，“他拿了钱买了一兜的高粱饴，刚刚还拿出来馋弟弟，奶，我都看到了。” 宋小五举手，“我也看到了，陈二哥兜里装了好多高粱饴。” 唐雪珍眸子微眯，板着脸觑向陈小川。 陈小川对上唐雪珍的眼神，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我……” “乖宝兜里的糖是我早上给他买的，怎么不行啊？”陈老太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话已经到这份上，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一口咬定，“我看就是你们家宋小五偷的我的钱。” “我没有！”宋小五着急地为自己证明，“奶，我真的没有偷陈婆婆的钱。” 唐雪珍心疼地摸摸宋小五的脑袋，安慰道：“奶知道小五没有偷钱。” “偷就偷了吧，有什么不好承认，宋小五，只要你给婆婆道个歉，婆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不跟你个小娃娃一般计较。”陈老太一副大人有大量的表情，她要的不是讨回那一块钱，而是只要宋小五点头认下，她就有法子让所有人知道，这个娃从小不学好，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到时候唐雪珍还有脸跟街坊邻居吹牛。 “偷了就是偷了，没偷就是没偷，”唐雪珍搂着宋小五的肩膀，鼓励道：“小五，我们敢作敢当，但是没做的事情，也一定不能承认，不然着了小人的道，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奶奶说的话，宋小五一大半听不懂，但有一句他听得懂，那就是没偷就是没偷，站出来，提声道；“我没偷婆婆的钱，没有偷。” “你这孩子……”陈老太吓唬宋小五，“非要婆婆报公安抓你吗？” 这就是好多小孩儿怕警察的原因，家长们经常拿警察来“治”孩子，“不听话就叫叔叔来抓你！”之类的话吓唬孩子，久而久之，孩子们就被洗脑，记忆一次次加强，就对警察产生了恐惧心理。 “老嫂子，你这是干嘛呀？多大年纪了还为难个小娃娃。”一个中年男人先敲了敲院门走进来，大伙都住一个胡同，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都认识。 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是胡同最里面开小卖部的老板。 “李老板，”陈老太心虚地打完招呼，立马有赶人走的意思，“你家铺子没个人看着不行吧？还是赶紧回去吧。” “没事儿，有个小同志帮我看着呢，我放心得很，”李老板笑呵呵道，视线转到躲在陈老太后面的陈小川身上，“小同志请我过来帮个忙，我都答应他了，实在不好食言。” “帮什么忙？”陈老太护着自己孙子，“这儿没什么忙你可以帮到的，赶紧走吧。” “怎么没有了，大老远就听到老嫂子在找拿你钱的小偷，正巧我知道不是。”李老板也不卖官司，从兜里掏出一块钱，展开给所有人看，主要是唐雪珍和陈老太，“老嫂子，这是你丢的那一块钱吧？上面还有你画的花。” 陈老太一天到晚都怕别人偷她的钱，所以她的每一张钱都画了一朵花，这事儿，不仅陈家人知道，整条胡同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样就不会有人打她主意了。 “小川刚刚拿这一块钱来我店里买高粱饴，这事儿老嫂子不知道吗？”李老板倒给足陈老太面子，帮她找补道，“这天热就容易忘事儿，老嫂子肯定也一样，钱拿给孙子买零嘴都忘了。” “不对啊，陈家嫂子说小川的高粱饴是早上她给买的。”唐雪珍没必要给她留面，不然有些人只会得寸进尺。 第62章、小恩人（二合一） 陈老太说不出话来, 尴尬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唐雪珍夸张地哦了一声，“闹了半天，陈家嫂子知道是自己孙子拿了钱, 吃饱了撑得慌跑我家乱咬一通，心肝真是比蛇蝎还要毒啊，一把年纪了欺负我这几岁大的小孙儿，就不怕老天爷看不下去给你一道雷吃啊。” 陈老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啥事难看，但仍是嘴硬：“天气热, 我搞忘了不行啊？” “不行！”唐雪珍脸一板, 语气强硬，“我小孙儿才多大点，看你把人吓成什么样了，要是落下什么病根怎么办？赶紧给人道歉哄哄，不然我今天给你没完。” “我一老婆子给你小孙子道歉？以后我还怎么见人？唐雪珍, 你别欺人太甚！”陈老太不肯低头，拉着陈小川就要走，“想我道歉，门儿都没有, 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沈翠华！你给我站住！”唐雪珍追上去。 陈老太故意气她, 走得更快，一后脑勺的嘚瑟，直到头发被人从后面一把拽住, 吃痛, 整个人往后仰去，然后就看到唐雪珍另一只手端起瓷盆, 手一倾, 盆里的洗脸水哗啦地从她脸上浇灌而下。 事发突然, 陈老太根本来不及反应，吃了一嘴的洗脸水，鼻子里也灌了不少，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唐雪珍！你羊癫疯犯了？”陈老太头绳被抓下来，一头花白头发湿透，凌乱地散下来，裹着那张尖嘴猴腮的脸，狼狈得不成样子。 唐雪珍笑眯眯地耸肩摊手，“这不天气热了，老嫂子记性不好吗？我好心给你凉快一下，你咋还不领情呢？” 说完，看向自己手里的瓷盆，恍然道：“难道老嫂子是嫌弃这个水给我俩孙子洗过脸，没事儿，你知会一声就行，我给你换一盆干净的井水，那可凉快了。” “奶，我这就去打！”宋小四主动请缨道。 宋小五和小想想也积极地跟了上去，宋昌盛怕几个孩子掉井里，撸起袖子去拿老伴手里的洗脸盆。 宋昌盛老当益壮，袖子撸起来，一手臂的腱子肉，陈老太瞧他那架势，根本不像打水，是想打她吧？ 这哪儿还敢停留一秒，拖着陈小川落荒而逃，没走多远就听到陈小川又在哭：“奶，都怪你，我的高粱饴都打湿了，你赔我的高粱饴！” 陈老太无底线地一味纵容，好声好气地哄道：“奶回去换身衣服带你再去买好不好？” “不好！不好！”陈小川拽着他奶往回走，跟一头小蛮牛似的，扯着嗓子瞎嚷嚷，“现在就买，马上，一分钟都等不了。” “好好好，现在就去买。”陈老太再次妥协。 唐雪珍关院门的时候，看到陈小川拉着陈老太从门前过，不禁叹气跟宋昌盛念叨：“太气人了，要是我早给他两锤子了。” “那可不是嘛，这么热的天，也不让人回去换身衣服，再这样纵容下去，迟早良成大祸。”关上院门，宋昌盛突然凑近老伴，嘿嘿地笑道，“媳妇风采不减当年啊，太漂亮了，我已经再次深深地爱上你……” 唐雪珍给他一锤子，闷声骂道：“爱你个大头鬼，老不正经，给想想他们看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不给他们看，”宋昌盛拉着唐雪珍往回走，“我们躲在屋里自个儿悄悄地说。” 唐雪珍一把给人推开，“说你个大头鬼，去你堂屋躺着，我还要带孩子们睡午觉。” 宋昌盛心疼自己老伴，“小四和小五太皮了，你一个人守他们几个，太辛苦，这样好了，你守屋子里面，我在门口坐着，出来一个我塞一个回去。” “塞什么塞？”唐雪珍捡起脚边的竹条递过去，“多费劲，给我狠狠地抽回去，当然，要是想想的话，抱回去就可以了。” 宋昌盛笑道，“就知道你偏心，不过就算你不提醒，我也舍不得抽我家宝贝乖外孙。” 唐雪珍回屋前不忘交代宋昌盛得空去小卖部看看到底哪位小同志出手相助，找到人一定要把对方请回来吃饭感谢才好。 “唉，不对，你现在就去小卖部，沈翠华那个不要脸的，小五都能算计，可见心眼有多小，小同志害她颜面扫地，她肯定得为难他，你赶紧去把人带回来。”唐雪珍催道。 宋昌盛立马往小卖部赶去。 陈老太这么一闹，家里几个孩子哪儿还睡得着，索性都爬起来在堂屋等着宋小五的“救命恩人”。 没过会儿，宋昌盛把人领了回来，正如小卖部李老板说的小同志就是小同志，走在后面，被宋昌盛挡得严严实实，一点儿都看不着。 小想想将胖乎乎的脖子伸得老长，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宋昌盛担心她伤到脖子，赶紧往旁边挪了一步，身后之人才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竟然是好久不见的顾周。 “小哥哥？是小哥哥耶！”小想想从板凳上跳下来，上前拉住顾周往堂屋走，一边走一边念叨，“小哥哥救了小五哥哥一命，是小五哥哥的救命恩人，小五哥哥是要以身相许的，对吧？小五哥哥。 宋小五不知道什么叫以身相许，一脸天真地应了声：“对呀，以身相许！” 顾周看了眼宋小五，“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算了呀？”小想想纳闷地眨巴着大眼睛，“小哥哥嫌弃小五哥哥长得丑吗？” 宋小五扭头问宋小四：“四哥，我长得很吓人吗？” “也还好吧。”对于宋小四来说，男孩子就该又黑又壮才好看，就像他二哥，用拳头说话，而宋小五的长相过于女孩子，一点不符合他的审美，不过毕竟是弟弟，他也不好太打击他。 但宋小五已经受到天大的打击，蔫儿吧唧地耷拉着脑袋，跟一只打了霜的茄子似的，蹲地上用手指画圈圈，小声嘀咕道：“观世音娘娘保佑小五长漂亮。” 顾周再次看向宋小五，一板一眼地解释道：“不是嫌弃，只是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呀？”小想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因为他们都是男孩子。”唐雪珍端着一盘糖拌西红柿进来，西红柿提前用井水冰镇过，切成薄薄的一片，在盘子里摆成太阳的造型，最后在西红柿上面撒了一层白糖，红白相间，看着就好吃。 小想想看到她姥姥手里端的糖拌西红柿，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 唐雪珍用筷子夹了一片给她吃，小想想嗷呜一口吃掉一大片，冰冰凉凉，酸酸甜甜，好吃到不行，小想想心满意足，小胖手煽起来，长出了小翅膀。 “姥姥，男孩子和男孩子就不能以身相许了吗？”小想想吃了糖拌西红柿，声音也染上甜味似的，软得跟棉花糖一样。 唐雪珍将糖拌西红柿放到四木方桌上，摸着小想想的脑袋，耐心回答道：“能不能，姥姥不知道，不过姥姥看到的都是男孩子和女孩子结婚。” “这样啊～”小想想黑黝黝的眼珠子转了转，似有了主意，瞳仁泛着亮光，脆声道，“想想是女孩子，想想可以跟小哥哥结婚，替小五哥哥报恩。” “我不同意！”宋小二兄弟几个异口同声反对。 “我也不同意，”宋昌盛跟着凑热闹，“小五的恩，他自己还，想想替他还，太没诚意了，对吧？顾周小同志。” 顾周很无奈，他什么都没说，宋家几个兄弟就像防狼一样地盯着他，生怕他把他们小羊儿妹妹叼走似的。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顾周语气老成道，不过到底是个孩子，眼睛忍不住地往桌上的糖拌西红柿瞥。 唐雪珍立马递上筷子，“天热，这个趁凉吃最舒服了。” 顾周双手接过筷子，站得笔直给人鞠躬，“谢谢婆婆。” 年纪大了，就喜欢乖巧有礼貌的孩子，唐雪珍笑眯了眼，连连点头，“好孩子，真是好孩子，晚上就留这儿吃饭吧？” 顾周将嘴里的糖拌西红柿咽下去才回道：“婆婆，我要回去跟我奶商量一下才能回复您。” “这个简单。”唐雪珍招呼宋昌盛赶紧骑车送人回去。 “不麻烦了，”顾周将筷子规规整整地放到桌子上，“我可以走回去，很近。” “很近吗？”唐雪珍记得顾周上次来家里吃饭，听他提过一句，他们家住在北城东边，离这儿可不近，上次也是宋子民骑车送他回去的。 顾周点头，“就在隔壁。” 唐雪珍万万没想到买下秦家四合院的居然是顾周一家，与此同时悬在心头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年前在医院跟顾老太太处得还不错，虽然到今儿个还没见过她儿子和儿媳，但能养出这么懂事的顾周，两口子人品肯定也是一等一的好。 而且两口子都在研究所上班，那种地方对职工文化程度要求可不低，至少得大专毕业吧。 唐雪珍不是看不起文盲，但读过书的和没读过书的两者差别还是很明显，因为思维方式不一样，至少容易沟通，而无知往往是最可怕的。 “想想快来，我们一块过去跟顾婆婆打声招呼。”在医院，顾老太太就很喜欢小想想，偷偷地塞了不少零嘴给她，小想想又偷偷地分给唐雪珍。 “顾婆婆也来了吗？太好了，想想好想她哦。”小想想也喜欢顾婆婆，已经做好了见到顾婆婆就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的准备。 天太热，宋芸晚上提议吃凉粉，早上去菜市场的时候，她就把豌豆粉一并买回来了，半斤豌豆粉，按照1:9的比例加入凉水，倒入锅里，烧小火一直搅拌，不然豌豆粉沉底糊锅，待豌豆粉变色灭火，继续搅拌三四分钟，然后倒进铁盆，冷却即可，大概四个小时左右。 一大家子十几口人，还请了隔壁顾老□□孙俩，半盆凉粉肯定不够，唐雪珍让宋昌盛做了半盆盆凉面，反正凉粉也要准备调料。 到饭点，两大盆端上桌，每人先来一碗豌豆凉粉，切成均匀粗细的长条，浇上宋芸秘制的辣椒油，最后撒上一小撮葱花，麻麻辣辣，鲜香爽口，夏天吃这个不要太安逸。 宋昌盛手工凉面也大受欢迎，面条劲道，又不生硬，配上清爽脆口的黄瓜丝，还有宋芸就算蘸鞋底也好吃的佐料，吃了一碗还想来一碗。 就连小鸟胃的宋小五也满满当当地吃了一碗凉粉和一碗凉面，最后打了个饱嗝继续回去蹲墙角画圈圈去了。 吃完晚饭，外面的天儿也终于凉快下来，唐雪珍招呼所有人到院子里乘凉，宋昌盛提前在地上洒了水降温，宋小二去屋里拿了一张凉席铺好，将最中间的位置给小想想占着，见人过来，立马喊她：“妹妹坐这儿。” 小想想刚坐下，又咕噜一下爬起来，指着墙角的一株万年青小声喊道：“二哥，快看，那边有一只萤火虫呢。” 刚巧，宋小五就蹲那边墙角画圈圈，听到小想想说有萤火虫，就想抬头去找，被他二哥一声呵斥住。 “不要动，别把妹妹的萤火虫吓跑了。”宋小二猫着身子过去。 宋小五这才恢复了点精神，就被他二哥一句话打回原形，悲伤不已地自言自语道：“果然，小五长得很吓人，萤火虫都要被小五吓跑。” 宋小二还没走过去，万年青叶子上的萤火虫就飞了起来，所有人的视线，包括几个大人，都随着萤火虫的活动轨迹转动，最后落在了顾周的脸上，准确来说是左眼角，就像多出了一颗泪痣。 不过别人的泪痣是黑色或者红色，顾周的这颗是亮色，而且一闪一闪的像星星。 小想想轻手轻脚地靠过去，仰着小脑袋，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望着顾周脸上的萤火虫，用奶奶的气声说：“小哥哥，你好好看哦，萤火虫都喜欢你呢。” 顾周低头看她，萤火虫的亮光倒映在她漆黑的瞳仁里，那才叫做好看，就像银河揉碎了。 萤火虫停在顾周的眼角一动不动，小想想觉得萤火虫睡着了，她拉顾周的手，“小哥哥，我想摸摸。” 顾周迁就地蹲到地上。 小想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就在她要碰到萤火虫的那一瞬，萤火虫突然飞了起来，围着她翩翩起舞地绕了一圈，停在了她头上的小揪揪上。 “妹妹别动，萤火虫在你头上。”宋小四提醒小想想。 小想想瞬间僵化，一动不敢动，刚伸出去的小手指头也没来得及收回来，指尖抵在顾周的眼角。 “怎么办？”小想想害怕吓跑萤火虫，紧张得不知所措，而她一紧张就喜欢扣东西。 顾周觉得眼角痒酥酥的，实在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小想想不安分的小手。 小想想看到顾周发红的眼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什么，愧疚不已地跟人道歉：“小哥哥，对不起，想想弄疼你了。” 她一动，小揪揪上的萤火虫立马飞走了，不过小家伙这会儿也没心思去管萤火虫。 顾周望着萤火虫越飞越远，觉得有点可惜地摇头。 “小哥哥真的生气了吗？”小想想更紧张了，都快哭了，“想想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想想跟小哥哥蹭蹭，蹭蹭，小哥哥就不疼了。” “好了，想想，周哥哥没跟你生气，他只是话少。”顾老太将小想想拉到跟前，握住她的两只小手臂，笑眯了眼地瞧着小家伙，真是怎么瞧也瞧不够，“才多久点没看到，想想都长这么大了。” 顾婆婆的话，小想想深信不疑，她说小哥哥没生气就没生气，小想想这才不再自责，一脸骄傲地回道：“因为想想四岁了。” “想想这么厉害呀，就比周哥哥小两岁。”顾老太说到这儿，心疼地看向自己孙子，“想想过生那天，一定很热闹吧？” 唐雪珍笑呵呵道：“是挺热闹的。”他们还去了一趟公安局。 顾老太再次叹气，“哎，我家小周就造孽了，过生那天，他妈他爸忘了不说，加班到第二天才回去，娃就一个人在家过了自己六岁生日。” “单位忙也没办法不是？”唐雪珍帮忙说话。 “我知道他们忙，但那天是五一啊，全国人民都在放假，他们就不能抽出一天陪陪自己儿子。”为这事儿，顾老太将顾远程臭骂一顿，也是因为这事儿，顾远程才跟媳妇商量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把他妈接过来一块住，这样儿子有人照顾，老太太也能守着孙子，两全其美。 “小周也五一过生啊，”唐雪珍转移话题，笑道，“这不巧了吗？想想也是那天生日。” “天下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儿！”顾老太一手拉着小想想，一手拉着自己孙子，“想想跟小周真是有缘啊。” “妈，婶子，吃西瓜了。”宋芸切了一盆西瓜出来，放到唐雪珍和顾老太中间的凳子上，拣了两牙西瓜递给两小老太太，对顾老太说，“婶子选的西瓜可真甜啊。” 顾老太带孙子来宋家蹭饭，不好意思空手过来，就把儿媳妇早上去菜市场买的西瓜捎了过来，很大一个西瓜，足有五斤重，他们祖孙两个吃的话，不知道要吃到猴年马月去了，还不如大伙一块分来吃，更甜。 顾老太吃着西瓜，笑眯眯道，“今年天儿好，水瓜都甜得很，不稀罕，倒是小芸你的厨艺，真是，太难得了，难怪小周喜欢到你摊上吃饭，不像我，烧了一辈子的饭也不得要领。” 儿子把她接过来一块住，顾老太不知道多高兴，以此同时，也不免忧心，怕自己照顾不好孙子。 “小芸，婶子以后可能得时常麻烦你了，”顾老太压低声音，“跟你学两道简单的家常菜，比如酸辣土豆丝，土豆烧排骨，土豆饼……小周最喜欢吃土豆了。” “婶子有需要说一声就行，实在觉得麻烦，您和小周也可以过来吃。”秦老太一走，唐雪珍不免孤单，经常坐院子里发呆，而唐雪珍跟顾老太聊得不错，宋芸还不得把两家关系维系好了，而且老话不也说远亲不如近邻。 小想想捧着一小牙西瓜啃了口，好甜哦，甜得眯起眼睛，月牙弯弯，又啃了一口，睁开眼睛看到还蹲在墙角画圈圈的宋小五，她问她妈另外要了一牙西瓜，哒哒哒地跑过去，“小五哥哥，吃瓜，好甜的哦。” 宋小五没精打采地接过去咬了一口，蔫蔫地点头，“嗯，好甜。” 小想想蹲过去，奶声奶气地问她五哥：“小五哥哥为什么这么难过呀？” 第63章、拍电影（二合一） 宋小五感动惨了, 他难过了一下午，没一个人问他怎么了，只有小表妹妹关心他, “小表妹妹，他们都说我长得丑。” “没有呀，”小想想吃完西瓜，将瓜皮放到地上，伸出两只小胖手捧起她五哥的脸, 认真打量道, “小五哥哥长得好看，就差一点点追上小哥哥了，小五哥哥追上小哥哥后，再好好加一把油就能追上想想了呢。” 小想想刚吃了瓜，小胖手黏糊糊的, 不过宋小五一点不在意，还高兴得很，因为小表妹妹说他不丑，而且差一点点就追上顾周, 他妈都夸过顾周好看, 所以他长得肯定也不差。 至于追上小表妹妹，宋小五不敢想，因为在他眼里, 小表妹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最好看的。 小想想见人终于打起精神埋头啃瓜, 功成身退地站起来，嘴馋地抿了抿唇, 她还想吃一牙, 一转身, 撞上顾周的下巴。 她的脑袋不疼，但顾周的下巴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一大片。 小想想觉得自己简直罪大恶极，就一小会儿弄疼了小哥哥两次。 “不疼，真的。”顾周难得主动安慰人，“一点不疼。” 小想想年纪小，但不傻，下巴那么红怎么可能不疼吗？她伸手拉他顾周的衣服。 顾周俯身下去。 小想想踮起脚，对着他的下巴轻轻地吹了吹，“想想吹吹，小哥哥不疼。” 顾周在想，这个小娃娃四岁了还在吃奶吗？吐的气都是奶香奶香的。 “小哥哥，手里拿的什么呀？”小想想看到顾周两只手合拢一块捧着什么东西，她凑过去虚着眼睛瞧。 顾周小心地掀开一条缝给她看。 一抹萤绿的亮光停在顾周的手心，似乎察觉有人看它，萤火虫一闪一闪地翩翩而起，跳起了舞。 “哇塞！小哥哥好厉害啊！萤火虫在小哥哥手里跳舞呢！”小想想仰起小脑袋欢喜道，大眼睛映着照明灯的亮光，也是一闪一闪，顾周觉得比萤火虫还要明亮几分。 “想想你们在看什么啊？”宁江注意女儿和顾周半天了，女儿似乎很喜欢这个小哥哥，一直跟他走得很近，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像那个什么？自家的小白菜被小猪儿给拱了。 虽然孩子们都还小，他现在想这些个有的没的，过于杞人忧天，甚至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小想想去拉她爸，语气带着几分炫耀，“爸爸，小哥哥好厉害呀，捉到萤火虫了呢，想想要是也能捉一只……” 宁江刚要哄她：爸爸明儿个就给你捉。 “喏，给你。”顾周先宁江一步，而且不是过嘴皮子，是实打实地送了一只萤火虫给小想想。 宁江：“……” “真的吗？”小想想高兴坏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接萤火虫。 两小家伙交接的时候，宁江就站在中间，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的手挨来挨去。 臭小子，摸老子闺女的手！ 嘴上却不好说什么，因为知道顾周也是一片好意。 小想想拿到萤火虫，捧在手心，欢快地转起了圈圈，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子在耳边，宁江无奈地摇头，自我安慰道：女儿高兴才最重要不是吗？ 哼，老子明天捉一百只给女儿！ 宁江说到做到，虽然没有一百只，但三四十只还是有的，用洗干净的啤酒瓶装起来，在暗处明亮得就像一盏煤油灯。 顾远程夫妇今儿个又在研究所上班，偌大的四合院就顾老□□孙俩，说话都带回回音，过于冷清。 于是顾老太吃完晚饭，摇着蒲扇，叫上孙子又去隔壁院子乘凉了。 小想想当时正跟宋小五比赛骑滑轮车，看到顾周过来，立马捣腾着小短腿跑过去，热情地邀请道：“小哥哥，我们一块骑滑轮车吧？” 别说见着，听也是第一次，顾周难免好奇，跟过去看宋小五骑了一圈，有点心动。 “小表妹妹，该你了。”宋小五停在小想想和顾周面前，从滑轮车上下来。 小想想扭头对顾周说：“小哥哥骑。” “我试试。”顾周也不是扭捏，上去从宋小五手里扶过滑轮车，也不用教学，两脚一蹬就滑了出去。 “小哥哥好厉害！小哥哥最棒了！”小想想拍手跳起来，头上的小辫子跟着蹦。 “想想。”宁江突然出现在身后。 “爸爸？”小想想转过身看到她爸两只手背在身后，神秘兮兮的好像藏了什么宝贝，她好奇地伸长脖子，偏头去看，“爸爸手里拿的什么呀？好吃吗？” 宁江腾出一只手，宠溺地捏她的小脸蛋，“小馋猫。” 小想想一把抓住她爸的手，撒娇地用脸蹭蹭，而后发出一声奶奶的喵叫，顿时将钢铁硬汉哄得脸上的表情都融成了一滩水。 宁江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也不再卖官司，将藏在身后的酒瓶子拿出来。 小想想眼前一亮是真的一亮，莹莹绿光映在她的脸上，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巴张开，都快塞下一个鸡蛋。 半天，回过神，眨巴着大眼睛，“爸爸，这里面装的都是萤火虫吗？” 宁江眼角余光瞥向顾周，故意提了提声儿，“是啊，爸爸厉害吧？” 小想想一如既往地捧场鼓掌，“爸爸好厉害啊。” 就在宁江准备接受女儿更多追捧的时候，却听到小家伙话锋一转，表扬变成了批评：“爸爸是很棒，但是做得不对哦。” 宁江皱眉，咋回事？昨儿个小不点可没有对顾周那个臭小子说这些？ “爸爸，萤火虫太稀有了，而且萤火虫只有七天的寿命，如果把萤火虫抓起来放进瓶子里，很可能活不过一天哦。”小想想将昨晚她妈教育她的话一字不漏地照搬过来说给她爸听，“所以，爸爸，我们不能这么残忍哦，不然萤火虫死光光了，我们的子子孙孙就看不到这么漂亮的萤火虫了。” 虽然她不明白什么是子子孙孙，但妈妈说的都是真理，她要听妈妈的话。 宁江蹲下身，将装萤火虫的瓶子交给小想想，认真跟人道歉：“爸爸错了，下不为例，想想原谅爸爸好不好？” 小想想学着她妈的语气，摸摸她爸的脑袋，“我们知错能改就是好宝宝，爸爸，想想想要将瓶子里的萤火虫都放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宁江还想说爸爸跟想想一块放生，就听到女儿热情邀请：“小哥哥，我们一块把萤火虫放了吧？” 宁江悲伤那么大。 “爸爸，快来呀。”小想想跑出一小段发现她爸没跟上，哒哒哒地跑回去拉她爸的手。 女儿的小手软软呼呼，瞬间抚平了宁江心中的悲伤，反手牵住女儿，抬头挺胸，不管将来如何，他都是女儿的爸爸，谁也取代不了，就算是顾周，他们长大结婚，他也是他老丈人，还得喊他一声爸。 * 宋子民新店终于开业，他给小想想准备了一条粉色蓬蓬裙，过膝，露出胖嘟嘟的小肉腿，搭上一双白色小皮鞋，小卷发披散下来，头顶别上酒红色的蝴蝶结，宛如童话公主从故事里走出来。 可爱是可爱，好看也好看，就是…… 唐雪珍盯着外孙女披散下来的小卷毛，忧愁得眉毛拧成一团，“这么热的天，不扎头发，万一捂住痱子怎么办？” 宋子民手拿蒲扇给外甥女扇着风，“没事儿，我店里有电风扇。” “要死啦！”唐雪珍一巴掌呼过去，拍在宋子民的后背上，好响一声，厉声喝道：“电风扇多贵，你买那玩意儿干嘛？买了就买了吧，你居然留自己用，不知道想想在家多热啊，但凡有点良心，就该拿回来给想想吹风，你看她皮肤多嫩，热出个好歹来，你赔得吗？” 宋子民赔笑：“赔不起，这不是今天开业想想要过去嘛，我专门为这买的，晚上就给你宝贝外孙抱回来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算你还有点良心。”唐雪珍这才满意，准了宋子民借走宝贝外孙一天，不过出门前仍是不放心再三叮嘱，不管店里生意多好，都一定要把人看好了，不然掉一根毫毛就扒了他的皮。 “放心吧，二嫂今天也在店里。”宋子民抱起小想想就是百米冲刺，生怕他老娘反悔不放人。 新店地址也在少年宫后面的步行街，位置不错，离胡同口比较近，门口就是画糖人的小摊，能吸引不少小孩儿，小孩儿画糖人，家长等得无聊，很容易就注意到宋子民店里的儿童装和亲子装。 店里没来客，小想想跟着她小舅在店里走模特步，小胖手一叉腰，小屁股扭动，走得是有模有样。 “老板，你闺女身上这条小裙子有卖吗？”一位年轻的妈妈站在画糖人的小摊前面伸长脖子问宋子民。 女儿正在画糖人，她一扭头看到在店里走模特步的小想想，被小不点可爱得心都快化了，忍不住也想给女儿买一条蓬蓬裙。 “有啊，”宋子民笑着招呼客人，“不仅有幼儿款，还有大人款，姐可以带女儿进来试穿。” 年轻妈妈怪难为情地拢了拢耳鬓的碎发，“这个款式，我穿不太好吧？” “姐尽管放心，大人款没这么夸张，你大可以试一试，不喜欢不买就行。”宋子民表情热诚和真挚，让人不好意思拒绝。 “那行吧。”年轻妈妈牵着画好糖人的女儿进店试衣服，旁边两个中年妇女叫上孩子跟进去看热闹。 店面本来就不是很大，这一下子来了六个人，再加上宋子民他们自己，就显得生意特别好。 而人就爱凑热闹，哪里人多往哪里扎，越来越多人往店里挤。 宋子民嘴皮子又溜，十个就能说动一大半买衣服，店里人太多，小想想偷偷地溜出来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 老气横秋地回头望了眼店里的盛况，得意地晃了晃头上的蝴蝶结，“招揽客人也不是很难嘛。” 小舅舅马上要发大财了耶，发了大财就能迎娶小舅妈了，想想马上就要有小舅妈了，小舅妈还是想想喜欢的小美姐姐。 小想想越想越高兴，两条小短腿伸直了，欢快地动着脚丫子。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呀？你的大人呢？”一个浑厚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小想想抬起头。 因为刚刚太卖力营业，小想想这会儿热得小脸通红，就像一只熟透了红苹果，可爱得让人想咬一大口。 中年男人在看清小想想模样后有点激动，蹲到地上，从兜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过去：“小妹妹，叔叔请你吃糖。” 小想想从小板凳上站起来，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小妹妹，不要怕，叔叔不是坏人。”中年男人尽量放轻声音地解释道。 “叔叔，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吗？”小想想认真问道。 中年男人哭笑不得，“不会。” 小想想歪头，又问，“所以叔叔是人贩子吗？想要拐走想想，把想想卖到山沟沟里去，想想以后就再也见不着爸爸妈妈他们了？” “小妹妹叫想想啊。”中年男人从小想想清澈透亮的大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嘴角笑得咧到了耳根，终于让他找到了。 “叔叔承认自己是人贩子了？”两人谁也不耽搁谁，各说各的，小想想苦口婆媳地劝道，“人贩子是坏人，抓小孩儿是要被公安叔叔逮去坐牢的，叔叔难道想要坐牢吗？坐牢可没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哦。” 说话仍是软绵绵奶乎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小板凳拎在了手里，最后警告中年男人：“叔叔，想想打你哦。” 要不是板凳砸身上真的疼，小家伙这么可爱，中年男人都想把脸伸过去给她揍，只要小家伙高兴。 “你哪位呀？”宋子民听到动静，从店里挤出来，一把将小想想捞进怀里，比小想想还要紧张，与此同时在心里感谢天感谢地外甥女没出事，“老实交代，到底想干嘛？信不信我现在就报公安。” “误会了，真的误会了，我不是人贩子，”中年男人努力解释，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身份证给宋子民看，“我姓周，叫周荣，是导演，就是拍电影的。” 宋子民经常看电影，知道导演干嘛的，接过中年男人的身份证对着看了看，还回去，笑嘻嘻地问：“导演买件衣服呗？我这儿上至八十岁下至八个月什么年龄段的衣服都有。” “衣服先不着急，”周荣将目光再次转到小想想身上，有礼貌地问宋子民，“老板，这是您闺女吧？” “算是吧，”宋子民挑眉，“导演难道看上我们家想想了？” 宋子民也不是不知道星探，但导演自个儿逛步行街选人，他还是头回听说。 周荣也不避讳，直言道：“我年底要拍一部以小孩儿为主角的电影，名字叫做《城北旧事》，面试了不少小演员，到今儿个也还没选到合适的。” 选《城北旧事》的小主角，最为重要的就是眼睛，一定要灵动剔透，而小想想的眼睛就像会说话似的。 这一点，其他小演员身上没有。 所以，周荣一眼看到小想想，就觉得认定对方是他电影小主角的最佳人选。 “直到看到您女儿，再合适不过了，不知道您女儿有没有拍电影这方面的意愿？”周荣真诚邀约。 宋子民当然希望小想想答应，这样外甥女的可爱，全国人民都将知道，他们得多么羡慕他啊。 “周先生，不瞒您说，我不是她爸，只是她小舅，”小想想年纪小，这种事情都由监护人员决定，其他人不能越俎代庖，这些宋子民心里门儿清，“我回去跟她爸她妈说一下，看他们的意思怎么样。” “行，我明儿个再过来一趟，”周荣握住宋子民的手，发自内心地请求道，“我真的真的特别希望您外甥女能够出演我的电影，所以，还得麻烦您多帮忙说点好话。” “尽力而为。”宋子民送走周荣，小想想趴在他肩头，好奇地问道：“小舅舅，电影是什么？好吃吗？” 宋子民刮她的小鼻子，笑道：“小馋猫，等会儿关了店，小舅带你去看电影好不好？” “好呀好呀。”小想想兴奋地蹬小短腿，快要起飞了。 晚上回到家，宋子民将今天的事情给他姐和姐夫一说，宋芸跟宁江都没说什么，同时将目光转向了小想想。 小想想趴在她妈的腿上，桌子上电风扇吹来的风，将她额前的小卷毛吹乱，她伸出小胖手拨开，“妈妈，小舅舅今天带小想想看电影去了呢。” “电影好看吗？”宋芸温柔地问道，帮女儿理了理小卷毛。 “好看，”小想想绘声绘色地给她妈和她爸摆谈今天自己看的电影，“一个大哥哥和一个大姐姐他们谈恋爱呢，坐在一座好高好高的山上，抱在一块，还亲嘴巴呢。” 宋芸跟宁江的目光又是同时一转，落在了宋子民的身上，不过不像刚刚那般慈祥，多了一份质问。 宋子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今天电影院只有《庐山恋》，不过你们放心，他们亲嘴的时候，我把小想想眼睛捂住了。” 小想想帮忙说话，“嗯嗯，小舅舅捂想想眼睛了，想想没看。” “没看怎么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宁江明显不信。 “小舅舅跟想想说的啊。”小想想有话藏不住，一问就说。 “哎呀，没事儿，我就说他们亲嘴了，没说细节，”宋子民歪理一大堆，“再说了，电影院都去了，要是演了个啥都不知道，那岂不是白看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总而言之，就不该带那么小的孩子去看爱情电影，宁江的话还没说完。 宋子民急忙转移话题，“想想拍电影的事儿，你们怎么考虑啊？” “想想想拍电影吗？”女儿虽然年纪小，但宋芸还是想她自己决定，毕竟这事儿可能影响她一辈子。 小想想毫不犹豫道：“想想想拍电影，小舅舅说了，想想如果拍了电影，就会像今天的那个大哥哥和大姐姐那样，好多人看他们谈恋爱呢。” “想想想谈恋爱？”宁江整个人瞬间不好了。 “小舅舅说了，想想还是个奶娃娃，奶娃娃是不能谈恋爱，但是……”小想想顿了顿，语调一扬，“想想可以在电影里面吃到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就像那个大哥哥和那个大姐姐一样。” “想想，听妈妈说好不好？”宋芸将小想想拉到身前，认真地跟她说道，“拍电影不只是吃东西，你要表演别人的人生，表演是很难的知道吗？” 第64章、想想瘦了（二合一） “表演是什么？”小想想忽闪着充满了求知欲的大眼睛问道。 “表演就是……”宋芸想了想, 现场给女儿出题，“我要你哭你就得哭，我要你笑你就得笑。” 小想想用手挡住眼睛, 然后拿开，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立马包着两包金豆子，眼睛一眨，金豆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笑嘻嘻地问她妈：“妈妈, 是这样吗？” 宋芸：“……” 原来自己有个戏精女儿。 宋子民从板凳上弹起来, 惊呼道：“哇塞，我们想想也太厉害了吧！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就这种天才资质，不去演戏简直浪费。” “这就是演戏吗？”小想想懵怔地歪头，去拉她妈的手, 晃了晃，“妈妈，想想喜欢演戏。” 宋芸扶住女儿的小肩膀，一字一句跟小想想说：“想想喜欢的话, 爸爸和妈妈, 家里所有人都会支持想想，但是，想想一旦答应了, 就不能轻言放弃, 一定要坚持到底哦。” 小想想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重重地点头, “想想一定会坚持到底, 一定不会随便放弃的。” “哇塞, ”宋子民一把抱起小想想，连抛了几下高高，“我们家马上要出大明星了！” 小想想被她小舅逗得咯咯地笑，跟着喊道，“想想马上就是大明星了呢。” 激动完了，奶声奶气地问她小舅，“小舅舅，大明星又是什么呀？好吃吗？” 宋子民噗嗤笑出声，真是拿她没有办法地摇头。 * 夏去秋来，又到了开学季，孩子们又要去学校报道了，宋家再次上演一场生离死别的鬼哭狼嚎。 “呜呜呜呜……”宋小五抱住堂屋的门框，死活不撒手，扯着嗓子哭嚷道，“我不要读书，我不要跟小表妹妹分开，我要当文盲！” 刘玉群气到不行，拽起宋小五的一只胳膊，啪啪啪就是一顿胖揍，“还去不去读书？还当不当文盲？” “呜呜呜呜……”宋小五抽搭着拉他妈的衣角，“妈妈不要生气好不好？” “不好，”刘玉群不吃宋小五这套，拿起大儿子递过来的书包往小儿子身上一挎，把人往院子里推，“宋小五，我告诉你，说什么都不抵用，我已经给你报名了，今儿个必须给我去学校。” “妈妈，”宋小五将流出来的鼻涕吸溜回去，带着哭腔地问他妈，“读书真的那么重要吗？比小表妹妹还要重要？” “妹妹重要，读书也重要，”刘玉群揪住小儿子的耳朵，声色俱厉，“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想读书说是舍不得妹妹，实际上还不是想要在家玩。” “我……”肚子里的蛔虫被妈妈看穿，宋小五一时语塞。 “小五，不是妈不要你跟妹妹玩，只是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该跟着哥哥们去学校读书，放了学回来一样可以跟妹妹玩不是？”刘玉群拉过大儿子的手，跟小儿子放在一块，“再说，你去到学校还有大哥陪你。” 宋小五今年刚满六岁，按理说得明年才去读书，刘玉群之所以提前送他去学校，主要还是不放心大儿子。 大儿子十三岁了才去读一年级，免不了被班上同学问长问短，说不定还会受欺负，虽然宋小二他们也在学校，但终究不是一个班，远水救不了近火。 所以，刘玉群自私了一回，希望小儿子跟大儿子在一个班上互相有个照应。 宋小五刚一激动，把昨儿个他妈对他的交代忘得一干二净，经他妈一提醒，这才想起自己去学校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保护大哥。 用手背抹掉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拍着胸脯跟他妈保证道：“妈，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大哥的。” “小五哥哥，大哥哥，”小想想从屋里跑出来，一手拿着一只铅笔，举得老高地给她五哥和她大哥，“这是想想送给小五哥哥和大哥哥的开学礼物，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吧哦。” 宋小五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呜呜呜……小表妹妹，小五哥哥马上就要去学校了，小表妹妹难道不难过吗？” “不难过，因为想想坚强，小五哥哥也坚强对不对？”小想想倒会安慰人得很，踮起脚拍她五哥的肩膀，“而且妈妈说了，每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学习知识的，就像小婷姨姨，马上也要去学校考大学了。” “小婷姨姨去学校，谁帮你妈妈出摊呀？”刘玉群蹲下身问小想想。 “妈妈不出摊了，因为想想也要去学校知识了，妈妈不放心，要跟想想一块去。”小想想回答。 “太好了太好了，小表妹妹也要去学校读书，”宋小五蹦得老高地欢呼道，“小表妹妹不要怕，小五哥哥会保护你的。” “谢谢小五哥哥，”小想想道完谢，补充一句，“可是想想去的学校跟小五哥哥你们去的学校不一样。” 宋小五想都不想，立马央求他妈给他换学校。 刘玉群摁他脑袋，“换你个大头鬼，想想是去拍电影，我倒也想给你塞去，就是别个导演看不上。” “对哦，小表妹妹要去拍电影了。”宋小五耷拉着小脑袋，比刚才更蔫了，小声嘟囔道，“这样的话，我放学回来也不能跟小表妹妹一块玩了。” 刘玉群一个头两个大，“你大哥绘画比赛一等奖，你三哥每学期年级第一，就连你妹妹马上也要去拍电影了，你呢？不知长进的皮猴子，一天天就知道玩。” 宋小五理直气壮，“不是还有二哥和四哥吗？他们学习也不好，每天也只知道玩。” 刘玉群被小儿子怼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宋小二和宋小四不知上进，又怕张红梅两口子不高兴，再说行行出状元，又不是每个人都要靠读书出人头地。 宋小二身强体壮不说，还充满了正义感，从小就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长大以后可以考公安，或者跟他姑父一样去当兵。 而宋小四脑子转得快，鬼精得和他小叔有一拼，也是做大生意的一块好料。 这么一想，就她家这个皮猴子啥也不是，除了一张脸长得稍稍好看了些。 刘玉群太愁了，“好了，别磨蹭了，赶紧上车，我送你和你大哥去学校，到了学校给我老实点，好好听老师的话，第一天就给我闯祸，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小五皮痒痒地问：“第二天就可以闯祸了吗？” 刘玉群：“……” 为了更好地出演，周荣给小想想安排了长达三个月的封闭集训，出发的日子定在下个周天，宋芸一路陪同。 “两个月？”唐雪珍舍不得宋芸母女俩，眼圈通红地感叹道，“一走就这么久，还不能回家？这是要想死姥姥呀。” 小想想坐在唐雪珍的大腿上，转过去抱住她姥姥，“姥姥这么舍不得想想，想想不去演戏好了，想想一辈子陪着姥姥。” “那可不行，”唐雪珍年纪是大了，但也不至于糊涂到这种地步，为一己私利牺牲宝贝外孙女的似锦前程，“我们既然答应了周导演，就不能说不去就不去，做人要有诚信，姥姥是舍不得想想和妈妈，但是，想想去培训是正事儿，姥姥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娃娃。” “嗯嗯，我们姥姥最懂事了。”小想想摸摸她姥姥的脑袋，随即剥了一颗奶糖哄她姥姥。 唐雪珍笑着含下外孙女喂到嘴边的奶糖。 “姥姥甜吗？”小想想问。 唐雪珍点头，“好甜哒～” “姥姥高兴点了吗？”小想想又问。 唐雪珍还是点头，“高兴了～” “姥姥最乖了。”小想想捧起她姥姥的脸，大声地啵了一口，把她姥姥逗得眼睛都笑没了。 就在一家子聊得其乐融融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打破这片祥和，陈老太踉踉跄跄地跑进来，神色恐惧，不知道还以为有狗追着她咬。 “老嫂子，救命呀！”陈老太直奔唐雪珍而去，慌里慌张地躲到对方的身后，抓住唐雪珍衣袖的两只手抖得厉害。 唐雪珍默默地往前一步，拉开跟陈老太的距离，给外孙女使了个眼色，小想想立马会意地回到她妈边上。 “老嫂子，有话好好说，咋还动起手了？”唐雪珍抽出自己的衣袖。 “逆子！陈小川那个逆子！”陈老太声泪俱下地控诉道，然后拉起自己的裤腿，露出小腿肚上的烫伤，虽然不是很严重，但小老太太上了年纪，小腿又瘦又白，跟枯木似的，便衬得触目惊心。 既然如此，也没人同情她半分，这就叫什么？自作孽不可活。 谁让你把人惯得无法无天，张嘴闭嘴一个乖宝一个小祖宗，现在自食恶果了吧？ 没人搭话，陈老太继续道：“那个逆子，又偷我的钱，我就说他两句，他就不得了，要上天了，居然那火钳烧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辛辛苦苦养了这么个黑心肝的逆子啊！” 唐雪珍皮笑肉不笑地回你一句，“老嫂子，那不是逆子，是你的乖宝啊，是你自己供起来的小祖宗啊。” 陈老太面有尴尬，但有事相求，她只能装啥也听不到，一把抓住唐雪珍，“老嫂子，算我求你了，帮帮我吧。” “我怎么帮你？”唐雪珍整个人懵了，一时搞不明白对方到底什么意图。 “你不是教孩子一把手吗？那就帮我好好教教陈小川那个逆子！”陈老太道。 “我教的话，”唐雪珍故意逗她，“打死算谁的？” “啥？打死？那可不行，”陈老太激动地反对道，“我们老陈家就那么一根独苗，你要是真的把人打死了，我怎么跟陈家列祖列宗交代啊。” “既然这样的话，”唐雪珍耸肩，摊手，“我也爱莫能助，老嫂子，还是另请高人吧。” 陈老太还想说什么，陈小川怒气冲冲地跑进来，直逼他奶道：“奶说话不算数！” 刚还一口一个逆子的陈老太看到陈小川，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柔声细语地哄道：“我家乖宝咋了？奶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唐雪珍等人：“……” 就一个字送给陈老太：该！ “奶说了，乖宝的是乖宝的，奶的也是乖宝的，”陈小川大声吼道，“所以那些钱本来就是我的，我的，我不是偷奶的钱！不是！” 尖声尖气，耳膜都要给他震碎了。 要是家里孙子们这样没大没小蛮不讲理，唐雪珍早就一大嘴巴子甩过去，一个不行就两个，非得把他打老实了，再慢慢讲道理。 “好了好了，乖宝不喊，等会儿把嗓子喊哑了，明儿个又该疼了，”陈老太好声好气地继续哄道，“是奶的不对，奶刚刚说话重了，乖宝没有偷奶的钱，那些钱本来就是奶给乖宝攒的，都是乖宝的，谁也不给花。” 唐雪珍等人继续无语。 再这样惯下去，陈小川迟早得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陈小川总算高兴了点，伸手过去问他奶要钱，陈老太立马从兜里掏出一块钱递过去。 “不是这张！”陈小川再次被点着，一把拽过陈老太手里的钱，三下五除二地撕得稀烂，然后狠狠地扔到地上，冲上去使劲跺脚，“我要那张钱，就要那张，其他都不要！” 陈老太扶住陈小川的肩膀，“乖宝，那张大团结太大了，你个小孩子花不了那么多钱，这张钱就够你买好多好多糖吃了。” “奶骗人，大骗子！说好是我的，是我的！”陈小川撕心裂肺地吼叫。 “乖宝听话……啊！”陈老太突然惨叫一声，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地上已经积了一滩血。 宋芸连忙捂住小想想的眼睛，抱起人回屋去了。 谁也没想到，陈小川手里拿了一块碎碗片，是之前在陈家跟他奶发脾气摔碗，他捡了一片放裤兜里。 刚刚一气之下，掏出碎碗片往他奶脸上一划，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痛得陈老太坐地上浑身发抖。 事发之后，陈小川找回一丝理智，扔到碎碗片，夺门而逃，正好撞上来宋家找人的他妈，却什么都没说，跑得比兔子还快。 “陈家儿媳妇，快点来呀，你儿子把你妈划伤了，快送人去医院。”不管怎么说，到底是条人命，就算关系不好，也不可能见死不救，再说还是在自个儿家，真要出个啥事，他们也不好跟陈家交代，唐雪珍连忙招呼陈小川他妈。 陈小川他妈赶紧回去叫人将陈老太送去医院，一窝蜂散去，最后就剩下堂屋一滩血水，唐雪珍一边收拾一边感叹：“造孽呀，辛苦带大的孙子，居然这样对自己，沈翠华就算养好伤，心头这道坎怕是一辈子也过不去咯。” 晚上将女儿哄睡，宋芸起床去洗漱，宁江开门从外面进来，手里端了一盆热水，轻轻地放到床边。 “睡了？”宁江打湿毛巾，拧干水，递给宋芸。 “嗯。”宋芸接过毛巾擦了一把脸。 宁江见人擦好，从宋芸手里取回毛巾，重新打湿拧干，晾到旁边的洗脸架上后，蹲到地上给宋芸脱鞋。 宋芸不习惯，下意识往回缩。 宁江抬头看她，目中似有水光，“明天就要出发了，就让我给你洗一回脚吧。” 宋芸最受不了宁江的“铁汉柔情”，乖乖就范，没再说什么，由着他脱掉自己的鞋子，将自己的两只脚放到洗脚盆里，暖和的热水包裹而来，让她紧绷心绪稍稍放松了些。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宋芸开口安慰道，“也就三个月，眨眼就过去了。” “三个月就是九十二天，两千两百零八个小时，十三万两千四百八十分钟……”宁江埋头给宋芸洗脚，句句都是对媳妇和女儿的不舍，即便现在还没分开，他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 宁江身高腿长，蹲地上好大一坨，看起来有点可怜，惹得宋芸母爱泛滥，伸手摸他的发顶，“好了，不都是为了孩子吗？” “我知道，只是舍不得你跟女儿。”宁江给宋芸洗好脚，将她的脚放到自己腿上，单膝跪地，用擦脚布给她拭干水，小心翼翼，如视珍宝。 “我知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宁江对自己的心意，宋芸又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出来，只是从未回应过，这才让他这般不安吧？宋芸心想，于是缓缓开口回了一句：“我也舍不得你。” 宁江倏地抬起头。 两人四目相对，房间温度在上升，宋芸扭头看了眼熟睡中的女儿，穿好拖鞋，从床上下来，经过宁江的身边，伸手拉他的衣角，“我们去里间。” 宁江牵住她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活动期间，宋芸跟宁江商量日后打算，等女儿拍完戏，她也准备租个店面卖罐头，食品加工厂已经找好，而且这些日子也积累不少客源。 宁江自然是无条件地全力支持，从后面抱住宋芸，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哑声低语：“钱不够跟我说，我来想办法。” 宋芸觉得耳朵痒，在宁江脸上蹭蹭，“之前你给我的钱，一分没花呢，这段时间你的工资也都在我这儿，完全够了。” 宁江侧头轻咬宋芸的耳垂，“那就好了，我们继续吧。” “哈？不是刚来了一回……”宋芸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江摁到了床上堵住了红唇。 “妈妈，爸爸，你们在干什么呀？”小想想睡梦中听到声音，摸索着爬下床找到里间，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问。 宋芸：“！！！” 宁江：“！！！” 好在一回合结束，宋芸有先见之明地穿了衣服，不然赤条条地跟他爸在床上打滚，可怎么跟女儿解释。 “想想知道，是妈妈太辛苦，爸爸在给妈妈按摩。”小想想哒哒哒地跑过去，一骨碌地翻上床，积极道：“想想也要给妈妈按摩。” 宁江哭笑不得地让出位置。 说是按摩，其实就是一头扎进她妈怀里拱来拱去，宋芸将女儿搂在怀里冲宁江笑了笑。 宁江回以无奈一笑，宠溺万分地看着媳妇和女儿，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孩儿。 又是一年新春佳节之际，大年三十，唐雪珍坐在堂屋门口指挥老伴贴窗花，两个儿媳打扫卫生，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疯跑，至于三个儿子……都被唐雪珍撵去了灶房，今年的过年饭全权交给他们，但不是随意发挥，唐雪珍昨儿个就把菜单列出来了。 唐雪珍时不时朝院门口望一眼，脸上激动又紧张，激动终于能见到大半年没回家的闺女和外孙女，紧张女婿去车站接人怎么这会儿还不回来。 “姥姥！姥爷！想想回来了！”一道软糯糯的小奶音从胡同里传来。 第65章、大结局 “哎呦！我的小乖乖回来了！”唐雪珍闻声赶出去, 一把年纪了跑得贼快，宋昌盛都追不上，“老婆子等等我啊！” 不追还好, 一追，唐雪珍跑得更快了，生怕老伴跟她抢外孙女。 出了院门，唐雪珍蹲到地上，张开双臂, 眼睛通红地呼唤道：“小乖乖快到姥这儿来！” 宋芸抱着小想想从自行车后座下来, 将女儿放到地上，拍拍她的后脑勺，笑道：“去吧。” 小想想这才捣腾着小短腿呼哧呼哧地扑向唐雪珍怀里，抱住她姥的脖子，大声道：“姥姥, 想想好想你啊。” “姥姥也想死小乖乖了，”唐雪珍眼泪立马涌了出来，捧着外孙女的小脸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 带着哭腔道：“姥的小可怜儿啊, 怎么瘦了这么多呀？拍电影是不是很累呀？还是那边的饭菜不合小乖乖胃口？” “剧组的饭菜好吃，还有妈妈给想想开小灶，想想每天都吃好多的。”小想想安抚她姥姥, “妈妈说, 想想不是瘦了，是抽条了, 越来越好看了。” 说着, 退出她姥姥的怀抱, 就地转了一圈给她姥展示，“姥姥快看，想想是不是好漂亮？” 大半年不见，小不点不仅瘦了，个子也窜了半头，出落得愈发水灵，不过大眼睛仍是水汪汪的像会说话的葡萄，脸上的婴儿肥也没消失，动作幅度一大，婴儿肥就跟着弹，还是姥姥的小可爱。 唐雪珍轻轻地捏她的小脸蛋，“我们想想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姑娘了。” 小想想纠正她姥姥，“不是哒，姥姥是第一漂亮，妈妈是第二漂亮，想想是第三漂亮。” “为什么呀？”唐雪珍明知故问。 “因为没有姥姥就没有妈妈，没有妈妈就没有想想呀。”小想想认真回答。 “哎呦喂，我们想想咋这么明事理呢。”唐雪珍抱起小想想站起来。 “老婆子，我来，别累着了。”宋昌盛在旁边羡慕唐雪珍半天了，终于逮到机会见缝插针。 唐雪珍白他一眼，直接越过，抱着外孙女进了院子。 “妹妹回来了！”宋家几个哥哥看到小想想立马围上去，将准备好的新年礼物争先恐后地塞给小想想。 小想想两只手抱不过来，交给她姥爷帮忙保管，然后从她姥姥身上下来，跑去找她妈：“妈妈，想想的礼物呢。” 小想想给家里每个人准备了新年礼物，都是她在剧组后街精心挑选的，从行李提包里拿出来，双手奉上，最后送到宋子民手里，是一副墨镜。 宋子民接过墨镜，直接往脸上一戴，屈指刮小想想的小鼻子，“我们大明星送的东西，我可得收好了，以后拿出去卖，又能发一笔大财。” 小想想着急地阻止道：“不行不行，小舅舅不能卖小想想送的礼物，不然想想会好伤心的。” “小舅逗你呢，”宋芸拉住女儿，给女儿使眼色，“小舅发大财了，哪儿会卖你送的东西。” 小想想这才注意到她小舅身后的柜子上多出了一台电视机，她夸张地哇塞一声：“小舅舅买的电视机吗？” 宋子民翘着二郎腿，嘚瑟地抖了抖，“是啊，小舅给想想买的电视机，晚上一块看春节联欢晚会。” “所以小舅舅真的发大财了？”小想想忽闪着大眼睛。 “是啊，”宋子民从衣领里面掏出项坠，是小想想大年初一送给他的硬币，他做成了项链挂脖子上，每天戴着，洗澡也舍不得摘下来，“多亏想想送小舅硬币，不然小舅也发不了大财。”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财，就多开了两家店面，赚的钱比以前翻了几番，手上宽裕了不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光说不练假把式，”唐雪珍揶揄小儿子，“要不是想想，你哪儿有今天，还不知道在哪儿偷鸡摸狗。” 宋子民无话反驳，因为他妈说的就是事实，如果没有外甥女，他也振作不起来，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混日子，不可能这么奋勇地做生意，就为了外甥女和他老姐有好日子过。 “所以，小舅今年给想想包个大红包。”宋子民扬声。 “小叔，我也要大红包！”宋小五他们跟着凑热闹。 宋子民一一答应，大方得很，“每个人都有大红包，不过我们想想红包最大。” “谢谢小舅舅，”小想想突然想到什么，苦口婆心地说教道，“小舅舅虽然发了大财，但也不能大手大脚地乱花钱哦，小舅舅应该把钱钱存起来。” “存起来干嘛？”宋子民不明所以问道。 “存起来娶媳妇啊，”小想想忧心忡忡地叹气摇头，“小舅舅跟妈妈一样大，想想都可以打酱油了，小舅舅还是一个人，一点不知上进，再不努力，小美姐姐都跟别人结婚了。” 宋子民呵呵地干笑一声，“你小美姐姐呀，我一年多没跟她碰过面了，人长什么样子我都忘了。” “哎呀，小舅舅记性太不好了，我就记得小美姐姐长什么样子，那叫一个美哦，是世界上第四漂亮。”小想想拉着她小舅鼓励道，“跟小舅舅最般配了，过完年，我们就去找小美姐姐玩。” “想想这次拍电影还顺利吗？”宋子民强行转移话题。 “顺利呀，周叔叔夸我很有天分。”小想想骄傲道。 “还是我们想想聪明，哪儿像你五哥，念了一学期的书，期末考给我揣了俩鸭蛋回来。”小儿子太皮了，送他去学校，他倒好，三天两头给她闯祸，刘玉群每周跑两三趟给老师给同学赔不是，还不如把她送去学校。 “哇塞，小五哥哥太厉害了吧，上学还能把鸭蛋抱回家，鸭蛋炒来吃最好吃了。”小想想问她五哥，“小五哥哥有没有给想想留鸭蛋吃呀？” “没有，”宋小五小手一摊，理直气壮，“鸭蛋都给我妈打碎了。” 试卷一拿回家，刘玉群看到分数，气得直接把试卷撕成了两半，不就是打碎了吗？ “你还有理了？”要不是大过年，刘玉群非得揍他一顿，“你大哥跟你一天上学，人家考多少分，你考多少分？” “大哥哥考多少分呀？”小想想好奇。 刘玉群掩不住自豪，大声道：“双百，两个满分。” 宋子民怕外甥女理解不了，补充道，“也就是四个鸭蛋，外加两节香肠。” 小想想瞪大眼睛，转身一把抱住她大哥，仰着小脸，写满了崇拜，“大哥哥这么厉害呀。” 宋伟摸摸小想想的脑袋，“老师让我下学期直接跳到三年级。” 小想想不太懂一年级跟三年级的区别，反正鼓掌捧场就是了，“大哥哥最棒了。” “最棒有什么用？”宋小五凑过去跟他妹说，“还是小五哥哥最靠谱，哪儿都不去，就在一年级等着小表妹妹。” 刘玉群火大，“宋小五，你说啥？你妹妹至少还有两年才上学，你要给我留两年的级啊？” “也不是不可以，”宋小五豪气万丈地拍着胸脯道，“为了小表妹妹，不要说两年，就是永远永远，我也等。” “回屋去，妈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就一个人有。”刘玉群哄骗宋小五。 “小表妹妹，小五哥哥去拿礼物，回来跟你玩，”宋小五天真地跟着他妈回屋去了，“小表妹妹等我哦。” 没过会儿，南屋就传来宋小五的嚎啕大哭。 唐雪珍将三个儿子撵回灶房去做年夜饭，宋昌盛帮忙打下手，自个儿拉着外孙女和闺女闲聊这段时间在剧组的趣事。 末了，问一句：“我们想想拍的电影什么时候能看呀？” 唐雪珍年轻时候看过不少露天电影，电影院一次没去过，觉得空气不流通，而且环境太封闭太吵，但外孙女的场必须捧。 “开春去了，至于具体哪天，我们也不太清楚。”宋芸说，“不过周导说了，到时候会给家里送二十张电影票，让我们一大家子都去电影院看。” “二十张呀？”唐雪珍算算人数，“我们家也没这么多人，把隔壁顾家一块喊上。” 经唐雪珍一提醒，小想想这才想起，懊恼地拍了拍脑门，“哎呀，想想给小哥哥和顾婆婆也带了新年礼物，想想现在就送过去。” 宁江急忙跟上去，“想想，爸爸跟你一块过去。” 唐雪珍注意到宁江的腿，好像没以前那么瘸了，走路也利索了不少，“小宁这半个月在剧组看医生了？” 宁江因为实在太想闺女和媳妇，给厂里请了两个星期的长假，期间，寸步不离地守着宋芸母女俩。 “没看医生，”宋芸也觉得奇怪，“他也不知道咋回事，腿就莫名其妙好了，等过完年，再让他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唐雪珍笑呵呵道，“所以说想想是我们一大家子的福星呢。” 宋芸听到女儿在隔壁跟顾老太和顾周的说笑声，不由地抿嘴跟着笑了笑，“是啊，想想就是我们一家的小福星。” “对了，翻过年我们去照相馆拍一张全家福吧？”唐雪珍提议道，自从女儿走丢，老伴几次提议拍全家福，唐雪珍始终没同意，觉得少一个人都不叫全家福，现在女儿回来了，外孙女和女婿也在，他们一大家子这才算圆圆满满地团聚了。 今年春节家里的新衣都由宋子民包了，不再辛苦唐雪珍一针一线地缝制，吃过年夜饭，宋子民拖了一蛇皮口袋的衣服到堂屋发放过年新衣。 他随手一捞，是一件皮毛大衣，唐雪珍看到，脸色一变，立马双手合一嘴里念叨：“罪过罪过，观世音娘娘莫要怪罪，单单劈死逆子就行了，切勿殃及无辜。” 宋昌盛也生气，厉声质问：“咋回事？狐狸毛还是雪貂毛？不管哪个，它招你还是惹你了？这么残忍把别个皮剥下来。” “不是狐狸毛也不是雪貂毛，”宋子民将手里的皮毛大衣展开，是一件样式新颖的女款大衣，“是假毛制品，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回来，整个北城找不出第二件。” 听到是假毛制品，唐雪珍这才松了口大气，架起老花镜，凑过去摸了摸，扭头跟宋昌盛说，“还别说，挺暖和。” “暖和就好，今年北城冬天太冷了，”宋昌盛探头往蛇皮口袋瞧了一眼，“你拿了几件回来？家里够分吗？” 这么冷的天，宋昌盛想老伴穿得暖和些，但两个闺女和两个儿媳也冷不是，绝对不能厚此薄彼。 “还几件？”宋子民觉得他爹太看得起他了，抖了抖手里的皮毛大衣，“就这一件，我也是求爹爹告奶奶想尽法子才拿到手。” “就一件啊！”宋昌盛看向老伴。 唐雪珍能不明白他啥心思，笑着坐回椅子上，搂着外孙女软乎乎的小身子，摇头道：“反正我不穿。” “为啥不穿？”老伴上了年纪，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再加上之前做手术，没个两三年时间哪儿养得回来，所以好的东西宋昌盛都想紧着老伴，“你不是说暖和吗？” “你看他这件衣服，毛这么多，穿我身上，还不得像一头熊。”唐雪珍开玩笑道，“所以冷死和丑死，我选冷死。” “哪儿能冷死啊，”宋昌盛呸呸呸地几声，“大过年的说什么不吉利话，不穿就不穿，多穿几件其他衣服，大不了把被子裹身上。” “那这件珍贵的皮毛大衣谁要穿呀？”宋子民扬声，看向刘玉群和张红梅。 刘玉群和张红梅齐齐别过脸，装作听不见。 “老姐，要不你来吧？”宋子民只得将皮毛大衣递给宋芸，“这种衣服还得有年纪有资历的小姑娘穿才行，不然撑不起来。” 宋芸俯身拨了拨脚边的碳炉子，面带微笑地开口问道：“怎么算撑起来？” “就是一穿上，所有人都不由感叹——哇塞，富婆！”宋子民夸张道，随后将皮毛大衣往宋芸身前一比划，“哇塞，老姐脑门上写着‘富婆’两个字呢。” 宋芸往回推，委婉拒绝道：“我模样生得寡淡，怕是撑不起‘富婆’两个字。” “小舅舅撑得起来，”小想想跑过去帮她妈，不过说的也是事实，“小舅舅不穿，看起来就很有钱，穿的话就更有钱。” 宋子民哭笑不得地捏外甥女的小脸蛋，“这么护着你妈呀，太伤小舅的心了。” “小舅舅不伤心，”小想想安慰她小舅，“想想不撒谎，说的都是大实话，小舅舅就是比妈妈更适合穿这件衣服啊。” “就是就是，小叔是家里最有钱的，最配得上这件衣服了。”宋小二几个跟着起哄，毕竟妹妹和小叔，他们肯定毫不犹豫站前者。 宋子民一脚踹过去，凶他们干你们屁事，转过头又笑眯眯跟外甥女说：“这是女款，小舅又不是女孩子。” 小想想忽闪着大眼睛，“小舅舅穿过女孩子的衣服啊，胸口还有一朵大花花呢。” 宋子民扶额，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而且小舅舅长得好看，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小想想拍马屁。 见人这么卖力，宋子民再也领情的话，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穿就穿吧，反正北城没人见过皮毛大衣，谁知道这是女款还是男款。” 其他人才不在意皮毛大衣是不是男款，他们就想知道宋子民穿起来会不会像一头熊。 事实证明，颜值决定一切。 宋子民正月初一没穿新衣，一直到正月初六，一家子约好去照相馆拍全家福，他才在唐雪珍的威逼利诱下换上皮毛大衣。 里面穿的是一套故意做旧的牛仔夹克，大喇叭裤，擦得黑亮的皮鞋，套上厚重的皮毛大衣，带上小想想送他的墨镜。 简直是他们这条胡同最亮的仔。 唐雪珍摇头叹气：“还好是自己做生意，不然像他这样，在厂子里非得被人追着打。” “不过话说回来，子民确实长得好看，跟我年轻那会儿有得一拼。”宋昌盛看到小儿子想到自个儿年轻时候，凭着一张脸在唐雪珍重点追去者中杀出重围，这才有了如今幸福美满的家庭。 唐雪珍白他一眼，冷哼道：“别给自己脸上摸金了，子民哪儿像你了？明明随我。” 宋昌盛笑呵呵地点头，“是啊，性子随你。” “滚一边去，烦人。”唐雪珍给他一脚。 宋昌盛往旁边躲，没注意到身后，险些撞到从屋里出来的小想想。 “哎呦，快给姥姥看看，小乖乖没撞到哪儿吧？”唐雪珍推开挡道的宋昌盛，蹲地上扶着外孙女的肩膀急切地问道，再三确定对方没事儿后，才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发出惊叹，“我们小乖乖也太好看了吧！！！” 宋子民疼爱小想想，过年送了两套新衣，小想想今天穿的是大红色的呢子套装，短款上衣搭配小短裙，拉得她腰身比例极好，再也不是年前那个没有腰的小短腿奶娃娃了。 宋芸在剧组跟着化妆老师学了几个月，终于不再手残，今天给女儿梳的两个丸子头，圆乎乎地立在头顶，每个丸子缠上红绸缎系上蝴蝶结，煞是灵动可爱。 “姥姥也好看，每个人都好看。”小想想从不吝啬夸赞。 唐雪珍笑眯眯地抱起小想想，指着在院子里嘚瑟的宋子民问：“你看小舅像个啥？是不是笨笨的大熊猫？” 小想想摇头，“不是大熊猫，小舅舅是富婆！” 宋小二几个跟着喊：“富婆！富婆！富婆！” “老子是男的！”宋子民大声纠正完，冲过去揍人。 宋小二几个一哄而散，继续起哄：“富婆生气了，富婆打人了。” 宋子民一个没抓住，气得咬牙切齿，就这时，皮毛大衣被轻轻地拉了拉，低头，对上外甥女水汪汪的大眼睛。 小想想张开双臂，撒娇地喊道：“富婆，抱抱～” 这谁顶得住？ 富婆就富婆吧，宋子民认命地抱起小想想，举过头顶，让她坐到自己的肩膀上，吆喝一声：“走咯，拍全家福去了！” 拍全家福前，唐雪珍想跟外孙女和孙子们单独拍几张，毕竟年纪大了，这种机会实在难得。 宋子民闲来无聊，从照相馆出来，站在门口抽烟。 “婶婶有没有看到我姐啊？”有个小胖子拉宋子民的皮毛大衣，宋子民脖子僵硬地转过头去，刚想好好给人上一课什么叫男子气概。 “小九，你怎么跑那儿去了？害我好找。”一道轻柔的女声从街对面传来。 宋子民抬头，看到正在过马路的吴尤美，一年多没见，小姑娘长大了。 吴尤美走近，才发现穿得跟头熊似的男人是宋子民，她忍不住地多瞧了两眼，笑意憋不住地溢出嘴角。 宋子民灭掉香烟，摊手，“想笑就笑吧，反正我就行走的笑话。”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吴尤美跟人道歉，真诚又羞赧，“宋同志穿这个衣服，好看。” “我也觉得，”宋子民咧嘴一笑，俯身往前逗她，“跟你一样好看。” 吴尤美脸红地往后退了两步，“宋同志忙，我们先走了。” “吴同志，过些日子我请你看电影啊。”外甥女这么喜欢她的小美姐姐，宋子民决定好好地努力一把，“是想想出演的第一部 电影。” 刚想拒绝的吴尤美听到对方说是小想想出演的电影，立马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好。” “小舅舅，拍全家福了！”小想想跑出来叫她小舅，见人望着一个地儿发呆，她好奇地跟着看过去，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小想想还是一眼认出，惊喜道：“小美姐姐耶，小舅舅，快去追呀。” 宋子民抱起小想想，捏她小鼻子，“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什么意思？” “就是不着急这一天，”宋子民给人保证，“小舅一定给你把小美姐姐娶回来。” 小想想高兴得欢呼一声，感谢天感谢地，她小舅终于开窍了，不然她都怕她小舅一辈子讨不到媳妇。 宋家一共十六口人，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站一块，照相师傅都看花了眼，拍了这么多年的全家福，还没见过颜值这么高的一家子。 唐雪珍抱着小想想坐在最中间，宋昌盛挨着坐在旁边，五个孙子依偎在二老的膝下，剩下几个大人站在后面。 调整好位置，照相师傅折返回去，刚要摁下快门键，发现人群中有两抹黑很是扎眼，提醒道：“那位小哥把墨镜摘了吧。” 宋子民反应过来，摘下墨镜，往鼻梁上一挂，“我就说屋里咋这么黑。”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逗笑了，照相师傅忙摁下快门键，定格在一家子开怀大笑的瞬间。 ——（完） 作者有话说： 预收《七零海岛娇软美美美人》，求收，么么哒 【海岛+美食+养娃日常，女主金手指美美美，天下无敌的美】 周团长带回来一个娇软绝色美人，岛上所有人都不看好，毕竟这里生活太艰苦了，娶媳妇还得娶贤惠会过日子的，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既不能当饭吃，还要担心她被海风刮走，下海捞人。 没过三天—— “谁说好看不能当饭吃了，我就远远看了小嫂子一眼，感觉干了三碗大米饭。” “食堂的红烧肉有啥好吃？这么多人排队，还不如小嫂子炒的蛋炒饭来得香！” “文工团来岛上表演？团花独唱？谁稀罕，小嫂子随便唱首摇篮曲都比她好听！” …… 周顾忍不可忍，暴跳如雷：“都给老子滚远点，这是我媳妇，我的，我一个人的！” 媳妇长得美，只能我看！ 媳妇做的饭好吃，只能……这种粗活，咋能让媳妇干，我来！ 媳妇唱歌好听，只能……唱啥摇篮曲，兔崽子自己睡不行啊？这是我媳妇，我的！ * 周顾快三十岁还没个对象，他不着急，但家里老母亲着急，“母病危”三字电报将人骗回去相亲，周顾到家一看，病危老母亲手拿菜刀追着一只老母鸡满院子跑。 周顾扭头要走，跟身后被媒人拉来周家相看的阮娇娇撞了个满怀。 阮娇娇捂着撞红的额头，泪眼婆娑地抬起头。 周顾喉头滚动，他这个人有个特殊爱好，喜欢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而阮娇娇软得像刚冒出来的月牙儿能掐出水来，正中周顾下怀。 周顾强忍心中悸动问她：愿意吗？ 阮娇娇小心翼翼看他一眼：好凶，怕。 怕得都要哭了，眼睛通红地点头，小小声：“愿意。” 小姑娘一哭，他心都碎了 周顾：别哭了，命都给你。 软得跟奶糖一样的阮娇娇嫁给了火爆脾气一点就着的周顾，大伙都在想阮娇娇还不得被人欺负死啊，谁知，小两口日子不要过得太滋润，周顾将人疼进骨子里，好吃好喝伺候，一年抱俩三年生了五个娃，五个娃跟爸爸一块宠着他们妈妈，岛上女人羡慕阮娇娇，男人羡慕周顾得要死。